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如墓-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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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死的……不会!”流画再次哭出声音,她掩着嘴,大颗的泪珠滚落在脸颊。
“秦默霜?你是疯了吗!”炎光也没有风度地喝了一声。
但很快两人都没有了声音,因为郭良用目光淡淡阻住了他们还要说的话,借着用虚弱的声音道:“我查过了,默霜在回来的路上,她是我唯一看好的人,只有她可以带领圣卷宫脱难。”
郭良的手慢慢抬起来,擦了擦流画脸上的泪,目光转向炎光,“我快不行了,你用银针封住我最后几口气,等默霜回来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炎光沉默片刻,上前将流画拉开了点,出手极快,眨眼的功夫便封住了咽喉处的穴位。本来抚上流画泪痕的手颓然无力地跌回床上。
“流画……”炎光收回出针的手,面色难看,“南宫差人来问,郭良的后事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了。”
流画擦干了眼泪,“郭良病危的消息不能传到悲剑门,后事当然不能开始准备,这件事就我们三个殿主知道便可以了,对外对弟子都说宫主卧床不起,不便见人就可。”
炎光点点头,“那我去和南宫说一声,你陪着他吧。”
流画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郭良昏睡的容颜,心宛若跌落悬崖般痛不欲生。
自从确认段凭风死后,默霜心中压抑的魔性就再也克制不住,手里的枯海剑好像随时都可以脱手,大开杀戒。
浮沉因为回到了银翼卫,暂时不能离开帝都,默霜离开的时候他的样子很不放心。
这一路默霜往圣卷宫而去,路上听到了郭良卧病不起的消息,心中有些不安。她还记得自己走前去拿迷途花的时候,郭良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何况,炎光的医术高明,没道理会这样。
在觐见过霍玄后,江湖上很快传出了秦默霜和段凭风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之前,万卷先生的传人段锦传出消息,秦默霜□□段凭风后生擒段凭风,立下大功获得名利。虽然除了段凭风是个好事,但秦默霜不择手段,绝情下贱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更有人将他们的故事编成风花雪月的江湖奇闻,将段凭风比作深情款款的一代魔头,为了秦默霜甘愿一死。而秦默霜则成了一个为了名利害了段凭风,最后在悲剑门前忏悔谢罪的奸诈女子。
望尘岛骆坤的弟子不用手上的剑替天行道,反倒使用些为人不齿的手段,实在没皮没脸。
对于这些损害自己名誉的传闻,默霜总归是充耳不闻的。可现在,又有另一个版本流传开来。说秦默霜为了铲除魔头孤身犯险潜入圣卷宫当卧底,被段凭风看上了,但默霜坚守正义,宁死不从,最后在怪人庄和段凭风以剑定生死。段凭风招招留情,最后甘愿被擒,默霜感念他的情意,所以在悲剑门前跪求饶过段凭风,依次回报他的一番情意。
故事的开头和结局差不多,可中间稍作修饰,便不一样了。秦默霜变成有情有义的女子,段凭风也是一个为爱而死的魔头,终究不愧是霍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使得江湖一夜之间改变了对默霜的看法。
江湖上都知道,自从在悲剑门外跪地求情后,秦默霜突然间就下落不明了。有人猜她随着段凭风一起去了,也有人猜测她正在密谋报复武林的计划,还有人说悲剑门不理会秦默霜的求情,于是秦默霜心灰意冷,回望尘岛归隐了。
这些种种猜测落入默霜的耳中都只换来无谓一笑。
再次回到圣卷宫的时候,居然是炎光在门口等着她,让默霜有些错愕。
炎光看向默霜的神情更是错愕。
才多久没见,这个女子竟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身上流动着修罗般的杀气,手里的枯海剑泛着红光,带着魔气。而默霜原本安静而静默的眼眸此刻是冰冷而没有温度的。
“秦默霜,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默霜在短暂的错愕后回以礼貌的笑,“是,我回来了。我听说郭良病重,所以不放心,回来看看。”
