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魂.堂皇一梦-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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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心中欣喜，片刻之后大风渐渐慢下，眼前几行商队模样的人带着三匹骆驼不紧不慢的走着。
“是商队，或许我们可以向他们买一些食物和水！”伊图舔了舔干裂的嘴，揽了揽她的肩膀，紫菀点头，她的嗓子干的不行，上一次喝到一口水的时候好像是三天前。他们的体力早已被折磨殆尽了，大漠中水是珍贵的，也不知商队愿不愿卖给他们一些。
商队近来，身旁的伊图忽而疾呼一声，旁边的马匹嘶吼，紫菀立刻觉得对面的商队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息——虽然不是极度的肯定，但那骆驼上的布袋和他们身上沾染的是血。
这显然是刚刚厮杀过的沙盗，即使是经过一番殊死拼搏的战斗，但那在干燥的风中蔓延的血腥味是最真实的。
伊图拔出佩刀，一众人立刻将以马匹为中心的将紫菀围住——嘶吼，人濒临死亡的哀叫，风呼啸着，风沙飞跃落下。
一场恶战，紫菀侧过脸去看跪在地上的伊图，他抬头望了望她，他眼中刹那间的脆弱让她心中一颤。
“别这样，伊图，你该是最骄傲的人！”他顺着她的手靠在她身上，沙盗虽然全被诛杀，但他的人已经死去大半。
“我该骄傲吗？紫菀，以前如果我是木遥的时候，我那个时候没有选择公主，是不是我就不会这样？”
“安葬他们吧！”
这些誓死追随他的兄弟，只能长眠于此了。
黄沙飞扬依然未停，伊图下令杀死一匹马，带着用他几十条兄弟的命换来的骆驼继续行走，路太远，坚持一点还是会走出沙漠的。
“来！”伊图把手递给她，紫菀看着满天的黄沙，伸手将面纱拢了拢，拉过他的手于他同坐在骆驼的背上。伊图附耳对着她“怕吗？”
“你为何会与阿使那伊图换魂？”
“呵，你何时知道的？”
“大概是进入突厥大漠半年的时候吧，我与你相处一段时间，总觉得你不像是他们口中描述的那样。可在我心中，木遥已死！”
他心中疑惑，碧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紫菀，你总是与那些女子的想法不一般，我与你夫妻这么几年也甚看不透你。”
他忽而想起了她生长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不如我们……”
“沙盗中为何会有歌者？”
即使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拼杀，怎可会又舒展喉咙如此唱出这样一首大漠的歌遥，这干燥缺水的沙漠中沙盗又为何会在拼杀之后遇见了他们？
碧色的眸子微微缩紧，紫菀立刻感觉腰间的双手收紧，他低低开口“我也不甚熟悉这片大漠，当初我追随你进入这里的时候阿使那伊图居然会亲自来杀他的兄弟，我知道王室中的争斗，可是那天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我并不知晓。如今我甚是感激，若不是与他换魂我想那天变成一具枯骨的是我，紫菀，紫菀……”
他抵在她的发际上，声音近乎是呢喃着“正如你所说的，木遥已死，我已经不在乎什么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你们穿过这片沙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你的国家……”似乎是小心翼翼的“你……你愿意吗？”
紫菀没有回话，面纱下的嘴唇紧紧抿住，眼帘低垂似在思量，伊图终于是等来一声叹息。
“伊图，我唤你阿伊可好？”
他疑惑，而后释然“你愿意怎样都可以！”
紫菀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望着前方的路“好，阿伊，你听着，这个世界上的木遥和伊图一样，都在那天死去。你不是他们，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生是死，我发过誓言，如果你可以脱离一切，我紫菀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么？
金色的沙似乎是在缓慢的褪色，沉淀，幻化成灰，风浪滚滚中显现出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紫菀抬头，风中似乎飘荡着一股哀伤的气息，她对上一双如远山青黛一般的眼。他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泼墨一般的发丝飘扬，她记得那双眼，他爱穿的衣服，还有那如远山青树一般的温润俊雅的气质。
