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胄-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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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儿心里很悲哀,因为她听出了苏笺黎在说到家仆两个字的时候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孝帝看了一眼刘凌的脸色,随即清了清嗓子说道:“本以为咱们几个人能好像普通百姓人家一样吃一段家常便饭,看来还是有些难了。呵呵,朕做了皇帝却没了普通百姓平凡的生活乐趣,不知道是得还是失。”
刘凌眼神一黯,不过随即笑道:“二哥平日里也太操劳了些,朝廷的事国家的事都压在二哥的肩膀上。只盼着二哥能多放松修养,不要累坏了身子。”
他端起酒杯,庄重的说道:“为陛下寿。”
孝帝笑着端起酒杯说道:“为万民寿。”
两个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苏笺黎笑着陪了一口。柳眉儿给几个人都满了酒后躬身站到了远处,只有稍微离开了酒桌,她的压力才会减轻一些。自从忐忑不安的坐在饭桌上之后,皇后就开始夸她美貌,却又句句都似有心又似无意点明柳眉儿的身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柳眉儿就是再笨也听明白了。
她在心中悲哀的想到,原来两情相悦也是一件苦事,虽然她来之前就已经隐隐猜到了现在的场景,可是想想连皇帝皇后都亲自站出来暗示什么,看来在他们眼里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婢女啊。一想到皇帝投过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蔑视,皇后言谈话语中的排挤,柳眉儿连委屈都不觉得,更别提什么耻辱,有的只是深深的心痛。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月春风
这顿饭吃到后来已经变了味道,柳眉儿都能看得出皇帝和皇后的意思,更何况刘凌?只是让孝帝和苏皇后失望的是,不管他们夫妻两个如何暗示甚至明示,刘凌都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不置可否。
这样的态度让孝帝和苏皇后都很失望,他们今天请刘凌和柳眉儿吃饭的目的就是敲打一下柳眉儿。毕竟过不了多久卢森的爱女皇帝陛下的义妹卢玉珠就要嫁给刘凌做正妻了,堂堂忠王妃的位置还是需要名门望族的女子来担当。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听到了不少关于刘凌和柳眉儿的传闻。上一次的时候刘凌为了救柳眉儿差一点中毒身死这事传的沸沸扬扬,作为皇帝刘卓不好过问刘凌的家事。可是刘凌是北汉的柱石,是刘姓江山的屏障,若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婢女而有什么损失的话就太冤枉了。
远的不说,毕竟那个时候刘凌和卢玉珠的婚事还不明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家和卢家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这次必将轰动太原城乃至全国的婚事。而当事人之一的刘凌居然每天都要将这个叫柳眉儿的小婢女叫到书房总宠幸,传到卢家小姐的耳朵里毕竟是不好听的。
作为刘凌的兄长和嫂子,他们绝对不能坐视一个小小的婢女在刘凌王府中做大。她能夜宿在刘凌平日处理公务的书房,难保不会仗着刘凌的宠爱骄纵放肆。若是卢家的小姐嫁过去反而受了一个小丫鬟的气,那作为媒人的孝帝脸面上也不好看。
虽然对于柳眉儿这个小丫头,孝帝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当初刘凌在天牢里度过那两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的时候,就是这个小丫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人心都是肉长的,刘凌对她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刘凌可以糊涂,但是孝帝不能糊涂。他不能眼看着刘凌一步一步和皇家的身份地位越走越远,若是刘凌一意孤行娶了个小婢女做正妻,皇家的脸面就荡然无存,群臣嘴上不说心里也会笑话忠王,笑话帝王家。
就算是刘凌不以柳眉儿为正妻只是给她一个偏室小妾的身份,难保她不会仗着刘凌的宠爱给卢玉珠小鞋穿。陛下亲自保的大媒,卢玉珠不但是宰相的女儿,还是陛下的义妹,真要是受了一个小婢女的欺负那就笑话大了。
刘凌可以想爱就爱不管不顾,但是孝帝不能。
也难为了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一个母仪天下后宫之首,屈尊降贵的用这种方式暗示柳眉儿。
刘凌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孝帝和苏皇后的意思。但他并没有明确表现出什么,就算是在酒桌上用命令的口气让柳眉儿伺候,他话语中也带着三分的温柔。这让孝帝很不安心,他不仅仅是怕柳眉儿排挤卢玉珠,更怕刘凌一下子掉进销魂窟中再也难以自拔。
有多少英雄豪杰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却偏偏软倒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因为女人误事误国的例子比比皆是,孝帝就怕刘凌因为过分宠爱柳眉儿而忘了自己的军国重任。现在北汉的天下岌岌可危,孝帝明白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万万支撑不起这片虽然并不广袤的江山的。
皇子们夺嫡的时候,太子,老四他们都死了,原本十几个兄弟现在还活着连一半都没有。当日太子率领禁军在皇宫里掀起的血雨腥风,有五个皇子被太子贪婪的欲望吞噬了下去尸骨无存。宅心仁厚的大皇子,勇武好胜的五皇子,文韬武略的老四,胸无大志的老七,还有才不过十一岁顽皮可爱的老十四,一个一个都没了。
侥幸活下来的皇子们虽然如今个个都封了王,但早就没有了手足之间的那种血浓于水。老三刘论封了齐王,三十岁不到就借口说自己年老体弱,打算在王府里一辈子颐养天年。每日里喂喂鸟,喂喂鱼,自孝帝登基至今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走出过半步,更是谢绝所有的访客,活生生的把自己圈禁在王府大院里,难道那种日子真就过的舒坦?
