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商的鸨儿(娘子就爱相公坏之三)-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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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母亲。」琴羽杉低眉顺眼地答,不忘让声音带了点哽咽。
尹氏总算满意了,带了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等尹氏等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琴羽杉马上擦干眼泪。
这院子里一定有尹氏的眼线,否则怎么她才醒来不久,尹氏就杀过来了。
既是如此,自己可要提防点了,不能让人看出她不是原主,要转性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慢慢地转,不露痕迹地转,合理地转。
「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才好?」桃雨急得都哭了。
竹韵也是红了眼眶,顿足不平地道:「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咱们姑娘连蝼蚁都不敢捏死一只,却让她遭这种罪?叫姨娘在九泉之下怎么阖眼?」
琴羽杉坐了起来,轻声道:「你们都别哭了,我没事。」
桂娘眼泪还是掉个不停,面上是一片凄苦之色,拿帕子擦道:「姑娘心里难受就别憋着了,仔细憋出病来,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我真的没事。」琴羽杉双眸亮晶晶地朝她们嫣然一笑。「瞧我可有半点难受的样子?」
一时间桂娘、竹韵、桃雨全都看着她,发现她真的好像不伤心,换她们困惑了。
知道自己难以生育怎么会半点不伤心?这可不太对劲,不会是那孟婆汤出了什么问题吧?
琴羽杉正色道:「告诉你们也无妨,但你们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泄露出去,咱们院子里有大夫人的人,你们应当知道吧?若被大夫人知道,咱们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桃雨心痒难搔,好奇的不得了。「究竟是什么事啊姑娘!真是急死我了。」
琴羽杉便将自己观察到尹氏与陈大夫合谋要毁她清誉之事说了,听得桂娘、竹韵、桃雨目瞪口呆,随即现出不忿之色。
「大夫人真真太坏了,心肠忒歹毒!」她们异口同声的骂。
三个人纵有满腔怒火,也为主子愤愤不平,但真叫她们骂,毕竟是高门里的下人,平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们也骂不出什么毒辣的话来。
「这件事咱们知道就好,万不可以说与他人听,即便是院子里素日里与你们交的姊妹也一样,要知道大夫人如今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务求除之而后快,我若是过得舒心,她便会不舒心,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来害我,不可不防。」
竹韵听她说得有条有理,一时怔愣的忘了回答。
桃雨心直口快,「姑娘那孟婆汤真是喝对了,婢子喜欢姑娘这样说话,不卑不亢的多好啊!说到底,姑娘可是堂堂长安侯府的六小姐,又没欠她们什么,凭什么见了大夫人总要缩头缩脑、唯唯诺诺的呢?」
「瞧你,说那什么话?」桂娘笑骂。「见了大夫人不低眉顺眼,难道跟大夫人冲撞不成?到时倒霉的是谁,还不是姑娘。」
竹韵面上一片迷惘。「什么……什么孟婆汤啊?」
桃雨抢着把主子在鬼门关走一遭,喝下那孟婆汤的事说了,听完,竹韵也是长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大悟,同样不疑有他。
琴羽杉忍俊不住,终于噗哧一笑。
看来她是庸人自扰了,就算旁人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只要推给那孟婆汤便是,想来她们三个都信了,别人也是会信的。
「有镜子吗?拿面镜子给我。」她突然好奇起自己的长相来了,不会只有蒲柳之姿吧?
桃雨嘻嘻笑道:「姑娘脸上是脏了点,婢子去打水来给您净净面,让竹韵姊姊给您梳个头再照吧!」
琴羽杉笑推了桃雨一下。「不用了,你快点去熬肉粥吧,我饿得慌。」
见主子竟跟自己笑闹起来,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桃雨觉得有趣极了,嘻嘻笑道:「是,遵命,婢子这就去。」
竹韵取来一面铜镜递给琴羽杉,桂娘叹道:「姑娘躺了许久,脸色是蜡黄了些,那都是因为没吃饭的关系,想来只要好好吃饭,脸色便能红润起来,所以就不要太在意了。」
琴羽杉没听见桂娘在讲什么,她讶异的看着镜中人,久久愣着。
镜里的人,不是前世的她又会是谁?
