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 作者:蓝艾草(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2-01正文完结)-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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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许小宝就要四岁了,许清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请个先生回来给这俩孩子开蒙,省得他们只想着往外跑,心跑野了就没办法静心读书了。
胡娇算算幼儿园小朋友上学的年龄,也同意了许清嘉的提议,只等遇到合适的西席便请回家里来坐馆。
许清嘉新来乍道,家里安顿好了之后便去州府衙署面见上峰,走马上任。韩南盛对他离开南华县之时,百姓十里相送之事已有耳闻,将他大大夸赞了一番。
梅县令是个妙人儿,既然前任高升做了同知,听说又得府君信重,他便在发往州府的公文之中对许清嘉大大夸赞了一番,还十分写实的将百姓洒泪送别许县令之事重点描述,又讲起自己上任之初便发现县里诸事都井井有条,许大人乃我辈楷模,下官定然要向许大人学习云云,顺便也在府君面前刷刷好感度。
果然韩南盛看到此节,心中大悦,深觉自己没有看错人,连带着对梅县令也有了几分好感,只觉这新任的南华县令会做人,想来……大约也是个会做官的吧?!
州府官员班底配备要更齐全,许清嘉上任第一日便是与诸同僚相见,诸人与许清嘉以前就在府君处见过面,如今再行相见,重点却是了解诸同僚分掌的本州事务,又有韩南盛分拨下来分派给许清嘉管理的本州事务,过了三日他总算理清了头绪。
新官上任,照例有上司同僚的接风宴,许清嘉也不例外,前半个月基本上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后面半个月总算清醒,胡娇却接到许多邀请的贴子。
她如今在云南郡官眷圈子里属于两眼一抹黑,韩夫人的赏花宴倒是参加了一回,只除了认识韩家的小娘子与不太爱搭理她的韩夫人,其余人等尽皆不识。 不过韩小娘子十分热心,拉着她向她介绍了一干知州官员家眷。
本来官场之上,皆是看人下菜碟。韩夫人素来清高,对胡娇的出身耿耿于怀,虽然请了她过来赴宴,不过是瞧在韩南盛面上,怕再因为此事而让夫妻之间产生隔阂,却并非想要真心与胡娇相交。说到底是面儿情。
胡娇对韩夫人呢,也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大家表面客气相处最好。她又做不来阿谀之态,只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就好。偏遇上热情的韩小娘子拉着她一路介绍,不知情的人还当这是府君夫人授意,以她的身份地位自不可能亲自拉着同知夫人向大家介绍,但让自家闺女亲自待客,足见重视。
想到许同知受韩府君重视,内眷相交,同知夫人受府君夫人重视,原就没什么出奇的,歪打正着,胡娇在云南郡的第一次亮相,竟然博得了大家的热情相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习惯了初次出场坐冷板凳,从朱夫人到韩夫人的冷淡相待,胡娇有理由相信她自己在大周官员女眷之中,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能有这种效果,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总的来说,许清嘉夫妇在云南郡的开端都不错,一个忙着学习本州事务,以及如何与同僚友好相处,打好关系的同时又办好公事;另外一个忙着拓展在本地的社交圈,尽快融入新的生活,有韩小娘子的热情相待,事半功倍。
只不过,生活之中总有些小意外是他们未曾预想得到的。
许清嘉每日出门上班,都靠走路。走不了几步路,就能撞见一位同僚,只不过州府同僚皆是有车一族,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永寿却悄悄儿跟腊月反应了这事,替自家大人抱屈。
腊月就是胡娇的耳朵,她知道的必定捅到胡娇那里。胡娇恍然大悟,不怪上次她去参加府君夫人的花会,一路走过去,等到花会散了之后,各家夫人们皆坐着马车而去,她自己安步当车从州府后衙出来的时候,引来一片异样的眼光。
还有夫人好心的要捎她一程,被她拒绝了。七八条街的距离,权当散步了。只不过此事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便从侧面印证了一件事:许同知家贫!
——所以这才是最近她参加花会,大家当着她的面不大聊首饰衣服以及时兴料子的原因吗?!