老六刘彦封了楚王,他却主动提出要为大汉戍边保家卫国,自己领了一个从四品明威将军的官位,跑到西北边陲享受风吹日晒去了。说是为国戍边,可是在一个叫安远的小县城里定居下来之后,刘彦这个堂堂的王爷就整日里和一群门下的文人游山玩水赋诗作词,看似逍遥自在。
只是周延公在出使西夏的时候路过安远,刘彦曾经以东道主的身份设宴款待了周延公。在周延公的奏折里虽然对这位闲散王爷只提到了只言片语,但是其中难掩对这位一直有智者之称的王爷那种深切的失望。孝帝知道刘彦跑去安远是干什么的,他是避祸去了,他怕自己留在太原一个不小心就步了兄弟们的后尘。
周延公描述他眼中的楚王是这样的,虽然还不到而立之年,但是这个曾经以智慧而著称的王爷已经两鬓斑白,一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看他的眼睛,就好像在看一潭死水。
至于其他几个皇子,虽然留在了太原城里,但是都借口说能力不足恐怕耽误了国事,坚决不肯上殿议事。年纪小的鲁王十二皇子刘元,十三皇子刘专,每日就知道饮酒作乐妖姬艳舞,身子骨虚的一阵风都能吹倒。而素来和老九一文一武齐名的十皇子刘植,自从前年的时候害了一场大病后就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家里。
整个大汉皇族中,除了一个和帝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虎亭侯刘茂还能堪大用,其他的人一个一个都好像敷不上墙的烂泥,或醉生梦死,或歌舞升平。只有一个老九刘凌,肩并肩的和自己一起扛着这满目疮痍的大汉江山。
孝帝如何能不替刘凌多想些事情?
若是刘凌再堕落在女人的罗裙下,这大汉江山就只能靠着他自己扛起来,他真怕自己坚持不住倒下来。太子刘立才不到四岁,这大汉的江山将何以处之?
所以孝帝和苏皇后才会硬着头皮干预刘凌的家事私事,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兴师动众。这份苦心,刘凌却似乎并不在意,孝帝如何能不急?
西夏,大辽,后周,都是拥兵百万的大国,北汉在这三个强国的夹缝中求生存。卑躬屈膝在所难免,却又不能一味的示人以弱。不弱势一些,那些强国就会把北汉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拔之而后快。而这个示弱的事,就是他这个皇帝来做的。正如南方之战,刘凌大获全胜他却下令尽快与周世宗柴荣议和。
而刘凌身为三军统帅则必须强硬一些,让三个大国既不把北汉看在眼里,又不能太过于忽视。
本来十皇子刘植之才是可堪大用的,他和刘凌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正是孝帝的左膀右臂,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意志消沉故意为之,还是真的病入膏肓了,老十刘植整日躺在病床上不理世事。
有时候孝帝就想,若是以大哥的宅心仁厚以控臣下,以老五的一身武功冲锋陷阵。以老九居中调度,以老十应对外事,这北汉的江山虽小却或许真会铁桶一般的牢靠。
上天其实对他的父亲不薄,给了他十四个儿子且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可是老天却没给他的父亲以睿智,以至于皇子之间争风吃醋最后更是刀剑相向。孝帝也知道自古帝王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在,唐王李渊嫡子不过才四个,和自己大哥一样宅心仁厚的太子李建成最后还不是被心狠手辣的李世民乱刀砍死?
