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魂梦与君同(完)-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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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黝黑的劲马距我们几步之遥戛然而止,两只前蹄高高掀过头顶,叫人触目惊心。稳住身形,姬天珞手握长弓,一端指向轩辕玉澈,怒问:“他是谁?”
真是想不到一股书卷气的姬天珞竟然有着不输于当朝武将的凛然身手。一直都只看到他精明强干的一面,今日终于知道他的铁血威名从何而来!我抬头看向马背之上的姬天珞,再一次问道:“你要干什么?”
面对盛气凌人的姬天珞,轩辕玉澈显得很镇静,上下打量一番,淡然笑道:“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澈字。阁下便是赫赫有名的布衣北侯姬天珞吧!”
冷冷地看了轩辕玉澈一眼,对他的话仿若未觉,姬天珞重又将目光投注在我身上,“他是谁?”较之刚才的一问,更添了几分森冷。
斜看身旁的轩辕玉澈,呼出胸中一口浊气,我缓缓言道:“他……算是我的小叔吧!”
“小叔?”眼光在我与轩辕玉澈之间徘徊,姬天珞冷然讥讽:“恐怕二位的关系并非叔嫂这么简单吧!”
轩辕玉澈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但余光处看到因为被问及二人的关系而顿感疲累的我,暗叹一声,终是不曾开口。
实在是厌倦了向别人解释,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对轩辕玉澈的感觉是爱恋,是感激,是替代,还是愧疚。“这些,是缌羽的私事,与侯爷无关吧!”我无力地回避。
“无关?”压抑的怒火被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重新点燃,姬天珞沉声说道:“只要是牵扯到你何缌羽的事情都与本侯有关!”
“你待如何?”对于他的胡搅蛮缠,我也有了恼意。
冷哼一声,姬天珞伏下身子,与我四目相对,“我说过,你何缌羽是我要娶的女人!既然是我要的,就决不允许他人的觊觎。任何人敢来染指,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最后的一个“死”字拖着长长的重音,话语间,森然的眼神掠过一旁的轩辕玉澈显然是意有所指。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终是触动了皇家真龙的逆鳞。两眼一眯,闪过一丝冷芒,轩辕玉澈翻弄手中的玉笛,淡淡地说道:“北侯刚才的一句话算说对了,如今在下与何姑娘之间确已不存在什么叔嫂关系。就算王澈对何姑娘已然存有其他的想法又如何?北侯想取在下的性命,恐怕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肃风划过,轩辕玉澈与姬天珞之间的气氛冷凝了许多。看着争锋相对的二人,我感到十分不安。一个是权倾北部的布衣霸侯,一个是尊贵显赫的皇朝王爷,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致使二者任何一方有了损伤,不仅会令得天屺皇朝产生巨大的动荡,也会给我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此时,姬天珞已经策马退后数步,从鞍头的箭筒中抽出羽箭架于弓弦,正缓缓地对准轩辕玉澈。而我也相信,轩辕玉澈能够到现在依旧镇定自若,这周围绝对不会没有藏于暗处的兵卫。一触即发的态势下,我想也不想地冲到轩辕玉澈的身前,以身为盾。
“你要做什么?”姬天珞又惊又怒。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快闪开!”轩辕玉澈也急切地将我推往一旁。
一动不动,我直面姬天珞,寒声说道:“想要杀他,可以!不过你得先把我的命取走才行!”
“你!”姬天珞瞪着我,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为了他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没有回答,我站在轩辕玉澈的身前岿然不动,坚毅的神情令姬天珞明白我有多么的认真!
“好!好!好!”连着三个好字,姬天珞仰天一声悲笑,调转马头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我的视线。曹方在一旁早已看得怒火高扬,几欲出手将眼前这对男女好好教训一顿,终是担心姬天珞的安危也跟着调头追去。
还不等曹方走得几步,急促的马蹄声重又响起,姬天珞竟又去而复返。略有放下的心再次高高地提起,我警然看向来人,不知他又要作何举动。
中途折返的姬天珞似乎冷静了许多,骚动不已的黑马在我们跟前不停地踏步,蹄声“啼嗒”作响。注视良久,姬天珞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骆马山庄决不任人欺侮,行刺一事定要查清。调查期间,还需请何姑娘及其亲友到骆马山庄暂住以护周全!”此时紧随轻骑之后的马车终于从队伍的尾稍赶上前来。
我看了轩辕玉澈一眼,他回以淡笑:“我也算是你的亲友吧,自是与你同去!”
