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错误的报恩套路-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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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是厨娘,素日里只来做饭,扫洒的事情还是云涯和花远自己做。
花远将米放下,一路小跑累的直喘气,云涯好笑将米袋接过,往厨房提去。
花远跟在云涯身后,抹了把额上的汗,道:“师父您别说,我还真遇到了个小姑娘,还是京城来的,身上穿的可是贡缎,过年的时候水南姐说去年蜀地收成不好,蜀锦也只得几匹,为我寻不到,她身上穿的就是瑛子念叨的云雪缎,那一身衣服的绣工也是精巧极了。”
云涯不甚在意:“可能是哪个京官的女儿来看花会的。”
花远道:“她说是来寻人的,恐怕有亲戚在杭州罢。”
云涯:“我还以为你看姑娘就只看容貌,想不到也有观察这么细致的时候。”
花远一哽,道:“主要是衣饰太出挑,容不得忽视,长相倒是……挺清秀的,笑起来有个酒窝,挺可爱。”花远跑到云涯前方食指戳着自己右颊面示意。
云涯步伐一顿,眼睫微闪。
片刻后,又是一派风轻云淡道:“你明日和瑛子约好了么?”
花远被这话勾远了神思,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明日花会的事情。
云涯脑中却怎么也抹不掉有酒窝那句话。
将米搬到厨房后,走出来,云涯蓦然问:“那姑娘多大啊?”
“哈?”花远一愣。
“今日你撞见的那个京城的姑娘。”云涯道。
“哦~大抵,十四五罢,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
云涯眉目一松,在身侧捏紧的手又松开,略微有些刺痛,竟是不知觉指甲陷进了肉里。云涯觉着自己好笑,但是又笑不出。
翌日。
云涯早上起来练剑,走到树边上,发现桃花已然开满了树,心里说不上的怅然,一连舞了三种不同的剑谱才觉得好些。
他将剑插入地上,手撑在剑柄上闭眼。
鼻息间满是桃花香味。
口中却微微的涩。
再睁眼,已是深红了眼眶。
一身汗湿,风吹带冷。
云涯沐浴一番,正待束发,花远在他门前张望。
云涯:“怎么了?”
花远笑嘻嘻道:“师父你今日不是要去看花会么,我们一起出门吧!”
云涯瞥花远一眼:“也可。”
花远:<( ̄ˇ ̄)/
将发束好,云涯换了身衣服,理好衣角,将衣袖拉好,推开门便见花远站在门口一身银黑裹挟全身,甚是潇洒飘逸,云涯心中好笑,并不多言。
一路随着花远走,云涯并未开口分路而行。
快近湖畔茶楼,花远紧张得舔唇角。
客栈。
夏暖一早就醒了,南夜阑磨蹭了大半天,打扮算是喜庆。
南夜阑吩咐夏暖道:“我早上先行去一趟,下午再带你过去。”
夏暖张望一眼窗外:“可是今天是花会呐,万一人不在呢?”
南夜阑:“他应当不会去。”
“哦。”
说完,夏暖眼巴巴看着南夜阑。
南夜阑悟了。
她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中午回来,我好带你去见人。”
夏暖喜笑颜开:“南姑姑最好了!”
南夜阑薅一把夏暖额发笑骂:“换个法子夸人都不会的丫头。”
夏暖笑嘻嘻只看着南夜阑,笑软了她一副心肠。
南夜阑走了,夏暖挑了又挑,挑出一身朱红色曲裾来,下摆赤色稍正,整幅大面积用刺绣飘花,转个圈,连人都带着飘飞之感。霜河人还没缓过来,夏暖高兴唤上杨易,杨易昨日跟夏暖走了许久,夏暖精神头都很好,遂干脆不拿帷帽。
夏暖拍掌道:“昨日都没去看西子湖,今日正好去呐。”
杨易不说话,只跟着夏暖走。
西子湖畔。桃花树丛生。
树下云涯扶额。
云涯环视周围,人太多,看不到花远那小子。
不远处的花远却明显知道什么一样,缩了缩脖子。
唐瑛在他身边嘟囔:“你怕什么,窝囊!”
花远:“那是我师父啊,小姑奶奶。”
唐瑛唬道:“那还是我亲姐姐呢!”
