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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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人群最前面响起个清脆的声音,语中带笑地道:“恭迎诸位姐妹驾临敝府别苑,这一次绣艺精社的聚会地点便在对面孤峰的飞仙阁里,唯一可通之路便是大家眼前的这座软桥,这桥看上去虽有些摇晃,实则是非常结实的,是以请诸位莫要害怕,由红裳在前带路,尽管跟着来罢。”
我从人群缝隙中向前方望去,但见一红衣女子正脚步轻盈地迈上那软桥去,尽管桥身在山风吹送下不住地摇晃,可她走得却相当稳健,转眼便抵达了对面孤峰之上,而后回过身来冲着这边含笑招手。
这位夏小姐的性格还当真古怪,先不先地便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见她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嘲弄,想必这一次的绣艺精社是她精心地安排布置的一场愚弄人的游戏,只怕更让人无法忍受的东西还在后头。
见大门这边的众人谁也不敢妄动,那夏小姐在彼端远远地娇呼道:“诸位姐妹,这道软桥连红裳家的洗衣嬷嬷都能如履平地般地走来走去,诸位身为朝中要员的后代千金,难道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若传将出去只怕被人笑话的就不只你们自己了呢!”
喂喂,她还真是肆无忌惮嘿!敢情儿是因为今儿个来赴会的千金的老爹都不如她老爹的官儿大,是以才如此恃权而骄么?
果然她的话音落后,这边的千金们有些按捺不住了。身为朝廷官员的家眷,远远比平民子女所承受的心理压力要大得多,因为对她们而言,个人荣辱在家门荣辱面前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你弱不禁风也好,天生娇贵也罢,但凡涉及到自家尊严的事情,就是豁出小命儿去也不能落人话柄遭人耻笑,否则一旦被家中权威知晓,只怕从此后便成了家门败类,一辈子活在自责与被责的阴影中了。
终于有那么两三个胆子略大的千金小姐犹豫着小心翼翼地踏上桥去,双手死死抓了做为桥栏用的麻绳,慢慢地一步一挪地向着对面的孤峰移去。途中劲风刮过,直慌得桥上之人与桥下之人一同尖叫,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面。
见有成功案例在前,越来越多的小姐们开始尝试着过桥,却也有那铁了心宁愿被人嘲笑、被家里责怪也绝不去冒险的小姐,在桥边站了一会儿后掉头离去,就此终止了本次绣艺精社之行。
眼看大门这一边剩下的没有多少人了,我咬咬牙,叫上绿水青烟往桥头走过去——若不是因为身上带着田心颜的心愿,我只怕是第一个拍屁股走掉的人,却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闯龙潭入虎穴探狼窝下猪圈……咳咳,总之姑娘今儿也豁出去了,连群古人都比不过,岂不白在二十一世纪混了【哔——】年了么!
反正我是不愿耗到最后一个过桥,众目睽睽之下不紧张也难,何况我这一次来参加聚会的宗旨就是低调低调再低调,被越少人注意到我才越好。
颤微微地上得桥去,左边扶着绿水右边扶着青烟……呃,左边被绿水扶着右边被青烟扶着,主仆三人在走在前边的人的掩护下吓得呲牙裂嘴地蹭过桥去,这才可以长吁一口气躲到角落里安抚自己受了不小惊吓的小心脏。然后以一个“过来人”的心态很三八地望着那些同自己方才一样狰狞着面目在桥上以蜗牛的速度缓慢移动着的千金们,顺便探头探脑地壮着胆子向着深渊下瞅了瞅,却见这深渊其实也并不算深,只不过因为两边的山体都向内凹陷,所以视觉效果看上去就显得相当陡峭了,其高度大约有十层楼来高,渊底是淙淙地河水,水流并不湍急,方向是从孤峰的东北面而来,绕着孤峰形成一个回旋,再从孤峰的西北方向流走。
终于剩下的所有千金都来至了孤峰这一边,听得那夏红裳笑道:“哎呀!我忘了事先同诸位姐妹打招呼了——因为咱们绣艺精社讲求的是公平竞艺,是以为了防止有人作弊、请外来的高手帮着‘答题’,当咱们进入飞仙楼后,别苑的大门便会由内锁上,只留本苑仆奴及诸位本人在苑内,诸位所带来的贴身丫头须同此刻在大门外的小厮、车夫一齐先行回去太平城内,待三日后再来接各位回府——这么做是怕有的姐妹为了求胜,请来高手乔装成贴身丫头,如此一来对其他的姐妹岂不是有失公平?所以现在就请诸位的丫头们再回去大门那边罢!贵嬷嬷!您老记着,待所有的丫头出了门后便立刻将大门闩上,我们的绣艺精社便就此开始了!”
