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妖孽王爷请让道-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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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故瞪大了眼睛,眼里穷途末路般地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随后整个人缓缓往后仰倒。一箭毙命。
沙尘满天,后有追兵,苏静的马一往无前地奔跑。叶宋的头发,拂着风从他脸颊扫过,蹭起微微的痒。他这一用力压叶宋入怀,竟忘记了要松手。
也不知是怎么了,此时此刻,叶宋能倚在他怀里,他还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救下她,他觉得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叶宋透过苏静的肩膀看见追兵越来越近,毕竟他二人骑一匹马,而敌兵是一人骑一匹马,叶宋急忙推了推苏静的肩膀,挣脱出来,双手绕过苏静的腰,像是若有若无地抱着他,一手拿着弩,一手扬着铁鞭,刷刷刷地将敌兵掀下了马。
偶有骁勇善战的戎狄猛将追了上来并肩齐驱,他们举刀就朝苏静看来,苏静一边驾马一边单手与他们对抗。稍有不慎,手臂便有一道血口,鲜血落在黄沙上,刺目非凡。
空气中也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叶宋回过头来,看见了苏静的手臂,顿时双眼似被那血染红,手中箭弩对准那些敌兵一阵狂射,马鞍上的箭被她用完,箭弩的箭筒里装着的箭支也所剩无几。
千钧一发之际,苏静将马儿的缰绳交到叶宋手上,低着眼帘定定地看她一眼,道:“抓紧了。”
叶宋一愣,下一刻就见苏静似被风吹跑了一样,展翅如鹰,纵身跳下了马去。叶宋背身坐着,霎时就见无数骑兵汹涌而至,将苏静包围。而那残酷的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苏静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着苏静冷剑出鞘,银光闪闪的剑花漂亮极了,在敌人们身上舞出一道道血花,可敌人前赴后继,他将有被淹没之势。叶宋浑身颤抖地破口大喊,“苏静——”
听不到,他听不到。
他只有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阻退敌人的步伐,才能为叶宋赢得时机。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他来不及细想。
叶宋同样也来不及细想,自己就跳下了马,摔在滚烫的沙子上面,浑身都磨得疼。可是她爬起来就咬牙朝回奋力奔跑,她不能,不能让苏静一个人单独面对那么多。
她不能,再抛弃苏静一个人走。
☆、第32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明明说好的,两不相识。她和苏静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苏静就不用再为她奋不顾身了,就不用再因为她而遇到危险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到底算什么?
叶宋一鼓作气地跑回去,苏静浑身浴血,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脸颊也沾了血色,长鞭从他肩头上方穿过,直穿透一个敌人的胸膛。苏静回头,见叶宋也杀了回来。
苏静有些气,空隙间怒问:“你回来做什么!”
叶宋狂躁非凡,双目如烈日炎炎,狠狠瞪着他,手上动作却未停,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毫无瓜葛!你有什么理由舍身救我!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静怔愣,心里有那么一瞬的释然。仿佛他的困惑,都因为这一句誓言般的话,迎刃而解。
两人拼尽力气,杀光追来的第一批追兵,已是精疲力竭。后面相继还有追兵追上来,苏静紧紧扣住叶宋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握,拉着她转身就跑。
前方,是茫茫沙漠。一去不回头。
等苏宸感到南城门时,就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立刻又下令去截杀戎狄的追兵。
苏静和叶宋在沙漠里跑了一会儿,回头可见依稀的小黑点追上来。幸好方才慌乱之中,苏静选择骑叶宋的马一起逃,赫尘跟了叶宋很久十分有灵性,叶宋跳马以后它也未跑得很远,随后叶宋手指伸进口中奋力吹了一声口哨,赫尘便得道了主人的讯号,亢奋地跑回来。两人跳上马,赫尘扬蹄就往前跑。
苏静身体往前微躬,下巴贴着叶宋的肩胛窝,手臂蛮横有力地抱着她的腰,他与叶宋一样,俱是剧烈喘息。两人浑身都是血色,迎面的风送来丝丝凉意,视线被沙尘撩得模糊不清。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跑进了什么地方。忽而苏静抱着叶宋的手臂又紧了两分,撇开头去,微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来。
叶宋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黄沙,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苏静告诉她:“往逆风的方向走。”
叶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驱马逆风向而行。这时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少,再追了一会儿,便见他二人进入了沙漠深处,于是就此打住。
迎面沙尘扑鼻,叶宋他们的马走得异常缓慢。这样走下去会到什么地方不知道,但他们不能贸贸然掉头回去。不知不觉,日头渐渐西斜,叶宋渴得厉害,苦于找不到水源,等到了晚上天黑了更加是没有方向,便没了主意,嗓音粗哑不堪道:“我们该怎么办?”
