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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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回到熊的尸体旁,拔出匕首,用那件破烂的血袍擦擦干净。看着光亮如新的匕首,我忽然觉得好笑,看来自己还是蛮有废物利用的才能嘛,一件脏了的外袍都能这样反复使用。
从四爷怀里摸出装匕首的皮筒,插好,又放入自己袖中,心中暗想,现在,我拿着它比较有用。
牵起马儿,仔细观察地面,循着之前的印迹缓缓前行,时不时纠正下四爷的卧姿,防止他滑下马。我可再没那么多力气托他上马了。
行了个把时辰,终于找到了那堆火烬,一时间,我感慨良多,从这里出发的时候,我们哪曾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而且还是这个样子?
又思及人生,多少人兜兜转转,每一次启程,都以为会到达目的地,最后却是更加潦倒地回到原地……
轻轻唤四爷,他自被我一巴掌打醒就没再昏迷,也不知是不是怕又会挨耳光所以一直撑着。
他勉力抬起右手,指了个方向,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依着他指的方向一路行去,出了林子。
又踏上宽广的草原,我的心情很是复杂,有喜悦,然而更多的是伤感。
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儿,马儿驮着另一个人,风儿吹过,青草翻滚出波浪一样的形状,显现出丰富的层次变化。这样的场景若是落在画家眼中,该是绝好的素材吧?然而此时的我却无法欣赏。
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努力而又坚定地将沉得像灌了铅一样的腿抬起,迈进,再抬起,再迈进……
此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救了我,我也要救他。
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只是知道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毒辣的阳光晒红了我所有□在外的皮肤,背已被汗水浸湿,嘴唇却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
我停下来,抓一把青草,咀嚼出一些汁液,咽下,借以缓解干渴。
又抓了一把青草,用手挤出一些液体,抹在四爷嘴唇上,他虽然没说,不过该也很渴了吧?
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行。
远远的一处沙丘后,扬起了一片沙尘,我站住了,仔细观察,分辨着这到底是有人来了还是有其他什么来了。
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楚,原来是人,是一群人骑着快马,举着旗子,旗子上写的好像是“清”……
有救了……我在嘴角扯开一丝微弱的笑容,跟着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宁静
微风中含着水的气息,湿润而缠绵,只是落到面上,隐隐有些凉意。
我躺在草地上,身旁是清澈的湖水,风儿吹起的浅浅涟漪在阳光下悄然变化,现出一片波光粼粼。
这半月来,在每日清晨和黄昏我都会骑着马儿出来,奔到这一泓湖水旁,然后下马,然后在这湖岸的草地上躺上好一阵子,什么也不做,只是看天空云彩飘移、变幻。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仿佛在看那部著名的艺术电影《普罗旺斯的天空》,然后翻滚着身子,采下一把紫色小花,凑近闻上一闻,却没有什么味道。始终,这紫色并不是薰衣草,而这天空也并不是普罗旺斯的天空。始终,我对着的不是21世纪的液晶显示屏,而是真实的天空真实的云朵。
事实上,我真的已经不大想起现代的一些东西或者事情了,这样宁静的清晨和黄昏,这样宁静的草地和湖水,这样宁静的天空和云朵……这样的一切,让我不愿意去想起任何我觉得与之不适合的人或事,不论是这身处的古代还是渐远的现代。
这样的宁静起因于半个多月前的遇险事件。
自昏迷中醒过来,我看到的第一人就是红芍,她很憔悴,仿佛一下子就瘦了一大圈。
她见我醒来,兴奋地冲出了帐子,喊来一个人,是十三爷。
十三爷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说,醒过来了就好。
后来有太监来传旨,圣旨很长,念了很久,我跪地晕晕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又进来好些人,搬了许多东西进来。是赏赐吧?我心想。可为什么赏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要真说做了点什么,也是有过,谈不上有功。
果真是赏赐。
原来那日我晕后四爷却没晕,他告诉来人,他带我出来遛马,却不料被风沙迷了方向,进了黑林子,又不幸遇上了熊瞎子,幸好有我,助他杀了熊,又把重伤的他带出了林子。这样一来,我便是只有功没有过的了。
赏赐的多是一些药物和皮草,原来人若是出门在外,就算是皇帝,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多。
后来十三爷又来了一次,说大队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得按时回京,然而我和四爷伤还没好,不宜一齐上路,于是康老爷子发下话来,说是留我们在此安心休养,待完全好了再回京也不迟。
于是两日后,其余人马就收整了,踏上了归家的路程。
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我预想不到的人造访了我的帐篷。
那人钻进来时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一根发带,圈来圈去,打成不一样的结。我这帐里向来少人来,听见有人进来,心以为是红芍,于是也不理会,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来人到了跟前,被烛火映下的影子落在我的被上,我才发现来的是一个男人,连忙抬起了头,入目是一张精致无比的脸,那上面一双秀气如清泉的眸子正注视着我的手,眼神温和。
我圆睁着眼睛,不敢置信,我和他好像没什么过往吧?
