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行医记事-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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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济世堂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又看了看街头行人单薄的穿着润璃叹气道:“掌柜的,你难道不觉得今年气候也忒奇怪了些?”
掌柜的挠了挠头:“是比往年热了些。”
“原本是四月才当季的紫藤萝,现儿就有开花的了!今年这天也热得太古怪了些!”润璃眉头紧锁:“这种时节,不可不防时疫!把这些草药收齐整了,炮制成丸药,送往那些在济世堂看病过的人家,也好有个预防,不至于措手不及。”
掌柜的方才了解润璃的心思,喃喃赞道:“三小姐仁慧!”
“再拿些银子出来,济世堂的坐堂先生每人十两,学徒每人五两,伙计每人二两,掌柜的你就拿八两罢,且做奖励之用。”
掌柜的头猛然抬起来,嘴巴都快合不拢:“三小姐,这是?”
“大家平日都辛苦了,只是济世堂却全凭官府拨发的银两支撑着,故以薪酬上对大家多有亏待,今日有银子进账,给大家补发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掌柜的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有个小伙计已经蹿了过来,一双大手不安的绞着衣角,眼睛望着润璃,里面全是感激的欢喜:“三小姐,我老娘这条命是你给救的,三小姐看我家贫寒,可怜我才给了我这个差使。今儿我能在济世堂做事情已经心满意足,不再肖想多的,三小姐,这银子我不要,留在济世堂账上给人看病吧!”
润璃定定的看着这个一脸憨厚的伙计,心中自是感叹,果然这就是民风淳朴!
“陈二,你就不用推辞了,你儿子不是快到上学的时候了?该要攒点钱给他做束脩了。送他去私塾,好好的跟着先生学习,以后就是不去考秀才,至少也能识文断字。”润璃放柔和了声音:
“掌柜的,你现在把支取银子的人数做份账面来,交给葱翠核查下。黛青,和我去后院看看陈少夫人。”
陈少夫人已经醒了,周医女正在帮她做腹部按摩,陈家少爷正坐在病床上,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眼睛里还有着担忧。旁边有几个丫鬟婆子拥簇着挽香记的徐太太,有个奶娘模样的,手里抱着昨日出生的那个小婴儿。
“三小姐!”周医女惊喜的迎了上去:“陈少夫人昨晚就醒了,精神头儿还不错。”
“可否仍在流血?”润璃看了看脸色憔悴的陈少夫人,精神倒是不错,可看着人的脸色蜡黄,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尚未干净。”周医女低头道。
“你随我来,配个方子给她抓药煎服。”
润璃一边写一边问:“昨日有谁在服侍陈少夫人?”
“是陈少夫人的奶娘和她的贴身丫鬟,徐夫人也派了贴身妈妈过来。”周医女记得很清楚,那几个丫鬟婆子,轮流守夜的同时,嘴也一直没歇着,细细碎碎的说着陈家的辛秘事儿。“嗯……昨日申末时分,还有陈家少爷的一个姨娘带着一个丫鬟来过,当时陈少夫人的奶娘就和那个姨娘的丫鬟呛出声了。”
难怪陈少夫人的脸色那么差,润璃心中有了计较,写完方子交给周医女去抓药,又重新回到陈少夫人的房间。
“陈少爷。”润璃看着那个眼睛一直在陈少夫人身上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看上去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却为何又还有姨娘?
“三小姐,可是拙荆……”看着润璃摇头,陈家少爷的脸色变得苍白:“你一定要救她!”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徐夫人也紧张得脸上变了颜色。
“你且放心,我保证陈少夫人会平平安安回去,只是我却还有话说。”润璃顿了顿,环视了一下那个丫鬟婆子:“你且让这些下人到外面去,只留徐夫人在这里。”
陈家少爷看了看那些丫鬟婆子,她们倒也有眼风,一个个退了出去。
“我打量着你和陈少夫人倒也是恩爱,可为何还有姨娘?你可知昨晚你姨娘带了丫鬟来我济世堂吵闹,陈少夫人现在需要静养,怎可被这般糟扰?”润璃的眼睛不肯放过那个陈家少爷,直盯得他把头低了下去:“若你还记着结发之情,那就不该放任你的姨娘,陈少夫人静养不好,落下什么病根儿,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却不知静仪昨晚来过……”他喃喃的说,抬头却看到陈少夫人的眼角滚下一滴泪水。
“莫非她会告诉你她要来这里吵我玉儿?”旁边的徐夫人却已是按捺不住,抱着外孙冲了过来:“当年我们看着你和玉儿两情相悦这才把她许配于你,可未及一年你就纳妾,你以为我们徐家是好欺负的?要不是看在玉儿已经有了身子,我们徐家定会和你陈家断亲!如今我玉儿拼死拼活给你陈家生下长孙,你们陈家倒好,放个妾来羞辱我病中的玉儿!是不是想逼死我可怜的玉儿?罢罢罢,和离便是了,我们徐家绝不会少了玉儿一口饭!”