苏静并没有回答她。她才猛然发现,已经好一阵苏静都没有和她说话了。苏静的头安静地枕在她的肩窝里。
叶宋动了动肩膀,侧头看去:“苏静?”没想到入眼却看见苏静嘴角鲜红刺目的血痕,顿时惊慌失色,“苏静?!”
苏静脸色苍白,墨色的发丝中夹杂着细细的黄沙。叶宋这一扭身的动作,使得他再也坐不稳,放在叶宋腰间的手一松,人就倒下了马去。
叶宋怕摔着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倒下去,让苏静压在自己的身上。她瞠了瞠眼,使劲儿地摇晃着他,“苏静,你给我醒醒!”手无意当中碰到了苏静的后背,蓦地一颤,伸回来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她颤着手,又往他后背摸索着去,在那背脊正中背心的地方,摸到一支冰凉彻骨的箭……
往后余生,叶宋回想起这一幕幕生死一刻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如此地死不足惜过。
谁说他是屹立不倒的不败战神?
其实他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
她见过他的伤,见过他的痛,见过他的一切狼狈。正如他也对她知根知底一样。
天色擦黑,沙漠里的风凉了下来。晴朗的夜空中,明亮的星子闪烁。叶宋已经走到毫无知觉,她手里牵着马,苏静安然地扑在马上。唯有苏静鼻端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时刻提醒着她,让她有拼命活下去的勇气。
沙丘的前面,是绵延的另一个沙丘。
苍凉的月色笼罩下来,叶宋站在沙丘之上,停下了步伐。赫尘也累得直喘气,在这样干渴的环境下一口水也没有,不会走到多远的。
叶宋喘着气,耳边回荡着的是声声空洞的风声,她懊恼地伸手扶着额头,胡乱地拢了拢头发,喃喃低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原地纠结地转了两圈,赫尘也跟着她一起躁动不安,她一脚气急地踢在沙面上,沙尘扬起薄薄的弧度,她狂躁地低吼,“我到底该怎么办!”
吼过以后,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苏静你混蛋……”叶宋坐在沙丘上,感到了无止境的绝望。能击垮她的,从来不是恶劣的环境和敌人的凶恶,而是人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逆风走了一天了……为什么跟来?你想让我到死都还不清是不是?你要是彻底忘记了我,把我当陌路人多好,我的生死都与你没有关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赫尘在便是哼哧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叶宋的身体。叶宋吸了两口气,抹了抹脸,重新站起来。可当她转身时,马身旁边,苏静不知何时醒来,正斜斜地倚在那里。双目沉寂比月色还要苍凉,直直地看进叶宋的心底里。
叶宋静默了片刻,扑上前去,揪住苏静的衣襟,却不敢大力地晃他,细细碎碎地骂道:“你是傻的吗,别人躲都躲不及,就你还不要命地跑上前来!你不是已经忘记了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来西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
苏静由着她揪着衣襟,看着她双肩都在颤抖,平日里倔强坚强的叶宋,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个任谁都能打倒的弱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怜惜。
倘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够安慰叶宋,想必就是苏静默默无声地醒过来。她手上未松,额头轻轻地抵上苏静的胸膛,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从齿缝间溢出低低压抑的哭泣声,苏静震了震,瞠大了双目。
这是叶宋第一次在他面前为他哭泣。
叶宋吸了吸鼻子,紧闭双眼,心酸至极地咬牙哽咽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一辈子都欠你么。我告诉你,今次你若敢死在沙漠里,我绝不独自一人活着出去。”
苏静缓缓抬手,本能地想要抱她,安慰她,可是却不知该往何处放,停顿了一会儿只好轻轻拍在她的肩上,动了动嘴角,说出的话语气轻柔得似能挤出水来,道:“别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叶宋闷闷道:“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静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背心四周一片湿湿黏黏的,随着夜里凉了下来,也显得冰冰凉凉的。他把手伸回来一看,就若无其事地挑起眉,指尖萦绕了浓烈的血腥味道,让叶宋僵了身体变得更为敏感紧张,他道:“不如,你先试试帮我止血?再流血下去,估计我走不了多远了。”
叶宋转到苏静背后,见他后背的袍子已经被血濡湿了大半,背上插着一支箭她碰都不敢碰,因为那箭头正中背心,是个十分关键的地方,若是乱动一分,就有可能给苏静造成莫大的危险。
叶宋深吸两口气,努力压下喉咙中的颤抖,问:“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苏静道:“找到心俞、灵台、中枢三处穴位,你会点穴么?”
