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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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产妇坐月子难免要比平日里多些污秽,不宜见人。都是被窦湄派宫人出来婉拒。
有这份心不容易了。李慕娘想道。
果然萧珩在傍晚就来到徽音殿了,他首先还是来窦湄这边来看她,窦湄一日既往不想自己那副邋遢样子被萧珩看见,李慕娘出来和萧珩说几句话之后,萧珩就转去看儿子。
初为人父,萧珩还是相当激动的,内侍省那里拨了许多乳母宫人前来照顾,但还有些不放心。
躺在榻上的婴儿还在熟睡,萧珩伸手轻轻戳了儿子的脸,发现榻上的婴儿睡的很香,完全没有醒来的意识的时候,皱了眉头。
“今日太医来看过么?”他转头看向刘茅。
刘茅如今就是窦湄身边的总管,听圣人这么问,连忙道“看过了。”
“太医怎么说?”萧珩问道。
“太医说,大皇子一切安好。”
“安好?”萧珩皱起了眉头,眼中明显不信,“安好,怎么每日里都睡这么久。”
“圣人,孩子都这样。”李慕娘听了说道,“这初生的孩子,前两月吃得多睡得多,但是这睡得多长得快!”
刘茅正兜着一头的冷汗呢,听见李慕娘这么说,连忙道,“殷国公夫人所言甚是。”
萧珩皱起的眉头平展开来,他微笑颔首道,“那就好。”
李慕娘想了想说道,“皇后殿下今日来人,说明日来看大皇子。”
“皇后?”萧珩原本的笑脸在听到皇后的名头后,脸上的笑意又散去,“她来做甚么?”
李慕娘垂下头不做声,她对皇后和贵妃很不放心,哪怕二娘的再次进宫也是在这位殿下的帮助下才成事的,但是如今今非昔比,女儿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去服侍皇后灌足的小宫人,皇后性情她也听说过,十分的暴躁和善妒。而且皇后年长无子,和圣人的关系非常坏,她就没有听过圣人去过皇后宫中过夜的。
都这样了,李慕娘也没有把握皇后对二娘完全没有嫉妒之心。
“这还没有满月,不宜见生人。”萧珩这话一出口,刘茅就觉察到圣人这话里就有些不对,皇后是嫡妻,按道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的皇子皇女都认皇后为母,当然这里是天家,自然不同。
不过这话……好像圣人已经对皇后厌恶的厉害了?
“苏寿善。”萧珩唤了一声,苏寿善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听着。
“待会你去和皇后说,大皇子才出生,不宜见多了人。让她还是在自己宫殿里休息吧。”
“唯唯。”苏寿善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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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大长公主这会进宫一脚踏入女儿殿内,就见着几个黄门拖着几个宫人出来。宫人们害怕被责罚的更重,也不敢出声讨饶。
大长公主这知道,女儿又犯脾气了。
走进去,果然是看着女儿做在榻上,一头长发也不盘髻就那么披散着。很有几分吓人。
“二娘,你怎啦?”大长公主走进去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圣人不让我去看大皇子而已。”皇后冷笑道,她是嫡母看看孩子怎么了,萧六是怕她进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大皇子双手掐死还是用锦被闷死?她会这么傻送上一个让他冠冕堂皇废后的由头么?
“圣人这过分了。”大长公主屏退左右,只留下招弟在一旁服侍后,坐在女儿身边愤愤道。
去看看一个庶出的皇子怎么了?难道身为皇后还看不得?
“罢了,不看就不看,他当我稀罕一个洗脚婢生的?”皇后冷笑道,“日后会怎样,还两说呢!”
招弟跪在一旁,听见母女倆的对话,眉眼都没动一下,她将准备好的冰镇梨浆奉送过去。
晚间服侍皇后躺下,招弟退出来,在经过那些普通宫人居住的房间前,还是走了进去。
被打了的小宫人趴在那里嘤嘤的压着声音哭,其他的宫人都围着她们安慰。宫人们对于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还有人吃不住打被杖毙的呢,这几个已经是好运了。
“进宫也就这样子了。殿下说打就打,说杖毙就杖毙,我们苦命,又有什么办法?”有宫人压低了声音道。
“可是这宫中也不全是这样,听说德妃那里就从来没有责罚过什么人……”
“要命不要,快闭嘴!”
