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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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兄弟俩都不说话,装聋作哑,苏夏捏了一下毛巾,“沈肆,跟我回房。”
沈肆乖乖的跟着苏夏进房间。
门砰的关上了。
沈穆锌立在原地,他浓黑的眼睫往下垂搭着,眼尾细长,如画笔精描过,此刻蕴着晦暗不明的东西。
霎那间,那些被他压制在平静之后的阴冷翻涌了出现,逐渐蔓延整张脸。
沈穆锌抬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裤上的灰尘,他看了眼房门,淡淡的笑了笑,眼底却如同结了冰,泛着刺骨的寒意。
一门之隔,诺大的房间里,男人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手足无措。
“老婆……”
苏夏握住发尾,擦着上面的水,“为什么跟你弟弟打架?”
沈肆的嘴唇抿的直直的,透着倔强。
苏夏瞥见男人喉咙那里红了一大片,想起沈穆锌的鞋抵上去的那一幕,她的心里划过一丝波澜,近似是心疼。
“笨蛋,你又打不过他,不知道喊人吗?”
“不笨。”沈肆的背脊挺拔,认真的说,带着炫耀和自信,“他打不过我的。”
苏夏说,“……撒谎。”
沈肆猛地一个蹿步,贴上苏夏,“真的!”
猝不及防,苏夏被沈肆顶的踉跄了一步,她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又被一只手掌勒住腰,用力拉了回来,额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他的下巴。
俩人都疼。
苏夏最惨,疼的不止额头,胸骨也遭殃了,男人的胸膛坚硬,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她没好气的瞪着揉下巴的男人,“说话就好好说话,突然靠过来干什么?”
沈肆委屈,“我的下巴好痛。”
苏夏哼道,“我也不是铜墙铁壁。”
沈肆偷偷的去看苏夏,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面,声音低低的,“老婆,我给你揉揉。”
男人的掌心温热,苏夏的脸上滚烫。
一时间,房里安静下来了。
那种安静一开始很纯粹,后来隐约掺杂了别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发酵。
苏夏出声,打破异样的氛围,“好了。”
沈肆把她的刘海拨到一边,弯腰凑近,仔细看了看,“我不是故意的。”
苏夏说,“我知道。”
沈肆垂着头,“不要生我的气。”
苏夏的唇角翘翘,“好。”
沈肆咧嘴,也笑起来,俊朗的眉目之间没有一点黑暗的色彩。
身上黏黏的,苏夏拿了套干净的睡衣去卫生间换了出来,“沈肆,你的脖子没事吧?”
沈肆摇头,“没事。”
苏夏拿吹风机吹头发,声音夹在风声里面,有些模糊,“以后不要冲动,有事告诉我。”
她转而一想,沈肆出事后,仅是智力受到影响,其他方面还好,他当过兵,而沈穆锌是个拿笔的。
体能上面,沈肆应该更强一些。
打不过不是没有可能。
沈肆的脸色不好看,“穆锌很坏。”
苏夏说,“那也不能动手。”
下一刻,她关掉吹风机,似是刚反应过来,“他是不是说了你什么?”
沈肆在苏夏的注视下,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原来是沈穆锌在客厅看到苏夏的手机,特地拿了上楼,亲自送来了。
知道苏夏在洗澡,他没立刻就离开,而是跟沈肆聊天。
沈穆锌很轻易的就从沈肆嘴里套出了他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譬如沈肆为苏夏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把十六个桂花放在熊宝宝胸前挂着的小包里面,还有一只雕刻的小羊。
沈穆锌说要看,沈肆就打开小包给他看。
但是等沈肆想收起来了,沈穆锌却不松手,两人拉扯的时候,小包被扯下来,桂花全撒了,小羊也摔掉了一个角。
沈穆锌事不关己的走了,沈肆生气的追上去,之后就是苏夏看到的那副样子。
听完事情的全部,苏夏还是不明白。
沈肆的行为是个孩子,很多时候跟他讲不通道理,特别是他闹起来了,除了哄,顺着他,没别的办法。
可沈穆锌又没傻。
都是亲兄弟,况且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眼皮一跳,苏夏在床边找到手机,她滑进去翻翻,第一次后悔没设密码。
“羊。”
耳边是沈肆的声音,苏夏抬眼,看到一个木雕小羊,“你刻的?”
