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享受一边泪流-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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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她了。她是我的表妹。”小丽对老叶骂道。老叶乖觉,马上吩咐她来两打啤酒了。
这样,后来她进来添过几次酒,一来二去,算是眼熟了。我穷极无聊,宁愿趁机和她说说话,这样总不致那么尴尬不堪。大家玩着猜骰盎,玩兴甚浓。我就和她在另一边的角落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问。大家都叫我豆豆。她轻声细气地说。年龄好像也和泓差不多。哦,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豆豆吗?我忽然有点吟诗的雅兴。
是,不过,也是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豆豆。她有点黯然地说。想不到一位啤酒促销的女子,还有这么会念诗的呢!我来了兴趣,和她攀谈起来。
原来她是湖北的,读过高中,在她们那里算是高才生了。她爸爸原是做生意的,所以家里不忧柴米油盐贵。但是后来她爸爸滥赌,慢慢败光了家业,还经常打骂作为大女儿的她,全家只靠妈妈摆地摊维持生活。由于后面的兄弟姐妹太多了,她既不想母亲太过劳累,也不想待在这样的家里。
于是她就退学,南下打工了。但是工厂的打工实在太辛苦,而且那时也突然传来她妈妈因操劳过度病倒的消息。她又急又愧,竟然没有钱可以寄回家。后来,她表姐也就是小丽见她可怜,就借了点钱给她,并叫她出来一起做事。由于豆豆不肯坐台陪客人,小丽没法,只好安排她暂时做啤酒促销小姐,这样销出每打啤酒都有提成。即使这样,收入也不高。小丽总没有好脸色给她看。
豆豆讲起自己的入行,感触处竟两眼通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大概她说的豆在釜中泣,就是这个意思吧。谁能想到这样的花季少女却有如此无奈的经历呢。她读书时爱好诗词,特别喜欢那“小桥流水人家”,“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
我想起了泓,和她一般的大小,仿佛她的楚楚动人,也如泓一样让人见怜生爱。我问她,为什么对我坦白说那么多?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不像其他人一样动手动脚,一肚子坏水。这时她向老庄那边努努嘴。我怕忍俊不禁,转头不敢再看了。正对的是豆豆柔情如水地凝视着我。她那仍显童真的脸原来也是那么姣好,长长秀发恰到好处地只掩半张脸。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老叶和老庄意犹未尽,笑逐颜开!老叶他们今晚要住酒店了,问我去不去。我说要回厂睡了。于是和他们告别,自己一个人回去。和豆豆分别的时候,她轻轻地跟我点点头,示意再见。当我回头望去,她还在那儿招手,心里有一点暖流悄悄掠过。
等我回到宿舍时,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了。楼上果然有个人影,是泓。你回来了?是的。喝醉没有?没有呢!然后大家彼此凝望了一会儿,才回到各自的宿舍睡了。
第二天上班路上,泓指着我红红的眼睛,调皮地说:“昨晚没干坏事吧?那么晚回来?”“哪有?净喝酒呗,台湾人就是难伺候,唉!”我双眼蒙眬地说,泓见我叹得凄凉,以为我太累了,不敢再问了。人家说,睁大眼睛说大话,我呢?半睁半闭,也不太算是说谎吧。想到这里,心里就坦然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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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南国(4)
回到办公室时,叶经理和庄专员已经在里面商量生产安排的事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很晚才会来呢,要知道这里他们就是头头了。看来他们确实是比较有职业操守的,也许这是台湾人自从工业化时代以来培养成的良好职业道德吧。
下午小憩时,我昏昏欲睡,坐在椅子上几次差点和周公爷爷点头哈腰。梦着自己倒在泓的温柔乡里,但是睁眼一看却是豆豆!难道我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我吓得一身冷汗。但细细分析,自问自己心里最想见的还是泓。之所以梦到豆豆,可能是和她一见如故,而且是在那样的声色场所,平生未遇,所以潜意识里才有她的出现。这只是男人的正常反应,与爱恋无关。想到此,我不觉伸直腰,昂高头,正襟危坐,虽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这时品检员来报告说,生产线试产出来的素子不合格。素子,其实是电容芯,是我们厂里产品的核心。真是好事多磨啊,难道机器也会和人一样,水土不服吗?