“不会”,叶宋道,“但你可以现在教我,不知道效果怎样,但总比放任你继续流血下去好。”
苏静笑笑,云淡风轻:“嗯,你说得也是。我背心往右移半寸,是心俞穴。”
叶宋抬手,手指抚上他的后背,依言往右偏了些许,只是她如今没个方寸,全凭苏静说什么就是什么,手指抵着苏静后背的某处,问:“是这里么?”
“再往上一点。”
“这里?”叶宋往上了一点。
苏静顿了顿:“太上,再往下一点。”
经过摸索,依照苏静的指示,叶宋终于摸到了他所说的心俞血的位置。起初叶宋点了好几下,都没听苏静说好,便是没能正中其害,她手上的力道一直不够重。
最后苏静道:“点穴,便是要掐断血脉流动,造成暂时的阻塞,方能有止血功效或者麻痹效果。别怕下手重,你只管点下去便是。”
叶宋得其要领,手上用了力,猛地戳下去,苏静僵了僵,随后笑:“就是这样。灵台穴在我箭伤下半寸。”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叶宋又摸到了他背心下许的灵台穴,依葫芦画瓢地猛戳数次才得以成功。而中枢穴在灵台穴下一寸。当叶宋戳下去时,苏静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怎么了?”叶宋问。
她在苏静背后当然看不见,那一刻苏静面色浮现出一些尴尬。他低咳一声,道:“没事,你点得很准。整个背脊都麻了。”他当然不会告诉叶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敏感点,而他的敏感点便是在这背脊上。中枢穴正中背脊,经叶宋一点下来,从尾脊骨往上,都腾起一股麻痹的快意。
☆、第33章:危险
“那现在呢?”叶宋又问。
苏静道:“现在,先把箭折断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拔箭。”
叶宋便一手稳住苏静的后背,在尽量不弄痛他的情况下,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掐断了箭支。这沙漠里的夜色虽苍凉孤冷,有种粗犷豪迈之感,可实在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叶宋和苏静上马,后已无退路,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苏静再坐在叶宋后面,她不放心,生怕他一会儿又晕了过去亦或者没有力气抓紧她,像先前一样从马上跌了下去。苏前面,叶宋也不放心,因为他的伤在后背背心,如若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箭头再往他皮肉里钻深分毫都是莫大的危险。
于是最终叶宋犹豫了一下,坐在苏静的前面。只不过她跟之前一样,转过身去背坐在马上,面对着苏静。苏静愣了一愣,叶宋把缰绳交到苏静的手上,道:“赫尘很听话,你看着马,我看着你。”
她这等于是将自己的生死都交到了苏静手上。苏静说往什么方向走便往什么方向走,说何时停便何时停,她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夜风也静止,空气中不再有呛人的沙尘。月色把一座座沙丘映出一幅幅水墨画一般,简单又干净。赫尘的马蹄在沙丘上留下一长串孤单寂寥的脚印。苏静与叶宋面对面,他始终半举着眼帘看着前方的路,竟连低下眼帘看叶宋一眼就觉得有些悸动。
可能是叶宋表情里一览无余的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