“你消失了许久,不过应该知道宫主已死的消息吧。”炎光的语气带着一丝鄙夷和挑衅,因为他不能理解郭良为什么会信任一个将圣卷宫害了的女子。
默霜的眼里有翻腾的怒气,可这些怒气都化作唇边一丝冷漠的笑,“我知道,可惜的是,你没死。”
以前的默霜总是小心谨慎,更不会口出狂言,可现在在炎光面前竟然这般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厌恶,让炎光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我要见郭良。”默霜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向里面走,丝毫不在意炎光或是其他人让不让她进来。
当默霜和炎光擦身而过的时候,炎光微怔,“我带你去,郭良有话要和你说。”
默霜脚步不停,“好,那你就快点带路,别磨蹭。”
在这个圣卷宫,甚至是这个江湖,都没几个人敢这样对炎光说话,可默霜却这么说了。炎光虽然有怒气,却没有发作。
向朝圣殿去的路上有不少弟子对默霜怒目而视,默霜视而不见,她手里紧握着枯海剑,不及察觉地颤抖。
她在克制,杀了这些人,挖出他们眼珠子的冲动。
朝圣殿和她走的时候一样,空荡冷清。郭良的房间内只有流画守在一旁。
流画的双眼肿着,听到脚步声回头看默霜,明显的愣了一下,但随即让开了位子,小声道:“你过来吧,郭良在等你。”
没有寒暄客套的问候,只有无尽的悲凉化作一句,你过来吧。
默霜的心忽然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样难受,他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郭良,他的两颊深深的陷了下去,瘦的失去了原本的丰神俊朗。
炎光上前拔去了银针,郭良接上了一口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默霜,你过来。”
默霜沉默地走上前去,知道此刻郭良已是油尽灯枯,于是俯下身子凑过去,力图听清他的话。流画和炎光则退到了门口处,他们很明白,郭良要说的话是绝密。
“默霜……紫玉扳指交给你了,我把宫主的圣卷宫交给你,你要对得起他。”郭良褪下手指上的扳指塞在默霜手里,停顿了一下大口喘了喘气,“我的计划交代给流画过,你问她便可以了……我希望,你可以看在流画之前挺照顾你的份上好好保护她。”
“恩。”默霜点点头,她的眼眶微红,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郭良转动眼珠子,扫到默霜手里的剑,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其实,青河镇的死士没有死绝,我救下了很多,你只要带着紫玉扳指去后山的禁地就可以找到他们,这些……只有你和我知道。”
默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郭良,他是如何从银翼卫的屠戮中救下那些人的?郭良目光里的神采在逐渐退去,他轻轻道:“我,快不行了……让我和流画单独说几句吧。”私心里,默霜很想再多问郭良些事情,但想想都是快走了的人,还是让他和流画好好话别吧。
默霜和炎光都退出了房间,流画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到床前蹲下来,握住郭良凉下去的手,不哭反笑,“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流画……我总以为我还可以多陪陪你,可是不行了啊,我要先走了。”
“郭良……”流画企图打断郭良的话,因为她不想听这些让她心碎的话。可是郭良却还是说了下去,“流画,我现在要告诉你,宫主可能没死,可能就是司徒夜。”
“什么!”流画一惊。
“从他信的字迹和他行事作风等等方面,我都有这种感觉,而且当初诛杀宫主这件事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但是这些你不可以告诉默霜,因为只有怀着对宫主死去的恨意,默霜才可以全力对付对付悲剑门,你只要暗中留意保护司徒夜,不要让默霜杀了他,找机会证是我的猜测。如果他是宫主,请你保护好他。”
郭良说完这些的时候脸上已经有了死亡的色彩,瞳孔在放大。流画几乎是扑了上去,“郭良,不许走!你总是在为别人考虑,你总是不爱惜你自己!”
