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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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愤怒的火焰可以染红一片天的话，那么这个黑夜早已被晒成白昼了，暗夜的最深处，是终年都没有月光眷恋的背地里，一直凝望着的脸；已没有了血色，双手紧攥着拳头，任指甲抠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痕印，他仍是不动，就那样盯着。
良久，有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奔跑而来，伴随着的是锦儿“小姐、小姐……”的叫唤。
梁暮凝忙挣脱开王惟岩的怀抱，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过身去，过了片刻，她徐徐转身时又恢复了惯有的神态，同样平静的笑容，如今更显明艳。
“什么事这么慌张？”梁暮凝满目疑惑，看锦儿气喘吁吁的焦急样子，心中不免一怔。
自从梁暮凝入住西苑的凌波宫后，一直是后宫的侍女和宫人负责她的饮食起居，锦儿作为相府丫鬟，无召不得跟随的，所以她一直是留守在文绮院的碧琼阁，等待事后安排，谁能想到，如此深夜，她竟然会慌张的找到这里来？
美人天下皆可夺
锦儿相貌清甜，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丫头，自从梁暮凝穿越来到这里后，属和她接触的时间最久，她对梁暮凝的照顾也算无微不至，只是从宇文府到峡门古道，再到枉来客栈，如今又是后宫，这个小丫头身上所隐藏的秘密时在是让人猜不透，明明不该一个丫头知道的事她知道了，明明不可能一个丫鬟会出现的地方她也出现了，她的言行举止总是能出人意料！
如果说刚到此地的梁暮凝会因为无聊、寂寞之类的原因而不设防线的和她谈心，那么在梁暮凝经历过太多意外后的今天，再不可能不做防范。
夜幕虽黑，但梁暮凝和王惟岩依就能感受到锦儿到来后对他二人举止的观察和心思的揣摩，不可谓不细致，见她如此，二人也只是心中一笑，没有说话，神态坦然！待锦儿平息了气息后，梁暮凝满目疑惑的追问：“到底何事？”
“小姐，皇后娘娘刚才派人传来懿旨，让我接您回碧琼阁休息，还、还……”锦儿话说到一半便吞吞吐吐的，还不时的看一下王惟岩，似是有些话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见锦儿这样，梁暮凝便上前几步俯耳儿过去，听她极小声的在自己耳边说话，听着听着，只看梁暮凝眉头紧锁，面色略有些翻白，眸中露出的愤怒之气是怎样的优雅、矜持都遮盖不住的了。
“王公子，小女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失陪……”梁暮凝面无神色，言语冰冷，她朝王惟岩说完后又朝锦儿冷冷道：“随我回碧琼阁！”说罢转身离去，步伐急促。
王惟岩目送着梁暮凝离去的背影，心中也在思量发生了何事？他又回想刚才情景，邪魅一笑！
夜深人静，清风明月下，他徐步徘徊于琉璃亭，悠然自得的神情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待梁暮凝走了有一会后，淡然说道：“你既然早已来到，又为何不出来呢？”庭院内并不见他人身影，但王惟岩却是得意自在的站在那里，因为他很清楚他不是在自言自语！
暗夜最深处，有脚步声走来，沉重而缓慢。
“你刚才是故意的，并不是真的动心了……！”来人边慢步走来，边说话，语音沉重却字字清楚，带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王惟岩微笑着轻摇了摇头，悠扬自得的望向来人，“这很重要吗？李二公子！”月光流落在缓步前来的男子脸庞上，竟有奇异的哀愁和凄凉，一瞬间，夜色寂寞到清冷；他们相视良久，突然两人嘴角都泛起笑容，至于甜苦，就只有自知了。
他二人落座于亭中的石椅，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在叙旧，不过就是少了可以对酌碰杯的美酒，于是也就少了分同道中人的和谐。
晴空万里，明月当头，可这个夜晚却是一点也不平静，一直冷眼旁观的李世民坐下不过一会，就冷冷道：“王大哥此来洛阳，应该不止是为了风花雪月吧？”转眼已不见他的满脸悲怒，一副祥和的神态望向王惟岩，而王惟岩也回应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我此次前来的目的该是和李兄差不多，不过若能顺带风花雪月一番，自然更是乐得如此！”话说出后，他笑容更显得意。
