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梦-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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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进了我耳,却进不了我心。我闭著眼睛,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想不了。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十七章
百官朝服,跪倒在地。
“再无他事启奏?”帝王高高在上,他傲然问百官群臣。
长久沉默。
“太史公。”帝王开口。
角落里有人起身,走至殿中龙椅下,再大礼跪倒,五体投地,答曰:“臣在。”
珠帘後,帝王轻轻合上了眼,用仿佛是追忆的声音说:“司马迁忠君护国,种种过去皆为往事,现加封其为中书令,并兼任太史令一职,望以後为我朝鞠躬尽瘁,莫负了朕对你的厚望。”
那殿中的官员跪在殿里,朗声答道:“臣万死不辞。”
帝王听完他回答,仿佛是倦了似得说:“各位卿家都散了吧,太史公你留下来,朕有事与你商酌。”
於是君臣两手作揖躬著身子倒退著出门,等到最後的官员出了门,两边的宫人,面无表情,轻轻合上了殿门,殿中只有那新任的“中书令”还默默的跪在殿里,直到上方珠帘闪动,环佩叮当,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也不起来,就那样呆呆的跪在殿里,一脸惘然。
这时帝王身边侍立的宫人,持著拂尘,走到那人的身边,扶起了他,淡淡的说:“大人,请随在下至未央宫,皇上在那里等你。”
未央宫,千株柳丝拂碧水,万声莺啼啭云霞。
王坐在湖心亭的石椅上,脱去了沉重而奢华的殿冠和朝服,在画栏横斜处静坐,有宫女在一边焚香,浮动羽扇,他独自品茗,暗香浮动。
长廊尽处,有宫人领著一个年轻的官员,朝这边走来,而後宫人侍立帝王身旁,官员盈盈跪倒。
“不热吗?”王笑著问那官员,笑著替他出去了顶戴,然後拉著他入座,那人一言不发,任他摆布。像是有默契般,宫人们轻轻散去,在湖岸守候。
“迁儿。”王笑著唤他。“你生气了,你是讨厌我新封给你的官吗?”
那官员垂首不答。
王静静的笑著,等著他答。
官员只是沉默。
王像是恍然大悟般释然笑了,他说:“也对,你当然讨厌当著官了,中书令管理宫内事务,从来都是阉人干的活。”王顿了顿,继续笑道:“可是你不觉得……你很适合吗?”
那官员突然起身,甩手打翻了茶杯。
王依然笑著看他从来没有过的发火,王说:“迁儿……你脾气,真是大,不过你可知道,你打翻的,是你多少年的俸禄吗?”
官员一脸隐忍的悲痛欲绝,答曰:“王变了。”
王笑容僵在了脸上,那让人看得心里头暖暖的笑容,一点点的从脸上褪了下去,王冷冷的,一字一字的说:“我变了,你难道忘了……谁让我变的吗。”
官员又是沉默,只是手指尖微微发抖。
王没有再说,他长身而起,用两手紧紧环抱著那官员,然後是一阵昏天黑地的狂吻,官员用力的推开他,然後王毫不犹豫的抬起右手,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巴掌。
官员就那样愣在那里,呆呆的看著他,王呆呆的看自己的右手。
官员不再迟疑,跪在地上,说:“臣家中有事,臣请告退。”
王慢慢的将视线从自己的右手移开,用一种轻柔的口气,仿佛是小孩子撒娇的口气劝他:“迁儿,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从来没想过要打你的,你知道我从来不舍得打你的,迁儿,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
那官员只是跪在地上,用自己的额头用力的磕在地板上,一声一声的,继续说:“臣家中有事,臣请告退。”王冲过去把他拉起来,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不顾他的挣扎,仿佛是威胁的说:“你以为我会再放你走吗?中书令就应该有中书令的样子,服侍国君就要有个服侍的样子,我已经派了人与你家中的那个丫鬟早打好了招呼,你就乖乖留在宫里面。”
看著官员一脸气愤,王轻轻的说:“迁儿,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
官员怒道:“臣还有选择的馀地吗?”
