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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异族:天使的陨落-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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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于光明,永堕黑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幸?
  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寒歌会想起她在通天塔上被斩去光翼时的痛楚。曾经所有的信任和爱恋,都在那一瞬化为乌有。
  缈已经死了,她是寒歌,她是黑暗之子。
  她反手拔下束发的银簪,乌黑秀发如瀑布般倾洒而下。黑暗在她身后暴涨,浪潮一般与光明迎头撞上。整个圣堂都在光与暗的争斗中震荡,刀锋般的阴影在空气中惊得异族们趋避不及。她吟诵着古老的咒语,召唤着曾经引诱她控制她折磨她的黑暗之力,脚下的地面已经燃烧,烈火袅绕,仿佛狞笑。
  何川不顾一切地冲出拥挤后退的人群。他在寒歌眼中看到的只有黑暗,于是,他知道了,方哲走了,寒歌将要再度堕入黑暗。
  扑面而来的灼热压得何川喘不过气来,别这样,寒歌,别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寒歌!”终于,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寒歌?是谁?黑暗中的女孩在黑暗中怅然若失。她听见一个声音,在沙漠的清晨安静温暖:
  “‘若我的灵魂能化为繁星一点,你凝望我的一刻便是永远。’我认识你时你就是寒歌,永远是我的寒歌。”
  她停止了吟诵,仰头看向圣堂的天顶,想要寻找那颗可以照亮她生命的星辰。
  一颗泪水从睫毛上滴下,落入雄雄燃烧的烈焰。刹那,黑暗骤减,洁白光华从火中绽放。一对光翼在轻纱般的黑暗中展开,虽不如天极那般壮丽宏大,却另有一种空灵之美。
  “缈,”天极向她伸出手,“回来吧,让我们重新统治这个世界。”
  清澈的光线中,她寻找的目光与何川相遇。“没错,我是寒歌。”她认出了他,一抹凄凉微笑道尽心路沧桑。这是黑暗之子寒歌的涅槃重生,用她永恒的生命走过的血与火、生与死的磨难,重新寻找光明。
  她的光翼还不算强大,却和她一样骄傲。
  “这不是你的世界,天极,从来都不是。”寒歌的目光从神王的脸庞移过,落向右侧异族拱卫中的年轻面孔,说道,“取回万物之火,便是异族之王。但王者并立,古无先例。俞凡,你有两个选择:向他臣服,放弃天命苟且偷生;或者,站在我的身边,虽灰飞烟灭,也绝不辱你王者之名。”
  “我觉得我没有选择。”俞凡想了想,笑道,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寒歌偏了偏头。俞凡应该害怕,却没有害怕,这个没有异能的异族能在危机时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能取回万物之火,也许是有道理的。
  “真希望老大也在这儿。”何川从人群中走出,站在寒歌的身边,双手握枪平举身前。寒歌点了点头,何川很聪明,已经有了答案。段小懋随即跟上,边瞄准还边啰嗦:“大家同事一场,不能看你们乱来。小夏,你他妈的给我滚回去!”夏添被他一句怒喝吓得呆住,被北山拖了回去。
  更多的异族站了出来,他们来自流亡内阁和委员会,但也有埃博这样的神族议会的精英。当然,还有人类。
  在场的每一个异族都知道,诸神之神已经分裂,他们必须做出选择。人类的选择倒是简单多了。
  天极神色微变。
  他太了解缈了。执着是她一生的弱点,就算神光全失,仍敢孤身站在焦土之原上,直面穷追而至的神族大军。她说战,定会战,哪怕以命相搏,也绝不后退。他爱她,也正爱她的执着。他是古国天使,他是诸神之神,但在他的心中,世间只有一个天使。
  为什么如此执着?为什么不肯归来?只要她的一个微笑,他就可以把世界给她。但她的眼中,只有冷蔑。
  “你赢不了,缈。”天极摇头。诸神之神的时代再至,他将重启神律,君临天下。光明之翼再次张开,越发壮美。诸神之神的追随者从地上站起,灵质之光闪耀殿堂。追随神王而战,自古就是诸神的荣耀。
  他们中,许多人向寒歌俯身,深深致意。
  同样,能战死在诸神之神的光翼之下,也是一种无上的荣光。寒歌微微颔首,示意她接受他们的致敬。
  虽然有寒歌的光翼庇护,委员会这一侧的异族还是被天极压迫而至的神光逼得倒退。寒歌的双翼不停振动,弥漫的银光飘摇不定。
  但她一步也没有后退。
  “你赢不了。”天极又重复了一句。作为黑暗之子,寒歌能和他一战,但如果她选择了天使之翼,那她就太弱了。
  “如果再算上我呢?”委员会中混乱了一下,北山挤了出来。
  如果换了别人,至少有句叫好。可北山……一个完全没正义感的赌棍,平时除了扮大尾巴狼就是欠钱不还,委员会中诸异族只觉得遇见他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北山你就别添乱了。”委员会中一声怒喝。这家伙真是二得令人发指。敢向诸神之神天极挑战,难道是嫌死得还不够快吗?
