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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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赔偿医药费的话应该两三天就能出来了。”
“周四前要是能出来就最好了,因为周四这家店有折扣,满一百返十五。”
周衡的笑意愈加明显。
这家伙……明明十分钟前还在哭鼻子。
李遇恒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周衡戴上耳机,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聊着,端午于是听到各种专业名词和英文缩略词,唯一听懂的是周衡敲着方向盘权衡很久的拒绝:思想跳跃是好事儿,但是他还不够严谨,也常常不顾程序思想……嗯,暂时不行,他想得到这个职位,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精通计算机体系结构、汇编语言这些知识。
周衡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李遇恒再次打过来,让他立刻赶去太平路上的唐朝饭店碰面,因为就在一分钟前他的助理周维意向前台文员白鸽求婚成功!端午看到周衡原本是要拒绝的,他的情绪有点低沉,刚刚打人出手也很重,但是大约顾忌到对方是跟他一起工作了四年的周维意,点头答应了。
“周衡哥,你找个公交站牌放下我就行,我坐公交车回去。”
周衡看看前面人烟稀少的林荫路——正逢周末,再赶上市里举办的的文化交流节活动,市中心的道路十分拥堵,他绕路走了市郊新修的新园路——倒是有个崭新的公交站牌,但是沿路过来也没有看到有公交车经过。
“端午你想不想去唐朝饭店尝尝那里的砂锅粥?”
端午抿着嘴巴乖乖地点头:“嗯。”
从北天推过来的乌云一寸一寸遮住太阳,起了一点点凉风,端午趴在车窗上睁大看着一颗颗远去的行道树,一个个崭新的交通标识牌,一珠珠迎风弯腰的野花野草,有种小说《又一春》里日子正长的感觉。
车子一路绕着市郊通畅的道路来到唐朝饭店。周衡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里,然后带着端午乘坐电梯来到富丽堂皇的饭店大堂。李遇恒的电话刚好打过来,预定的饭厅在三楼的“清河镇”。
其实这个时间点吃晚饭有点早,但是因为大家的重点默契地放在晚饭后位于顶楼的练歌房,所以早晚倒也没有区别。
周维意看到端午,笑着夸她越长越漂亮,端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投桃报李地回夸他的未婚妻。李遇恒状似不经意地打趣端午短发精神,周衡闻言看过来,似乎这才注意到端午剪了短发。
周衡果真帮端午点了一锅砂锅粥,端午尝了尝,味道不错,但是考虑到价格是路边那家店的两倍左右,且不供应免费的酸梅汤,端午从性价比上给唐朝打了个大叉叉。
饭吃到一半,端午啃鸡爪也啃到一半,黎薇薇带着经纪人李惠瑞气千条地出现。
包厢里静了一下,两下,三下……端午以为大家会像在未来湖畔那样一声接一声地起哄欢呼,但是,没有人说话。
周衡看到黎薇薇仿佛刚刚从颁奖典礼回来的华丽妆容,和委屈中隐隐含怒的眼神,居然笑了。他原本因为要开车,是不喝酒的,但是恰好周维意刚刚被打断的执意的敬酒就搁在眼前,他大约是一时忘了,端起红白啤混装的满满的酒杯,一口一口全部喝掉,然后慢慢起身。
“我去顶楼等你们,你们不用着急,慢慢吃。”
黎薇薇转身跟着周衡离开之前眼神复杂地看了端午一眼。端午是个生面孔,座位紧挨着周衡,眼睛也一直盯着周衡,周衡起身前让她不要乱跑一会儿跟着周维意来顶楼……
端午浑然不觉地盯着走廊外黑漆漆的的天空,不知道那是因为乌云遮盖还是确实时候不早了。
第 11 章
当着经纪人李惠,大家后半顿饭吃得很沉默,再半个小时后,谁都吃不下去了,却也没有人提议要去顶楼看看。再十分钟后,李遇恒站了起来,他看着李惠,笑道:“你要是还不肯上去带着你家的艺人离开,那我们就上去了,依照周衡的脾气,你家艺人现在的状况估计有点糟糕……我们这些人以前不拍照,是当她是自己人,但她为了上个电影劈腿,那就爱谁谁了。”
