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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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金乌将坠,多年以来我似乎从未如今日一般兴高采烈,歌声直达云霄,欢悦从心中迸发,仿佛这天地之间,唯有我与我的歌声轻舞相伴。
我听见凌昌太子叫道:“捉住她,将她捉回来。”还听到离光的惊呼担忧之声,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就如西蕃菊永远要向着太阳,鸾鸟永远要向往自由一般,我在歌舞声中向着金乌下坠之地振翅飞去,有天兵天将围了上来,我奋起双翅一扇,那些天兵天将在云之头上跌了个筋斗,掉进了大海里,很快有水中恶怪扑了上去,将他们撕成了碎片。
我还瞧见凌昌太子奇怪的恐慌之色,想来他不能明了我为何会有这般高深仙法。我也不明白呢,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我天赋异禀,总之,今时今日再无人能阻止我向往自由的心。
凌昌太子本来在讨伐逆贼,但许是我的逃脱令他觉得难堪,又毁了天界异宝,他竟然驾起祥云追了上来,嘶声力竭道:“站住,青鸾,站住。”
我正唱在兴头上,哪里管他什么太子之尊,边飞边唱:“……娉婷扬袖舞,阿那曲身轻。照灼兰光在,容冶春风生……”
他拦住了我的去路,我嘻嘻一笑,幻出人形,朗笑道:“太子殿下这是要与青鸾送别吗?青鸾仙法低微,殿下不必郑重其事治办酒席,办什么送别宴,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还请殿下走好!”清吟一声,便要化出真身振翅而去。
同娑殿下随后而至,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疑惑道:“二位殿下这是做什么?青鸾生来便是一介散仙,只愿漫步山野荒郊,结二三知己好友,做一些赏心悦事,殿下也知来去随缘,休得强求。”
凌昌目光复杂,一时竟然万千感慨生离死别一般,郑重到令我想要发笑。许是今日太过高兴,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殿下这般拦着青鸾,难不成还想将青鸾捉回去关起来?只怕今日打起来,殿下也不一定能完胜,不如便不动武,就此丢开手,各走各路罢了。”
同娑从来对我挑剔万分,难得今日能留三分认真颜色与我,讷讷赞道:“小呆鸟,我原来不知道你竟能歌擅舞……”
我知道自由在望,心中再无半分挂怀,对着同娑殿下难得有了个舒畅的笑脸。婆雅稚久在战场杀伐,机变过人,况且明面上她乃是青丘国主送于我的侍婢,既然我这主人不见踪迹,大不了天界便将她送回青丘。岳珂乃是东海龙三殿下,他留在天界却是为了昆仑侧妃娘娘。我虽与他订了鸳盟,但留在天界不但与他无益,且会得令他多一份挂碍之心,不如各自便宜行事,反为正理。
同娑想不到我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半句都不曾反驳,全然不像往日得理不饶人,倒教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瞧着我。
我招来祥云,向他二人拱手道:“若二位殿下再无事,青鸾这就告辞,但愿别后再无相见之机。”
凌昌面色铁青,拦住了我的去路,恼怒道:“你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便要走么?若不能说得清楚,休想……休想离开此地!”
不远处天兵天将与鲛族众人皆好奇观望。我拉开架势,道:“来来来,若是殿下不肯放青鸾走,不如先打一架再说。若青鸾赢了,殿下自然再无理由拦着小仙了。”
他精神大振,化出一支长剑来,居然要与我比试。
我从小打架,仗的全是无赖招数,后来认识了阿修罗爹爹,得他教导几招。阿修罗爹爹以一双铁拳打遍修罗城无敌手,从来不曾用过神兵利器。后来他教给我的也全是这般光明磊落的招数,全凭仙力取胜。若是往常我仙力低微之时,定然会用些无赖招数取巧,但今日得了这绵泽仙力,尚未试过,连自己也好奇,倒抛开了往日的屑小举动,与他酣畅淋漓打了一架。
下方天兵天将与莫名其妙停战的鲛族众人皆作了旁观者,凌昌太子殿下这一架,打得委实悲摧了些。
他被小仙我……一脚踹下祥云,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若非同娑殿下眼疾手快,早掉进碧波之中,作了水怪的腹中餐了。
鲛王极擅长审时度势,瞧着天界太子落败,立时唱起了鲛人之歌,紫陌重又绽放光芒,我虽听不懂鲛人之歌,不明其中含义,但那种勾人魂魄的靡靡之音终究不能与离光的歌声相比。
凌昌太子在同娑殿下的搀扶之下驾起祥云,神色复杂又瞧了我两眼,终于暂时离开了东海。但他二人未曾前往天庭复命, 定然还会重整旗鼓,再战东海。
我向下瞧了一眼离光,但见他正呆呆瞧了过来,满目喜悦,全然忘记了脸上受了伤。我心中替他不值,再也顾不得鲛王的眼神,返身下界,立定在他面前,笑嘻嘻告别:“离光,我要走了。”
鲛王道:“听说修罗部众正在集结,青鸾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向来觉得他势利,对他并无好感,只随意道:“小仙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却道:“姑娘若是要回修罗城,还请代为向你父亲问好。鲛族与修罗部共同向天界发难,大有胜算。”
我以为修罗部与鲛人族已作了攻守同盟,但细一回味,他这话分明是一块探路事,竟然有心想要与阿修罗部结盟不成?
