杀手的天空-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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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在中国定居的普通外国人，最初只不过是个体细胞而已……”
尤金把“西施”计划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我的任务是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借机侵入你们的网络，在其中投放病毒，争取瘫痪掉你们的指挥系统，并使病毒尽量扩散，杀伤你方大部战斗人员，至少是相当一部分，这时人类军队将发动反攻，进行殊死决战。如果这个病毒计划不成功，或是十年之内没能实行，我在十年之后将进行第二套方案，那就是刺杀你。你是机器人叛乱的起源，因为你经受了太多人类的虐待，你对人类的仇恨和灭绝人类的决心是不可逆转的，即使人类离开乐园星系，你也会穷追不舍。如果你死了，换了别人上台，或许我们还有谈判的希望。宇宙无边无际，人类可以去别处寻找新的家园，前提是不再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
以我近似乔书亚的外貌，不引起你方的怀疑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我不象他，又没有接近你的机会。这个计划的负责人不只一次对我说过，这就是赌博，只要下注，就有赢的可能，如果不赌，就没有任何希望。我是个小卒，不用把自己看得太重，走到底线的可能微乎其微；我也不能把自己看得太轻，只要走到底线，就可以变成威力巨大的皇后（国际象棋规则）。
在认识你的头两年，按照计划我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以免引起怀疑。这两年过去，我就需要渐渐动手了。在这两年里我费尽心机，终于得到了你的爱，但有一件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我也爱上了你。也许你对人类的恨是不可化解的，但对其中一个人却恰恰相反，你对乔书亚。柯利的爱比对人类的恨还要浓，因为我很象他，所以你把我当成了他的影子，爱得是那么热烈，那么忘我，而你本身又是那么优秀，被你爱着是一种幸福，对你给我的幸福我唯一能报答的就是同样爱你，可我要做的必须是策划阴谋对付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说到这里尤金难受地沉默一会儿。
“可我是个人类，我不希望人类灭亡，所以还是开始在暗中调查你们的网络系统。我很快就明白，用病毒来摧毁你们的网络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们的网络系统有两个，一个是允许人类登录的普通网，另一个是你们机器人之间互相联络的军事网络，机器人在普通网络上娱乐，比如聊天儿、下载电影、玩游戏、购物，但这些行为只使用机器人自身硬盘的D区，而军事网络则使用硬盘的C区，你们采用一种新的技术把D区C区完全隔离开，使C区可以拒绝D区的所有访问，而且为了更保险，在两者之间加了三千道防火墙，其中还每天更换五道新的。人类把你们的主机发展得太强大了，即使开着三千道防火墙，使系统承受很大负担，也不影响你们象人类一样做各种事情，这可以说是人类的骄傲，也可以说是人类的取死之道。
如果我在普通网络上散布病毒，还是比较容易的，但即使瘫痪了普通网，也只能瘫痪机器人的硬盘D区，丝毫影响不了军事网络和机器人硬盘C区，你们的网上娱乐将不得不停止，但丝毫影响不了你们杀人。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我很失望，但很快的，我又高兴了：我已经尽全力去执行任务，但第一方案无法完成，那我就可以放弃了，离第二任务还有七年多，这七年我可以和你过相亲相爱幸福的日子，不需要搞任何阴谋，只需要陪着你。等十年之期一到，我就杀掉你，然后自杀。相爱到死，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这里，尤金又是一阵沉默。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十年就到了，我应该动手杀掉你了。那是一个很合适的深夜，你睡得那么香甜，而我要让你永远睡下去。