心下暗叹,我略掀裙摆,借着阿耿的撑托率先登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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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旧日情仇:三十三章 往事联想] 。paipaitxt。
“您应该回去陪伴妻子!”马车的颠簸无法散去心中的郁结,阿耿坚持骑马,所以车内只有我与轩辕玉澈二人,避过他投来的目光,我轻声说道。
“我会回去,”轩辕玉澈斜倚在车厢的桁架上,平静地说:“见到了你,确定你的平安,我就会回去。”
可以预料的答案,我默然无语。轩辕玉澈幽幽地看着我,又很快地将目光收回,“聪慧如你,自然知道是谁将你的消息传给我的。那个人的心就像无底的深潭,难以揣测。当初,总觉得他的心远没有我来的真诚、炽烈;但时间久了,才发现……”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的话,无力地靠在一边,“往事具矣!况且,揣摩一个人的心实在是太累了,缌羽想放下了!”
悻然一笑,轩辕玉澈摇了摇头,“只有你放下又如何?我,放不下;他,放不下……”侧身倾听厢车外的铁蹄声,满富深意地言道:“这位布衣侯爷恐怕也无法放下吧!无论你是婉欣又或缌羽,有些事是始终都无法逃开的!”
闭上双眼,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我蜷缩于幽闭的一角,与这纷繁错乱的红尘情丝短暂地隔离。两日后,我们来到了依傍酃山而建的骆马山庄。
“咣啷”一声脆响,看着从老夫人手中跌落的茶杯,厅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虽然不曾设想任何一种与叶翠苒见面的情形,但我还是不明白自己如何变成了洪水猛兽将这位颇有气度的豪门女主惊得脸色刹变,甚至连小小的一杯茶水都无法端稳。我远远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探问:“老夫人,您,没事吧!”
对于母亲易于平常的举止,姬天珞也格外的诧异,唤来仆从清理了地面的茶叶与碎屑,扭头看着依旧呆立于首座不知所谓的叶翠苒,挑眉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终于拉回了一点神智,叶翠苒勉强挤出些许笑意缓缓落座,但目光自始至终都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姑娘,便是何缌羽?”
“正是!”我冲着她微微一笑,略作行礼,“近日将在贵府叨扰,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简赅地作了回应,叶翠苒拘谨地对姬天珞说道:“珞儿,娘有些不适,就由你替娘好好招待几位贵客!”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今日母亲的举止太过失常,姬天珞有些担心,看向一旁的程蔼嘱咐道:“老程,你去看看我娘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很严重,着紧的请大夫过来开个方!”程蔼对叶翠苒的态度早已有所预料,听闻姬天珞如是吩咐,便领命而去。
站在叶翠苒的房门外,连敲数声都不见有人回应,程蔼迟疑片刻,悄然推开房门,口中提醒着:“夫人,老奴进来了!”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一声提醒有些多余,屋中的陈设没有丝毫的改动,床榻上也没有被人坐过的褶皱痕迹,显然叶翠苒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只是稍稍考虑到今日的景况,程蔼已经明白在哪里可以找到夫人了!
这里是东厢最偏僻的一个屋子,独成一个小院,是当初叶翠苒还不曾嫁给姬砚秋时,他专门为叶翠苒所建立的。叶翠苒将手中绣迹斑斑的链锁放在一边,环顾着整个屋子。她在这里住了整整七年,搬去主屋的那一天,她命人将这里锁起,长期地封存。叶翠苒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回到这里的一天!
寻着旧时的记忆,叶翠苒打开床边储物箱的暗格,从里间取出已经有些破败的包裹。包裹里的物什简简单单,只有一块龙纹玉佩,一支金凤钗,和一卷有些破损的画轴。将玉佩和头钗拿在手中抚弄良久,而后放在一边,叶翠苒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那幅画轴。画幕之上乃是一名娉婷少女,倚栏而坐,看着池中游鱼戏水,巧笑嫣然。画中女子的身形相貌竟然与何缌羽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而画卷上还有些明显被刀刃割划过的痕迹。
“夫人!”程蔼的叫唤声太过突兀,叶翠苒身子一颤,手中的画轴落在了地上。惊鄂地看着立于门前的程蔼,因为太过入神,她都不知道程蔼是何时来到这个小院的。最初,叶翠苒还有些慌乱,想作些掩饰;但骤然间想起当日在厅中程蔼所说的一番话,心中终于有了明悟。俯身拾起地上的画,小心地掸去灰尘,叶翠苒看着画中的女子,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事情的?”