花远争不过唐瑛,只得住嘴。
望向云涯那处。
唐烟一身着粉,妆容精致,一静一动婉约生姿。
云涯无奈躬身道一句:“唐大小姐,安好。”
唐烟颔首轻声道:“云大人,安好。”
两人交谈几句花会之事,云涯正想着如何脱身,唐烟抿唇羞涩道:“云大人来自京中,不如,同行给我讲讲京中万芳流落是什么样子?”
云涯一霎失语。
有些尴尬笑着道:“我素来不太关注这些,唐大小姐找错人了。”
唐烟上前一步:“但京城中人见识广博,不是杭州能比的。”
云涯往外望:“唐小姐今日也是来看桃花的么?”
唐烟道:“是呢,云大人也喜欢桃花?”
云涯拂袖淡然道:“我是陪徒儿来此处,正欲前往去看看剑兰,如此,先行一步。”
唐烟又往前一步,手捏着裙角,道:“我、我也能陪云大人去看看剑兰么?”
云涯抿唇,说不出话来。
唐烟低头,亦是不言语。
唐烟突兀道:“我爹说下个月要给我定亲了。”
终是撕破那层假意的熟稔,云涯心中叹息。
云涯:“唐小姐这般好,不知是哪家公子之幸。”
唐烟抬头看云涯,眼神中迷迷蒙蒙一层泪,道:“可我心……云大人自当知晓。”
云涯静默,片刻道:“是云某有眼无珠。”
那泪终究落了下来,唐烟咬着唇,说话都有些抖:“是我哪里、哪里……”
云涯打断她:“唐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温婉动人,是云某无福。”
唐烟低下头,身子有些发颤,用袖子慢慢擦拭颊面的泪,却愈发有些汹涌起来。
云涯躬身道:“如此,我先行一步。”
唐烟咬唇看着他转身,见他头也不回,难受得用手掌掩面蹲在地上嘤嘤低泣起来。
唐瑛看着也不急,只道:“早说了不信,也是……”
花远见瑛子面色不虞,道:“我师父就是这性子,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热络过。”
唐瑛:“你师父长得太招人,我姐姐也就一时看不开罢了。”
花远见唐瑛冷静淡然如斯,也就不说话,跟着她目光盯着自家师父。
云涯往前走,步伐丝毫不乱,脸色隐隐透着冷。
春风拂过衣袂,耳际哭声渐远,他紧抿的唇角渐渐落下。
他在原地定了定,拂了拂衣摆,见衣饰周正,又往前走,步伐缓了些。
一阵桃花瓣落下,云涯抬头看一眼,恰是过春风落花雨。
他抬手接了几瓣,又覆手任由它们落下。
杭州的桃花,也开的如此好。
云涯浅笑,抬眸。
日思夜念的一张脸骤然撞进眼底。
一身艳红,梨涡深旋,恰似着一身嫁衣在此候他。
云涯手指根根捏紧,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那情那景。
是梦是醒?
是人是鬼?
眼见着她要走,云涯紧着几步踉跄上前,开口唤,满嗓子岁月磨砺的沙哑。
“小暖。”
夏暖听得有人唤她,迷惑四看。
杨易在不远处给她挤着买一串糖葫芦,她有些茫然,不确定是真的有人唤她。
“小暖。”
那带着喑哑风霜的嗓音又近了些。
夏暖蓦然侧脸,恰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双眼,眼眶深红,左眼角下一点朱砂,和梦中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素衣白裳,桃花目中只映出她一人,红唇抿着,紧捏着手。
夏暖眼外侧穴位开始突突跳动。
“云大哥,你真好看。”
“你真好。”
“我喜欢……”
夏暖闭目,单手扶额,退了几步,说不出的难受。
云涯到夏暖身前,见此情状不敢碰她,只低声问:“你怎么了?”字字饱含情深。
夏暖有些站不住,想推开云涯,反倒被他一把拉住,她头愈疼得厉害,他身上那骨子药草味勾出更多破碎的画面,她疼的泪流满面。
“云、云涯?”她话语支吾不清。
“你怎么了?!”
不过一霎,夏暖痛晕过去,云涯眼明手快连忙将人抱住,紧紧扣在胸口,心跳突兀得震彻耳际。
茫然四顾,不知此身何处。
怀中人,是温热的。
云涯闭目,清泪破面。
若是真,当谢天谢地谢鬼神。
若是梦,只愿长睡不醒。
不再受阴阳隔断苦。
☆、桃夭·三回
人乎?鬼乎?
