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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闻香识妻路-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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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胡秀兰已经抛出橄榄枝,孟桐也没有驳人颜面的道理,“这龙涎本身不香,其气近于臊臭。母亲可闻闻是否。”
  胡秀兰将信将疑,取了一块凑到鼻前一闻,脸上立刻纠了起来,“很臭。”
  孟桐眸子微沉,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龙涎香被列为禁榷之物,民间不得交易,故而坊间有不少的假龙涎鱼目混珠。”
  “竟有此事。不知这真假如何辨析?”
  “可烧龙涎,放一杯水在旁边,烟若入水,是真龙涎,假龙涎则烟散。母亲可依此法尝试,十分灵验。”孟桐言罢福了一礼,“母亲慢试,女儿还有事要忙,就不陪母亲了。”
  胡秀兰见她要走,央她留下一起验证龙涎真伪,孟桐坚持要走,她也只得作罢。
  
  行出宜兰居,孟桐的笑意凝结在唇边,问道:“沉香,近日胡太师府上可有人来?”
  “六郎洗三那日确有人送来贺礼,又到胡氏房中请了安。”
  “胡太师这招投石问路,果然是妙啊。”
  龙涎如胶,每两与金价等值,船上的商人得一此香就会变成巨富,可谓是人人眼馋,爱香之人以得龙涎为好,价位之高委实让人望而却步。胡庸纯派人送来龙涎,一来是试她的品行,二者试她的才学。
  排入海中的龙涎香起初为浅黑色,在海水的作用下,渐渐地变为灰色、浅灰色,最后成为白色。白色的龙涎香品质最好,身价最高,要经过百年以上海水浸泡,将杂质全漂出来,才能成为龙涎香中的上品。只浸泡了十年来的褐色龙涎香价值最低。
  胡秀兰的龙涎色白,当为上品。而她对此似乎一无所知,孟桐若是哄骗胡氏,把她的龙涎据为己有,便是贪财好利无行无德之辈。胡氏想与她交好,日后只需施以银两珍奇笼络即可,不必大费周章。
  孟桐没有期瞒胡氏,更没有当场验明龙涎的真伪,把悬念留给胡氏慢慢去琢磨,或许胡氏早已知真伪,只是想试试她的才学。
  然而,不管是真是假,胡氏都想透露给孟桐一个讯息——她是碰不得。
  胡家百年世族,门生遍天下,胡庸纯乃天子之师,孟谦亦是他一手提携,而她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管她有多受孟谦的疼爱,始终都要嫁人,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彼此照拂的地方还很多。与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
  
  来而不往非礼也。
  孟桐虽未品胡秀兰的龙涎,但她主动示好,她又岂能没有表示,当即让沉香送去两瓶特调的玫瑰香露和数片她亲手调制的百花熏香。
  胡秀兰赞不绝口,于次日再度出现在孟府的饭桌上,与父女二人言笑晏晏。
  
 孟谦这几日的公务颇多,因平西大将军薛隐突然出现而让朝堂多了几分凝重的压迫感。他只身入朝,薛家军滞留在外未到,颇有几分威慑京师的意味。他奉命班师回朝,心有不甘,力图说服皇帝让他开春再战。而皇帝对他手握重兵甚为忌惮,此次召他回京虽是打着薛母的名号命他回来成亲,但却是为了夺他兵权。
  在姚历隆为首的朝廷重臣在皇帝的授意下意图弹劾薛隐,只等孟谦这位户部尚书递上折子。
  此事筹划许久,却因为薛隐一进京就同意皇帝为他选妻而不得不暂时搁置,凡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皆如履如冰,恨不得把自家女儿藏起来,也不愿和薛家结亲。
  可圣命难违,薛隐的母亲华轻雨和太后华轻眉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谁也不敢造次。
  孟谦为此颇为苦恼,想要弹劾薛隐之心未灭,却是独力难支。
  
  “阿爹。”孟桐端了一碗百合粥进来,精致的白玉瓷碗冒着热气,于这数九寒天中徒添了一抹暖意,虽还未碰到瓷碗,孟谦已感觉到毛孔的舒展,温暖如春。
  “女儿看阿爹晚上没吃多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孟谦搁下狼毫,接过白玉瓷碗,“桐儿,什么都瞒不过你。”
  孟桐在书案前坐下,“让女儿猜猜,阿爹可是在烦平西将军薛隐的婚事?”
  “为父庆幸,你的婚事早早地定下,否则阿爹就要像朝中那些大臣一样,夜不能寐,提心吊胆。”孟谦当初虽不愿过早地为孟桐定下亲事,可她执意嫁入姚家,他也只能点头同意。姚家五郎姚若麟年少成名,文武双全,这些年在仕途上走得甚是顺遂,前途一片看好。可孟谦还是觉得姚若麟配不上女儿。
  孟桐不解,“阿爹,我听说这位薛将军横扫西北,使夷族不敢进范,保我大周朝社稷无忧。为何你们都不是很喜欢他?”
  