“……苍术！”
他来向她讨命了么？
“你醒来了？”幽蓝的幻境中出现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姜敛从地上坐了起来，一双慑人的眼睛望向她腰间的蓝色绫纱，带着沉睡醒来后的沙哑“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带着魂箭的女人呢？”
他起身，缓缓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凌落在哪里？”
她仰望着他，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忽而她淡淡的一笑“你创造了迷惘森林却被东洵的王室与百姓痛恨着，你会不会有些不甘心？”
“凌落在哪里？”
“你与龙渊的力量那么相似，凌落也是想借机封印你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了，力量也提升了不少。这么多年了，她其实也是在意你的，不光是报恩，你对她真的是很重要的呢！”
姜敛皱眉，额间的火焰烧灼一般的燃起。
“你是上古的龙族，却误入情劫甘愿堕入魔道，你为了她甘愿躲在自己创造的一个幻境你！姜敛，你当初创造迷惘森林并没有想到龙族会插手进来吧？龙翟为千年前死去的龙魂，转世后为凡胎，龙渊到底是属于谁的？难道你与他会有着什么渊源么？”
“你管的真多！”
她笑，而后继续说着“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国家会和龙族扯上关系，但是我知道龙族一定不会是觊觎东洵这里的矿山那么简单，有人刻意改变了这里的时间肯定是想将龙渊的力量彻底引发出来！或是说，那个人，一定是和龙翟有着什么羁绊！”
她为何会知？姜敛来了兴致，嘴角勾起一抹轻视的笑“你为何会知？”
“小说和电视剧里是这样的啊！”
姜敛嘴角抽抽，眉毛扭了扭稳住面部表情，关千寻望着他的表情，心情似乎是舒畅了不少，扭头望着幽蓝的幻境又转换成紫色，小小的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姜敛的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第五十二章 大漠红妆
黄沙褪去金色，沉淀烟灰，滚烫的热似乎消散了，他如墨一般的长发流动如水。
凉的，彻骨的寒，极度的灰罩着他们。
紫菀闭上眼睛，他就那样站在他们的对面，眼中无喜无悲，伊图低吼一声，坐下的骆驼哀鸣一声。她惊了一跳，头一扬起身子就滚落下来，脚下的沙子迅速吞噬着他们。
“王……”几个陷入的深的在失去生命之前呼喊着伊图，无助的挣扎着被灰色的沙淹没。
她抬头，望着苍术的脸，而他也注视着她，但已经和以前不一样的是，那双眼睛已经彻底没有温度了。带着些怜悯，又仿佛是嘲弄。
身体在迅速下陷，伊图挣扎着回身来望她，伸出手对着她喊“……把手给我！”
她望着苍术，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的……
年轻的女子扶着发髻上展翅欲飞的凤凰，白皙的手腕碧色的玉缓缓滑落，转身华丽的宫装，望着她，朱唇轻启，似乎是叹息“啊，他新得的女子是你啊，果然是个沉稳的面相！你叫什么名字？”
拉着她的少年很高，她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阳光中他的脸有着朦胧的光泽，似乎永远都像雨水洗过一番的清新。鼻翼间淡淡的药草香气，风呼啦一声将他的裙摆吹起又轻轻扫过她的脸，带着皂角的味道的，他的头发。
大殿中，她抬起头不敢望着那雍容华贵的女子的眼睛，这位年轻的皇后不过还是个小小的少女。她跪下，大殿中回荡着自己同样稚嫩的声音。
“奴婢紫菀参见皇后娘娘。”
“嗯，真是个不错的女子，你若能依苍术所说可以帮助我儿龙翟，那么以后我现在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她微微抬起头来，当皇后么？华丽的宫装，诺大空洞的房子。
她缓缓的低头。
“是，奴婢遵旨。”
他的身子重重的砸在盛放草药的簸箕上，小小的她来不及伸手去扶，但拉着他的手时被他带倒在地。她吓的吸了一口气，呆呆地望着他手边紫色的花，修长的手指无力的抓着杂乱的草药，眼中的迷幻让她心惊，空洞而无神的。
她低声啜泣着，却被他伸手按住她的头，责怪道“紫菀，你真是没有定力！”
