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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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川轻咳数声,警告道:“再往下说就没意思了啊。”
秦徽茵不服道:“行,那就说现在,哦,不闻不问半年,回过味儿了,想重新当回爷爷奶奶了?”
周成川一声悠长的叹息,关掉平板电脑,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秦徽茵:“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衡不理那边渐渐跑偏的争论,他伸指在周末的作业本上一点,道:“这个字写错了,多了一横。”
周末看看课本,再看看作业本,狡辩道:“我故意的,这样写看起来比较有个性。”
周衡直接问:“是不是想挨揍?”
周末握住橡皮擦扁着嘴巴怨念颇深地擦掉错字。
第 22 章
新游戏上线前后,整个公司总是严阵以待,其中企划部、技术开发部和客服部一律取消假期,准备迎接接下来来自世界各地雨点一样的问题。新游戏的名字叫《THE LAND》(江山),以中国古地图为蓝本。总投资八百四十万。
新域科技推出的《THE LAND》在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业界太大的关注,毕竟以中国古地图为蓝本的网游,《THE LAND》并非第一个,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但前后也不过四个月,《THE LAND》的固定玩家人数居然就达到了822万之多,打破了新域科技去年同时期推出的《凤凰》创造的717万的记录,业界对《THE LAND》的评价是:制作精良、逻辑缜密、自由度高、目标感强。而对新域科技的评价是:行事低调到可怕,技术强悍到可怕。这是后话。
此时,正是《THE LAND》刚刚上线,整个新域科技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因为大型网游刚上线不可避免的各种BUG,客服部的十四部座机夜以继日地在响,且下拉的来电清单里渐渐开始出现香港和台湾地区的区号,再过两天,英国知名的网游论坛开始出现跟《THE LAND》相关的英文帖子。 8
周衡因为把自个儿的公寓暂时借给了端午,而周家老宅在远郊,不方便日日来回,自周二开始索性直接住到了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这一忙就忙到了周五下午。
周衡手头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李遇恒掐着点儿推门进来。两人一样三天没洗澡,一样满目倦色,一样精神不振,但是周衡因为皮肤比较白,看着比李遇恒要再惨三分。
李遇恒打着呵欠道:“一个小时前我跟Christoph和Walter聊了几句,看样子,《THE LAND》要火。”
Christoph和Walter分别来自欧洲两家不同的老牌游戏公司,一个来新域挖人不留神挖到了周衡身上,一个千辛万苦黑进了新域的内部网,结果却被李遇恒写出来的逆天木马黑走了他自个儿的含有合同、财务等的内部文件、源代码以及电子邮件。
周衡伸指抵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疲惫道:“《THE LAND》不会比《凤凰》差。”
“能不能比得过《凤凰》暂且不论,高小意确实是个人才。”
“是,做这行的,没有工作经验的,想得太多,但是能做的太少,有点工作经验的,执行力不错,但是渐渐惫懒,不愿意主动思考了。高小意虽然有点不合群,但能一个人负责建模、渲染、导图到程序,甚至写段脚本测试,这就避免了由不同人一起完成,到最后耦合环节,由于不同理解产生的各种问题。”
李遇恒深以为然地点头。
“哦,对了,你前两天说把公寓借给了端午?”