她死时是二十七岁,但镜子里的面孔是她少女时期的长相,从小她就自负美貌,如果这一世成了丑八怪,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哭怎么适应呢!
「脸确实有些油了,打水来帮我净面吧!」
她半点没显露对自己长相的讶异,镇定的吩咐。
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第二章】
这一日风光明媚,春阳融融,琴羽杉便动了想外出的心思。
她穿来大萧国已经半年了,却是没看过侯府外的世界,尽管侯府再大,满园春色她也看腻了,如果能上街逛逛该多好,至少可以买几本书来看,前世是个工作狂,如今闲下来可真是度日如年。
难道侯府里没有书吗?自然是有的,但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书,她想看的是通俗小说,这里叫做「故事本子」,这种闲书侯府是没有的,姑娘家在府里能做的事没有别的,就是刺绣,偏生她前世手就不巧,对刺绣可说是望而却步,看到针线篮就怕,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常看得桂娘好气又好笑,直担心她将来要怎么准备嫁妆。
据说准备嫁妆可是大工程,大件的自是长辈去操办,但当中的绣品都要由新嫁娘自己动手,举凡大大小小的衣裳、帐子和被缛等物,让她只不过是想象而已就头皮发麻,单是为了不要绣嫁妆,她便不想嫁人,何况她这一世才过了十五岁,在前世不过是个国中生。
诚如尹氏所愿,她患有不足之症的事在京城里已经传开了,所以即便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却没人上门来求亲,这正合了她的意,在她的落幽院里过她滋润悠闲的小日子。
奇怪的是,不只她,连那四个杜姨娘生的女儿也没人求亲,直把杜姨娘急得天天逼侯爷去给女儿们物色夫家。
这不难懂,既然她有不足之症,系出同门,大家都是侯府的姑娘,恐怕也都有不足之症,所以自然没人敢来向梅兰竹菊提亲了。
总之一句话,是她带塞了梅兰竹菊,尹氏肯定是得意万分了,既整治了她,又间接让杜姨娘不好受,真是一石二鸟啊。
「姑娘又在看什么了?那窗子外面除了桃林和蜜蜂,还有什么好看的?」
桂娘打了帘子进来,手里端了碗冰糖红枣莲子汤,看见小主子懒洋洋地歪在临窗的榻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绣绷被扔在了一旁,又是动也没动,让她不由得哭笑不得起来。
她实在不解,姑娘喝了孟婆汤怎地就懒了起来?素日里连针也不愿拿,怎么说她也没用,真真叫她没辙。
「我看的可不就是桃树吗?」琴羽杉朝窗子外努努嘴。「瞧,那桃树杏树上全是花苞,白白粉粉的多好看啊!不正是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村上彷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她念的是朱自清的散文〈春〉的其中一小段,全文她倒背如流,前世她至少念过上千次了,失明的妹妹最喜欢这篇散文了,每晚睡前都要她念一遍。
母亲因生妹妹难产而死,与妹妹差十二岁的她,姊代母职,就像个小妈妈似的,一手照顾妹妹长大,患有先天性失明的妹妹让她怜惜心疼不已,唏嘘她小小年纪不但没见过妈妈,连这世界的色彩都没看过,因此总是宠着她、顺着她,如今她死了,妹妹是她放不下的牵挂。
只是放不下又如何?她也不能回去了……
「姑娘念着那什么?真是好听,像唱曲儿似的,也教教婢子吧!」桃雨也进来了,一脸的笑意。
「好啊,我教你念。」琴羽杉也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从桃树、杏树、梨树开始行云流水似的念了起来。
她这具身躯的原主还颇有些才情,琴棋书画都学了一些,也识字,写得一手好小篆,都是蔺氏打小亲自教女儿的,那蔺氏也是才女,只不过师承处令她羞于启齿便是,她的师傅都是媚香楼的花魁姊姊,她常被娘亲带了去媚香楼,因此和那些妓女花魁都很熟悉,她们闲暇无聊,便一个教她弹琴,一个教她唱曲,长久下来,她也成才女了。
在大萧国,士大夫酒宴中请妓女歌舞助兴、文人雅士与有才情的妓女相酬答乃是常事,妓女跟她前世不同,很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妓或歌妓,就算跟客人上床也不是看见谁有钱就跟谁上,而是真的情投意合。
