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惊鸿曾照影-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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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老老实实地呆在班级方阵里看书。周围有人嗑瓜子的,有人跳棋的,有人塞着耳机哼《海阔天空》,当然也有人抱着习题册猛做题。
田径场上的比赛一项一项的进行,然而无论有没有2班人参赛,她都没有起身去看,偶尔听见周围同学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就抬眼望一下,然后继续套公式,做演算。
直到眼角余光看见坐在她不远处的温小川弯腰系鞋带,又起身松弛关节的时候,才抬头问了句:“要上场了?”
温小川活动着踝关节,低头看看她手里的练习册:“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本子,和他一起去集合点报到。
“陆靳泓也报名1000米的。”温小川说,“我以为你早就会去加油。”
她有些尴尬,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陆靳泓参加了些什么比赛:“他参加什么比赛和我也没关系。”
温小川的语气很平和:“我以为你们还想小时候一样要好。”
“小时候?”
“你们不曾是同桌吗?”
“你怎么会知道?”
“我妈常跟我提起你和你的同桌……”温小川笑看着她,“上课总爱说话,但是成绩出类拔萃。”
她彻底懵了:“你妈妈是……”
温小川扶了扶黑色的镜框:“我妈叫文颂。”
居然是文老师!赵影心说难怪看着温小川的脸觉得莫名的眼熟。小学六年的语文老师文颂,总是鼓励她坚持自己的作文风格,只要在考试的时候懂得“变通”就好的温柔得像妈妈一样的文老师。
她再看向温小川的眼神,几乎算得上含情脉脉:“文老师她还好吗?”
温小川挠挠头:“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
“怎么会刀子嘴,文老师明明最温柔了。”
“那是对学生,对我可不一样。不过,你和她形容得也不一样,如果不是家里有你们的合影,我还真认不出你来。”
“哪张合影?”
“你们毕业放榜那天,不都和任课老师合影了吗?照片上你跟现在……挺不一样的。”
她想起合照那会自己正在到处找寻陆靳泓的身影,快门按下的瞬间目光才刚刚收回,即便如此,飞扬的眼神却还是一览无余。
明明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却已好似经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参赛运动员集合点,陆靳泓本已候在那里,因为赵影的躲避做得太明显,他甚至没有开口邀请她观赛,而此刻这个避他如避蛇蝎猛虎的小姑娘正有说有笑地和别人并肩而来。他们走近的时候,他默默地侧身压腿,没有打招呼。
赵影刻意顿足在和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温小川像是没有发现两人的尴尬,取下了近视眼镜递给她保管。
靳泓和温小川抽签分在了同一小组,哨声吹响的时候,赵影终于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陆靳泓,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大光明地关注他。
虽然早有耳闻陆靳泓在年级里颇受追捧,但直到震耳欲聋的“陆靳泓加油,陆靳泓最棒”响起的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红人。
赛程进行到最后两百米的时候,只剩下靳泓和温小川两个人在角逐第一。
赵影耳边清一色给都是给陆靳泓加油的女声。
没有一个温小川的拉拉队,哦不,应该说只有她一个。
当她合着掌心在嘴边喊出第一声“温小川加油”的时候,靳泓的脚步一顿,而温小川则不愧经过金城武魔鬼式训练,在最终的加速阶段后劲十足,以50来米的冲刺优势最终夺魁。
赵影随着拉拉队姑娘们一起迎到终点,将眼镜和水递给温小川。
陆靳泓则被拉拉队包围起来,人多手杂甚至不知接过的究竟是谁递来的水和毛巾。
温小川重新戴上眼镜,喝几口水,气息平复以后,语带抱歉:“我没想到和他分一组,让你为难了。”
赵影和温小川一起慢慢踱出操场,温吞的口吻:“都是一个班的,谁赢都一样,没什么为难。”
温小川微笑:“谢谢你,陈赵影。”