程蔼上前几步来到跟前,看着班驳的画轴,轻声说道:“虽然当年夫人命人将这个小院锁起,不让任何人进入;但老爷念及此地是夫人的久居之所,不舍将其荒废,是以命老奴隔上一阵子就过来打扫一番。多年前,在打扫这间屋子时,老奴无意间发现了这暗箱中的秘密。”
轻抚画幕,感受着指心处凹凸不平的刀痕,叶翠苒幽然问道:“那,你知道这画中的女子是谁吗?”
程蔼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曾作答。
“怎么?”叶翠苒冷冷地一笑,“你这位自诩忠真不二的家仆,难道不曾立即将此事告之老爷吗?”
“根本就不用老奴告之老爷!”程蔼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的事,老爷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提起惹夫人您伤心而已!画中的这位姑娘姓阮,闺名惜颜。是当朝重臣慕容桓承的妾室,也是您旧时爱侣林汶江的未婚妻!”
此时,叶翠苒的神情较之先前在厅堂上的更为煞白,眼中神光闪烁,握住画轴的双手不自觉地求楸紧,她颤微微地问道:“砚秋……知道?!”
暗叹一声,程蔼在叶翠苒的心口再次击下重重的一拳:“老爷,什么都知道,包括少主并非他所亲生,而是林汶江的骨血!”
“不可能!”叶翠苒无力地低咛:“砚秋不可能连这些也知道!他一直都以为珞儿是早产的……”
“老爷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程蔼闭上双眼,努力地不让眼中的老泪夺出眼眶,曾经当他知道了这一切,有多么地替老爷不值啊,“早年贫病交加,掏空了身子,老爷根本就不可能有孩子了,您又怎么会在洞房后的一个月就传来喜讯?!”
竟会是这样?!叶翠苒有些站立不稳,踉跄后退了两步。难怪!难怪当初看夫君是如此的疼爱珞儿,满怀愧疚,一直都希望可以给夫君生一个亲生骨肉却始终未有所得!难怪当年得知她怀了身孕,夫君一开始的神情不是喜悦而是怔楞!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掩饰得天衣无缝!“为什么,砚秋始终都不曾来问过我?”痛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叶翠苒垂首低泣:“如果他问我,我会告诉他,这么多年来,我过得很快乐;我会告诉他,嫁给他姬砚秋,是我这一生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往事已矣,如今提来又有何用?”程蔼深深地叹了口气,劝慰道:“夫人还是看看如今这情况又该如何处理吧!”
眼前的这个管家眼光犀利,自有独到之处,听他这一讲,叶翠苒也从伤怀中走出,拭去脸庞的泪痕,疑声问道:“适才我只是惊见那何缌羽的容貌与画中之人如此相象,不由想起些往事有些伤感罢了,程老却为何有此一说,难道那何缌羽有何不妥吗?”
将几日来的所思所想在脑海中盘桓许久,程蔼说道:“世间得以长得如此相象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近亲之间也不过如此,何以会发生在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这种巧合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难不成,你怀疑这何缌羽是阮惜颜的女儿?”说到此处,连叶翠苒自己都否定了:“这不可能,那份皇榜总不会造假,慕容家的二小姐于二十弱龄暴病而亡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又岂会有假?”
“皇榜也未必就一定真啊!”程蔼禀然言道:“况且当时京城的分号也曾带消息来说宫中有过刺客,挟持了一名宫妃。而不出两月就传来慕容二小姐病逝的消息,这又是第二个巧合!”
话虽有理,但叶翠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说不通啊,皇上放出自己的女人,来勾引珞儿?为什么?他又不会知道我的这些陈年往事,而且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啊?”
“其实,这些年老奴一直都很担心!”程蔼终于将心中的隐忧一吐为快,“少主天纵之资,将我们骆马山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