有宫人眼尖的瞧见走进来的招弟,赶紧低声呵斥。
宫中贵人不将宫人内侍的命当回事,也不常见,至少文皇后就从来没有这么做过。相反还很温和,甚至在先帝惩罚内侍的时候,还会出言求情。
如今皇后的行事和文皇后倒是相差的很远。
“拿去吧。”招弟从袖袋中掏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一个宫人,说罢就走了。
回想起宫人们的话,招弟的眼眸转动了一下,嘴角咧了一下,这个皇后,崔氏哪里还能平安的做下去。
圣人已经越来越厌恶皇后,当年皇后下药的事情已经让圣人反感万分了,德妃产子,只要大皇子能平安长大,为了给孩子正名,皇后的位置迟早要换人,天家还是喜欢名正言顺。嫡长子为皇太子,更能让人说不出话,也能少去以后很多的争乱。
半个月后,大皇子满月。萧珩高兴的召齐文武百官在百春殿饮酒宴乐,甚至喝到兴致上,天子亲自下来当着大臣们的面跳舞起来了。
萧珩自幼精通音律,贵族男子们也学有舞蹈,他令乐工吹奏自己作的乐曲,踩着拍子在众大臣面前起舞,他身着常服,笑容满脸,偏偏姿容俊秀,如同玉人一般。
音调一个转变,萧珩两脚一站,旋转起来。
这种类似胡舞的舞蹈,出自关中的一众老臣们看得是津津有味,而且还鼓掌为圣人伴奏。
作者有话要说:
☆、座次
窦湛今日依旧来的挺早,九品的校书郎作为起点还是不错的,窦湛年少才十六岁,在这个位置上做久了也不急,反正还有许多士子考了一辈子,都还没摸到这九品校书郎的边。窦湛今日依旧去藏书阁看书,校书郎这位位置受人羡慕的一点,就是可以翻阅在藏书阁中的藏书,丰富自己的学识,要知道这里有许多书是外头没有的。
今日他抽拿出一些颇有些年头的书卷,外头一个同僚见着他十分客气的对他笑笑。
那同僚长他许多岁数,考上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当初他初来这秘书省,许多同僚看不惯他这黄口小儿,最近长姊被册封德妃,又生下皇长子,官署中有不少人知晓他和窦德妃的关系,私下鄙夷之余,还是对他和颜悦色了不少。
他回礼之后,抱着书卷到大堂进行整理,此时同僚们正低低私语说起考课的事情。国朝中,每年都会有有司对各级官员进行考课,评论高低,当任期四年满了之后,考课优异的自然高升,差的自然降职,还有些不上不下的便卸去官职守选。
窦湛每年的考课是上上,但是可能是因为年纪不大的关系,满了两回的四年,他也没从校书郎的位置上升上去。
那些同僚见他抱着几卷书卷进大堂,半真心半假意的感叹,“这苦读许多年,还不如家中有个好小娘子。”
这话分明就是冲窦湛而来,窦湛这种话这几月来不知道听了有多少,不过每次都是权当做听不见罢了。
他自幼遭逢巨变,家中兄弟不睦,居住在舅父家里,知道阿娘和两个姊姊的不容易。这些风言风语不当一回事就算了,他也不打算和那些心怀不平的同僚有个什么过节。
那些同僚心中酸虽酸,但是知晓这位是如今圣人宠妃的弟弟,也不敢胡来,见他只顾着整理书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几个同僚心中恼火,也只能自己将这口气吞下去了。
大内的清晨是忙碌的,皇后在镜台前,注视着铜镜中的面容,鎏金铜镜中映射出来的女子,面容虽然姣美,但是眉宇间皱起来,蕴含着长年以来形成的怨气。
这点怨气让这张原本美丽的容颜变得有几分叫人不舒服起来。
招弟将一只绯红的琉璃瓶子从一只螺钿盒中取出,双手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将招弟手中的琉璃瓶子拿过来,打开倒出里头的蔷薇水,轻悄悄点在眉心和脖颈上。
“皇后殿下,”招弟侍立在一旁说道,“殿下生辰之事,内侍省已经将庆典之事拟好了章程,还请殿下过目。”
“生辰?”皇后皱起了眉头,这些年她是越来越怕所谓的生辰,这种生辰过一次自己就老了一岁,“我知道了。”
招弟听出皇后话语中的不喜,垂下了头。