沈肆的耳根子泛起一点红,他点点头,“嗯。”
男人在害羞吗?苏夏看愣了,她回神,尴尬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刻的?”
沈肆说,“在你每天中午睡觉的时候。”
苏夏有午睡的习惯。
但那么点时间,并不宽裕。
刻小玩意儿,对于一个傻子,难度比正常人更大。
她再去看面前的男人,目中有说不清的东西。
“王义说不能告诉你,”沈肆抿嘴,“还说礼物要保密。”
他难过的嘟囔,“可是,现在你知道了。”
苏夏伸手,“给我。”
沈肆说,“时间没到。”
“过几天不还是要给我吗?”苏夏拿走他攥着的小木羊,把玩了一下,“我很喜欢。”
沈肆摊开另一只手,上面躺着一小块木头,“这是羊角。”
苏夏也拿走了,一并放到桌上摆好,心里想着把缺的那块粘上去。
沈肆在地上找,“桂花没了。”
“没就没了。”苏夏说,“树上有很多,再去弄不就行了。”
沈肆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一口白牙,傻笑起来,“对哦!”
他抓着苏夏的胳膊,眼睛黑亮,“老婆,你真聪明。”
傻子,苏夏继续吹头发,“别傻笑了,快去洗澡。”
沈肆抱着自己的衣服去浴室,很快就出来了,他把脑袋凑到苏夏眼前,“我也要吹吹。”
苏夏简直要怀疑,沈肆洗那么快,是不是就想蹭她的手。
“头低一点。”
沈肆乖乖的把头低下来。
男人的碎发从她的指间穿过,她的指腹能触到他湿热的头皮,苏夏有短暂的发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很陌生。
她垂下眼角,见男人眯着眼睛,舒服又满足。
只是吹个头发,苏夏不懂,沈肆为什么可以那么快乐。
房间里响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沈肆打了个哈欠,“老婆,我困了。”
苏夏摸摸他的头发,确定干了,“去睡吧。”
两人磨磨蹭蹭的上床睡觉,沈肆左拥右抱,一边是他的熊宝宝,一边是他的苏夏。
他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苏夏换了个姿势,摸到手机,从通话记录到短信,联系人,一一看了一遍,她又去看图库。
苏夏对电子产品并不执迷,这手机的款式虽然早就被淘汰了,但功能都好好的,她就一直没换,里面存了很多照片,生活的点点滴滴。
自拍照也有不少,不同时期的,好在尺度很正常。
脑子里浮现沈穆锌阴柔的脸,苏夏打了个冷战,尤其是他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要让她头皮发麻,总觉得会嘶嘶的吐信子。
兄弟俩一个柔美,一个刚毅,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沈穆锌像田箐桦,沈肆的轮廓和沈峰相似,她几乎要去怀疑,他们不是亲的。
胡思乱想了许久,苏夏被自己折腾的头疼,她放下手机,蜷缩着身子,在沈肆的呼吸声里闭眼睡了。
第二天早上,老爷子要去遛弯,只叫了苏夏。
☆、第16章 你喜欢我
七点刚过,天凉凉的,小风吹着,提神醒脑,苏夏因一夜噩梦而尚未褪去的疲意一哄而散,整个人格外的清醒。
她边走边寻思,老爷子单独把她叫出来,连沈肆都不要跟着,会因为什么。
昨晚的事已经收尾了,不会是后续。
脚下的石头子硌到鞋底,苏夏抬头去看老人的背影,心里难以平静。
老爷子的精气神特别好,身子骨也还硬朗,他拄着拐杖,走在前面,腿脚一点也不艰难。
苏夏一路跟着,老爷子不开口,她也无心观赏两侧的花花草草。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听到苍老的声音,苏夏说了实话,“嗯,爷爷,我做了一个噩梦。”
老爷子没追问梦到了什么,他放慢脚步,往河边走,“美梦噩梦都只是梦,不要紧的。”
苏夏嗯一声。
但昨晚那个噩梦是梦中梦。
她在睡觉,感觉小臂冰冰凉凉的,迷迷糊糊的去碰,触及的东西很滑。
那一瞬间,苏夏惊醒了。
一条细细长长的蛇躺在旁边,蛇尾搭在她的脚上,蛇头就在枕头边,离她很近,几乎都能闻到腥味。
苏夏僵着,脸煞白,呼吸都没了。
蛇撑起半个蛇身,绿色的眼睛对着她,瞳孔有一条竖形的裂缝。
它突然把头伸到苏夏脸颊边,对她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声,随时都会一口咬上去,喷出毒液。
惊慌过度的苏夏本能地大喊大叫,沈肆冲进来,将那条蛇打跑了,抱着她安慰了很久。
一整天,苏夏都绷着神经,提心吊胆的,生怕从哪个角落爬出一条蛇。
闹钟的铃声响了,苏夏才真正醒来。
所有的动物里面,蛇是她最害怕的,比老虎狮子更可怕,竟然梦到了,还挨的那么近。
多恐怖。
河边宁静,荷叶丛一片片地紧挨着,犹如泼了绿色颜料,色调深浅不一。
望眼望去,甚是美丽。
鼻端的空气里掺杂着细细幽幽的芬芳,苏夏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老爷子背着手,随口问道,“老宅和山庄比起来,哪边住的更习惯一些?”