在我发愣的时候,他已经转移了注意力,自己寻了张椅子坐到了我的床前。
“八爷吉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我,慌忙扭动身子,作势要下地行礼。
“不必了,你身子还没好,莫又伤着了。”他果然按住了我。
“谢八爷。”我低声回道。心中暗想,大人物果然识大体,不会真要我这伤者给你行礼。
“御医开的方子也用了?见不见效?若是不甚见效,我那还有几个方子,治这内伤也算不错,要不待会我使人拿来,试上一试?”八爷语气柔和,透着明显的关怀。
“多谢八爷关心,琴儿感激不尽。不过御医开的方子倒也很是有效,现今这身子已是好了大半了,想来也不需要换方子了,就不劳八爷挂心了。”
“如此也好。”似是料到我的回答,八爷并未在意,目光转回到我手上,问道:“你这是编的是什么?看着像是不曾见过。”
“呃,没编什么,自己胡乱捣弄,打发时间的。”我挨着一个个拆开已经打上的结。
“哦?可我看着倒也很是别致有趣啊。”八爷静静看着我动作,言语之中含着恳切,不知是真是假。
“谢八爷夸赞。”我语气恭敬、平静,然而心中却微微有些不爽,他进来这么久了一直在找话题聊天,可是却一直不涉及真正想聊的,而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兜圈子一样的谈话。
沉默了一阵子,八爷终于点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我今儿来其实是要替十四弟带一句话。”
心里一个咯噔,十四爷,是我最不愿去想的人……他有什么要问的呢?心下苦笑。
“你不必紧张,他已清楚自己做错,然而悔及已晚。他知你不愿见他,所以托我代他说声对不起。”
他也发觉我是在躲着他了么?他也明白我是不愿见他的么?所以才要托人与我致歉?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他竟如此为我考虑,而我却一直那么小心眼。
一时间,我实在不知道作何回答是好,只用力地揪着手中发带,低着头苦苦思索。
终于定下心意,我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八爷,坦声道:“八爷,我也请您帮忙带一句话给十四爷,可以么?”见他点点头,接着说:“如果他真的希望我能过的舒心,就请他一定过的好。”
八爷定定地看着我,嘴边笑容凝滞了,眼眸渐渐变得幽深,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字:“好。”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下四爷,我,高无庸,红芍,杜御医,以及一些我不熟悉的下人和侍卫。
突然我的地位好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众人都对我客气起来,开始很有些惊讶,后来便明白过来,除了那个躺在床上的四爷,我便是这里唯一的主子了。
权力和地位实在是奇妙的东西,我的身份没有变,然而,我的出入再没有人阻拦,不论我做什么都再没有人有半句疑问。
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我慨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日子么?