内侍省拟出的庆贺皇后生辰的,不过是和往年一样,帝后还有后宫嫔妃积聚在一起庆贺,外有宫廷中优伶表演作乐。完全没有半点什么推陈出新之举。
不过就是这样,才显得不会出错。
反正也是往例,就这么做了。
窦湄在徽音殿中听到皇后宫殿中的内侍传来的要在皇后生辰那日,前往为皇后过生日的事情后,点了点头。
李慕娘在那边抱着三四个月大的外孙逗乐,听见皇后内侍的话,有些忧心的对女儿说,“这去皇后那里,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自从生下大皇子后,圣人对徽音殿的宠爱越来越明显,甚至到了不加遮掩的地步。这也越来越遭到后宫嫔妃的嫉恨,李慕娘对此也是忧心忡忡。
“不过是宴乐。”窦湄笑道,“没事的。”
她和皇后如今已经是没了和解的可能了,反正双方只差撕破最后一场皮,倒也不怕皇后会做什么了。
“二娘还是要担心。”李慕娘说道。这后宫嫔妃为了陷害情敌无所不用其极,谁知道皇后会做什么。
“无事的。”窦湄笑道。
突然李慕娘怀中的大皇子哭闹起来,守候在一旁的乳母赶紧围上来,从李慕娘怀中将孩子抱走去喂奶。
窦湄自己的奶水没有多少,喂的也不多,渐渐的也没了。
“这孩子就交给阿娘照看了。”窦湄轻声道。
“放心吧。”李慕娘提到外孙,满眼都是笑意。她如今眼里也就是女儿的安危前途还有孙儿们了,大皇子长得白白胖胖,很是讨人喜欢,李慕娘别提多喜欢这个外孙了。整天抱着恨不得不撒手。
窦湄望着母亲带笑的眼神,不禁自己也笑了。
庆祝皇后生辰的宴会是在晚上,窦湄也没有怎么将自己打扮一番,不过就是面上扑些粉,眉心点个花钿就去了。
后宫中的嫔妃不多,能住在后宫里的三品以上的妃嫔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个,因此宴会上,嫔妃席上便有些冷清,婕妤是老老实实,贵妃和德妃两人也不过是相互笑谈几句,就没有之后了。
皇后坐在上首位置,眼角的余光瞟过窦德妃,因为产后修养的很好,窦德妃比以前更加容光焕发,而且丰腴了些,更加吸引男子的视线。
即使没有盛装,但也能散发出魅力来。
这比起来,倒显得她这个皇后如何的落魄,殿中连个男人都留不下。
“圣人至——”内侍尖利的嗓音响起。
在座的妃嫔们赶紧起身拜倒在地,皇后出来迎接,看到这个和自己结缡十年的夫君,皇后扯了扯嘴角,“妾拜见圣人。”
说着作势蹲了蹲身。
萧珩早就见惯了这位表姐如此模样,他连个笑容都没有给,更加没有去扶她起来,只是说了一句“起身。”说罢就往宴会上去了。
皇后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场就给了个没脸,她袖中的手一下子攥紧,指甲刺进肉里生疼。
帝后在上首坐定,嫔妃们才入座。
皇后失宠是后宫里都知道的事情,嫔妃们垂着头,也不去看上首的帝后表情如何,只是低着头享用美味。
那边百戏已经开场,伶人们卖力的为贵人表演。
皇后看了一会,突然向窦湄看去,“德妃出身扬州是么?”
窦湄听到自己被皇后点名,连忙将手中的鎏金高脚杯放下,垂下头恭谨答道,“妾出生在长安,家父曾经任职过扬州都督,妾跟随家父去过扬州,住过几年。”
皇后听了一笑,“那也算半个扬州人了,听说扬州女子妖媚善讴歌,德妃口音里也常含扬州口音,想来也应该会一些,何不当庭讴歌一曲助兴呢?”
此言一出,贵妃和婕妤都把视线放在窦湄身上。
窦湄面上滚烫,口腔里几乎弥漫起一阵血腥味道。
皇后这样,是将她和那些贱籍的乐人相提并论了吗?
皇后见窦湄跪坐在那里,垂着头没动,皱了眉头,“怎么了,难道我还指不动你?”
“够了!”萧珩突然将手中的玉高脚杯摔在案上,玉杯一下子滚落在地,杯中的葡萄酒泼撒了一地。
“圣人何必生这么大火?”皇后听见萧珩出声,冷笑回头,“德妃乃是妾,妾这个皇后难道还真的不能让她做什么?”
萧珩转过头盯住她,眸色阴冷,皇后被他看得一阵生怕,又挺起胸去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