拐弯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借着说话的机会回望操场,恰好看见陆靳泓和一个陌生女生并排走着。他正用毛巾敷在头顶擦汗,女生的手里拿着他的水瓶,他微微偏过头似是听她在说些什么,画面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和解X温柔
接力赛被安排在当日下午,每班4男4女混合接力,每人100米,按抽签情况决定跑道。
赵影直到赛前二十分钟集合的时候才发现陆靳泓也赫然在列。
根据体委的安排,温小川跑第一棒,陆靳泓和赵影分别跑倒数两棒。
陆靳泓看了赵影一眼,她一直蹲在旁边反复地系鞋带,天知道这俩蝴蝶结已经解开系上多少次。
直到陆靳泓等4人绕去跑道对面,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气站起身,躲在前面3人的背后活动着脚踝。
哨声响起,温小川从对面飞驰而来并且略略领先,赵影紧张得手心沁出细细的汗,不停地在运动裤上擦拭又不停的出汗。当第六棒的选手冲刺过来的时候,2班和4班的距离不超过2米。
赵影觉得自己都顾不上呼吸了,直到接力棒终于抵达她的掌心,和4班的第七棒几乎在同一秒如离弦之箭奔向对面。但是,正是起跑的瞬间,她就意识到毕竟男女有别,即便自觉脚下生风即将腾空地面,4班的男生还是一点一点地领先了。
奔跑中的她看不清正前方陆靳泓的表情,可她知道他一定正握紧了拳等着自己。连这种事也要落后吗?念头闪过,她脱缰一般不由自主地加速,甚至超过自己能够控制的幅度,居然在那一瞬间又追上了4班的男生,也正是并肩的那秒,脚下发软,身体失控绊倒般狠狠地摔在跑道上。
塑胶跑道上布满凹凸不平的防滑颗粒,冲刺时速度太快,此刻那些颗粒仿佛深深嵌入她的掌心、手臂和膝盖。她想爬起来哪怕走过去把接力棒交出去,然而来自膝盖的疼痛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反而再次趴倒在跑道上,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和扭伤的筋骨使得她终于放弃了徒然挣扎。
陆靳泓原是已做好接棒的准备,眼睁睁看着她临近终点忽然摔倒,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扶,旁边的裁判短促地吹了一声口哨,示意他过线就要被取消比赛资格。
他顿住脚步,却又看见她因为站不起来而重新摔倒,顾不上身边裁判的鸣哨,大步跑上前扶住她的前臂:“还好吗?”
她疼得直抽冷气,抬头见是他,急得声音扭曲:“你怎么跑过来了,会被取消资格的……”话音未落,已经被打横抱起离开跑道。
她尴尬地看向吃力地抱着自己的陆靳泓:“我能走……”
他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铁青形容:“闭嘴。”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他这么凶,她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和眼睛,专心致志地感受来自四肢的疼痛。听见有老师问询她的伤势,靳泓简短地答复送她去医务室检查。而后,操场的嘈杂声越发远去。
耳边只剩下他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时,她睁开一条缝偷眼瞄他。作为同龄人的他打横抱着自己估计费了十足的力气,甚至能看见他额角突起的青筋,犹豫了一下她最终决定闭上眼睛装死。
幸好医务室就在教学楼不远处,当年轻校医让陆靳泓把她平放在医务床上,她才尴尬地睁开眼来。
陆靳泓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问:“有没有伤到骨头?”
校医轻轻地拉伸她的细胳膊细腿,低声问询后如释重负:“还好,都是皮肉外伤。”
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不由对视一眼,她立刻躲开了他的目光。
替赵影清理了伤口,又贴上纱布,校医吩咐她在医务室里休息片刻再离开,之后就离开了休息室。
赵影平躺着动也不动,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该落眼哪里。
陆靳泓拖来一张椅子,重重地往床边一坐,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挑眉看着她。
她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谢谢……”
他维持着那个挑眉的表情:“你不知道自己是女生,不知道男女有别,就算短跑世界纪录也分男女吗?”
她咬着下唇,包子脸涨得通红:“我也没想到会摔倒……”
“为了这种事这么拼命,值得吗?”