那贵嬷嬷应着,率先过了桥去,这边的一干千金小姐满是无奈与埋怨,奈何既已过了那桥便只好硬着头皮留下,反正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同自己作伴,没什么好怕的。
正因为大家都抱着这样的心理,是以夏红裳的这一颇为过份的要求竟也没有得到什么质疑或拦阻,绿水将盛有我生活用品的小包袱递给我,同青烟两个很是不放心地随着大批的丫环重新渡过桥去,回到了深渊的另一侧,眼见着那位贵嬷嬷咔嚓一声将大门上了闩,我便忽儿有了种与自己人被分开在了两个世界的孤立感。
听得夏红裳带着满意与得意地笑道:“姐妹们莫要担心,楼里留有我夏家的丫头嬷嬷伺候大家起居,保证不会委屈着各位!如此,请罢,红裳先尽一尽地主之宜,带姐妹们先进楼去歇上一歇,喝几杯好茶压压惊!”说着率先举步,径直往那飞仙楼内行去。
飞仙楼的正门冲南而开,由正门进去后便能发现,这座楼是一个“回”字形的正方建筑,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八间房,每一面都有一扇通往楼外的门将这八间房分为左右各四间的布局。被这四面的屋子围起来后所形成的“回”字里面的那个“口”,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设有数套红木桌椅并古董花盆等摆设,是以坐在厅内便可以看到从每一个房间里进出的人。由于这样的建筑模式完全封闭了光源,是以在大厅内白天也要挂着灯笼、点起油灯蜡烛来照亮。
夏红裳引了众人于厅内各自入座,便有小丫环摆上茶来,我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听得夏红裳坐在主位上笑着说道:“红裳方才心数了一下,留下来参加本次绣艺精社的姐妹合共二十四名,而这一层共有三十二个房间,是以我们每人一个房间还绰绰有余。红裳已经为姐妹们安排好了,因苑里的丫头嬷嬷人数不多,我们住得过于分散的话不便她们伺候,方便起见,大家都住在同一层内,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红裳已令人在房门上贴上了姐妹们的芳名,喝过茶后大家便可自去寻自己的那一间房了。有些姐妹想必很是疑惑红裳为何选了此处作为精社聚会之地,红裳不是有意为难大家,只因此处地形天然奇妙,尤其是每日清晨日出之时,其景色之瑰丽仅凭红裳的一张拙口是无法形容得出的!只到明早大家早些起床望东一观便知红裳所言非虚了。红裳是想,难得咱们姐妹一年聚上这一回,不可只将时间花在对坐刺绣之上,刺绣何时都可进行,而相聚一堂尽情欢笑却只有这三天时光而已。姐妹们自小也曾开玩笑地胡思乱想过这世上没了男子皆是女子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红裳将别苑中所有男子奴仆悉数清了出去,现在整座别苑里只有我们这些女子,便请姐妹们在这三天中不必拘束,恣意谈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享受一次难得的纯净世间,可好?”
这一番话说下来,彻底扭转了因方才的过桥事件及遣仆事件给众人造成的不快,夏红裳的人气也重新聚拢了起来,千金们一阵轻笑及赞同,现场气氛一扫方才的沉重,重现年轻女孩儿们原有的活泼稚气。
夏红裳见已稳住大局,唇角勾起个略带得意地笑,接着又道:“在别苑里大家可以随意游玩,只是千万小心莫要跌下崖去,崖边虽设有木栏,然而因时间长了难免不牢固。飞仙楼的四扇大门晚上是要从里面上闩的,姐妹们想要到外面欣赏夜景的便同看门的嬷嬷打声招呼,让她们留着门便是。晚上有丫环和嬷嬷值夜,姐妹们若有事只管唤她们。现在先请大家稍坐片刻,红裳且去看看今日午膳的准备情况,很快回来公布本次绣艺精社的试题。”说罢起身径自出厅去了。
夏红裳一离去,厅内便渐渐热闹起来,这些千金小姐们或起身四下里打量逛荡,或呼朋唤友凑在一堆闲侃,叽叽喳喳地倒真像极了出了笼的雀儿,完全没了大家闺秀当有的矜持。
看样子倒被夏红裳找准了要穴,没有了天一般的男人,这些深受封建思想束缚与压迫的女孩子们才终能够有个机会得以喘息。
我悄悄儿地起身重新换了个座位,躲在一根大红堂柱的暗影处一个人边喝茶边打量这飞仙阁内的环境。说来如这般所有的房门都冲着大厅开的古代建筑当真不多见,身处其中实在有些憋闷,没有新鲜空气没有自然光亮,简直同牢房差不多。幸好厅内挂满了灯笼,把这里照得有如白昼,否则这样的封闭式环境还真是有些吓人呢。
正贼眉鼠眼地四下里乱瞅时,忽听得柱子的另一边有两个人在低声说话,估摸着是未曾发现我,因此她们的话被我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嗳,你说,夏红裳请了贺家的人来所为哪般?”