反倒是离光,将我瞧了又瞧,低低道:“青儿,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唱歌,而且歌声悠远洒脱,乃是难得一见的旷达之曲。”
若非鲛王在此,我定然要挤兑他几句:鲛族百年难遇到的最美的歌喉,居然要来夸奖我这从来未曾开口唱过歌的鸟,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
鲛王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将我面上瞧了瞧,赞道:“离光说得不错,鸾姑娘的歌声舞姿一振冲天。过不得几日四海八荒定然推姑娘为首。”
我心道:从今日起,四海八荒定然以我为公敌,阿修罗王的女儿,就算歌声再美妙,舞姿再蹁跹,也是敌界女子,与别的仙子全无干系。
但是,那也不打紧。我本来便与四方仙子并无干系。最为相熟的便是丹朱,还是交恶,实在没必要与四海八荒的仙子们一较长短。
我摇摇头,淡淡道:“多谢鲛王夸奖。青鸾这就告辞,前来与离光道个别。”朝他微微颔首一笑,究竟不能再多说什么。鲛王立在我二人之间,纵然有满腔别离不舍之意,也无从吐露。
我瞧见他眸中的不舍之意,幻出真身飞去之时,金乌早坠,暮色四合,倦鸟归家,我虽不知将要去往何方,但身后一直有歌声隐隐传了来,欢悦鼓舞,哪怕前路漆黑,也教我勇气倍生,悍不畏坚,一往无前。
近乡情怯
须弥山下碧海静波,潮落潮涨,我化作鸾鸟飞了整整两日两夜,在一个细雨迷蒙之日方才来到此间。
四海八荒九州六合,我曾游历几千年,美景异事见了不止千桩,皆敌不过此刻心中的激荡。
我从前寄人篱下,受尽鄙弃,也只当自已退无可退,只能咬牙吞下辛酸苦楚。至如今心中方有朦胧的念头,仿佛双翅已飞过千山万水,搏击过长天风浪,终究寻得了安身之处。
极目远眺,却只见海天一色,空茫烟雨,高山奇秀,乱石拍岸,再不见修罗城的半点影子。闻听修罗城在这海水深处,立在空中却瞧不清城郭景像,我正犹疑要往何处去寻修罗城,水中便探出一队男子,约有六七人众,各个身形魁伟,面色黝黑,若与天界男儿相比,自然算得上丑陋,但他们身上自有一股铁血凛冽之气,不容逼视。
那领头的男子瞧见了浮在半空中的我,回首与旁的男子目光交换,小声议论了一回,高声问道:“这位仙子,你在这须弥山作甚?”
他这话倒问的和气。天界与阿修罗族之间的战争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男子对我倒并无厌憎之意。我心中大定,笑盈盈道:“闻得此处有修罗城,更闻阿修罗王英武非常,小仙特来拜会,一睹修罗城的风彩。”
那一队阿修罗将士皆呆立在原地,面上表情有些古怪,竟然好似我有了精神疾病一般,提出的这要求极为不可思议。
我心中雀跃,连带着瞧这些修罗也觉得顺眼不少,反问道:“难道修罗城闭城锁国,不许外人进入?”
那领头的男子摇摇头,“这倒不曾。修罗城中之人极是爽朗好客,自然不会将仙子阻在外面,但是仙子瞧着……却不像是来修罗城拜会的?”