  “是你?”一缕惊讶滑过天极的眉宇。
  “我去!这你也认得出来?你这听力可以得满分啊!”北山摘下挡住面容的帽子和围巾,露出永恒的面容,灵质的华光有如月光浮动的波澜,无数星光飞跃其间。
  尽管今天经历了震撼已经足够多了,但还是挡不住异族们惊讶呼声响起。
  “帝之星跃!”识货之人无处不在,传说中东方神族的王者异象只在古老文献中有所记载。
  “那谁啊?眼力不错嘛。”北山夸赞,一个劲儿瞅是谁这么有见地。
  “你还没死啊?”寒歌冷冷瞥了他一眼。
  “别说这么难听啊,缈。我站在你这边儿呢。”北山被她咒了一句,一点也不生气,又侧过头问天极,“我和她一起,与你可有一战?”
  “若是当年的‘诸天之王’玄石,我们或可以战成平手。但你龟缩在神域太久,‘帝之星跃’早已黯淡。”天极出言相讥。
  “是‘天帝玄石’!”流亡内阁一方显然对东方神族颇有研究。
  “这特么也叫黯淡?”段小懋嘀咕了,立刻被人狠狠瞪了一眼。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帮异族变脸真快,刚才还是一腔鄙夷,现在眼中已经满满的全是爱了。
  “确实黯淡了。”天帝玄石挺实在,“要是放在过去,好歹也能在你的光翼上劈出几个洞来。不过,如果是‘执律者’玄石呢?”
  执律者,何川隐约听说过这个词。夏添喜欢在组里普及异族常识,提到过秩序和律法的守护者,彼岸神族称之为“执律者”。因天命而确定的法则和约定,或是建构在神圣誓言基础上的承诺,都受“执律者”的监督。
  “天极,”天帝玄石又说,“我们曾起誓,以‘天命之选’立神族之王。你杀俞凡,即为弃誓。几千年前,我将背弃缈的‘拓天者’囚禁在北泉之北,今天,我也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永锁圣堂。星跃之力虽弱,但天道秩序长存。难道我们真的还要犯过去的错误,将天命赐予神族的机会再度抛却?”
  “我可以先杀了你。”天极不屑。
  “在这儿动手吗?”玄石笑得畅快。“以前咱们说好了的,这座岛是非战之地。哎,我说阿尔杰你别乱动啊!谁先动手我先封了谁。”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玄石?”天极抬手制止了阿尔杰。
  天帝玄石看向寒歌,眉间浮起淡淡的忧愁。
  他预见了天极的密谋,却没有看见她是如何陨落;他在极北之地与她相逢,才知她经历何种苦难。有时他会问自己:如果时间倒转,他会不会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告诉她他深爱于她,至死不逾;会不会不顾彼岸神圣的法则,在她返回云空之城前,说出他预见的一切?
  如果预言是已经确定的未来,任何尝试改变它的行动终将成为它实现的力量,那么,他就是可耻的帮凶。
  他曾是“诸天之王”,也是诸神之神;他看得清未来的方向,却永远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天帝玄石苦涩一笑,星辰之光跃然空中,在被神光照得雪白的圣堂中,划出无数道跳动的金色铭文。
  “天极,你真的想试一试吗?”他的声音变得肃穆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看的天极和玄石都粗来啦!