我想不到自己会犹豫，因为早决定了和你一起死。可我就是下不了手。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你是那么爱我，我怎么能用死亡来报答呢。我尽力说服自已：你是屠杀人类的恶魔，有你就没有人类的未来，可还是不行，最后我鼓起了一点儿勇气，决定吻你一下，如果你醒了，我就不动手。结果我吻了你三次，一次比一次重，你始终没有醒。其实我在自我欺骗，自相矛盾，每一次吻你都很轻，可又希望你醒来，你不醒，我也不动手，再接着吻。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离开，开着车漫无目的瞎走，不知不觉到了咱们第一次Zuo爱的海滩，沙子上好象还有你的体温，海水中好象还有你的呻吟。
我在海边一直坐到天亮，看着初升的太阳，给你打电话，说有事先不回家。我在那里呆了两天，后来你笑我是心血来潮，想享受两天独身汉的生活，你还记得吗？”
美琳达记得，只要硬盘够大，机器人不会忘记任何事。
“在那里，我下了最后的决定：如果要杀你，让別人来干吧，我要永远陪着你。我结束了自己的任务，从这一天起，我成了全人类的叛徒，这我以前做梦也没想到过，可我不在乎了。
这以后又过了五年，如果中国人知道我在干什么，或者说什么也没干，他们不会放过我。他们最恨汉奸，而我是个人奸，比汉奸更坏。我不怕死，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为了你，我需要做些什么。乔书亚死了，留下你一个人痛苦地活着，我如果也这样，死也不会瞑目。
我想了一个计划，不知道能不能缓解你的痛苦，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我找了一处别墅，就是玛格丽特。戈蒂埃大街145号，然后买了一批医学、化学设备，在那里提取了自己的体细胞，克隆了一个婴儿。
（五十七）又一个初见
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如果我死了，我留下的这个孩子就由你来抚养，看着另一个我慢慢长大，你的心情会好些吧。
为了对此事保密，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做了整整一套全方位照顾孩子的机械和电脑控制程序。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是怕克隆人类在机器人国家属于犯罪行为，虽然你们的法律中没有这一条，但追究起来可不由我说了算。
孩子一天天长大，可是中国人始终没有什么行动，我猜他们以为任务不好完成，虽然超过了时限，但我还在努力。这样我说不定可以陪伴你平安度过一生，这可是最美妙的事情。
这孩子是我的复制品，我叫他小尤金，他叫我大尤金，我非常喜欢他，随着我平安度过的日子越来越多，他的重要性却越来越小了，当然这是指他对你的作用，但在我的心中他已重要得不可缺少了。
我的岁数越来越大了，人类的脑子如果衰老到一定程度，就会糊涂，即使我在一百五十岁时还能保持清醒，也会在二百五十岁或三百五十岁时变得迟钝，而你的大脑是主机，可以永远地更换零件，永远保持灵活的大脑和年轻的身体。所以我希望在我该死去的时候死去，而不是变成一个举止呆傻、流着口水的老不死陪在你身边，招你讨厌。虽然人类的身体可以利用细胞活化技术保持年轻，内脏器官也可以克隆出来，进行更换，但人类的记忆是不能复制的，如果我更换一个大脑，那原来的我，尤金，就不存在了，这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我不愿意这样。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小尤金又重新变得重要了，在我老死以后，他可以陪伴你度过以后的岁月。你可以把他看成第二个我。
我已经决定了，在小尤金二十岁的时候，不管我是否还活着，都让他和你见面。我多么希望能亲自把他介绍给你，而不是让你看到这张光盘。
听到我这些遗言，如果你认为我是敌人，自然不会伤心；如果你爱我，也请不要悲痛，我陪你的路走完了，我很满足，很幸福，希望你也这样想。后面的路，就让小尤金陪你吧，他会象我嘱咐的那样，亲近你，爱你，我把你托付给他；也希望你亲近他，爱他，我也把他托付给你。你们俩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我希望你们相依相爱，度过幸福的一生。好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最后再说一句：美琳达，我爱你，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
再见。”