“自从王世充大人奉命监督建造江都宫后，就已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了，前不久还尽发江都兵将前往雁门关救驾，陛下就更是信任有之，如今何必在意杨李的联姻？”
“李二公子真会说笑，雁门关救驾全凭李兄的智谋，才有了虚张声势的疑兵之计，救皇帝于危难，家父不过捡了个现成便宜，何足道哉？江都皇宫的监造就更不值一提，呵呵，我们又怎敢和世袭公爵的李家相比？在下此次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哈哈，王大哥这个热闹凑的可不简单，连我未来大嫂的陪嫁女官都勾搭上了？”
王惟岩听到这话，轻瞟了李世民一眼，嘴角邪笑，“话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暮凝姑娘风华绝代，我会心欣赏她也是自然的，若再有机会一亲芳泽任谁也不会错过，李兄，你说是不是呀？”他语涩轻佻，略带挑衅的悠然说道。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眸底又一次掠过杀意，不过这一次他学会了借着黑夜来掩盖，没有让任何人察觉，一切发生于无形，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具我所知，李兄一直是个心怀天下，做大事情的人，应该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来对我兴师问罪吧？更何况李兄早有娇妻暖被，又怎会再心仪别的女子呢？呵呵！”王惟岩仰望明月，并没有去留意对方的神色心思，聪明如他，又怎会如此疏忽？骄傲如他，又怎会在意其他？
“那我要先恭喜王大哥，早日抱得美人归了……！”李世民咬牙一字字的说出这句话，声音虽然缓和，却能感觉到他的心犹如刀割，面无神色，眼角却因为肌肤太过紧绷而略有跳动，嘴角还僵硬的扬起一个微笑，只这一切，就在王惟岩转头看向他的刹那间消失，他的眼睛像暗不见底的深渊，看不出一丝表情。
王惟岩双眸炯锐，见他如此，心中也不由得一惊，想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淡然若定之态，日后其可限量？他心底疑惑，起身缓步，嘴边一直挂着莫明的微笑，不知是自信还是担心？
犹豫片刻，王惟岩转过身却淡淡地笑了，他徐徐道：“美人我自是要抱得，可这天下，我也一样是要争的……！”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王惟岩近前，映着明月，他目光皎洁，“两家盟约在前，何来争夺？王大哥过虑了……”他边说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可亲的样子又不过是一副孩子模样，分不出那个才是真正的他？
又过不久，两人一同离去，背着月光，他俩一神勇刚毅、一孤傲锐利，若同行必无往而不破，若背驰必决绝而惨烈，如此像而不像，到不知是幸而不幸了？
文绮院 碧琼阁
梁暮凝与锦儿走进庭院就看到皇后的近侍宫女婷婷领着一众宫女、太监在屋外等候，她们见梁暮凝到来，忙上前请安，而后随着儿她进入碧琼阁的厅堂，梁暮凝落座在堂内正中的雕花长椅上，盯住皇后派来的一行人，目光犀利，面如死灰，她并没有急于说话，屋内一时无声。
清白怎当是儿戏（上）
由琉璃亭回到了碧琼阁，梁暮凝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面色凝重，显然是在刻意压抑自己愤怒的情绪，眸底深邃而冷漠，心中思量却不让旁人瞧出半分。
过了许久，皇后派来的侍女婷婷终于忍不住说道：“请暮凝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们，娘娘那边还等着奴婢回复呢！”她底头喃喃，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不停的瞟着儿梁暮凝，观其神色，“我与皇后娘娘分开不久，她并没有和我说会有这样的安排？”梁暮凝定了定心神，面无表情，声音却可以冰冷这儿宫殿。
“这是宫中规矩，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自不会多说……”
“宫中规矩？”
“是的！公主府尚侍女官需要在公主大婚之前，以身教导，让公主知道男女房帏之事，从而不会为初夜惊吓！”
梁暮凝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她心中暗骂“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不就是现代的三级片吗？这回到好，自己穿越成某片的主角了！”她冷冷的盯着婷婷，目光冷漠。