值得啊,如果只要努力一下就可以达到,多大的辛苦她也愿意付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毕竟是班级荣誉,其他人都那么努力……”
“其他人?温小川吗?”
她没想到会忽然提起温小川,不明所以:“不光是他啊,还有其他6个人呢。”还有你呢,她在心里默默地加上。
他哦了一声:“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那是因为从前的她有太多方式争光,而现在……她没有出声,只是给了他一个勉强的微笑。
医务室的窗户很大,有充足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
窗外是绿油油的树丛和零星的白花,来自操场的激昂音乐传到这里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调子。
坐在病床边的这个人,有着熟悉的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气息。
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顿了半晌,咬牙切齿:“笨蛋。”
她眨巴着眼睛:“是啊,我也发现了,我就是个笨蛋。”
“不疼了吗?”
掌心、手腕、手肘、膝盖,到处都是被上了碘酒以后火辣辣的疼,她揪起眉:“疼。”
他哭笑不得:“疼你还笑,我认识的爱哭包哪儿去了?”
她一本正经:“她走丢了。”
“帮你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捏住她鼓鼓的脸颊不轻不重地一拗,她“哎呀”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脸,扯动了手肘的纱布的同时触到手心的伤口,泪水一下便涌了上来。摔倒的时候很疼,清洗上药的时候更疼,她都没有想哭。而现在只是扯动一下伤口,在他自责的目光里,她却仍不住掉了眼泪。
她曲着手指避开手上的伤口,用手背擦眼泪,看着他手足无措的的模样,骤然想起了儿时被鬼脸面具吓哭的情形,他也是这个模样,即便现在的他比那时候看起来耀眼许多,但眼神、动作终究还是青涩的老样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弯了唇角。
“又笑什么?”
“没什么。”
“我想起那次你被鬼脸吓得哇哇大哭……”
她眯起眼:“我也是。”
两人会心地笑,仿佛久违的默契忽然又回到身边。
即便此刻伤口的痛并没有减轻,她依然确信,这是长时间以来最快乐的时刻。
“我送你回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五分钟。”
赵影看着他消失在医务休息室门口,觉得那个已经很久不见的自己正悄悄地回归,一颗沉在谷底的心,像充了氢气似的飘浮在胸口,上下雀跃。
一小会儿之后,靳泓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床边。
他摊着双手,狡黠地笑:“要背还是要抱,你选。”
她翻了个白眼:“都不用!扶我一下就好。”
他架着她的肩一瘸一拐地离开医务室,那辆红黑相间的山地车已经停在门口,后架上垫着一件叠起的蓝色校服。她安稳地坐在单车的后座上,由着他推车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偶尔有学生往来,也没有谁多看他们一眼,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有她知道,这一刻就像从兰博那里偷来的幸福,过了此刻,也许她又会失去勇气拥有它。
正是N市最美的季节,层次丰富的绿色、黄色点缀在街头巷尾的各个角落,坐在靳泓的车后座,连回家路上看惯了的风景都变得生动许多。
“几点了?”
她看看自己的卡通表:“刚刚过三点。”
“真是一块好表,”他笑看着她印着卡通花纹的电子表,“还很早,赶时间回家吗?“
她仰头看向行道树叶间疏漏的阳光:“不赶时间,我爸还要很久才回来。”
“去市民广场待会?”
她觉得自己的语调透着轻快:“好~”
于是陆靳泓把单车停放在回家路上经过的小广场外。这个广场是围着一截被文物保护的古城墙建起的,四周植了许多高高低低的树木和大片的草坪,是这一带大爷大妈们晨练、午练、晚练的最佳地方。
她从后座跳下来,顿时疼得“哎”了一声。
他立刻扶住她:“就不能淑女点?”
她瞥了一眼他扶着自己的手,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现在装淑女也晚了。”
虽然感觉自己像个重症病人被扶着在医院花园里散步似的,傻了吧唧地被他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却一直没有要求他放开。两人走得很慢,四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大爷大妈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