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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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阿兄!”李襄不乐的皱起眉头叫了好几声,这下子李孝谨才回过神来。他一低头看到的便是李襄在幕篱下皱着的小脸。
“阿兄为什么闷闷不乐,要是觉得陪着儿烦闷,阿兄可以回去。儿一人便好。”李襄赌气说道。
李孝谨眉头一皱,“说什么浑话,这里人来人往。要是有人性子歹毒对你如何了,你要怎样呢。”说着护着妹妹不要被被人流冲到。
果然阿兄还是更在乎她!李襄想到这个,脸上的笑又浓起来了。
“二娘子,方才那两人如此……”芸娘跟在窦湄身后,那两个人要拉到武侯铺里理论一番才好。有这么骑马的么!也不怕践踏到人。
“估计到了武侯铺,那些武侯恐怕都不敢治他们。”窦湄淡淡说道。
“二娘子?”芸娘不明所以。
“我看那两人衣着,都不像是平常阿郎。恐怕无故招来麻烦。”窦湄轻轻解释道。本朝关于服色制定十分严格,而且她看那两个人的服饰,虽然看起来朴素,其实料子却是上好,其上绣有暗纹。这种不张扬于外内敛的华美,绝非一般人家所有。她小时候也跟着父亲见过富商和那些世家的区别,富商是巴不得什么好就把什么穿上身,什么纹样看着最富贵就越往身上揽。世家倒是根本不在乎那样,就算是精致都是内敛不张扬的。
而且律法里,除非是有一定身份,那些料子基本就是穿不得的。一穿就要出祸事。那两个人恐怕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得罪的人物。
“那还真是……”芸娘叹了一口气。“二娘子没事就好。”
要是有事,芸娘才不会管那两个郎君身份怎样,冲上去直接拼命。
“我呀,将来可是贵命,哪里是这么容易被伤到的?”窦湄略带俏皮的道。
当年窦湄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窦约曾经请来一位相士来家中给孩子相面,头两个郎君看过之后,得到的是不能守业之人的结语,气得两位郎君差点压不住火气。倒是窦湄窦涴窦湛三人得到的话语要好的多。
芸娘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相士的话,‘此女命贵,贵不可言。而三娘子与四郎君之富贵皆由二娘子而来。’
当时府邸里还拿这话时不时的逗逗三个少主。
“二娘子本来就是贵人,自然是逢凶化吉。”芸娘道。
在岸边走了好一会,窦湄走的有些累了,沿着原路走回去。
两岸熙熙攘攘,芸娘护着她免得有些不长眼的田舍汉冲撞到她。
端午这种节日,出来观舟的人特别多。年年这里也有被心怀叵测的人拐走哪家小娘子小郎君的事情。
走了一会,见着一名少年偕同少女而来。
“阿窦!”少女如此唤道。
“二娘。”窦湄笑道。
李孝谨带着李襄走来。
“阿窦上次送我的长命缕我戴着呢。”李襄笑道。
李孝谨闻言,愣了一下,笑着道,“窦二娘子还未曾送我长命缕呢。”浓厚的笑意在墨黑的眼眸里融化开,平静的湖面上又荡开丝丝的期待。
窦湄一怔,低下头来。
端午彼此赠送长命索是习俗,窦湄看了一眼身后的芸娘,芸娘会意拿出一条五彩彩丝编织成的长命索。
窦湄点了点头,“儿为从兄续命。”
芸娘将那根长命缕系在李孝谨的臂上,此时他看着自己臂上的长命缕心中五味参杂。他原本以为窦湄会亲自来给他系上。
他们青梅弄竹马的情意,他以为他们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
关中五月端午的日头明晃晃的照得叫人头晕。
窦湄和李襄两人都带着幕篱,李孝谨被日头晒的已经出了一层的汗珠。窦湄隔着细纱抿了抿唇。
“二娘,这天可真热。”她说道。
李襄回道,“可不是,可真的好热。坊间里的冰卖的好贵……”说着她朝兄长看了一眼,李襄见周围没人,就将幕篱的垂纱给撩上去,想要透透气,结果瞧见李孝谨如雨的汗滴。