王愣了愣,也笑道:“你那样伤残自己,我本来也打定主意放你走的……”
官员怒笑道:“本来?你从来就最会给自己找藉口。”
王没有答他,只是轻轻的说:“我变了,你又何尝不是?”说罢问他:“迁儿,你恨我吗?”
官员默然不答,王默默的说道:“我想你一定是恨著我的,因为我也在恨著你。”
又是沉默,王带著他慢慢的走过画廊,两岸繁花似锦。
王拉著那个官员的手,说:“很恨很恨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是同样恨你的,所以你最好多恨些,这样我才能确定你心中是有我的。”
有风过,花摇叶招,清泉横流,王的话语隐在风中,那时,王说:“可是比起这恨,迁儿,我的心意……”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十八章
新任命的中书令在龙榻前跪著睡著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眉头微蹙,似乎还在为梦里某个千钧一发的瞬间而徒添焦虑和懊恼。
龙榻上睡著的人大睁著眼睛,那双波澜浩淼的眼眸此时无神的看著上方奢华的帘帐,窗外桂树的浓香在寂静的子夜肆意的闯进帘幕,这只有子夜才懂得放弃矜持的靡香,或许会像这样,一路的横冲直撞的,一直闯入梦中。
有桂花香的梦,都是好梦吧。
曾几何时,王想,自己也曾,梦里都是桂花香。
後来王开始一夜无梦,如今只觉长夜未央,竟已是,睡也睡不著了。
王在想一件事,那件事,拖了那麽久,是时候该操办了。
次日,百官朝圣,新任的中书令换下了以往穿著的青色朝服,穿上了和皇上身边近身的总管一样的服饰,软红的绸衣,紧束的腰身和下摆。他用漠然掩去了内心所有的屈辱和怯弱,一如从前,挺直他的脊梁,走直他的路,跟在皇上的龙轿後,一步一步,不即不离。
不要怕,不能哭。他想,为天下之笑柄,亦无所畏惧。只可笑百官皆以为他如今得宠,长侍王傍,深沐龙恩,苟延残喘,垢辱皆忘。有个叫任安的官员还几次往他家中替去拜贴,说是望他多加提拔,可怜他自身难保,後来那任安横遭牢狱,他才决定动手写一封长信。开始还想过只劝他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後来却不禁想到自己的牢狱之灾,受了无数的鞭刑棒打甚至是烙痕,被伤害的痕迹哪怕已经在身上消失殆尽,心里的伤又有谁能顾及,最痛却莫过那一刀,可偏偏那一刀还是自己选的。可是他禁不住慷慨陈词,写到情深处甚至涕泗横流,写完後就搁在一边,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些才是真的事实。他笑著想,也许自己这个一贯以严禁著称的人,搞不好是个最大的骗子。简直——简直想试试著篡改历史。这严谨多无聊,这陈腐多无谓。篡改历史?——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足够改得天衣无缝。
不错,那伤本是他自己选的。可自己选得又如何?那耻辱那痛,从来都是他亲手加在自己身上的,那宽恕的希冀和愿望,也是他亲手毁的哀鸿遍野一片荒芜。自己甘受的刑,断了彼此的退路,更主要的,不过是让自己更清楚的记住那个晚上,那夜满天繁星,在平定匈奴的行军路上,自己快马加鞭的赶上王君,却换来一晚毫无尊严的雌服。
恨,当然恨,恨好心换来冷脸,恨情动却遭戏弄,恨他借酒装疯一夜颠鸾倒凤,更恨他事後在黑暗中喊得……不是自己的名字。是啊,多可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缘故。
红服的官员在行走中,面对刺眼的光线,突然的闭上眼睛,头微微仰起,在阳光中,长长的眼睫轻轻抖动。
是不是沐浴在阳光中,就会得到温暖?