胡娇翻翻自己的衣箱以及首饰匣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每次出门的行头竟然如斯简陋。
这是个人靠衣装的世界,胡娇还没有清高到不近人情。在南华县,许清嘉乃是一县父母官,凡事他自可作主,但在云南郡,他却只是属官,凡事要听从韩南盛的安排,要与同僚打好关系,才能在此间立足。痛定思痛的胡娇发出了来到云南郡的第一张贴子,邀请韩小娘子相助,带她去为丈夫儿女多置办几套行头。
韩小娘子的审美得益于韩夫人,对云南郡又极熟,听得胡娇相求的乃是此事,果真带着她在云南郡大肆采买,又教她妆容搭配,等到下次胡娇再参加赏花宴,形象便有了彻底的改观,就连百忙之中的许清嘉也发现,自家老婆最近越来越会打扮,也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至于家里的马车置办,胡娇将此事托付给了外院的方师傅。方师傅出自军中,想来对马还是颇有研究的。
方师傅人虽寡言,但答应下来的事情做起来效率却很高,当天下午他就从车行挑了一辆车,又在骡马市场挑了一匹马,连车夫也雇了,让永禄跟着去衙署接许清嘉去了。
许同知坐着自家的马车回家,一路之上与同僚隔着车窗说话,回家抱着闺女玩,旁敲侧击问起老婆是不是在外与女眷们相交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怎的忽然之间注重起外在来了?
她向来是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除非有什么事情影响到她了。
“阿娇若是不喜欢,就不用出门应酬了,反正大家只要表面客气相处就行,为夫也没指望着能在州郡交几个知交好友,只要协同将府君交下来的事情办妥就好。”不知为何,许清嘉最近很容易想起汤泽夫妇,生怕胡娇在外面受委屈。
胡娇摸摸闺女细滑的小脸蛋,深感家里丫环婆子不够用。
她每次出门,都想带腊月出去,可是腊月一走,家里的三个孩子就有些不放心。乳娘都是雇来的,婆子都在灶上,也就腊月更周全妥贴。也不知小寒是不是夷人的关系,总是一根肠子到底,完全不会拐弯的,留下来看孩子她也不放心,索性只能带着小寒出门了。
“许大哥你多虑了。横竖我出门与这些人打交道,也不用刻意巴结,谁也不比谁低一头;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些夫人们都有一肚子掌故,我正该多听听多学学呢。”她连韩夫人都不肯费心巴结,只维护应有的礼节,何况旁的夫人呢。
倒是真如她自己所言,与这些夫人时时见面,还真是让她长见识。
人总是会变的,年幼的时候她能凭着一把砍刀追杀地痞流氓,信奉拳头的力量,可是跟着学霸许大人这么些年,思想却渐渐改变,她不再信奉暴力能够解决一切。
在外面的世界里,她愿意做个融入大众的妇人,开朗风趣,哪怕不能吟诗作对,但当别人吟诗之时,她至少要懂得赞美别人。
至于关起门来她如何在许大人面前跋扈,旁人且管不着。
许清嘉倒不知道自家老婆如今一心向学到这种地步,他做了同知之后,简直是给老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学来的不仅有官眷们平日的消遣,还有一肚子八卦。
“……那位段功曹,听说最近家里又纳了两名姬妾,被段夫人一怒之下追着暴打,拿砚台打破了脑袋……”
许清嘉恍然,不怪还没入冬,段功曹就戴起了帽子,将脑袋整个的包住了,对外谎称最近患了头风,头疼的厉害,不能见风。府君还体恤他患病,想着要放他几日假,被他以公事为重给推搪过去了,获得了府君的大力夸赞。
胡娇对这位段夫人十分佩服,觉得她实在合自己的脾胃,可惜许大人没有纳妾的心思,害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将这种遗憾告诉许大人,同知大人笑倒在她肩上,将脸埋在她肩窝笑了老半天,才直起身正色道:“为夫从不知阿娇还有此等心思,不如改日等我也纳两房妾室,让阿娇演练演练?”
她怀里抱着自家小胖妞,坐在同知大人的腿上,母女俩都被同知大人搂在怀里,她伸手摸了摸同知大人的脑门儿,颇为担忧:“我觉得你这脑袋比砚台软多了,此事还是再缓缓吧?!”