“阿兄!”李襄立刻就吓了一跳,赶紧塞给兄长一条干净的汗巾。
窦湄见着李孝谨擦拭着额头上密集的汗珠子,低下头来。
这日观舟等到河面上分出胜负后,也就散去了。小娘子在外太久了也不好,窦湄钻进牛车里,摘掉头上的幕篱。
芸娘跟着上车,给她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
端午时节,天热的很,摘下幕篱这背后简直都要湿透了。外头奴仆呵斥敲打牛背,牛车车口垂下的竹帘挡住外头的风,车轮吱呀转动,窦湄实在是被热的受不了,手指朝竹帘那里戳开了一个口子,享受涌进来的清凉。
芸娘瞅见路旁有人正好瞅着窦湄戳出来的那道口子看,吓得赶紧过来把窦湄给一把拉回去。
白日里看完那么一场赛舟。一身汗的回到家中。白日里一身汗水,晚间肯定要煮水沐浴的。
窦湄知道自己要等到后面去了,因此也只是在房中等待。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转悠走进崇德坊的坊门,到李姓人家的门前。
夏日炎热,自然有消暑之道。长安里也有卖冰的商铺。但是冰块价钱之贵,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芸娘还有一些事要忙,她自己拿了一把葵扇在室内坐着。
李家在前朝也是风光过的,可惜到了本朝开国,人丁微薄,也就没落下去了。
她手里葵蒲扇扇着,倒也自得其乐。
外头有侍儿走到门外,跪下道,“窦二娘子,郎主请您过去。”
窦湄微微有些惊讶,手里的扇子也放下了。阿舅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
她跟随母亲李氏居住在内宅,如今出了二门,到前宅去,而且是一个人不免会有些奇怪。侍儿将她一直领到李澄的书房外。
说是书房,其实是李澄自己的起居室。
窦湄早已经在廊下脱掉了脚上的履,她走进去,对着跪坐在茵蓐上的李澄行礼。
“儿见过阿舅。”
“二娘来了啊。”李澄对外甥女和颜悦色,他对侍立在一旁的侍女挥手,“看座。”
“最近,你家阿娘和弟妹可好?”
“阿娘和三娘四郎都很好。”窦湄答道
窦湄坐在茵蓐上问道“阿舅叫儿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李澄笑道,“方才有一奴,自称自家郎主冒犯了李氏府上的女郎,送上礼物赔罪。我方才问过大郎,阿襄一直都和他一起,也没有被人冲犯过。我想也应该是二娘了。”
窦湄听了垂下脸来,点了点头,“嗯,儿的确遇上两个郎君骑马。”说着就把当时遇到的情况和李澄说了,也详细说了一回两人的衣着。
李澄听了之后也点点头,蹀躞带如果不是贵人是根本就没资格穿戴的。
“看来应该就是这两人的家奴了。”李澄道,这赔礼相当的厚重,其中的布帛更是一车。要知道布帛也是能当做铜钱用的,在那些富贵人家里买东西送礼直接把几车的布帛给拉出去。
“那些赔礼,我让人记下来送到阿妹那里。”李澄说着视线渐渐落到她的的袖角上,今日窦湄是穿着窄袖的衫子,衫子不是什么多好的衣料。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是看出料子好坏是否的眼力他还是有。这料子是不怎么好的了……
“最近你舅母叫人给你裁新衣了没?”李澄问道。
窦湄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衣裙也需要很快的新制,不然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不合身了。
“舅母对儿很好,”窦湄低下头说,脸上满是笑,“这衣衫便是舅母叫人替儿新制的。”
拿旧料子给阿湄做衣衫?李澄心里一股火气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旧料子是不上家中主人的身,而且李家也远远没有这么穷,拿新料子做衣裳不是什么难事。
李澄心里恼火,不知道妻子黄氏这是在做什么,贫家自然是将料子收起来等到节日的时候再来做衣,但是他家需要么?
