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思斩-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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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不多时就送了来。药效有时限。医女走前嘱咐,一定要按时敷在被打的屁股和背上才会好得快。
我趴在一张小榻上,招呼一直候在身后的浣浣,“浣浣,你快些给我敷药吧,我这屁股啊,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
浣浣难得的没有唠唠叨叨,我只听见她在我身后走来走去,似乎是拿了一条布巾。
她又将药端至我旁边,在我旁边的小榻边坐下,随后将我身上搭着的被子掀开。
指尖划过我背上的皮肤,我疼的一个激灵。
不对,这不是浣浣!
我一回头,“慕渊?怎么是你?”
在一看房间里,哪还有浣浣的影子。
好嘛,刚刚医女来给我看伤,早就将我身上的衣裳脱了个干净。因为还要敷药,我就懒得穿。
他将我的被子掀开扔到一旁,我下意识艰难翻身去拉那条锦被。他却仍是淡定坐着,一手拿着蘸了药汁的白色布巾,目光肆无忌惮落在我身前。
“慕渊,你!”
他这才将被子从我手里抽走,道,“延延,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快转过身去,这药得赶紧敷上。”
他说,不是第一次了。
的确是不是第一次了。我泄了气,重新趴好,任他将那药仔细敷在我背上和屁股上,他又道,“延延,我们是夫妻。”
啊,对,是夫妻。
我这背上的伤虽不重,却恼人的很。比如,每到晚上睡觉,一趴就是一整夜,一动不能动,更不可翻身碰了伤处。
因着我的伤,这几日晚上,圆圆也不来找慕渊下棋了。这不,慕渊此刻只着了一身里衣,正自在靠在床沿上,随手翻着白日送来的折子。
一张床,我趴在他里侧,身前垫了一个枕头,枕头上放着一盘瓜子。
瓜子磕得咸了,我转头看他。还未待我说话,他便长臂一展,递来一杯水。
我将那水灌下去,又将杯子递给他,“多谢七爷。”
他却冷哼一声,放下杯子,顺便也把我枕头上的那盘瓜子也端走了。
“哎………你别拿走啊,我还要吃呢。”
他叹了口气。道,“延延,你今天都吃第三盘了,不能再吃了。”
我也叹了口气,一拍我面前那枕头,“我这不是无聊嘛,你说说,我这一趴,就是五日,白天一动不动也就算了,这晚上睡觉也不能动。”
我想了想,又咬牙道,“等我好了,决不能放过那个孟其。”
慕渊摇了摇头,伸手就又要掀我的被子。我趴着没动,知道八成是又要上药了,这几日,都是他给我上药,我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看我背上的伤,道,“过了明日,你应该就不用每日趴着了。”
我激动得回身看他,“真的?”
“嗯。”
今天是个好日子,背上的伤终于好了。我也终于能下地了。
听说,那个竹黎弃了画笔,搬去了千佛寺。
世上已经没有含笑了,可我手里还有一样她的东西得给竹黎送去。
千佛寺,正是香火?盛时。
偏殿佛前,木鱼声声。
我将一个锦盒放在那个跪在佛前的僧人面前,“这是含笑的。我相信你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东西该如何处理。”
那僧人仍是静静闭着眼。手里轻轻敲着的木鱼并未有停的意思。
他头上已经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几颗戒疤。
“竹黎,你瞒不过我的眼睛。那日堂上,你未出家前,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找人剪过情丝。”
正值盛年的书画圣手,在坊间声名鹊起,走到哪里亮出身份都如如众星捧月。若说这样的一个人,仍是情窦未开,心里连个女人都没有,我不信。
是以,答案只有一个。他的情丝被人剪去了。而含笑说的他不是个男人,应该就是因为他剪过情丝的原因吧。
“竹黎,我想知道,这世间,还能与我一样,有这样本事的那个人,是谁?”