“流画,很早前我就告诉自己不能爱你,所以我不爱你,你也不要记挂我,好好地活下去……”郭良直勾勾地望着流画的脸,声音断断续续,“那年……你说你要嫁给我……我好后悔……没有答应……一错过,就是一生……”
郭良的眼还是睁着的,可已经断了气。他那专注的目光一如曾经温柔似水的模样,流画看着他的目光,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她痛哭出声,死死地抓着郭良冰冷的手,像个孩童一样大声地哭着,声音嘶哑的喊叫着郭良的名字,炎光和默霜站在门口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着流画的哭声,默霜和炎光赶忙进去扶住了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流画。
“流画,你清醒点!”炎光从未见过流画这么失态,眉头紧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起扑在郭良身上死活不肯起来的流画。
默霜也在一旁劝说着,冷不丁冒出一句,“郭良把圣卷宫交给了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说着,她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郭良的双眼,那双至死不闭的眼带着深深的眷恋终于阖起。
“流画!”炎光大喊一声,流画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去,像极了被狂风暴雨摧残后凋零的花朵。
自郭良一死,下了三天三夜的雨,像是一场祭奠。
作者有话要说: 郭良是我这里最爱的人……我手好贱啊,把他写死了……
☆、纷争(一)
郭良的死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惊疑,因为江湖上人人皆知,郭良的身子一直不好,说他操劳过度患病而亡也是情理之中的。
流画醒来后变得分外正常,只是表情一直很淡漠,与人更加疏远起来。
时值圣卷宫和悲剑门为敌,郭良死后丧事从简,前来拜祭的人大多是远离了江湖纷争的人,显得分外凄清。
流画遵循郭良很早以前的嘱咐,命人将他的尸首运往青河镇安葬。
“待这里的纷争结束,我定会去青河镇与你厮守。”送走郭良的时候,流画对着棺材起誓,默霜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
按照郭良生前的计划,默霜执掌圣卷宫。
南戈突然离开,流画宣称是南戈叛离圣卷宫,此事也就作罢。炎光意外的第一个力挺默霜,尊她为宫主,宫中即便还有人有意见也不该出声了。
大战在即,默霜不敢懈怠。上位后不久浮沉便传书来询问,默霜思索良久,终究只是回了一句,一切安好,勿挂勿念。
炎光挑好了三枚棋子,将他们带到了默霜现在居住的朝圣殿。
流画和默霜正在讨论天机殿的继承人,炎光来了后,两人便放下了这事。
炎光带来的三人一眼看去极为普通,那名他称赞的女子皮肤呈小麦色,五官颇为粗犷,不像中土人士。
默霜和流画对视了一眼,默霜开口道:“你们抬起头来。”
三人抬起头后,默霜打量了一阵,“这名女子,叫什么?”
“属下名叫洛绮。”
洛绮自入殿后就一直留意这个突然间接手圣卷宫的女子,她的传闻至今还在江湖大有噱头,有人把她说成是忘恩负义的奸诈女子,有人说她是可怜的弱小女子,还有人说她是魔女,种种听闻不如今日一见。
座上的秦默霜长发挽起,一袭黑红相间的袍子穿在身上,显得威严而冷酷。然而那张秀丽的面容与复杂的目光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你是外邦人吧。”默霜不在意她带着审视的目光,抚了抚衣袖,“炎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洛绮正要应答,炎光抢先开了口,“她是被我从她族人手里救出的。”
默霜挑眉,不置可否,看向一旁的流画,“劳烦你说说吧,郭良的计划。”
“是。”流画的目光从三人身上划过,带着些许寒意,“郭良宫主曾留下话,圣卷宫与悲剑门之战是必然之战,也是长久之战。我们与悲剑门算是旗鼓相当,一时也难分胜负,真都起来也有可能两败俱伤。当今皇上霍玄因为疑心我圣卷宫,加上……段宫主曾经的身份,以至于要除掉我们,悲剑门便是他放在江湖的棋子。”
说道段凭风的时候,流画特意用余光扫了眼默霜,见默霜神色无恙,方安心的说了下去,“悲剑门已经是江湖统帅,若是真要与它硬碰硬,长久下去不是良策,于是郭良宫主想了个办法可以卸下霍玄的心理包袱,也可以让江湖不再疑心我圣卷宫是邪魔歪道。”
“邪魔歪道?”洛绮突然插嘴,“圣卷宫怎会是这样?是哪个老鼠屎坏了我们一锅汤?”
洛绮对江湖事不是很了解,她一心呆在炼狱殿,以至于不晓得上上任宫主的过往,这句话说出口等于是再贬低段凭风,说他是老鼠屎。
炎光也不自主地皱了皱眉,“洛绮,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