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记(上部) 作者:绿色毛毛球(晋江2012-04-09完结)-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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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他的回忆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上了重重枷锁。
而今面对这个逼真到以假乱真的人,我的情绪再难把持,眼前他的模样愈发模糊,我眨着眼睛拼命把水汽压回去,哽着嗓子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柔声答道:“在下姓月,单名殇字。”
蓦然,我惊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过他臂膀,声音抖得不像话:“月殇……你……你没死?!这怎会?!你死在我怀中的,你怎会死而复生?”
他也惊了,脸上虽还荡着笑,神情却是讶异中带着困窘,他身子后仰,似要挣脱我的手,却又怕太鲁莽失了应有的礼节:“公子……公子,你镇定点,在下与公子数来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他伸手缓劲推我,擦过我前襟时,只觉一种异样感,还没品出什么,便被他的推得脚下不稳,频频后退。咚的一声,正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撞进的是云卿的怀里,不知何时,云卿已到我身后,他出手帮我站稳,甚是冰冷的拍了拍我的肩:“差不多得了。时候不早了,花澈还要接你入府,快走吧。”
我不情不愿的被云卿这厮连拉带推的赶出了园子。
走在通往我卧房的小路之上,我踢着脚边的石子,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再见到这个人,我仍是不死心,怎样也要问清楚他的身世,何时出生,何方人士……就在我胡乱琢磨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颠簸正磨蹭我的内衫,甚是不舒服。
我探手进去,摸着的东西让我兀然驻了脚步。我将此物掏出,竟是一块玲珑的绢帕,上边笔挺的两行小字:“梅岭圆月夜,盼君不迟疑。”
难道说方才月殇推我时的异样感,是因为他趁机放了这绢帕入我怀中?他怎会主动约我?还搞得这般高深莫测?
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忽然,一阵破锣嗓子凭空而来,将我的思绪尽数毁掉,我不用看也知来者何人。定是鲍菊妈妈没跑,我拿起这绢帕擦了擦脑门的汗,主动将另只手递给她。
“哎呦喂,酒爷爷啊……您这是去哪转悠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不是我们家主子亲自等您,让他那些手下的俊哥们等也是不成啊,你这样一入门,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赶快回屋去拾掇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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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极品话唠鲍菊妈妈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我脚下加码,甩开她手,没几步就将她赶超。
来到屋前,我如往常般上手推门,哪知正赶巧,门从里边被人拉开。我本来做着这个推门动作,身子前倾,被里边一同拉门的人虚晃一枪,身子哪里站得住,一个控制不住摔在那人怀里。
哎?哎?哎?这谁啊……跟我这捣乱?
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到后边妈妈气喘吁吁的嚷嚷:“我说酒爷,要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吧,我这受苦的身子……哎?墨公子,您还跟这等着呢?那花茶还用老奴再换一壶么?”
我身子站稳,便从墨钰怀里起来,去里间收拾衣裳和随身杂物,背后听他同妈妈道了个谢,说了句不用。
眼风不经意间扫到一旁桌上那个大茶壶和周遭零星片片水渍,我转头看他:“等很久了?找我有事?”
他抱着胳膊倚着门栏,眸中如漆暗苍穹,映不出什么:“那时你为何不选我?花魁既然夺了,那公子的真颜你便可看到,选了我,于你百利,也就不必去花澈那边。你又何必……”
话没听完,我便转头回来,手下继续忙不停,开口将他的话打断,甚为随意:“难道说,我不跟他走,你还有更好的计策?”