演练固然重要,但在夫婿没有铁头功的前提下,此事还是慎行。
——听说那位段功曹每过个一年半载,总会被段夫人追着暴打,都是因为风…月情债。长期演练,抗打击能力就格外的强悍。
她家的许大人在这一方面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文弱书生,还是要怜惜着些。
忙过了最初的日子,许府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家里新添了两名丫环,以及打扫院子的四名粗使婆子,另外又买了马夫一名,前院看门传话的小厮两名,厨房采买一名,许府人丁一下兴旺了起来。
胡娇计算了下家里的存银,觉得坐吃山空不是个好现象,虽然许清嘉的俸禄增加了,可是家里开销也加大了许多,自然要重新开辟赚钱的渠道。
等到胡厚福再次前来,兄妹俩便开始在州府四下寻访店铺,准备重新开两家。
胡厚福此次前来,特意给小外甥女儿准备了一整套的头面,外加各式布料,说是要给她裁衣裳穿。
胡娇摸摸闺女刚剃完胎毛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哥哥,妞妞要戴首饰总得十几年以后,你这准备的也太早点了吧?”
胡厚福捏捏小外甥女的脸蛋,笑的见牙不见眼:“不早不早,这些都是我想着你嫂子要生闺女,早早备下的,结果……她却生了个小子。那就是咱家妞妞的!”
胡娇:……
他哥到底是有多喜欢闺女啊?!
此次胡厚福前来,身边还跟着个容色齐整的丫头,见到胡娇便跪下磕头,胡娇用目光询问她哥,胡厚福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不是……你嫂子想着我一年四季在外面跑,怕无人照顾,就派了这丫头来照顾我。”
胡娇便明白了,这是魏氏给她哥哥准备的通房丫头,一路跟着侍候的。她派腊月去她房里,从妆匣里拿了只钗来送给这丫环当见面礼。
那丫环接了东西,又朝她跪着磕了个头,“多谢姑奶奶!”
胡娇想起魏氏待她的情份,虽对她此举不甚赞同,却也不好插手哥嫂房里的事,只能等许清嘉下衙回来一诉郁闷:“竟然连大哥也有通房丫头了,还是大嫂给的。怎么办,许大哥,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不贤惠!”
“你才知道自己不贤惠啊?!”许大人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们夫妇俩都是受过魏氏照顾过的,对这位大嫂都十分敬重。不过许清嘉看事又另有角度。
“大哥在外面做生意总有许多应酬,大嫂也不能跟着看着,与其担心他在外面遇上什么女子,还不如大嫂亲自挑个人来服侍大哥,至少身契在大嫂手里,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胡娇很有几分闷闷不乐,“总觉得大哥辜负了大嫂,他就这么接了下来。”
“不然还能怎么着?大哥若是不接了这人,大嫂保不齐还要在家胡思乱想,想着大哥在外面怎么样了。至少接了这个人,大嫂也能安心几分。”
当晚,胡娇哄睡了闺女,又将许小宝与武小贝送到床上去,看着他们打闹了一会才钻进了被子,嘱咐乳娘半夜警醒着些,天气渐凉,别让他们哥俩踢了被子受了凉,这才回房去安歇。
她将自己整个的巴在许清嘉身上,就跟八爪章鱼似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又蹭,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那颗心跳的沉稳又安祥,就跟钟摆一样不紧不慢,似乎听着这样的心跳声,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旁人如何生活,她都可以当做笑话,比如高娘子,比如段夫人,再比如……她一向深为敬重的兄嫂。
似乎是头一次,她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社会对男人有多宽容。
许清嘉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背,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她的个性有多强,他早有领教,哪怕他自己开口保证不会沾染别的女子,也未见得她能安心。
漆黑的帐子里,许久以后,胡娇才咬牙威胁:“许大哥,你若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或者敢招惹家里的丫环,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我说到做好!我会比段夫人更狠!”段夫人只是打破段功曹的脑袋,她一定打的他不能人…道!
许清嘉在她头顶上方低低笑了,暗夜里,他的声音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柔,“嗯,为夫最怕阿娇发怒了,所以……为夫一定听阿娇的话!”
胡娇“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许大哥,听着你这话怪可怜的,我就暂时信你一回了!”
许清嘉在她额头亲昵的蹭了蹭,语声里还带着未尽的笑意:“你家夫君一向怪可怜的,连个妾都不敢纳,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