李惠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眼皮一翻,道:“我要是有能力阻挡她,她连唐朝的门都进不来。”
李遇恒不屑道:“你谦虚了,你忘了你成功说服周衡在分手后在媒体前承认是她的未婚夫。”
“首先,黎薇薇没有跟那个人做到最后一步。其次,黎薇薇端的是这碗饭,也是身不由己……娱乐圈本来就是暧昧这种情绪的温床。在黎薇薇之前,那个赵凝倒是端得高高的,嗯,据说戴着个太阳镜在剧组里走来走去,谁讲话都不理,跟没长嘴一样,导演、制片人组的饭局也全部推掉,结果呢,杀青之前一个义正辞严的耳光挥到投资人脸上,她的戏份全部删掉重拍,嗯,由黎薇薇来拍。”
李遇恒懒得跟三观不合的人争辩。
赵凝由于脾气刚硬,甚至是古怪,的确得罪了一大票人,但她一样有了如今跟黎薇薇几乎不相上下的票房号召力。黎薇薇确实抢了赵凝的戏,但是前后不过六个月,赵凝用精湛的演技打败黎薇薇陆薇等人,拿到好莱坞《创世》系列电影的亚洲角色。
一群人开着有点恶意的玩笑浩浩荡荡来到顶楼预定的练歌房,李遇恒也不管里面是不是真有影后情急之下色…诱的春光,哐当一声推开门。端午跟在后面捂了下眼,然后从指缝里看到周衡正在看手机新闻,黎薇薇倒是很符合剧情地哭得梨花带雨。
周衡看到端午,收起手机,问她有没有吃饱,端午点点头,顺势就坐在他身边乖乖地看着前面。在他们正前方,周维意正死皮赖脸磨着白鸽要跟她合唱,但是白鸽嫌弃他唱歌跑调坚持不肯跟他一起丢人现眼。
李惠无奈地坐回黎薇薇身边,一边替她擦泪,一边殷殷劝着。
“我刚听他合伙人的意思,我实话跟你说,我觉得你跟他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前后就差一个星期,你这头跟他说让他娶你,那头就让他收到你跟制片人的激吻照——到底是谁在整你,我一定给你查出来——他来南非那天,你要是直接跟他道歉让他原谅你倒还好些,但是你不敢直面他的怒意,反而反复强调这是你的事业,你做的是大家都在做的……薇薇,你比我更清楚他的脾气。”
黎薇薇瞪大眼泪——是啊,她其实特别清楚,三月二十二日,他低烧中一路奔波来到南非,没有已经不必要的责问,只是咳嗽着把照片推到她面前,平静地告诉她,我们就到此为止,那时候她就该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了。
周衡的目光懒洋洋的,似乎在看前面大屏幕上面目模糊的乐队,又似乎,只是在发呆。有点闷,有点烦躁。
“周衡哥,你要喝水吗?”
端午打开一瓶矿泉水。
周衡看着递到唇边的矿泉水瓶,笑道:“不用。端午,你哥就在附近,他再有一个小时顺路来接你一起回家——我刚刚喝得好像不是水,没法开车载你回去。”
“没关系。”
再过半个小时,周衡在嘈杂的音乐声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重新补过妆的黎薇薇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过来,性感撩人的短发,大而有神的眼睛,她倨傲地看了看端午,然后隔着端午,俯身在周衡微张的唇上轻轻吻了下。
黎薇薇带着经纪人转身刚走,周衡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眼底有被惊扰的不悦,他擦了擦嘴,敷衍地在端午嘴角轻轻一碰,道:“去睡觉,不要再偷吻我。”
“啊?!”
周衡重新闭上眼睛,一直睡到夜深聂明镜打电话过来。
出租车停在维多利亚小区门牌口,聂明镜跟端午一前一后下车,一前一后走进小区。悬挂在谁家屋檐上的上弦月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斜长斜长的。小区很静,小区的泊油路很长……
端午的胳膊肘有点疼,她低头看了看,下午摔出来的那片淤青面积大颜色深,有点肿,看来睡觉前必须用毛巾敷一敷。
聂明镜在前面轻轻咳嗽着,端午小跑着追上去——聂明镜来接她回家这件事让她有点不好意思,有点高兴。
“哥,你感冒了?”