看着徐夫人激动的脸,润璃愣住了,她本只想提点下陈家少爷多多体贴照顾娇妻,却未曾想两家竟有这般纠葛!
陈家少爷看着岳母那张护犊情深的脸,又望了望床上神色憔悴的陈少夫人,忍不住一阵觳觫:“岳母大人,小婿和玉儿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心里始终只有玉儿一个人!静仪是我的表妹,母亲怜惜她孤女无依,这才做主给我做了侧室,但小婿对于静仪表妹,却始终只有兄妹之情,是万万比不得玉儿的!”
说完这番话,那陈家少爷只是呆呆的看着病榻上的陈少夫人,眼睛里有说不出的自责和难过,只是那陈少夫人却微微闭了眼睛,不再看他,显见是万分恼怒,不愿给自己的夫君好脸色看。
润璃看得心里一阵难受,作为医者,她可以不管别人内宅的污糟事儿,可是作为一个生活在大周朝的女子,她还是希望能够给同为女性的陈少夫人一些帮助。
“既然如此,陈少爷可用心照顾着少夫人,这次她虽然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回来,可身子还需好生调养。而且,”润璃顿了顿:“她三年内不能有子嗣,否则会危及她性命,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徐夫人听到“三年内不能有子嗣”,脸色也是一白:“陈慕青,你母亲给你纳妾的理由是玉儿没有生育,可怜我玉儿那时候才过门八个月!现在玉儿三年内不得生育,你母亲还不会借机生事?你又将如何?”
陈家少爷听到岳母的话猛的一愣,张了嘴看着陈少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病床上的陈少夫人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母亲,我和你回徐家便是了。只是女儿不孝,可怜母亲这般年纪还要为我继续操心。”
听到妻子说要回娘家,陈家少爷慌了神,冲到了病床边,按住了陈少夫人:“玉儿,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懂?我已经有儿子了,陈家已经有后,母亲也不能再拿没有子嗣来说话。至于静仪,我给她一纸放妾书,把清溪南边的庄子给她旁身罢。”
陈少夫人的眼里出现了惊喜的神色,蜡黄的脸也有了点光彩,抓住陈家少爷的胳膊,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说的可是真话?”
陈家少爷伸出手摸了摸妻子带着湿气的头发,声音坚定:“千真万确。”
一丝甜蜜的笑容出现在陈少夫人的脸上,润璃这才发现她是个美人,五官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格外甜美,昨日只顾拿了刀子在她肚子上划口子,也没仔细看她的模样,今日看到她的笑容,方知她其实长得真的很不错。
旁边的徐夫人一只手抱着外孙,一只手拿了帕子在擦拭眼泪:“慕青你真能说到做到,我也不说多话了,只求你好好对待玉儿,莫要忘记从小就开始的情意。”
润璃看着一家几口和和睦睦的样子,心里也自是欢喜,可还有几句煞风景的话不能不说——“陈少夫人,你这次难产是因为平常缺少运动的缘故,以后切莫再因着身子柔弱的缘故就放纵了自己。”
陈少夫人抬起头来,柔声问:“三小姐,那我该怎么做?”
“呃,陈少夫人,你可以学着下厨做饭菜,其实这是不错的运动,另外平日绕着院子多走走,别老坐着躺着睡着……”
“那以后我做饭菜给你吃,你不许不吃!”陈少夫人看着丈夫,满眼的柔情。
“我一定吃!”陈家少爷满眼的坚定。
只是若干年后,陈家少爷被娇妻喂成了个大胖子,因为每次陈少夫人的饭菜别人都无法忍受,只有请他赏脸全吃光……呃,这是后话,与本文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灵隐寺细说轮回
含芳小筑院门的风铃响得清清脆脆,小丫鬟吸着鞋子,踢里踏拉轻快的脚步声随着晨风传出去很远。
“姑娘,恭祝芳辰!”莺声燕语,院子里好一阵热闹。
“姑娘今日这打扮素淡了些!”吴妈妈看着嫣红和绒黄给润璃梳妆,十分不满:“今日咱们姑娘可是主角儿,怎能这么素淡!尽管把着那累丝赤金凤嵌珊瑚的宝钗,那翡翠白玉牡丹簪子都给姑娘簪头发上去!”