抬头，他伸手擦掉嘴角的药渣，眉头轻皱的望着她“我当初教给你的都望了吗？我再说一遍，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你都没有权利胆怯与无助！危险中不会给你太多逃生的机会，你若不想死你就得想出办法解决一切！”
无数次从马上落下，连带马童都忍不住摇头了，她抬起头去望站在树边的他，粉色的花落在他的发上。鼓起勇气又跃上马背，再又一次被马匹抛下的时候他淡笑了一声转身。
“我自问从小到大都没有怎样严厉的要求过你，更没有罚你，怎么你到了十四岁连马都不会骑呢？”
她终于再也没有被马抛下来，大地的繁花尽开，落英纷纷，她骑马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他怀中依偎的女子。
繁花中那女子的笑颜竟然如此与他的相合，她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缰绳，手背青紫的伤痕，被晒伤的皮肤泛着黑。她掉马，十五岁的生辰她在海边走了一夜。
“以后你不必亲自去采药了，从现在开始与我为宫中的娘娘们看病吧！”
他放下手中她钻进荆棘中采到的药材，转身说完这句话抬脚离去。
“那片森林中你不要进去，记住，要有机会，你一定要将龙翟引进去。”
“是！”
……。
“看来你是无法引起龙翟的兴致了，你与他独处了一夜他都没有碰过你么？”
她摇头，系紧腰间的玉带“晨时的时候皇后娘娘来了，在此之前我一直跪在他的榻前……”
冻了一夜，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解释什么了，身后的嬷嬷将她拖了出去。
“疼么？”他伸手抚摸她高高肿起的脸颊，高烧中她强撑着自己神识“不疼！”
“虚伪！”
他说，为她擦好药膏之后站起来“我虽然让你冷静，但在男人面前，眼泪永远都是你的武器。你这么僵硬无趣，也怪不得龙翟不喜欢你了！”
“太后想让你我成为她的人，呵，真是个天真的女子！不过她也不太傻，名义上是处了你个魅惑君上的女子，实际上不过是想给问筠一个台阶下罢了！”
“你为何会与皇后娘娘来到东洵呢？”
“紫菀，若我不想告诉你的你就不要问了！”
姚问筠抬眼望着她，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白若玉瓷肌肤，盛气凌人的贵气——这是苍术最爱的女子，姚氏皇后。
“你若是苍术的人，那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眉目流转间华光耀眼，发髻上闪亮晶莹的明珠点缀，转身，长裙曳地“你若是太后的人，我会亲手毁了你！”
靠窗的巨大鸟笼中有着一只白色的鸟，湛蓝的眼微微撑开，带着一丝慵懒。
“你就是苍太医？”大皇子挥着袖子看了一眼苍术，嘴角一抹轻视的笑，带着居高临下面容望着跪在地上的他“一个男子长的如同纤细温软的女子一般，哼，还好你医术好，我父皇才会如此重用你！”
苍术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她与他跪在地上恭送着大皇子的离去，待他终于转身的时候，她只看见了他舒展开来的笑意。
他是大皇子的生父，但那孩子却叫别人为父亲。
“紫菀！！！”身子猛的落入一个怀抱，巨大的力道使得她听到身上骨骼的声响，灵魂终于回归现实，眼前泛着空洞的黑色“紫菀，你回来！”
伊图的声音在耳边响彻着，身后的气息比掩盖住身体的沙子还要冰冷，那种好像是有腐肉的味道，嘶嘶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苍术的身影已经模糊不堪，她躲开伊图的手向后望去“什么，是什么？”
他的兄弟，誓死追随的侍从，在被黄沙掩埋之后死去，此时已经都被夺去灵魂，化作地煞从沙中钻了出来。
“别看！这不是真的，他是想让我们怕而已！”
他碧绿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明明他也是怕的，他的兄弟都变成了魔物，最低等的腐肉鬼魂。他永远失去他们了，紫菀望着他，他脸上的皱纹已经那么多了，他的头发苍白稀少，他这么老了！
“阿伊，没有什么是你永远抓的住的！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怨恨你当初去救南阳公主，我很庆幸，在没有发现你是木遥之前我都庆幸，你没有救我，你依然可以做那个骄傲自大的将军！”
她抱着他，灰色的沙如尖锐的匕首一般切割着他们的身体“我原以为和亲之后我会老死在另一个皇宫中，可是没有想到我会遇见你。阿伊，不要来生，也不管前世。我现在死去的时候可以与你一起，放下一切吧！”
他的恐惧时候慢慢停了下来，回抱着她，眼中升起满足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