“没有。”
端午一直睡不着。她闭上眼,就是周衡渐渐接近的好看的眼睛——似醒非醒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的长指落在她短发上,脑袋微微偏转一个角度,在她嘴角上一碰,濡湿温热,再离开。她僵硬地坐在那里,不敢动,害怕一动,他就醒了。
她留了跟黎薇薇一样的短发。
她知道他弄错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伦敦时间早上六点,端午接到端曼曼打到家里座机上的电话。端午的生日就要到了,端曼曼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端午一夜没怎么睡,但是听到跨越重洋的礼物,精神立刻就振奋了。她板着指头开始细数自己的野心,端曼曼一开始还有回应,后来就只剩下冷笑了。所幸端曼曼大约正在房间整理东西,开的是免提,端午听到聂东远非常肯定地表示所有她列出来的东西他将一个不落地全都买给她。
“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五月十六号,你爸临时要去西班牙,所以我们从西班牙回去。”
“西班牙有直达中国的飞机吗?”
“首都马德里有。”
端曼曼表现完温情,开始问端午四月份的月考成绩。高二下学期起,端午所在的一高每个月月底会有一次全科目的考试,有监考、巡考、和360度可旋转摄像镜头,考场纪律十分严格,成绩出来还要给家长签字,相当不厚道。
端曼曼出国之前,端午刚刚考完,成绩还没出来。
“前十五名吧。”
“前十五名是第几名?”
“是……第十五名。”
端曼曼顿了下,平声道:“端午我问问你,你让明镜在你成绩单上签字时,有没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端午想起聂明镜签字时的黑脸,确实有点无地自容。
端午后来就连这最后一通电话的内容都忘了。她对端曼曼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个雷阵雨过后的早上,她打着呵欠从聂明镜房间走出来,啪嗒啪嗒下楼,看到端曼曼也打着呵欠从楼下的大卧室出来——楼下两间大卧室,一间住着爷爷奶奶,一间在聂明镜的妈妈去世以后一直空置,后来端曼曼嫌上下楼麻烦,不忌讳地住进去了——她问端曼曼什么时候回来的,端曼曼说昨天晚上雨停了就回来了。
端午跟着端曼曼来到饭厅。她看到爷爷奶奶的座位是空的,大约饭后出去遛弯儿了;聂明镜在饭桌前坐着,戴着耳机,面色苍白,不知道是因为昨夜她在没睡好还是饭菜不合胃口;保姆阿姨系着围裙坐在桌尾,看到端曼曼,笑着打招呼,两人随口聊着昨夜那场声势浩大的雷阵雨;端曼曼嘱咐端午放学早点回家,不要再跟着一诺出去瞎溜达——那天下午她确实没有瞎溜达,直接回家了,倒不是因为饭桌上端曼曼的喋喋不休,是因为李一诺请假,她自己一个人没地儿去。那天的空气特别清爽,是端午后来的十年都没有再感受过的清爽,天空瓦蓝瓦蓝的,有微风,凉丝丝的,很舒服。
五月十六日,一则即时新闻刷爆了整个世界的屏幕:
西班牙当地时间早上八点二十三分,由西班牙首都马德里飞往中国晋市的FMS041次航班,在起飞后三十二分钟突发空中解体,剧烈燃烧的机体垂直栽进直布罗陀海峡,机上乘客及全体机组人员生还希望渺茫……
一高高二三班的周四下午四点二十三分,是第三节英文自习课,端午正在做卷子,她的英文很烂,词汇量顶多就是初中生的水平。第三节下课,端午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在李一诺跟后座两个女生的嬉笑声里堵住老牌手机震耳欲聋的扬声器悄悄开机。
……
端午埋头沉默着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客厅里的人来来去去,有聂东锦姐妹,有她们带来的江寒江宜陆双溪,有家庭医生,有聂东远公司里的同事……她不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主动理她。
聂东锦在埋怨聂东宁。她住美国,距离晋市十五个小时的航程,赶北京时间昨天下午八点的飞机今天中午也到家了,聂东宁住新加坡,距离晋市只有六个小时的航程,居然比她晚到!
“我跟你说,爸妈有任何问题,我饶不了你。”
“好像我提前来了,爸妈就能接受这个噩耗似的。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开口就教训我,我家陆双溪都满十四岁了。”
“你也知道你家陆双溪都满十四岁了!”
聂东宁讪讪地,错开聂东锦上楼安置行李。
聂东锦正要回去卧室查看老太太的情况,眼尾扫到一动不动的端午,突然道:“你家双溪呢?刚回来不去看看外公外婆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你家江宜叫走的。”
聂东锦的火气直往头顶上冒。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