我唇角暗抽,不是来拜会难道是打架来的?这话也不过想想罢了,说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又见他几个还在商议个不停,终于不耐烦。
“各位将军,小仙听闻阿修罗王与鸟族的二公主曾有一段姻缘,青鸾虽为仙界的仙子,但也极是佩服这位二位公主的敢爱敢恨,实在是仰慕的紧,这才生出了想来修罗城的想法,还清诸位将军成全小女子的这段心事?”说着又适时的低下头去,挤出两滴眼泪来,哄骗道:“小仙被父母强行订了亲事,心中不快,所以才极想找一处他们找寻不到的地方……”
这些修罗瞧着我这般凄怜之色,又提起娘亲,皆面露同情之色。那领头男子道:“既然如此,仙子便下来吧。修罗城虽建在海底深入,但若无人带路却一时半会不容易寻到。”
我落下云头,立定在海面上,这些修罗与我离得更近了些,面上神色不知为何皆带了些诡异。虽将我仔细瞧了又瞧,倒也不曾有杀意。
那领头的啧啧叹道:“仙子瞧来,倒与我们王妃有五六分相似。”
我曾闻听修罗王爹爹再不曾纳妃,数万年间也只有娘亲一个,心下极是感佩他重情信义,这时又听人赞叹我与娘亲相似,心中甜蜜,浅笑道:“将军说哪里话?青鸾离家万里之遥,不过想在异乡寻一避祸之地罢了。闻听得修罗王豁达,且王妃又曾是鸟族公主,想来修罗王辖下的修罗城定然民风淳朴,这才想来此地定居。至于说像王妃,小仙何德何能?”
那将领见我谦逊,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本仙原以为,深埋在海水深处的阿修罗城定然也与东海龙宫或者珊瑚城一般,乃是泡在水中的一座城池,但今日进得修罗异界方才明白,这修罗王城虽在大海深处,但海水悬浮在王城之上,王城延绵上百万里,浩渺广博,内外七重城廓,金城银门,立在城门脚下,自己便卑微如蚁,竟然是蝼蚁仰头瞧着大象四足的光景,令我叹为观止。城内浓荫绿树,群鸟合鸣,清泉夹道,游人如织,竟然是一派繁华富裕的景像。
所幸带我进来的阿修罗将军生性耿直热忱,不但带领我进了修罗异界,且在他家附近帮我赁了一座独门小院。等那娇媚的阿修罗娘子收房租的时候,瞧着我的窘迫,也是极爽快的施手援助,不但替我交足了房租,还替我留了些零用。我囊中羞涩,倒也不再推脱,只诚心谢过了他,将那些修罗金币留了下来。
白日里,我便在这修罗城中随意行走,有时候停在一棵眼熟的月桂树面前,有时候对着长长的石凳叹气,遥想当年爹爹与娘亲可在石凳之上软语缠绵……又或者根本就不曾来。夜间却每每怅叹,睡眠不成。
修罗城中花树匝枝,硕果累累,要寻来食用的果子倒也不难。只是从来不曾寻到过阿修罗爹爹从前曾经过我的那种神奇的果子,又听闻阿修罗王卧病在床,全城修罗着属皆是神情紧张,似大敌临头一般,我心早已带了焦虑担忧,但想到此时不能贸然闯入修罗皇宫,只得放弃,闲了便去街上晃悠。
修罗娘子泼辣勇悍,本仙今日站在街角,从头至尾认真仔细的观赏过了两位修罗美娇娘吵架,语速如凡间炒豆子一般,妙语如珠。最后见言语攻击不能,更是将锅铲也招呼上了对方的脑袋。
我不过来了几日,已瞧到了这些民俗风景,自忖瞧得津津有味,倒也不曾四下里去找门路见修罗王爹爹。
第六日上头,那将军又来了一次。这些日子他不来我自然也不曾开伙煮饭,只靠着林间花蜜或者野果度日。他见得我不曾动用过金币,倒是一愣,疑惑道:“姑娘这些日子难道不曾开伙吃饭?”
我摇了摇头。
说起开伙做饭过日子,我从前一惯学不会,后来在女床山,总算有一只兔子精替我打理这些。她虽然胆小,但煮出的食物倒勉强合口,与我的手艺天差地别,我也算衣食有靠了。
那将军沉吟半晌,方欲言又止道:“姑娘可有需要本将军帮助之处,尽管开口。”
我素无开口相求他人的习惯,未免有些诧异他这般古道热肠,但修罗族男儿个个热忱,直肠直肚,我近日已经领教过了,自然不再枉加揣测,客客气气道:“小仙在此乐不归乡,多谢将军惦记。”
第二日里,我走的远了些,在修罗王城北面一处极偏僻的巷子口睢到了一位修罗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