等了一阵子也没等到他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嘟囔道:“那不就得了……”
后边的话还未出口,我正规整衣物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不知何时已近到我身侧,我顺着他拦我下来的手,视线上移到他脸上,木桌上淡淡如萤豆的烛火将他侧容上那道狭长伤疤映得亦真亦幻,此时,他正神情专注的看我。
同他四目而视的我,心中莫名开始捶着鼓点,表情还是能做到心慌中不失真性,我扬了扬眉角,以示询问。
“别去了,这个魂我不要了。”说着,他轻除下我手中的衣裳。
“啊?”我嘴角抽搐,一脸的悲怆,实在是情之所至,我禁不住挥起粉拳欲要打他:“不要你不早说?师父,不带这样的。我好不容易将花澈引出来,岂不是全白折腾了……”
哪知眼看要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被他单手一抬,稳稳地接在手里,他手劲微微使力,我的拳头竟被他展开,随之巧劲一收,就这样,他将我的手柔柔地握在他手里。
我挣了几下也挣不开,索性随它去,只抬头恶狠狠地望向他,打算用凌厉的眼神灭了他。
他仍是满面严肃,低厚的嗓音随后响起:“阿离,那时我放心你参赛,是因为我可以控制全局,引出花澈同时,护你周全。当初我的想法是在花澈现身后,通过你,我亲自去刻意接近他。毕竟凭借命薄,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我在他府,你一样可以如此做。”我也收起情绪化,甚为认真。
“不行。我未料到他如今性情竟是这般乖戾,以前他只是单单狠毒。你入了他府,事情便完全脱离我的掌控,我无法再保护你。我实没想过,你会为我做到如此。”
“师父,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我嘴角一咧,浅笑一声,不过这漫笑也就是一闪而过,我又重拾正经,紧紧地盯着他脸:“我再问你一句,这魂你想要还是不想要?”
“与其让你身犯险境,我宁可不要。”
接下来屋中半刻静默。我直直地将他望在眼里,良久,垂下眼帘看着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那里边温热一片。
我首先打破寂静:“师父,你每日都在翻弄命薄,找到一个可以导成执魂的魂魄岂是易事?”我侧过头,望向窗外繁星闪着点点余光的墨蓝天际,说得很是深沉:“这天地间,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如此不计代价地牺牲,哪怕要将自己的性命拱手奉上的人,私以为,堪称寥寥数几,就是人间界的奇葩,让你赶上一个就不错了,你还挑。”我越说越不正经,也不知是不是充当男妓入戏太深,没两句正经话,又成了副嬉皮笑脸的德行。
见他也有点不适应地缓神,我趁机抽了手,连连推他:“行啦,我心意已决,早知如此,当初别让我来啊?都到这一步了才想起来放弃?我还不依呢。说了要帮你,便要……”
下一刻,我这话被瓷实实地被堵在嗓子眼,就在我伸手推搡他之时,他蓦然将我一把拉进怀里,我整个人瞬间石化。
也不是说没跟他亲密接触过,打我这小不点肉身一出世,他便抱过我,但今次确是大大不同。
反映在我的躯体上便是心里鼓声大作,而我这一张老脸皮竟开始滚热。此事让我心里不住惊奇,我这混了两世的妖,脸皮厚度早练出来了,还会脸红?
恍惚中,他似在我耳边轻喃了声:“谢谢你。”待他拉开我俩距离时,问出了我心底的疑惑:“阿离,你这脸怎这般红?”
我看着他,木然的眨眨眼:“许是这秋风四起,暗夜寒凉,冻的?”我竟尾音上扬,整成个疑问句。
墨钰果然无语问苍天般地默了。
半响,他从床上散落的成堆衣裳中拣出两件女衣,递给我:“花澈只喜男人,实则的断袖。你带两身女子的衣服,万不得已时,将右侧耳环取下,心中默想你自己女子时的模样,便可变回。”
我接过衣衫,诚恳的点了点头:“恩。没错。这样一来,他倒是不会上了我,就是会弄死我。贞操保住了,命没了。”
看得出墨钰被我的话激得闹心,他白了我一眼。声音沉了个八度,颇为严肃对我道:“阿离,你听着。耳环取下换了原形后,你可试着聚敛妖力,虽只有半个妖源,对付一两个凡人应该绰绰有余。记住,摘下耳饰的时间不可过长,千万不可超过一个时辰。”
字面我倒是听懂了,就是不知晓其深意,不由得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未等他作答,廊里传来一阵熟稔的脚步声,这声音那时在冷苑几乎天天听,未响起几步,我便知道来者定是白煜。
