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斩-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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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这话,也不过是不想读书的借口罢了。我哪里会真的能及得上他半分,有这般胸襟和报复。
我这课逃得频繁,孙太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倒是我来这殿里。害慕清好几次都找不到我,每每不得不四处喊我。
一连几日,我都到这殿中来避暑,顺便问他所谓两军交战是否真的如说书先生说的一样。千钧一发,电光石火,生死皆在旦夕间。还有,是不是那些将军也如书中一样,个个都威武不屈,凛凛威风,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的大部分问题,他都摇摇头叹口气,似乎懒得回答。不过偶尔也会用“嗯”“是”或者“不是”来敷衍我一下。
孙太傅忍无可忍还是将我逃课的事情告到了爹爹那里。我被爹爹教训一顿后老实了几天。等我又去那间殿里的时候,那殿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我问门口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说,七王爷已经伤愈。又随军走了。我那时候才知道,这殿里先前躺着的,是慕清的七哥。
不知道是不是沙场风霜将他变得越来越冷冽,他似乎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每每回来。莫不是一身铠甲。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大小宫宴上,他若在,定是皆一脸严肃,令人不敢与之亲近。
他又好像的确不怎么通人情世事,那些朝臣有意套近乎的奉承和夸赞,他听了,面无表情回一个“嗯”已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思及先前殿里我不识他身份,还说了他爹是老狐狸的话,怕他还记得我这茬,一时间更是不敢惹他。
不过几年功夫,他便独当一面,捷报频传。先皇对他也甚为满意。直道没有看错人。莫说皇上和满朝文武,就是普天之下,七王慕渊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这才惊觉。几年过去,他早就不是那日殿里那个负伤的少年了。
我坐在镜前想了许久,想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才爱了他。是始于那炎炎夏日弥漫着果香的清凉殿里,还是他将我从青云池里捞出来的时候。只可惜,彼时慧眼未开,也并不懂这情丝如何暗长。
那日,爹爹将我叫到跟前,先是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孙太傅又来告状了,自觉低头站着。谁知爹爹却说,“延延,你觉得七王这人如何?”
这问题问的突然,我一愣,眼前率先闪过那个殿里养伤的少年,“哦,七王啊。听说行军打仗很在行。”
这话爹爹似乎很赞同,点点头道,“不仅如此,若我楚家能与皇家联姻,当再好不过。特别是这七王爷,文韬武略,修养人品,皆不输朝中任何一人,皇上也甚为倚重。延延,若你能嫁入七王府”
眼前画面切换,由那个曾一身是血的少年变成了如今不苟言笑的七王爷。
“啊?爹,你不是说真的吧,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好吗!”
爹爹却苦口婆心说,“熟有什么用?延延,你相信爹爹的眼光,爹爹看人,不会错的。”
“我还小,我才不嫁呢。就算要嫁也是嫁慕清那样与我玩得来的。况且,那个七王爷将来要是打我可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
137 旧事(3)
爹爹却哭笑不得,只说,“延延,七王爷私下里有恪有守,是个自律靠得住的人。怎么可能会打你呢?况且……”
“况且什么?”我打断他,跺跺脚,“爹爹你不就是想找个靠山,怕脚下这地宫被人发现吗,所以就准备牺牲你女儿了,是不是?”
爹爹长叹一口气。戳戳我脑袋,“你这丫头,爹若真的想牺牲你,今夜还会来问你吗?罢了,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毕竟钱丢了可以再捞,可这女儿只有一个。今日皇上与我说起此事,我才来问问你。既然你不愿,那明日我就去回了皇上,让他在为七王另寻佳人吧。”
爹爹说完,起身就要走。
我追上他。“哎,爹,你等等。”
“怎么了?”
“爹你做事一向深思熟虑,怎么这皇上的话,你说推就推了。不如…”
爹爹笑道,“不如什么?”
“嗯,不如你就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延延,你刚刚不是还说,爹准备牺牲女儿吗?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万一将来那个七王真的打你呢?爹一把老骨头了,可是打不过他,不能给你出气喽。”
“爹!”
爹爹大笑,“好,好,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想就再想想罢。”
我又跺跺脚,指指地下,“那,我就算是答应了,也是为了爹爹你。”
爹爹了解他女儿,捋捋胡子,并未拆穿,只道,“好,好,乖女儿都是为了我。”
我一早来到博览苑里,慕清就问我,“延延,父皇说的你与七哥的事情,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算是吧。”
慕清拉起我,道,“延延。你不要勉强自己。你若是心里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父皇。”
“慕清,父母之命,何况这还是皇命。怕是不好吧。”
恰巧孙太傅进来,敲了敲手中戒尺。慕清只好松了我,在我身旁坐下,不再说话。
时皇上刚刚染病,朝政上也开始倚重慕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上的病,他这次回来,似乎待了很久。
直到那日,相府门前,慕渊亲自带了人来,势要查抄相府。那时我才知道,他这次回来待这么久,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说白了就是冲相府来的。
我想不明白,爹爹何其敏锐,应该早就知道他那些大刀阔斧都是冲楚家来的。爹爹为何还要同意将我嫁给他。
短短数日,先是京郊的园子被拆得一干二净,随后爹爹锒铛入狱。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个,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进我楚宅的门。
我挡在相府门前,指着他道,“慕渊,你要惩治我爹,就别想娶我!”
他面无表情,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我亦回他两个字,“休想。”
他不在与我多纠缠,率先踏上相府门前高高玉石阶,对他带来的那些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查抄相府,这是圣旨。”
那些人得了他的话,立刻如潮水般要涌进相府来。我想上前去拦,他立刻挡在了我面前。我伸手推他。他依旧屹立不动,反而我自己脚下一个趔趄。
“慕渊,你今日抄我相府,我楚延定与你势不两立!”