绒黄正在帮润璃画眉,听着这话抿嘴一笑:“妈妈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前些日子,大姑娘去听雨轩用晚膳的那套行头了。”
嫣红用手抖了抖那条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金丝反射的光芒就在屋子里亮闪闪的,直让人睁不开眼睛:“妈妈,咱们姑娘可用不着像那些个没眼界的人一样,恨不得金山银山都往头上搬!单单这条裙子就足足够够那桂枝香加华胜的钱儿啦!”
“都在胡说什么呢!”润璃站起来,伸直了手任嫣红给自己穿上衣裙:“我这是去灵隐寺还愿,何必穿得那般华丽,难道还和菩萨去比身上的金子不成?”
吴妈妈一拍手:“瞧我老糊涂了,倒忘了这码子事情!”
“姑娘,姑娘,你好了没有?”屋外传来品蓝脆生生的声音。
嫣红点头一笑:“品蓝可真真是吴妈妈的女儿,都不用看那小模样,听听说话的语调儿、尾音儿就能明白!”
绒黄也笑着附和:“我也恨不能早生二十年去看看当时的吴妈妈!”
“两个小蹄子,都被姑娘惯得油嘴滑舌的!”吴妈妈笑着啐骂了句:“品蓝丫头,你就不知道安分点在外头候着!”
“没时间吵闹了,我们走罢!”看到吴妈妈涨红了面皮站在那里,润璃抿了下嘴:“一个个都惯坏了,张狂了是不?”
“哪敢呢?吴妈妈,饶过我和嫣红罢!”绒黄笑嘻嘻的给吴妈妈行了个礼儿,用手推了吴妈妈一起出去:“好妈妈,你还和我们计较不成!”
吴妈妈假装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捏着手在绒黄肩膀上掐了下:“小蹄子这张狂样儿!还不赶紧跟上姑娘!”
灵隐寺在西湖西北,处于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行走在灵隐寺的青石小径上,就见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据传有天竺僧人名慧理,曾在东晋咸和初由中原云游入浙,至杭州,见有一峰而叹曰:“此乃中天竺国灵鹫山一小岭,不知何代飞来?佛在世日,多为仙灵所隐”,遂于峰前建寺,名曰灵隐。
因为它的传说,历代皇室都极其重视灵隐寺,前朝就曾有章懿太后赐脂粉钱九千五百二十四贯给灵隐寺,作为修茸寺庙之用,后又因灵隐寺斋僧施粥的需要,将位于杭州、秀州两地良田一万三千佘亩,赐与灵隐寺作为庙产。
从建寺以来,灵隐寺各位主持都是名誉天下的得道高僧,故灵隐寺更是香火鼎盛。
济世大师主持灵隐寺已有二十余年,正因为当年他的偈子让润璃结下佛缘,还能跟着南山隐叟继续学习医术,所以每年生辰,润璃都会来灵隐寺还愿。
拈香还愿,写了香油钱以后,润璃要求见济世大师。小沙弥识得那是杭州知府的千金,也没推拒,直接向济世大师去禀告了。
济世大师刚做完早课,正在静室静坐。
“施主为何要见我?”
“大师,最近我心颇不能净,仿佛和前尘往事仍有感应。”济世大师能一眼看出她的来历,润璃也不加遮掩,直接把自己的疑惑说出。
“阿弥陀佛,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轮回而已。”济世大师高声念了一声佛号,又重复了一下九年前的那句偈子。
“大师,你就不能有别的话告诉我吗?这十六个字你都对我和我父亲母亲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近日我总觉得心神慌乱,总是能轻易的想起前世,我也想知道我前世的父母过得可安好?我……”
没等润璃把话说完,济世大师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何必纠结前尘后世!施主须谨记佛家忘无的境地,生生念念都在刹那之间。前尘已了,且顾今生!”
如当头棒喝,润璃呆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能动。
自己已经穿越在这个大周朝,再也回不去了,飞机失事,尸骨无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