这里的人,不会把找妓女助兴、陪酒的行为称为狎妓或嫖妓,也不被视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反而被视为风雅之举,只要不是沉迷到荒废正经事就不会引起非议,文人雅士没有多少个是完全没接触过妓女的,做官的更要常常去妓院交际应酬,只不过妓院仍被视为低下层次的阶级便是。
这半年来,她已清楚知道大萧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她穿来的这里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时空背景。
说到这个,她就哀叹不已,这大萧国竟是个国力薄弱、君王昏庸,随时会灭亡的国家,而这时代的背景就更令她忐忑不安了,是一个群雄割据的乱世,大大小小的国家林立在同一块大陆上,国与国之间长年的争战不休,百姓没有安生日子可过。
在这种情况下,汉阳城还能没事一般,而那皇室还能夜夜笙歌,就好像贫穷的菲律宾在马可士的统治下国家经济一落千丈,但他本人却和妻子过着奢华生活一样,大萧皇室也无视民间疾苦,径自生活在粉饰太平之中。
琴羽杉很清楚,边关的防守随时可能被瓦解,敌人随时会破关而入,到时再逃亡就来不及了,而桂娘她们几个长年待在侯府里,又身处在京城之中,不知道国家处在随时会灭亡的危机里。
万一要逃难,她们身上没有半点银子是要逃去哪里?侯爷是有些家底的,可是他妻妾儿女成群,到战乱时还顾得上她和她的丫鬟们吗?
她问过桂娘,她的月例是十两银子,用来打平落幽院的开销刚刚好,每个月能攒下的不过是几百文钱,几百文钱是能干么啊?怎么够她带着自己人找到一处国家太平、人民安乐的落脚处?她得要想办法赚钱才行,这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出府去看一看的理由,她总不能在侯府里做生意吧?自然是要往外发展了。
念完了那篇散文,她支开了桃雨去蒸点心,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桂姨,我外祖家都没有人传口信来吗?比如想见见我什么的?」
不是她不信任桃雨,而是桃雨还小,性子还不稳重,若是把她打听蔺家产业的事说出去,府里人看她的眼光恐怕会更不屑了,骂她无耻都可能。
另一方面,她会这么问桂娘也是想到这是个能出门的法子,如果外祖和外祖母想见她,她就有理由出府了。
「姑娘!」桂娘吃惊地看着她。
见桂娘一副诧异至极的模样,琴羽杉一个激灵。「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纵然她外祖是黑道中人,要见她这个外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她爹也不见得就会阻拦吧?
桂娘哑口无言的看着她,喃喃地道:「老爷和夫人已经过世了,姑娘竟是连这个也不记得了……」
「都过世了?」琴羽杉微微一愣,脑中立即想到半年前桂娘说过她娘的事。
她娘是家中的独生女,也没个舅舅姨母啥的,那么……她忙问道:「那我外祖的产业如今是由谁打理?」
桂娘一愣。
过去小主子极不情愿提起外家的事,所以她们都避而不谈,难得她今天主动提起,桂娘便道:「是彩娘在打理的,是小姐生前派她去的。」
「彩娘?」她毫无印象。
「跟我一样,同样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也是打小伺候小姐的蔺家家生子。」桂娘笑了笑。「也难怪姑娘想不起来了,彩娘奉小姐之命离开侯府那时,姑娘不过才七、八岁呢,老爷夫人将所有产业留给了小姐,小姐也是莫可奈何才派彩娘去打理,小姐自己不能离府,彩娘又是个性格活泼的,还识字,也会拨算盘,不像我这么闷,因此才全权交给了彩娘管着。」
顿时,琴羽杉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所以,她根本是个小富婆喽……不不,照理说应该是大富婆才对,无数的赌坊和妓坊啊,那赚的还会少吗?
可是,那些财富却是掌握在那叫彩娘的人手中,这太不牢靠了,财富应该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财富,在别人手中那叫过眼烟云,而且若真正的主子常年不露脸,那些赌坊妓坊的下人怎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如果那个彩娘有心私吞,真真是易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