我打他推他,他皆寸步不移,也不还手。他手下的人动作利落,不多时,那些人就将一箱一箱银钱和珠宝抬了出来。
他迈步进了院落,瞥了我一眼。爹爹为官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家里的值钱东西都藏在哪里我还是门清的。就刚刚那些抬出来的金银珠宝,不过才九牛一毛。我有些心虚,躲开他的目光。
他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指指自己脚下,吩咐道。“挖。”
我急了,“慕渊,你敢!”
他脚下,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地宫。爹爹谨慎,这件事除了我。知道入口的人其实并不多。他不知是哪里得了消息,虽不知入口在何处,却能如此精准地探出了地宫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他脚下。事后,我一度以为,是我相府出了内奸。
我抽了一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慕渊,你若敢动我相府一寸土,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的要挟,他丝毫不为所动,三两下轻而易举就将我手里的剑卸了,转而对身后人道,“本王的话。你们听不见是不是!”
那些人不敢在怠慢,没用多久就将相府掘地三尺。地宫露出来,不管是奇珍异宝还是古玩字画,他一件东西也没落,皆亲眼看着手下小心搬走。
家门一日之间被抄。昔日相府何其风光,不过几日功夫就变得满目狼藉。那些家丁几日功夫也都散了。入夜,偌大的相府只剩下我一人。
慕清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一棵树下。
“延延,楚相正在牢中受苦。七哥他如此对你,难道你还要嫁他吗?”
“慕清?”我抬头,一见他,心中委屈,莫名就哭了出来。眼看着脚下石板皆被人凿开,没有一片完整,整个相府被他抄了个底朝天,我怎么可能还会嫁他。我摇头道,“不嫁了,慕清,是我错了。我不嫁了。”
慕清蹲下身来,将我脸上的泪擦了,“那,延延,我不要这封位了。王爷也不做了。你跟我走,可好?”
“可是慕清,我爹他还在牢里。”
“你别担心,楚相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延延,给我几天时间安排好楚相的事情,十日过后,你若是同意,我带你出城。”
那一刻,慕清好像我的救星一般从天而降。我抓着他的衣袖重重点头,一心盼他能替爹爹解围。
“好,我等你。”
爹爹总算是将命保住了。可我与慕清刚出城门,便遇上了慕渊。
“楚延,跟我回去。”
慕清将我挡在身后,开口道,“七哥,这是她自己选的。她已经不愿意了,你何必强求呢?”
他看了一眼慕清,厉声道,“楚延!”
“慕渊。你抄相府那日我就说过,与你势不两立!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
他也不在多说,竟要亲自动手。他当时那样子吓人,我躲在慕清身后。可慕清哪里是他的对手啊,不过几下便被他击倒在地。他似有备而来,见我不肯回去,抽了绳子,将我胳膊绑了便扔到了他的那匹马上。
那绳子在我胳膊上不紧不松缠了一夜,直至第二日我嫁入七王府。
138 兰因难回
“你昨夜吐了我一车,还好意思问我怎么还在你家?”
“对于慕清,你也是这样,动不动就跪么?”
“你不是爱喝酒嗜酒如命吗?你今日若能喝的过我,我便给你休书,如何?”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谁也别想嫁!”
“楚延,你虽刁蛮任性至极,可我却从未后悔过娶你。你一日是我的七王妃,便永远都是。”
我躺在床上,记不清已经过了几天了,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便总是出现他的声音。我也记不得自己是何时开始发的烧。
慕清今日终于亲自来了。他在我榻前站定,手里端了一碗什么。道,“延延,你病了已经有些日子了,若再不吃药,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不吃,你端走吧。”
“要怎样才吃?”
他这话,让我有片刻恍惚。曾有谁,也端了一碗药,坐在榻边,时而叹气,时而唬着脸威胁,最后还是不得不亲自卷了衣袖端了碗试了温度再喂给我。
我冷哼一声,“除非,河水倒流。时间逆转,他能回来。”
“你还在怪我杀了他。”
“我至今仍不敢相信,你能下那么狠的手。慕清,你知道吗,他倒下的前一刻,我扶着他的时候,我还在跟他说,你是他弟弟,他也就是警告教训你罢了,总不会真的将你怎样。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你们两个,需要担心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我自以为自己将他看透了,却没想到没看透你。你将自己的野心和狠心都隐藏得如此滴水不漏,尤其擅长背后捅刀子。”
他没有说话,也不再劝我。我记不清他又说了些什么,又是何时走的。最终一间屋子,剩了我一个,过着混混沌沌不辨黑夜白昼的日子。
迷蒙中,一双小手拍着我的脸。
“师妹师妹,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是圆圆。他见我醒了,低头从自己的小布包里翻出几粒药丸就要往我嘴里塞。
我看着他手心里的那几粒药丸,“小师兄,这是什么?”
他转身端了一杯水来,一边准备喂给我一边道,“师妹,这药丸不苦,你吃了就不会发烧了。”
我扭过头去,“小师兄,可是我不想吃。”
他也不再勉强,将那水放在一旁,只静静在我榻边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似思量了许久,低着头,小声问我,“师妹,他们都说,皇上他”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皇上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刚说完,又爬得离我近了些,“师妹,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躺在榻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敢再想。
他不在追问,伸出小手不停抹着我脸上的泪。抹着抹着。他又开始低头抹自己的。圆圆虽然年纪还小,但想必,那个答案,我不说,他也知道。
素心不知是何时进来的,她产子已经有几日了。这会儿不好好休息,竟然拖着虚弱的身体到了我这里。
榻前,她居高临下看看我,满意道,“呵,楚延,我说什么来着,你总会遭报应的。”
“你不好好歇着,来我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