为什麽——现在,我,这麽冷,这麽冷。
——吾皇,为什麽遗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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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高朝堂上,那圣上对著百官,朗声宣布,他会在下月初五,娶卫将军的姐姐卫子夫为一宫之後,那麽好听的声音在朝廷上馀音绕梁,百官群情踊跃,面露喜色,那沉寂已久的宫殿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那负责的人立刻一层一层的传令下去,要在那每一根横梁上都缠上大红的绸布,要在每一个飞檐上挂上大红的灯笼,要铺千倾地毯,点万根红烛,要定最华美的喜服,满载一个王朝对一对新人的最隆重的祝福!——要幸福!要幸福!!
他被那消息惊得全身麻木,他那时正站在龙椅的左下方,和那叫“小东西”的总管分庭抗礼般的站在王脚下的两侧,他那时下意识缓缓的侧过脸去仰看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只看到帝王直直的望向远方,脸隐在一片光晕模糊中。
不是说——要,在一起,在一起,一生一世,亘古不移的吗?
我还记得。你忘了吗?你忘了吗?那一段你曾经发誓沧海桑田的爱情。
为什麽,为什麽遗弃我?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他听到自己在深思力竭的嘶吼,大张的嘴巴,却只发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质问的颤音,统统泯灭在百官的纵声欢笑中。他无力的靠在龙柱上,表情狰狞,泪流满脸,然後头也不会的抛下早朝从大殿侧门出去。
怕什麽?还有什麽值得怕的?他想,老子现在谁也不怕了。
殿上百官似乎无一人察觉这足以诛灭九族的无礼行径,只有那个叫“小东西”的宫人一脸惊惧的看著他。
他想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恐怖。
要幸福,要幸福?心中还挤得怎样的祝福?
最怕听见你幸福。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十九章
王大婚。大婚之日,千倾红毯,万里烛焰。千朵祥云,万道霞光。
朱红的地毯从将军府铺向芙明殿,一路浩浩汤汤的万倾鲜红,大红的蚕锦在每一根雕龙画凤的琅柱上摇曳,映得天也一片鲜红,映得整座长安城也一片鲜红,映得官员百姓的脸也成了红色,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欢娱。
那可人的新娘,穿了一身鲜红的喜服,上面满绘吉祥鹤鸟,如意牡丹,用暗底的金线勾勒了山气海岚,凤翥鸾翔。凤冠上上百颗明珠金玉雕琢珠圆玉润,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红纱,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亦真亦幻,却足以发现那面容已是超出了“天寒翠袖,日暮修竹”的清丽,而越入了“若非群玉山头,定向瑶池月下”的恍若神仙。绝代佳人,兰心慧质,正好配那九五至尊,飘逸若谪仙的帝王。
於是那个埋没在百官之中红服的年轻官员不由得笑了出来,带了一丁点悲怆萧瑟的味道。苍白的脸色在这遍地红光中也映出了几分血色,但那血色如同那翻飞的红纱锦般,在青天白日中,明明灭灭,明明灭灭。
围观的人水泄不通,水泄不通,却都露出从宛如一个模子刻出的欢跃面容,真心的祝福,诚挚的期盼,美好的愿望。红服的官员笑著想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於是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没有祝福和阳光的角落。
原谅我,原谅我给不起祝福。
新娘子在滔天的祝福和圆满中倾城倾国的笑,一笑天下醉,她走的时候,足下生莲,裙褶翩跹,说不清的妩媚风情,就那样笑著上了骄子,十二擡的骄子,大红的轿子,四个轿角上挂满了沈甸甸的铃铛。
铃铛轻响,轿子微摇,像天空不小心掉落的红色祥云,温柔幸福到心都要碎了,铃铛一响那红服官员的心就碎了,随著风而飘飘散散,有些飘到了芙明殿,有些被拥挤的人群践踏成灰。
那官员终究没有跟到芙明殿,纵使这天那深宫之殿禁忌暂解,可以让一对新人最爲彻底的接受一个国度子民的爱戴和祝福,但是他不会去。他也许像一些班驳而丑陋的生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