☆、归来

  “光之圣所”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天极带着他的追随者最先离去。他记得当年的约定,以神王之名许下神圣的誓言,即便是他,也不愿轻易挑战“执律者”的权威。
  委员会和流亡内阁撤离后,光与暗的分界重新出现在圣堂。
  寒歌没有走。她一直等那些人离去后,这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撑住地面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从黑暗到光明的涅槃,再到与天极的对峙,她几乎耗尽力量,一直支撑到他离开,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弱点。
  “缈——”玄石叫她的名字。
  “你走吧,趁我现在不想杀你。”寒歌的肩头轻轻耸动了两下,冲何川摆了摆手,示意她只是想歇歇。但何川看见了她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玄石伸出的手僵在空中,目光在黑暗中的混沌之门上停留了片刻,收了回来。“好,那我走了。”
  何川送他出了圣堂,十余名委员会的神族高级成员恭敬地站在走廊里等候他。
  “哎呀,搞这么隆重干什么?又不是不熟。”他打着哈哈。一行人尴尬极了。要知道他们这些天对这位诸神之神简直是极尽轻蔑挖苦,就差直接打脸了。要搁在过去,大家都可以当场自裁谢罪了。
  为首的人当场就要跪下,却被玄石给拦住。
  玄石叹了口气:“我若要你们跪,用不着等到今天。你们的王不是我。你们要追随的人也不是我。”
  但那人还是跪了,按照古礼,亲吻他的脚面。“您是天帝玄石,是诸神之神!”他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他终于可以如他的先辈一样,追随诸神之神的脚步了。
  玄石不再拒绝,坦然接受。然后,他回身与何川握手告别。“告诉小夏,欠他的钱我改天还他。”
  “恐怕会有人帮您还的。”何川笑道。这样一尊大神,委员会只怕要拿来供着。
  “那就没意思了。”玄石露出一丝兴致索然的表情。似乎,对这位大神而言,他更喜欢玩笑人间。忽然,玄石又冲何川眨了眨眼,声音压得很低。“难得来圣堂一次,应该好好看看。”
  何川愣了一下,他已带人扬长而去。
  回到圣堂,寒歌几乎是蜷缩在地上,黑暗的薄纱覆盖在她的身上。段小懋还在感慨:“真可惜啊。天极要是动手就好了,北山殿下的‘执律者’大招一放,天下太平……”他还是习惯叫玄石“北山”。
  “如果他真能制服天极,就不会故意站出来装腔作势。”寒歌声音虚弱,“‘执律者’虽然强大,但天极……”
  那可是天极,她的老师,她曾经的爱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强大。不是玄石策略有误,而是他实在没有把握。一旦失败,便要搭上所有人的命。这一招虚虚实实,确实让人摸不透他的深浅。
  只是,寒歌太了解他了。
  寒歌不再说话,伏在地上静静休息。祭司们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上,仍然是默然伫立。混沌之门外,一盏油灯光芒摇曳。
  “咦,奇了,那灯怎么还没有熄啊?”夏添叫了起来。
  何川一惊。油灯亮着,意味着还有候选人没有归来。但仪式已经结束,候选人也已全部离开圣所,为什么油灯迟迟没有熄灭?不仅没有熄灭,而且象征候选人归来银色的光纹又一次出现在了门上!
  圣堂中,锣声回响。海岛中悬崖上飞起,最后一批离开的玄石等人也已从接引点消失。
  时间好像停止,那门动了动,推开了。略有些消瘦的身形,破损但却干净的衣衫,左手中持着黑色的灯台,一点火光静静燃烧。他先是有些茫然,但看见寒歌时漾起笑意,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
  方哲归来了。
  是他吗?
  寒歌怔怔地看着方哲,觉得有些陌生,却又那样亲切。她用最温柔的声音唤他的名字,听见他的回应时,一双失去光彩的眸子又恢复了夜空般的深蓝,泪水不断地滚落,她的哭泣带着她所有的欢乐。
  寒歌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她好不容易撑起手臂,又无力地摔倒。方哲扔掉灯台,把她抱了起来。她紧紧搂着方哲的脖子,泪水沾满他的颈窝。所有痛苦的打击,所有黯淡的未来,都抵不上这幸福的万分之一。
  “抽烟不?”何川问段小懋。
  “嗯,来一根吧。”
  两人出去的时候,顺手架走了还想看热闹的夏添。
  方哲亲吻着寒歌——吻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她小巧而挺直的鼻梁和她卷曲而丰盈的秀发——所有漫长的旅程,所有艰苦的等待,都是为了把她拥在怀中的一刻。
  “你看见了我,寒歌。”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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