“哼,这你还猜不到么?贺家与顾太师是什么关系?夏红裳此举自是为了帮她爹巩固在朝中的地位了!”
“那她还不如直接去拉拢顾太师的家人呢,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这还不清楚么!一来顾太师的几个女儿早便出阁了,夏红裳尚待字闺中,哪里有什么名目去同人家搭上线呢?二来嘛,她必是看中了贺家小姐将来的潜力,想提前下手拉拢住——你可知道最近闺阁圈中传得最疯的消息么?”
“什么消息?”
“你知道那位名满京都的季燕然季大人罢?”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只身闯入土匪老窝、以割自己血肉换取未央村村民性命的太平城知府季大人!听说他现在在城中可是出风头得很,上到王孙贵族下到街头乞丐无人不知他的那些个事迹!我前儿更听人说,现在太平城内的未出阁的女子们大多把他当做梦中情郎呢!”
“啧啧!听你这丫头的口气,只怕你也是其中的一员罢?!”
“哎呀你个烂了嘴的小蹄子!看我不把你那舌头割下来!”
“咯咯咯咯!好了好了,先说正经的。恰如你所说的,这位季大人因为百姓做过不少好事,政绩杰出,是以深得圣上喜爱。他近日一直在府中养伤,未曾到衙门上任,待他伤好后到宫中向皇上汇报完未央村事件之后,加官进爵那是肯定的,他有如此能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因此在他养伤期间,朝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官员便已经开始行动了,纷纷带了自家未出阁的女儿登门前去探望他,一心想要同他缔下姻亲,这么一来无异于将来多了个强有力的帮手,才不至于在朝中各种势力的暗自较劲中落到下风。而除了朝中官员都在动此念头外,那位顾太师的大舅子贺员外亦打起了小算盘,因顾太师的女儿全都已经嫁人,遂只有通过贺员外的女儿来套住那季大人了,所以在他养伤期间,往季府上跑得最欢的就属这贺家姐妹了!先前连跑了两日,大概曾被季大人暗示过不必再登门,那贺家人竟厚颜到父女三人一同上阵!也正赶着那贺员外天天在家闲得无事可做,便天天带了自家女儿死乞白赖地蹭到季府去,季大人碍于他是顾太师的大舅子,不好谢绝他,便只得任由他作为。所谓日久生情,季大人独身一人在京为官,身边本就缺个贴心照料他的人,加上又有伤在身,天天被贺家那如花似玉的两姐妹伺候得周周到到的,难免不会动心哪!前儿我听张小姐说,那日她上绣坊挑缎子,正遇见贺家姐妹,姐儿两个正同她们的娘亲在那里挑带喜字的大红缎子呢!张小姐还亲耳听到贺老夫人说什么‘不知季大人的身量要用多少尺的布’——这可不就是已将亲事定了么!只差等季大人伤好后受封升官再办事儿了!夏红裳这一次将贺家姐妹请来只怕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拉拢了她们便等于拉拢了季大人,拉拢了季大人,她爹在朝中便可同顾太师那一党成为同一阵线……总而言之,用不了多久那些暗中仰慕着季大人的可怜女子们便要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
再接下去这两位小姐又说了些什么我已听不到耳里去了,轻轻起身离了那柱子,慢慢地站到一盏杏黄纱糊的大灯笼下,借由那灯芯所散发出的微不足道的热量去暖自己有些发冷的身体。
我想我此时应该想些什么,可我却无法集中我的精神,思绪并不混乱,但却散得很,一会儿是大盗临死前的笑容,一会儿是季燕然黑黑的眼睛凝视我的样子,突然间觉得这两张脸都好陌生,就仿佛我从未与他们相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