“嗯。”
李遇恒掸了掸周衡的肩膀,没说话,只是莫名其妙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周衡斥道:“有病就去吃药。”
李遇恒屈指敲着桌面,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就黎天后跟你求婚的那晚,在未来湖那里,我看到端午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个暗色的盒子,大约手掌大小,她本来是藏在身后要给你的,一转眼,黎天后就在夜幕里出现了……你撇下她走开后,我看到她自个儿一直在湖边站着,估计是傻了,孤零零的。回来后,我听前台的小胡跟我八卦,那个小端午那夜应该冻得够呛,一直往炉火那儿凑,一边帮忙煽火,一边以为别人看不到地偷偷抹泪儿……”
周衡听完长时间地沉默。
他对那夜的端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遇恒坦诚道:“其实你跟黎薇薇在一起我一直挺不能理解的,你行事低调,黎薇薇却是个惯于张扬的……依照你日常择友的标准类推,我感觉反而是老实简单到甚至有点像个笨蛋的端午,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周衡连续工作近一个昼夜,本来就有点头疼,听完李遇恒的话,那原本钝钝的疼突然就变得异常尖锐,他毫无耐性地赶人道:“你就使劲扯吧。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却看不出来《THE LAND》那么明显的BUG?!把你手机充电电线借我,我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周衡刚刚开机就看到四个未接来电,其中三个来自周家老宅的座机,一个来自端午,端午的未接来电后面紧跟着一条未读短信。
电话和短信都是前天下午的。
周衡本来要点开短信来看,结果指腹碰到了通知栏里老宅的电话,且电话立刻打出去了,他微微皱眉,还是没有挂断,耐心地等着电话那端的应答。短暂的盲音过后,是周末满嘴食物含糊不清的“哥?”
“嗯,我看到这里有几个家里的未接来电,是你无聊乱打的么?”
“胡(不)是。”
“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回答我。”
周末赶忙调动整个脸部肌肉咀嚼,十五秒后,他吹了个不响的口哨,表示自己嘴里没东西了,重复道:“……不是。”
“哦,那你……”
“是妈妈打的电话,妈妈跟爸爸吵架,回姥姥家了。”
周衡额头上划过三条黑线。
“他们为什么吵架?”
“爸爸告诉聂家奶奶端午在你的房子里,妈妈说端午家的房子漏水,但是后来妈妈说端午家的房子没有漏水,是爸爸话太多……”
周衡再三跟周末保证一定尽快接回妈妈后,周末终于愿意挂断电话,跟着家里的保姆去饭厅吃饭。
周衡起身隔着落地窗疲倦地看着暮光中的缤纷世界,看了将近五分钟,终于点开端午前天下午七点发来的短信:
周衡哥,我奶奶来找我了,我要回去了,钥匙我还给秦阿姨了,也谢谢秦阿姨帮我收拾行李……但是周衡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奶奶我在这里。
周衡下了班看看阴云密布的天色习惯性地就把车往自己的公寓开,开出将近十分钟,眼看就要到公寓所在的那条街了,倏地想起之前把房子借给端午了,而端午归还的钥匙现在在自己妈妈手里,他把车停在路边,在回公司去取备用钥匙和索性直行上高架桥直接回周家老宅两个选项之间徘徊了五分钟,最后慢慢调转车头……
周衡重新离开新域的时候雨已经淅淅沥沥在下了,至回到公寓所在的社区,雨丝密如蛛网,天桥、街道、行人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周衡自停车场所在的负一楼上电梯,电梯缓缓往上爬,“叮”地一声响,24楼到了,他心不在焉地迈出电梯,要开门的时候,略带疑惑地瞅着孤零零挂在指上的钥匙圈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迟钝地发现居然忘了带份晚饭上来。
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饥饿感——这兵荒马乱的三天,整个新域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凑合吃的,凑合着,凑合着,胃好像就妥协了,以至于周衡其实只是在下午四点左右吃了李遇恒藏在冰箱里的几块饼干,到这会儿夜幕降临,也没有想再填补点儿别的什么的意思。
周衡简单洗了个澡——他本来想要泡澡的,但是实在太疲倦了,害怕泡着泡着人就睡过去了——然后端着一杯安神的牛奶慢慢晃到端午睡过的房间,看看她有什么东西落下的,结果什么都没有,端午收拾的很干净,周衡转身要出去的时候,眼尾看到一阵潮湿的对流风后床底下露出半截铅笔小人儿,他疑惑地俯身拾起,便看到大长腿和小短腿的趣味对话。
小短腿:周衡,毕业就结婚,你听到没有?
大长腿:听到了……
小短腿:没吃饭呐?情绪再饱满一点!
大长腿:听到了!