“那些送上的布帛,阿湄也可以用来做几套衣裙。再过两月,就要给阿湄行及笄礼了。”李澄压下心中的不解说道。
及笄当天要请来许多人,告知窦二娘已经及笄,可以婚配了。
窦湄也能想到这点,她红了脸颊,垂下头。两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阿湄大了,也该是置办的时候了。”李澄笑道。
快要及笄的女孩子,家里给她置办的也只有嫁妆了。
窦湄没有接话下去,垂着脸。手指不自觉的搅着襦裙垂下的丝带。
李澄见到了也知道外甥女脸皮薄,他也没为难她,“四郎最近读书不知如何了,阿湄记得要多多检查他的功课。”
时风妇人博学,检查一小儿的功课对于窦湄来说并不难。而且窦四郎的开蒙也有这个阿姊的小小功劳。
窦湄点了点头答道,“儿记住了。”
从李澄那里出来,窦湄在廊上看到正走过来的李孝谨,少年身着圆领袍,头上梳着发巾。
他看到那个梳着丫髻身着襦裙的少女,愣了愣,然后脸上露出笑容。
“从兄。”少女微微下蹲行礼之后,便从他身侧走过。
少年站在那里,微微回过头去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
窦湄没有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而是去了李氏居住的院子。窦涴和窦湛都是跟随李氏居住在一起的。
窦湛今日背了好大一段书,见到大姊,他飞快的就从茵蓐上跳起来,跑到窦湄的面前。
“大姊!”
窦家四郎梳着一对总角,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高兴。
窦湄低下头伸手在弟弟的头上摸了摸。
裁缝衣裳的女娘很快就来了,不仅给窦湄甚至连窦涴和窦湛都量了新的尺寸,而且用的料子并不是那些作为赔礼的布帛,而是从李家的库房里拿。而且是和李襄一样的好料子。
去拿料子的人甚至不是黄氏经常使唤的人。
舅家抚养外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粗食劣衣的养着外甥,别说舅家的良心会如何,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这一家子的名声都要没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澄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抚养外甥长大,也不想自己的名声变糟。
作者有话要说:
☆、及笄
李澄的这种做法很快就引起了黄氏的不满,要知道成婚这么多年。自从婆母去世之后,都是黄氏在执掌家事,这么多年黄氏早就将后院里的事看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了。如今李澄给三个外甥做新衣的事情,从请来裁衣的女娘到取衣料基本都是李澄身边的小厮在忙活,她这个正头娘子倒是被晾在一边。
黄氏知道后心里委屈,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夫妻十几年,她做错什么直说不行么。黄氏想着等到李澄来她房里,她就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李澄听着妻子带着委屈的话语,面上淡淡的,“娘子心中委屈,可是我心中何尝不委屈呢?”
这么一句话就说的黄氏愣在那里,她有些听不懂李澄这话语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澄见着黄氏呆在床榻边,火烛的光摇曳着,越发让她的面目模糊。
“阿湄阿涴阿湛都是我们的外甥,外甥身上穿的都是旧料子,我本心本是将三个外甥好生养大,看到他们嫁娶婚配成家。如此行事,实在是有违我的本心,而且要是外人误会,说我沽名钓誉,虐待外甥。名声何存嗯?”
名声对于一个士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士人甚至可以不要那条命,但是不能不要名声。名声坏了简直比要了命还严重。
“娘子啊娘子。”李澄牵过妻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娘子也应当将三个外甥看做亲生的才是。”
黄氏垂下头,可是心里却是冷笑一声。那三个她怎么会看做自己亲生的,又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还是外姓人。心里想着,当着李澄的面,她点了点头。
“儿以前也是被那些贱婢给蒙蔽了。”黄氏拾起袖角轻轻擦拭眼角。
李澄也没想过妻子有歹心什么的,看到黄氏这样也不打算说重话。他扶住妻子的肩膀说道,“我看四郎读书勤奋用功,日后也会是有出息的。”
黄氏垂下眼掩住那一抹的讥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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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湄去前院一次,回来没多久,就是裁衣的女娘又是新得的料子。三个孩子忙活着全身上下都换了新的。黄氏从来没有也不敢断了李氏的用度,但是她对三个孩子可不是多大方。这件事情李氏也知道。
不过这次听说请裁衣女娘的竟然是李澄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黄氏的人几乎都没有插一脚进来。
这可就有些猫腻了。
李氏连眉毛都没抬,就让采娘叫窦湄来。
天热,原本廊上收起的竹帘都教侍女统统给放下来了。
竹帘将屋内屋外隔绝开来。少女窈窕修长的身影在竹帘外隐隐濯濯,越发像一株抽条的幽兰。
采娘打起垂下的竹帘请窦湄进去。
屋内的艾草味道比较浓,窦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