木鱼声声,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未与我说。直至膝盖跪得有些发麻,我不想在与他耗下去,站起身来准备走了,却听得他说,“七王妃,卜一卦吧。”
我低头看他。只见他仍是维持那个姿势跪在佛前,只是手里托了个竹筒。
我嗤笑,心里一向看不起那些走街串巷坑蒙拐骗的算卦人。“一代才子,将盛名负尽的画师竹黎,有朝一日竟跑到这山上改行替人卜卦了?还是说,这耍耍嘴皮子的功夫与画画也有相通之处?”
他却说,“是不是耍嘴皮子,你试过就知道了。”
呵。一个僧人,竟也会出言挑衅了么。
我一把接了那个卦筒,摇了一支不知是什么鬼画符的签子。我将那签子拾起来递给他。
他双手接了,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我若无其事摇着手里的卦筒,催他,“竹公子,你倒是快些给我解解这卦签啊。”
他起身,将那支签子放在我手里的卦筒里,双手合十,略一弯腰,一字一顿道,“建昭,三年。”
我闻言惊住。
他说的这个日期,分明是
他说完便转身入了后堂,我想追上他问个清楚,不想被守在后堂门口的两个小僧拦下。
“竹黎!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他声音从后堂传出来,“卦不可算尽,七王妃,你请回吧。”
“什么卦不可算尽,竹黎,我看你是坑蒙拐骗禁不起深究,才不敢出来吧!”
激将法失效,后堂彻底没了声音。
我气急败坏。将手里卦筒狠狠往地上一摔,转身出了千佛寺。
巧合,嗯,一定是巧合。
刚出千佛寺,我就看见了那个在寺门口徘徊的小身影。
“小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他见了我,立刻仰着小脸说,“我就知道,你屁股不疼了一定会出来玩。所以,我就出来找你了啊。”
我叹了口气,拉起他的小手,“好吧好吧,说吧,你今天想吃些什么…”
我和圆圆在戏彩坊外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截住了刚刚赢得一塌糊涂的陈员外。
陈员外一见我,先是一愣,随即抱着怀里一大兜银子跪了下去。
“七,七王妃………小人上次是有眼无珠,所以才敢在戏彩坊与您下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说着,这头就要给我磕上了。
圆圆正捧着一个酥烧饼啃得咔呲作响。
见他这样子,我立刻也配合地摆出了架子,将他一指,愤愤道,“好你个陈员外,知情不报,害我在牢里挨了那么多板子。你说,含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孟其说清楚!”
他跪在地上,仍是将那大包银子揽在身前。
“七王妃因贱妾之死入狱,小人心中难安,可是当时小人也吓坏了。本想着过几日就去提刑司跟孟大人说清楚的,这不,七王爷连夜将小人提到了府里,小人这不是第二日就出堂作证了吗。害您受苦,小人该死。”
“你是说,你去提刑司作证,是慕渊让你去的?”
他连连点头,“是。您入狱当晚,那个高仪就将小人从家里拎出来了,小人自是不敢耽误。”
唔。这个慕渊,还算有几分义气。
090 戏彩有术
“好,那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我又一瞥他怀里的那大包银子,低下身去,小声道,“不过,陈员外,你得将这赢钱的猫腻告诉我。”
他闻言立刻犹豫了起来,“这…”
我要挟他,“这什么这,陈员外,你若不说,我就去告诉戏彩坊,让你以后连门也进不去。”
“好。好,我说我说。”
他冲我招招手,示意我附耳过去。
半晌,我抬起身子来,一拍他肩头,“陈员外,聪明呀!”
他讪讪笑笑,“那七王妃,小人可以走了吗?”
我挥挥手,“哦,走吧走吧。”
圆圆手里那个烧饼已经吃完了,嘴角还沾着几粒芝麻。
我抬手替他擦了,“小师兄,我这次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刚学了一招。我着急去试试身手。
陈员外这招,虽不光明也不正大,但的的确确是管用。
不多时,我便与陈员外一样,提着一兜银子从戏彩坊出了来。
圆圆跟在我身边,抬头问,“师妹,你这样,真的好么?”