周衡瞪着这张一面是划叉作废的合同一面是铅笔小人儿的A4纸笑得根本停不下来,那原本疲倦得好像立刻就要僵化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
端午周五下午放学不意外地在校门外再次看到聂家的黑色轿车,她没好意思再让司机李叔为难,把大包包顶在头上遮住似有若无的雨丝,乖乖地跑过来打开车门。昨天她是从侧门走的,结果走出去不到十分钟,李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李叔和蔼地提醒她,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要是走累了就回头上车。
“李叔。”
李叔看了看后视镜里没精打采地端午,转着方向盘驶向大路,因为家里也有一个跟端午差不多大小的女儿,所以李叔对待端午的态度一直是耐心平和的,即便端午前几天害他在一高校门口和上饶街空等。
“端午周末要去哪儿玩儿吗?”李叔笑呵呵地。
“要做卷子。”
“我前儿听你奶奶说,你哥周日回来,你要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他吗?”
“我不想去,我要做卷子。”
两个红绿灯后是比一高晚十分钟放学的晋高,李叔放缓车速谨慎地避着沿途在细雨里追逐打闹的学生,目光掠过后视镜里搂着大包包一路沉默的端午,轻声叹息。
聂家的书房里,聂爷爷正跟聂奶奶下棋。午饭后,两人本来是想约着住在附近的朋友一起出门钓鱼的,结果刚要拿起电话,居然就起风了,天色也越来越暗,非常明显的要下雨的征兆。好在不出门也有不出门的乐趣。聂爷爷和聂奶奶的棋艺都不错,且都有不大不小的棋隐,不至于一方兴致勃勃,另一方百无聊赖。
聂爷爷执黑,一番思索后,缓缓落子,他看着眼前的棋局,也不管聂奶奶满脸的纠结,有趣地笑起来。
“你别挣扎了,是个死局。”
聂奶奶不甘心地再研究半晌,终于放回白子。
聂爷爷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低低叹了口气,问:“你应该等明镜回来跟他商量商量,或者最好让他出面把端午带回家的。”
聂奶奶不说话,只是低头收拾棋盘。
聂爷爷不轻不重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愿意明镜课余有限的休息时间老往上饶街跑,东远这一走,你把明镜看得离谱得重。但是既然你把端午带回来,你就要对她负责,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不要忘了,端午是端曼曼的女儿不假,可她也是东远的女儿,是你的亲孙女。”
聂奶奶不高兴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聂爷爷瞅了瞅聂奶奶撂下的脸色,摇摇头,点到为止。
聂家的餐桌氛围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也许在空难过去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之后,在端午回来之前,偶尔也有欢声笑语的,但此刻当着只顾埋头吃饭的端午,他们眼里刚刚升起的温度又缓缓回落了。
端午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她是没有任何错处的,且她是聂东远肯定的、聂奶奶基因鉴定过的聂家的一员,但她是端曼曼生的……在座的没有对端曼曼有好感的,即便他们中有稍微明事理的,譬如聂爷爷,理智上清楚端曼曼也是无辜的。
端午囫囵吞枣地吃完饭跟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做卷子去了。聂东宁一直忍耐到端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终于低声抱怨道:“妈,我们跟她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日子很明显也过不到一起去,您非生拉硬拽,难看不难看?”
聂奶奶听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冷冷道:“难看不难看都得一起过。”
聂东宁愤懑地嚷嚷:“妈您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要不这样,我跟我们双溪搬出去住,或者我们干脆回新加坡,给您家端午腾腾地儿,行不行?”
聂爷爷搁下碗,斥道:“你能不能别再搬弄是非了?!”
“爸,您说我干什么?是我搬弄是非吗?您看看您孙女回来两天了,她搭理过我这个姑姑没有?我好歹四十来岁的人了,您这意思我还得主动去跟她套套近乎呗?”
陆双溪本来想跟风搂两句——她讨厌老是耷拉着脸的端午,当然,更重要的是,上周五在一高墙外跟端午推搡的时候,她没有占到便宜——结果一转头看到聂爷爷那张黑脸,向来细软怕硬的小女生立刻闭嘴,顺便扯扯聂东宁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聂爷爷看到陆双溪息事宁人的动作,缓颊道:“你还不如个孩子。”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开进来,减速停在车库外面,紧跟着,车门打开,看不清面目的长腿青年打着伞出来。
保姆走进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