可是孝帝就是忍不住去幻想,自己兄弟十四个若是真的能齐心,别说面前西夏,大辽,后周这三只猛虎拦路,就是再多几只吞毛的畜生又能如何?
刘凌带着柳眉儿从宫里告辞出来之后,孝帝坐在椅子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苏笺黎就默默的站在他身后,满眼里都是温柔。她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夫君现在需要静一静。但是她也不会走,因为她同样知道的是,孝帝的肩膀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孤单。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孝帝转身,看着和自己已经相濡以沫近十年的妻子温柔的笑了笑。苏笺黎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他,如今已经九年零四个月。那个青涩的含苞待放的少女已经盛开如一朵华贵的牡丹,没变的是她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深情款款。
拉住苏笺黎的手,他的手在那只依然白皙水嫩的柔荑上摩挲着。顺势一拉,孝帝将苏笺黎揽在自己的腿上。苏笺黎先是四下看了一眼,见侍女们都远远在外面站着并没有外人,她身子一软靠进了孝帝的怀里。
伸出手轻轻的帮孝帝抚平他眉头的褶皱,苏笺黎轻声说道:“陛下,臣妾之前在酒席上表现肯定让忠王心里不舒服了,陛下赎罪。”
孝帝笑了笑说道:“老九他不糊涂,知道你这是为他着想,他不会往心里去的。老九为人忠厚淳朴对你也是发自真心的尊重,我了解他的。”
苏笺黎轻笑,依然美丽的好像一朵盛开在威风中的牡丹花。她的脸上没有一条皱纹,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蹉跎的痕迹,有的只是越发醇厚的滋味。她已经没有了十几岁时候的懵懂无知,有的是看似浅浅的却不容忽视的魅力和智慧。
“陛下,既然知道忠王不糊涂,那你还愁什么?”
她揽住孝帝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忠王的经历在陛下兄弟们当中算是最坎坷的吧?不管是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他不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了?陛下,或许咱们真的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呢。”
她的话就好像三月里的春风,能吹化冰雪。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传旨
就在孝帝夫妻二人为了刘凌的私事而烦恼的时候,刑部尚书裴浩带着孝帝的圣旨,领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五百骑兵已经出了太原城往西走了四十里。夜里在一个叫做跃马店的小村子住宿,大概凌晨五点钟就起来继续赶路。
这五百骑兵是裴浩跟忠王刘凌借来的,孝帝让他从刑部挑选一百名干吏送给周延公做随从。但是裴浩不得不抗旨了,不是他不想从刑部派人,而是他在如今的刑部里真的找不出一百个心腹,还得是能干且公正的衙差。
他在刑部里有自己的派系,他和原来的刑部尚书司马律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身边还是有一部分追随者的。刑部的事不是什么太深的秘密,只要在刑部待上两年的老人们都知道司马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干净。而在太行山下河东大地上,向来不缺敢于和恶势力作斗争的死心眼。
但裴浩在刑部这么多年一直是被司马律压制的死死的,身边的亲信加在一起连十个人都没有。让他从现在的刑部中选派人手,他还真怕自己还没找到周延公就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在半路上了。
刑部中受司马律惠及的人不少,那个看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其实在分赃的时候还是公平的。司马律所不能忍受的是,到了他手里的钱还要被人搜刮了去。比如一次收入分作五份,他会一点儿也不埋怨妒忌的收起自己那份,该给别人的一个铜板都不会少。可是钱若是已经进了他的腰包,再想让他掏出来难如登天。
所以,刑部中打算给司马律报仇的大有人在,坚持认为司马律的死和裴浩脱不了干系的同样大有人在。司马律死了,裴浩接任,这就相当于断了那些人暗地中的财路。所以有人想杀了裴浩替司马律报仇,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裴浩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天半天之间就能将刑部的事情理顺,就能将刑部那些各怀鬼胎的人收服,虽然有陛下,有忠王给他撑腰,但是那些老油条们明着恭顺暗地里下杀手使绊子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