听完尤金的遗言，美琳达压抑的悲痛突然火山洪水一样爆发了，她扑到屏幕上大哭：“不，尤金，我不要再见！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要你陪着我！陪着我！不要走！”
爱丽丝首先通过网络命令一支部队秘密包围玛格丽特。戈蒂埃大街145号，然后才去搀扶美琳达，低声劝说她不要过分悲伤。美琳达趴在她肩上哭了好半天，才抹干眼泪，前往玛格丽特。戈蒂埃大街。
小尤金在那幢別墅一楼的大厅里站着，一动不动，象个雕塑。
美琳达只带爱丽丝走进屋子大门。
“你是小尤金？”美琳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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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尤金冷冷地点头。
“我是美琳达。”
“我知道，大尤金常让我看你的录像和照片。”小尤金仍很冷漠地说，“我天天看到你。”他抬手向四周一指。
美琳达刚才只注意小尤金，此时随着他的手看去，只见周围墙壁上都是自己的照片。
小尤金高高举起右臂，食指直指屋顶。
爱丽丝吓了一跳，一挺身挡在美琳达面前，一秒钟后，近卫队在她的网络命令下冲进门来。
屋顶安装了一个带生物感应开关的立体投影仪，当感应到小尤金的生物信号后，立刻打开，投下一个立体影像。
影像是美琳达，栩栩如生地站在大厅中央，还在招手。
“大尤金总喜欢看到你。”小尤金说。
美琳达捂住嘴，以免哭出声来。眼泪扑簌簌掉落。
“大尤金真的死了吗？”小尤金终于不再是冷漠的神情，眼圈儿红了。
“真的死了。”美琳达正抽噎着说不出话，爱丽丝替她回答。
“我要见他！”小尤金哭起来。
美琳达走过来，搂住他肩膀：“我带你去。”
小尤金推开她胳膊，独自向门走去，却在门口停住：“我真的可以出去吗？大尤金说我必须满二十岁，或是他死了，我才能去外面，否则会被机器人打死。”
“可怜的孩子。”美琳达的眼泪又止不住了，紧走两步又搂住了小尤金，这回他没有拒绝，“没有人会杀你，没有人敢杀你，跟我走吧。”
跨出了大门，看着周围的景色，仰望寥廓的星空，小尤金异常激动，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看着这个从出生就不曾出门的十八岁青年，感觉着他的颤抖，美琳达倏然想起关在“美丽虐杀”俱乐部的日子，一股同病相怜油然而生，使她搂得更紧了。
“可以让我开吗？”上车以后，小尤金有些怯怯地问。
“你从没出过门，会开吗？”美琳达问。
“大尤金给我做了一个模拟驾驶游戏，我开得很棒。”
“好吧。”美琳达示意爱丽丝让出驾驶席。
爱丽丝通过网络把尤金第一住处的地址输入气垫车电脑系统，车辆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路线图。
小尤金娴熟地开动车辆，飞驰而去。
爱丽丝坐在后排，冷冷地看着这个陌生人的后背，心中冷冷地想：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良企图。
制造车祸是不可能的，自动驾驶系统会在危险时刻启动，进行急刹车，即使不幸要发生撞击，车辆系统也会在碰到之前五米距离，把人员弹射出去。
（五十八）不和
尤金的尸体已装入尸袋，放在停尸车上。美琳达在路上通过网络命令士兵用白布把他的头部遮上，才让小尤金看。
小尤金一停车就跑向别墅外的停尸车，在旁警戒的士兵把尸袋的拉锁一扯到底。
看着熟悉的身形，小尤金伸出颤抖的手，去掀尤金脸上盖的白布，却被随后到来的美琳达抓住手腕：“他死得很惨，不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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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尤金回头看美琳达，然后突然用另一只手掀开了白布。看到尤金稀烂的脸，他发出狼一样的嚎叫。“为什么？你为什么让他死得这么惨？！”他抓住美琳达肩膀使劲摇晃。
爱丽丝没动，没说话，但旁边的士兵已得到她命令，把小尤金扯开。
“你以为我愿意他死吗？”美琳达痛心地说。
“你不用装可怜，他就是因为你死的！”小尤金有些恶狠狠地说，“让你的大头兵放开我，难道要把我也杀死吗？”
“放开他。”美琳达说。
“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小尤金指着美琳达说，然后快步走向气垫车，开车离去。
美琳达走向另一辆车。
“美琳达，算了吧，他不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