我一敲他的头,“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没看见那个陈员外么,我这赢的都算少的。走,小师兄,我在带你去酒馆儿。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馆儿,这酒呀,啧啧………”
我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拉起了圆圆的小手。
他气喘吁吁跟在我身后,被我拖得一溜小跑,“哎,师妹,你走慢点儿………”
“哎呀,喝酒哪能等,我这伤好不容易好了,不得好好喝一顿庆祝一下啊。”
酒过数个三巡,圆圆站到了我跟前,推了推我,道,“师妹,咱们该回家了。”
我叹了口气,就知道把我这小师兄带在身边必不能尽兴。
“好,好,这就走。”
结了账,我将那剩下的一大堆碎银子包好。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七王府门前又站着慕渊。
我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碎银子呢,他若见了一定要问从哪来的。我拉着圆圆躲进了一个角落。
“小师兄,晌午还没过,他今天怎么又回来这么早?”
圆圆扒着墙角,“唔,师妹,他该不是知道你又去赌,专门回来逮你的吧。”
我一敲他的头,“怎么可能,他哪有那闲工夫。”我晃了晃手里的包袱,“而且,我这次是赢钱的好么!”
圆圆捂着脑袋不在说话。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慕渊在门口徘徊着不肯进府。我这会儿才看清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人不是高仪,而是换了常服的孟其。就是上次在提刑司打我的那小子。
我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急中生智。将它们分开来藏到了腰上。反正衣服宽大,这么一遮,应该就看不出来了。至于剩下的等回府在说。
七王府门口,我领着圆圆,出现在慕渊面前。
“呵呵,慕渊,你今日回来的够早啊。”
想不到,那个孟其见了我居然还敢打招呼,一抱拳,道,“七王妃好。”
我向来心胸狭窄,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慕渊见了我,眉头一皱,道,“伤才刚好就喝酒了?”
我伸出一个小指,“就这么一点点,不信,你问圆圆。”
他哪里会真同我较真,只道,“你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我看了看门口停的那几辆马车,道,“好。”
刚刚喝的那酒,后劲儿有些大,王府门前的台阶又修得高,我这脚下一没注意,这第一个台阶就险些没有迈上去。
恰好腰上一双手,及时稳住我。
我回头道,“呵呵,多谢七爷。”
他却冷了脸,随即喝道,“楚延,你腰上的是什么!”
案前,慕渊板着脸坐在那里看我一点点将身上的碎银子掏出来,在他面前堆成一个小山。
那个孟其极其惹人厌,此时竟然不自觉笑出了声。我悄悄瞪他一眼,他硬生生又将那笑憋了回去。
慕渊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场面又是极其的尴尬,我只好道,“慕渊,我这不是也想着给咱家做点贡献么。”
谁想,慕渊一拍桌子,道,“你还敢说!你老实说,这钱怎么来的?”
上次将他的宅子输了,这回我总算可以一雪前耻了吧,遂理直气也壮,“赢来的!”
他却冷笑。“赢来的?呵,就凭你?”
我点点头,得意道,“当然!”
他蹭地一下从桌子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指着我道,“楚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他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慕渊,你不能老用老眼光看我。这钱可真是我赢来的,货真价实!”
他气呼呼走了几圈,道,“你不说实话是吧”又一指低头站在我跟前的圆圆,道,“圆圆,你说!”
圆圆站在我跟前,明显被吓得一个哆嗦,看着慕渊结结巴巴道,“她,她出老千………”
嘿,这小子!
我伸手就要去捏他耳朵。他跑的快,眨眼就躲到了慕渊身后。
在看慕渊,周身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难得那个打我孟其也快要看不下去,劝道,“七爷,那钱总共也没多少,不然就算了吧………”
慕渊却吼道。“你们两个,出去!”
他说的,是孟其和圆圆。
孟其立刻将圆圆从他身后拽出来,拎了出去。圆圆一步三回头看我,眼神煞是愧疚。
待门一关,慕渊眼看就要发作。
我心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