醒乎?梦乎?
云涯还没理顺,杨易回来就见着这么一幅情景。
杨易见那张潋滟容貌,素衣白裳,心中猜测到几分,问:“可是踏云楼云涯云大人?”
云涯暗暗将夏暖抱紧几分,提防道:“你是?”
杨易:“我乃安阳王府侍卫,此行护送郡主下江南,云大人可否,将郡主给我?”
云涯看着杨易,张口半晌,道:“这、这真是,夏暖?”
杨易道:“是郡主。”
杨易见云涯无动作,道:“说来话长,张夫人南夜阑此次和我们同行,已上门找大人,但是现在郡主的状况,大人还是交给小人好些。”
云涯闭眼,静立片刻,深吸口气,褪了最初那股慌张失措。他将夏暖打横抱起,道:“我住的不远,如此,你随我来。”
杨易只得跟随。
不远处。
花远:一口一
唐瑛:一口一
他看见了什么!!!
云涯,他不沾烟火气的师父,掺扶一把晕倒的女孩子,就抱住了!抱住了!!
再也没撒手!!!
花远:“TAT,瑛子,你听我说,我师父平日不是这样的……”
唐瑛深深看花远一眼,道:“所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师父认识这个,我们都没!见!过!的姑娘?!”
没见过几个字咬字重。
花远:QAQ
花远:“瑛子你别走!”
唐瑛:“不走干嘛,我姐姐还在那处哭着呢!”
花远:……
友情的小船是如此的脆弱!
唐瑛走远,花远在原地细细回想,那身衣料那容貌……衣料……花远和唐瑛在远处看得不真切,但是那身华贵衣服还是惹眼,花远想了想身形,后知后觉认识到,是昨日碰到那个京中姑娘。
花远张望云涯走的方向,应当是,回家?!
不出意料,云涯在自家宅子门口遇到静立的南夜阑。
两人皆是沉默,南夜阑看他神情一眼,再看一眼被他抱怀中晕过去的夏暖,轻叹口气。
南夜阑道:“把她放到屋里去罢,要问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云涯深看她一眼,让杨易从他身侧拿出钥匙开门。
想也不想,云涯径自将夏暖抱进了他屋里,脱了她鞋履,为她搭一床薄被。
做完这些,云涯静立床头,低头看着床榻人。
他伸出手去,触上夏暖容颜,指尖颤抖尤不自知。
南夜阑交握双手站在门前,安然等着云涯出来。
不一刻,云涯步伐轻微,合门时南夜阑瞧着他脊背微微发颤。
回看她,眼角的红还未褪尽。
云涯目光含锋,低声:“你一直知晓?”
南夜阑:“知晓。”
云涯闭目,深吸口气,手紧了又松,道:“随我来。”
南夜阑依言。
花远回家就见着那跟着自家师父走的男子。
花远试探着问:“敢问,您是?”
杨易:“小人乃安阳王府侍卫,杨易。”
花远咂摸一阵,又问:“那我师父抱着的那个姑娘是?”
杨易会意:“是我府夏暖郡主,花公子若是有疑问,不妨问张夫人,此刻她正和云大人在小厅中。”
南姑姑也来了?花远心里一阵惊悚并讶异。
花远扔下杨易,往小厅去,还没到,一阵陶瓷碎裂之音。
伴着云涯刻意压低的声音:“你们……”后面的又听不清。
花远头一次见云涯发这么大火,还是对着,南夜阑?!
花远走近小厅,云涯拂袖正从里面出来,南夜阑正好和云涯的情景相反,垂目慢慢品着手中茶,半点愠怒色也无。
花远进门唤一声南姑姑,南夜阑对他笑,他只觉后背一凉。
南夜阑道:“小花远,还是看着你顺我眼。”
花远:QAQ……
花远斟酌着道:“南姑姑,我师父带了个小姑娘回来,是不是……”
南夜阑直言:“我带来的,安阳王郡主夏暖。”
花远:“那我师父这是……”他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好像听过,但是细想又想不到。
南夜阑吹了吹被子上的茶叶:“怒了,今日我应当会被扫地出门。”
花远:“……”
南夜阑笑看花远一眼:“你这是想问我,她是你师父什么人?”
南夜阑垂眸:“若要论起来,该是你师娘,只是差了拜堂而已。”
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