其实我的伤不重,只是被熊的掌风扫到,摔了一跤。然而既然御医说,恐怕是内伤还是养着比较好,而那时纷纷乱乱许多闲杂人都在,我也就乐得窝在被子里扮伤员。于是,等那些人走了,我把新局面摸清楚后,也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自由活动起来。
然而四爷的伤就是真的很重了,据说当初在他交待完前因后果那长长的一段话后也晕了过去,然而我是一天就醒了,他却用了七天。
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时常去看他,面上毫无血色,泛着惨淡的青光,躺在那里,连睫毛都不会动一下,若是不触上那轻微的呼吸和脉搏,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那里根本就是个死人了。
于是我总是按着他的手腕,不愿放手,生怕一松手,等我再搭上去时,那个地方就不会跳动了,那个人就这么去了……我真的很怕,很怕他会死。
后来他终于醒了,我的心也落了下来,他不会死了。可是我却没有再去看过他。为这,高无庸和红芍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然而我却不加理会,只是将每日时间花在了骑马和养马上。
心里清楚,我其实是不敢去见那个人,因为我内疚,非常内疚。
不过,我知道他一定正在好起来,一定是的。
一日黄昏时分,我照旧骑着马来到湖边,躺下休憩。
看云看地有些累了,我闭上了眼,只用触觉和听觉去感受这大草原、大自然。
忽然感觉身下地面微微有些震动,似有东西向着这边而来。
我连忙起身,目极远眺。
遥遥的有一袭沙尘,看不太清。近些才发现是一人一骑。
来人速度并不快,倒像是在慢慢地遛马,然而却实实在在是向着我这边而来。
更近了,看清楚了马上人,是四爷。他竟已恢复到可以骑马了么?我很吃惊。
不知他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这湖来的呢?心中暗问。
他已经看见我,不过没有打招呼,我也没有行礼请安。
策马行到我面前,他翻身下马,便拍拍马背,示意马儿自行离开。
他的气色比之我上一次见他已经好上许多许多,到底是活过来了。认识到这点,我很有些开心,嘴角挂上笑容。
他见我笑似乎有些讶异,但也没怎么表示,只是走到我身旁,坐了下来。
我也跟着坐了下去。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西天的云彩染上红色,又再退去。
忽然想起,这并不是我们俩第一次这样坐着看日落,在京郊的草场上,我们也曾这样一并坐着,看着……
转过头看他,此时的他脸上再没有了上一次那样的落寞的孤寂,而是有了平静的安宁。
看着他脸上的安宁,我的心也觉得安宁起来。
再看向落日,和他一样认真地,看它一点一点沉下地平线。
暮色降临,该回去了。
我从袖里掏出召唤马儿的短笛吹上一声,他则将手指放在嘴唇边发出一声口哨。
夜色中,一抹红色和一抹白色一齐向我们奔了过来,到了跟前,没再往前,速度却没有立时减去,又绕着我俩转了几个圈。
待它们终于停下,才上了马。
今日多了一个人,我没有像以往一样疾驰,而是也慢慢行起来。
两人两马齐头并骑,就这样缓缓地往前走着,等到终于到了营帐,已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了。
高无庸早早地就在围栏入口等着了,看见我们回来,更是迎了上来。
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得到消息已赶了出来的马夫,三人一起进了去。
行到四爷帐前,我正要离去,却被叫住了,“你留下一起用晚膳吧。”
我诧异的抬头看向出声的人,有些不明白。
然而他却没有理我,而是转过头,向着高无庸低低说了几句。
接着,高无庸便一人离开了,而我,只好无奈地跟着四爷进了帐子。
距离我上一次进这个帐子,怕是将近一个月了吧?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我偷偷地打量。
四爷指了个椅子,示意我坐下,便不再理我,而是一人行到案前,坐下,翻看起书函来。
烛光下,他那还很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凝重,我忽然觉得他很辛苦,重伤初愈,就要看这么多折子,而且看他神色,信上的事似乎不是小事。
也许,到了我们要回京的时候了吧?我暗暗分析。
果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