停顿了一下，她低着儿头，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知道暮凝姑娘并非寻常女子，可规矩又不能改，所以特传下懿旨，三公九卿的成年男子，任姑娘选择……”说着说着，婷婷双颊有些泛红，眸底波光流转，好一副小儿女的羞涩神态，若是男人看到，必是春心荡漾，只可惜后宫里最不趁的就是男人了！梁暮凝看着她似有羡慕的神情，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真是讽刺。
“我要李建成也可以吗？”梁暮凝仰着头，眼角斜视着婷婷。
“这……！”婷婷顿时语涩，她是万万没想到梁暮凝会这样问，更没想到她要的人是未来的驸马爷，这可是摆明要和伶若公主叫板啊，她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皇后本就担心由她随公主陪嫁会鸠占鹊巢，如今到好，她竟直接说了出来！
屋内又是一片安静，婷婷6岁进宫，侍奉过的主子也不在少数，若说这宫闱之内明争暗斗的手段，她早已经见惯了的，像梁暮凝这样找死的坦白还真是不多。
梁暮凝一手端起锦儿早就砌好的香茗，品了一口，又斜目看了眼婷婷等人，“怎么不说话了？”她声音平和而冷淡，不怒不喜，只那一身的柔弱，却能由周身散发出高贵的气息，令人自惭形秽。
婷婷不敢再去窥探梁暮凝的神色，她低着头，有些结巴的回应说：“这、这，奴婢不知！”
“请替我回复皇后娘娘，她的苦心小女子了解，她的嘱托我也铭记在心，所以，请她安心！”
“这……！那……？”
“关于教导公主之事，既然有皇后娘娘的金口玉言，那我只选李家大公子为对象，如若不成，就此罢了，也不算是坏了宫中规矩。”
“……”
婷婷迟疑了片刻，也无话可对，她只得带领众宫人行了礼后退出碧琼阁，回去复命。
轻叹了口气，望着空了的屋子，思绪百转千回，既后怕又纠结，人心的变换难已预料，刚才还是温和的慈母，现在却成了阴谋的高手，虽然自己心中已有预料，可当真的发生时，还是不免感叹，相比较现代办公室的斗争，到真是不分高下了，原以为戴着面具的微笑比□裸的面目狰狞要阴险邪恶一些，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平分秋色罢了！梁暮凝坐在那里想的发呆。
“小姐，您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去晋见伶若公主呢！”刚才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锦儿，见婷婷等人走后，见梁暮凝久无声色，便试探着提醒了一句。
听到声音，梁暮凝神色漠然，纤细的双手，一手托拿着青瓷的茶杯，一手抚动着精巧的杯盖，双眸的目光凝视着锦儿，一直没有离开过，“这茶很香甜，是你砌的？”锦儿警觉的低下眼睑，不让自己的目光与梁暮凝的交集，只轻声答道：“是的。”
“你好像早知道我会没事？”
“我……我只是担心小姐……这样得罪皇后会很危险的！”
“那你是想让我听从她的安排吗？”
“不，当然不是！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
“清白？呵呵，进过后宫的女人，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小姐……！”
放下茶杯，梁暮凝在屋内移走了几步，她思索了一会，淡淡的说道：“锦儿，我感觉的到你对我的照顾是真心的，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丫鬟，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目的，应该都还没有到与我产生矛盾冲突的时候，所以我还愿意当你是好姐妹，我也希望你不要轻易去破坏这份和谐，因为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梁暮凝说着这儿番话时并没有面朝着锦儿，她不想让锦儿看到自己落寞的神情，不想让感伤的弱点，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她选择望向屋外无边的黑夜。
锦儿沉默了一会，走到梁暮凝近前，她没有转到小姐的面前，她知道小姐现在不愿再看到她，自己心中忐忑，无奈而失落的神情让人不免怜惜，“锦儿永远不会与小姐为敌的，不过小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我担心……我担心……！”她有些抽涕的声音，是小女孩的哭泣。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梁暮凝缓和了刚才愤愤的心情，“皇后是个精明的女人，她既不想违背皇帝的意思，又想为自己的女儿求一个保障，所以对于我，她只会礼遇。”屋内烛火点的不少，但也抵不住满天黑夜的侵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