  薛隐这人确实不招人喜欢,因为他杀戳太重,为人嚣张跋扈,认为战争是通往和平唯一的手段,拥兵自重,违抗皇命,力主全歼蛮夷,收复西北失地。
  只是不喜欢他的人仅限于文臣,朝中武将莫不以入薛隐麾下为最大荣耀,大丈夫当战死沙场,而不是立足于朝堂纸上谈兵。
  朝中文武大臣分成两派,当今皇帝忌惮薛隐对武将的影响,他们手握大周朝尽数兵力,稍有差池,他的帝位不保。因此,这位年轻的皇帝急欲削弱薛隐的兵权,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若是和这位将军亲近,不就是和今上对立,谁也不想这半生努力化为乌有。”孟谦明白所有人的担心,可太后下旨由薛隐自行选择婚配的对象,谁敢反对。
  孟桐蹙眉一想,“薛隐的婚事确实是有些棘手。阿爹你想,为何太后不从王室近亲中为薛隐选择妻室,偏偏要从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之中选择,不就是因为怕薛隐和皇亲国戚结亲威胁朝堂吗?依女儿看,不如加大薛隐的权力,让他权倾朝野无人能及。他既然喜欢战争,那就让他继续打,您上次不是说西南水患,远南海贼趁势作乱,就让他去平乱好了。至于婚配的对象,他这样的人通常自恃过高,那些凡品难入他的眼,就让太后赐些掖庭女子侍候他,先不着急立妻,等过些日子再说。”
  “依你的意思,一个字——拖?”
  孟桐点头,“不拖能行吗?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家中适龄的姑娘也就那么几个,刨去几个庶女和已经婚配的,也就剩姚丞相家的九娘,您想薛隐会和姚家结亲吗,或者说姚家会想要这个女婿吗?”
  孟谦颇为欣慰地展颜,再一次庆幸当初没有反对孟桐定亲,否则今日该头疼的人就是他了。“桐儿所想和为父不谋而合,果然是我孟家的女公子。”
  她皱了皱鼻子,不依地噘了嘴,“阿爹,我可不想当什么女公子。女儿只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想出那些没有必要的风头。这女公子之名,让他们觉得我只是个和男子一般受宠的女子即可。”
  孟谦笑着摇头,“世人只道我信命随命,却不知我这女儿的胆识智慧半点不输男儿。若是你肯像姚九娘那般广结名士,怕这京中女孟尝之名非你莫属了。”
  这是孟谦的遗憾,却是孟桐的幸运。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里,再出色的女人都只有两种用处,又何苦出那些风头,给自己太多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咖喱辣椒的地雷,土豪和我做朋友吧~~
这是日更的节奏哟。
怎么都不见人呢,花花都在哪呢,这大冬天的,活动活动手指吧亲





第5章 第二章(2)
  雪后初霁,一抹光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温暖大地。
  孟桐在自己的院子里跑了数圈,感觉到微微出汗才回屋梳洗。这是她从七岁开始就有的习惯,大周朝民风开放可自己择婿,但女子还是很少出门,每日在家中不是读书就是绣花,都快把她闷出病来,为了不过早地生病,她每日必定绕院十圈,前几日因大雪搁置都快把她一身的骨头冰封了。
  少许进了些粥,孟桐收拾妥当便往宜兰居请安。出乎她的意料,胡氏竟为她准备早点,邀她同坐。
  “我听相公说,二娘对西衍巷的核桃酥情有独钟,快来尝尝。”
  孟桐也不推辞,拈了一块往嘴里放,眉头轻蹙,“这不是西衍巷的。”
  胡秀兰翘起大拇指赞道:“二娘果然厉害,这确实不是出自西衍巷,而是昨日我娘派人送来的糕点。”
  胡秀兰虽是庶出,但胡庸纯的原配早年因病故去,她的母亲黄氏因此掌了家,现下虽仍是个妾,但胡家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操持,胡庸纯的弟子们见了她都要喊上一声“师娘”。
  “那要谢谢夫人。”
  “二娘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前几日你送我的玫瑰花露,我送了一瓶回去,娘爱不释手,这京中谁不知道姚丞相家的小九自制的百花露最是珍贵,可和二娘的玫瑰花露相比,显得甜腻了些,还是单一花品更显清爽怡人。我娘洒了你这玫瑰花露,香氛终日不散,浆洗晒干后,这味儿仍是未褪,她欢喜得紧。”
  孟桐的唇边噙着笑,心里却打起边鼓,胡氏这是何意,赤裸裸的威胁吗?虽说姚九娘和她素有交情,但她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姚小九的百花露就是她所调制。但她也不得不重视审视这位深居简出的后娘。
  “老夫人若是喜欢,回去后我让沉香再送几瓶过来,前些时日小九教了我一些调制香品的方子,这才调出玫瑰香露。”
  胡秀兰大大方方地接受,“那就有劳二娘。”
  