苏夏脱口而出,“山庄。”
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并没有经过深思,不够稳妥,她微微变了脸色,正想着去解释,老爷子已然在她之前点头道,“比这里清净。”
苏夏抿了抿唇,一时半会辩不出老人是否意有所指。
老爷子和蔼道,“孩子,跟爷爷聊天,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紧张。”
苏夏应声,“好。”
老爷子问,“肆儿可有欺负过你?”
苏夏摇头,“没有。”
那个男人对她好,很纯粹,和情爱无关。
“肆儿愿意亲近你,说明他在意你,也喜欢你。”老爷子说,“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风拂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隐约可见成群的小蝌蚪从苏夏眼皮子底下游过,又掉头往回游,她吞吞吐吐,“爷爷,我……”
老爷子转身,看着面有难色的小姑娘,“没想过是吗?”
苏夏沉默了。
她的沉默无疑就是默认。
老爷子没逼问,也没动怒。
半响,苏夏说,“爷爷,沈肆只把我当做他的玩伴。”
老爷子说,“你觉得他是个小孩子?”
苏夏又沉默了。
“他出事以后,在心性方面的确出现了很大的改变,有时候会耍点小脾气,闹一闹,但是,”老爷子的语气里满是笑意,“爷爷反而觉得他比我们还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苏夏的心头一震。
眼神柔和,老爷子语重心长道,“你跟肆儿的这段婚姻和别人不同,要经历的也只有你们去体会,慢慢摸索,谁也干涉不了。”
“有些事看似重要,其实不需要去花时间想,而有些事,必须要去想,明白吗孩子?”
苏夏听的似懂非懂。
有一点她听明白了,老爷子希望她跟沈肆往下走。
她没谈过恋爱,没憧憬过爱情,幻想所谓的耳鬓厮磨。
当初嫁给仅见过一次,连话都没说过的沈肆,对她而言,也没有太多无病呻|吟的东西。
好像她天生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感情既陌生,又虚幻。
和沈肆朝夕相处,苏夏因为他,变了。
老爷子忽然问,“孩子,你怨肆儿,恨我们沈家吗?”
苏夏一愣。
老爷子说,“有怨有恨是正常的。”
“伴侣不是你自愿选的,是形势所迫,以你的条件,将来的对象不会差。”
苏夏抬手挠挠后颈,“爷爷,我没想那么多。”
“咳咳……”老爷子咳了几声,苏长洺是真有能耐,教养出这样独特干净的女儿,“孩子,想必你也不了解肆儿,爷爷就跟你说说。”
苏夏认真听着。
老爷子的眼中浮现回忆,“肆儿从小就是一个不讨喜的孩子,他的性子内向,不爱笑,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总是一个人待着,爷爷记得有一次,下了好大的雨,他偷跑出去了……”
随着老人的描述,有一个无形的钩子勾住了苏夏的记忆领域,强行扯开,她的童年被划了出来,那些片段都在她面前铺展开了。
她也是一个人,发呆,说话,看画册,直到后来去学跳舞,她的世界才不单调,灰暗。
苏夏震惊不已,很难相信,沈肆竟然和曾经有段时间的自己那么相似。
“有了弟弟,肆儿就跟在我身边,待到中学毕业。”老爷子叹道,“他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