我迅速捂住墨钰的嘴,由于这行动实在太过突然,墨钰的身子被我摆弄得微微摇了一下。
我这下意识的反应动作让我越琢磨越不明白,怎么就像是怕捉奸在床,同窗事发的应急反应。
其实他就算进来看到什么也不打紧,说不定正可以借此洗脱我是离笑的嫌疑。
就在我心里纠结时,门外响起短促的敲门声。我蹭地一下屏住呼吸,摁住墨钰的手更是紧紧箍住他。
敲门声刚落,便看到门微微晃动,就要被推开。
哎,躲不过去了。我默默呼出口气,手下放开了墨钰,便要向门边走去迎他。
只在这刹那,手上一个力道,我被墨钰硬生生拽了回来。我回过头去,不解望他。他对我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随即他手指相交,响指脆响。
此时,我就是那丈二和尚,完全不明所以。
吱呀一声,门开了。
白煜稳步跨进来,他持着那好看的眸子环顾四周,视线多次在我身上缓慢擦过,眼神却终是没落在我身上。仿佛他根本看不见我一般,这情形真真诡异得邪门。
这让我不禁想出声叫他,刚要出声,墨钰便用他的话打消了我的念头:“我做了隐障,障外之人看不到障内之物,他看不见咱们的。”
果不其然,白煜看了几圈,见屋内无人,便关门退去。
他一走,我拍着墨钰的肩,一脸艳羡:“我行走这么多年乱世,从未见过如此精艺绝伦的障,早知师父绝非庸俗之辈,哪知竟惊艳如此?师父您到底为何方神圣啊?还有这么彪悍的修为,也未传授徒儿一星半点,太不够意思了吧?”
墨钰含笑道:“我的事待收了这魂后,慢慢告诉你。至于你,我怕把你教得太厉害了。”
“恩?”这话什么意思?
“走吧。在这耽搁甚久,莫要让花府的人再等你。”墨钰将包袱皮系上,轻巧递给我。
我听话地走了没两步,便想起个重要的事,回身问他:“我现今不知花府情况,你来怕是不便,我若是想找你,去哪里寻你?”
墨钰笑眯眯,答得颇有些暧昧:“你在心中想我,我便会出现。”
“真的?”我心下虽不大信,但他那般神通广大,说不定便当真可以,但保险起见,又补了一句:“骗小孩呢吧?”
他答得忒爽快:“恩。”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心里早已把他骂了个遍,墨小贱就是贱,总是能在随时随地散发贱气。
“想找我,就来之前的那所客栈,我没退房。”他大喇喇地走过来,双臂绕过我肩,轻轻在我额头一吻。
至此,今日于他,我生生受了第二次刺激。
我背着个包袱皮,三步一晃,跌跌撞撞地下楼。
刚吱吱呀呀地走完楼梯,脚一挨地。白煜那特有的沙质嗓音响在身后:“你怎会做隐障?这世上能做出隐障的没几个人。”
花澈篇之第八章
他的声音本就唬了我一跳,再听到他提起隐障,让我的头皮更加发麻。
方才那刻,他不仅知道我在屋,还知道那隐障?!所以他才在楼下等我出来?
他说的后半句倒是着实勾起我兴趣,只不过现下这场合,真不适合我跟他打听墨钰可能的身份。
于是乎,我将八卦精神毫不犹豫地扼杀在胸中。
又暗自费了费神,稍后便亮出一派明艳的小倌范:“呦……这不是白爷嘛,这么晚了怎还在此?花魁赛早就落幕了,宾客也已散尽,天都黑成这样了。白爷也早点回去吧,说不定家里老婆孩子正等你吃口热饭呢……”我嘴上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脚下可也没闲着,正加足火力,碎步紧走,向门口疾驰而去。
终究,我还是未能躲过他。虽说我心里也明了他那执拗的性子委实放我不过,但当他横着胳膊拦下我时,我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我犹自不肯死心,佯装到底:“嗯……白爷刚刚问的,那什么障的,小酒从未听过,确实不知……”我委屈地侧头看他,极尽无辜之态。
这一偏头,正与他深邃的目光相碰,他的眼里有万般的黑,却似有荧光在抖动,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呼吸都要断绝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就是离笑。”
他这一句,让我的手都在抖。
离笑啊离笑,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点激将法就让你把持不住,忒没个出息。我强烈地鄙视了一下自己,随之,深吸了一口气,拿捏出应有的镇定。
待选小倌住的宅子,一楼是用餐的地方,四方桌子摆了满屋。
我将包袱皮随意甩在他刚才所坐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