  回去后,孟桐找来胡氏常看的郎中,细细问过之后才知她确是怀有身孕,已快有三个月。
  “二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氏和赵氏,由她二人去解决。”沉香跟着她的时间较长,深知她骨子里残忍的天性,坐山观虎斗是她的拿手戏码,只要只言片语,就能让李氏和赵氏前仆后继。
  孟桐冷笑,“她们俩不是胡氏的对手。你没看出来吗?她这些天不断地在提醒我,胡家是她最大的后盾,她不能碰,碰不得,若是我与她为难,我和姚家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松香为她沏了一壶茶端过来,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奇道:“那二娘就因此服软吗?”
  孟桐略显无辜地叹了口气,“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孟谦因公事困扰,早出晚归,家中出了何事他一概不知也不过问,因为他有一个出色能干的女儿就够了。
  这一日,又是阴雨连绵,寒风刺骨。孟桐还未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喧哗,似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哭闹,吵得她不能安心睡觉,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温暖的被褥。
  一问才知是胡氏的陪嫁侍婢春桃和府上的厨娘阿彩在争执,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发髻凌乱,衣裳不整。
  原来春桃随胡氏嫁进来后,和孟府的马夫张大互相有了好感,本想过年寻个机会向胡氏禀明。没想到,这张大的女人缘极好,在春桃还没来之前,和厨娘阿彩就有些暧昧,那时阿彩的男人还没死,两个人也不敢明目张胆。上个月,阿彩的男人上山砍柴被猛兽咬死,她就成了寡妇,和张大那是眉来眼去,勾搭成奸。
  今儿一早春桃给张大送过冬的棉袄,看到阿彩玉体横陈和张大相拥而眠,上前抓起阿彩的头发一顿挠,两个人打成一团,怎么劝都劝不开。
  闹了好一会儿两个人也都累了,便开始打起嘴仗,吵着吵着就到了孟桐跟前。
  
  孟桐一听笑了。
  这算怎么回事?抓奸在床?可春桃和张大的关系尚未禀了主母谈婚论嫁,张大和阿彩勾搭成奸实属不该,但一个未婚一个寡居,也是你情我愿男欢女爱。春桃和阿彩各执一辞,都说对方勾引张大,自己才是正牌女主。
  
  孟桐轻揉额角,笑容温和:“张大,你来说说,你要娶哪个?”
  身为事主的张大一脸的懊恼,左右为难,可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可即便是开口,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小小马夫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男人。
  “我……”张大犯难了。娶春桃,可他和阿彩被抓奸在床。娶阿彩,可阿彩刚死了男人,又不守妇道。“我要娶春桃,是阿彩勾引我,我把持不住才……请二娘为我做主。”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等和春桃的主母商量过后再说。”
  
  一盏茶的功夫还不到,胡秀兰就找上门来了,身边跟着哭成泪人的春桃。
  胡秀兰当即发难,“二娘,你这是何意?明明是那张大负心,你何故要把春桃许给他?”
  “母亲,春桃和阿彩都让我给个交代,我把谁娶给张大都不对,只能让张大自己选。既然张大选了春桃,这事也算是了了。若是我把阿彩许给张大,春桃能同意?”劈腿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谁才是真爱,可是娶妻娶贤这个道理谁都懂。
  “我不同意。”
  孟桐并不吃惊,睨了一眼春桃,“那母亲的意思,是让我把张大逐出府去?”
  “还有那个阿彩,不守妇道,早晚还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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