正当我在车间忙乎的时候,泓过来告诉我,去车站接曾小姐去。原来曾小姐打电话到办公室没有人,电话自动转到仓库的分机,泓接了。这个曾小姐就是开头说过的香港过来的财务,她主要负责内地员工薪水的发放,费用的报销和香港业务的接单等。她每周五过来一次,而到车站时必叫我去接她。那时公司还没有车,自从我有了摩托车后,几乎就成了兼职的司机了。她常常笑着对我说,看你又可以帮黄董省一笔打的费了。
我刚要去时,叶经理过来了,原来他也知道了产品不尽如人意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他问我去哪?我说去接曾小姐。他不耐烦地说,接什么接,又不是皇太后,叫她自己打的过来就是。这里的事才重要!我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向泓点点头,泓马上会意去回话了。
我们经过细心分析调校,批量产品的质量终于可以过关了。只是由于台湾过来的老机型,发挥不是很稳定,偶有抽风的现象。这不可避免,连叶经理也叹叹气。他说早叫黄董换一批新的机器了,但是他没有听。再往下他嘴巴动动没有说下去,好像别有隐情。
曾小姐终于过来了。出乎我的意料,她并没有脸色不好看,一如既往地笑靥如花。她爱穿着黑色的套装,略施粉黛,三十岁左右,正是*韵味正长的年纪。但是她平时上班是很严肃认真的,只在平时吃饭闲谈的时候,很会嗲声嗲气,十足一个让人疼让人爱的小女人。她见了叶经理、庄专员他们如常地和蔼客气,笑着大声地打着招呼。其实他们不是很熟,共事不长,又是隔海两岸。一边是台湾,一边是香港。能这样的和谐,真是不易啊。但是我想错了,事实很快证明我初涉社会,阅历还是太有限。
当我回到办公室时,叶经理气冲冲地下来,大力地摔着一叠发票,说:“小丰,你也签!”我一头雾水,平时这些台湾官儿的发票是轮不到我这个小小的课长签的。
原来叶经理拿着发票要曾小姐报,说是应酬客户的费用。谁知曾小姐认真地一张张翻看,说是超出正常范围,不能报销。叶经理气得头顶直冒烟,心想:“老子和老板是几十年的老朋友,钱也是咱台湾人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香港婆来管?”当然他没有当面说出来,只是咬牙恨恨地说:“我只用跟老板交代,有什么事我自会向老板负责,你只管报了就是。”曾小姐呢,还是不愠不火地说:“叶经理,我也是只向黄董负责的。我做事从来只是公事公办,你不要为难我。这样吧,只要黄董一句话,我就照办,行吗?”
红豆生南国(5)
叶经理没辙,只得打电话给黄董,叽叽咕咕地说,后来连我也搬出来,说我也在场。我作为知情证明人,也要来掺乎一下才给报。最后叶经理完完整整地报了销,但是他余怒未消,也许他是第一次才认清曾小姐是如此绵里藏针,外柔内刚吧。
第二天,曾小姐要坐车回港了,仍是要我送她。我就载她去了。平时在后座,曾小姐总是会拉些家常,问长问短,当我弟弟般说笑。现在呢,我感到气氛阴阴的,不敢说什么话。
果然,曾小姐的手搭着我肩膀,柔柔地说:“小丰啊,你近来是不是老和叶经理在外面啊?”我不太敢说真话,又不懂得说虚言,只得嗫嗫嚅嚅地说:“嗯,有时。不过……”
她靠得我更近,低低地在我耳边说:“小丰,你是新人,很有能力,为人也踏实,我常在黄董面前称赞你。但你为人经验尚浅,要注意不能行错步。香港人常唱的:我行错路,叉错步,所以乞食到穷。叶经理那个人很有问题,常常假公济私,虽说是黄董的老朋友,但是黄董对他也不满,只有我知道。你以后不要太过接近他了。我是当你弟弟看待,才告诉你这些,不是我小人。如果你当我是姐姐就听,不当就算了。”
我唯唯诺诺,不就是要我表态吗?看来她和叶经理在明争暗斗了。以前我只想着和泓花前月下,对于社会上、工作上的复杂总不太愿意去想。但是无论怎样的掩耳盗铃还是如驼鸟般埋头不理,都是自欺欺人。现在风暴终于要来了。我只好站中间,哪一边也不敢得罪。
“你是我姐,小丰当然听你的。”我轻松地说。“是吗?”曾小姐马上变得笑盈盈地,她又恢复了那种小女人的风韵了。
曾小姐是个*的女人,长得白里透红,是诱人的成熟苹果。她不是正宗的香港人,是从南京过去的新移民。到港十几年,其中要适应当地环境和融入主流社会所付出的艰辛,所受的歧视,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吧。现在的她常常自豪地以香港人自居,平时总爱说不咸不淡的白话,还总说最爱他的老公,土著的香港人。但是我更觉得她其实应是一个内地美女。
“能快点吗?赶不赶得上那班直通车?”曾小姐焦急地问。我说:“不用急,五点半那班一定赶得上。”于是,她又在晒幸福了:“这就好,这趟能赶得上就能回家吃晚饭,不然我老公急死了。上次他做好饭等我回来,我晚了一点才到家,他就担心得要命!说不想让我来内地工作了。其实没办法,是我喜欢,女人要独立才行!是不是?还有呢,下次黄董来,我跟他说给你补贴一点车油钱,不能让你吃亏啊!”
我说了声谢谢,曾小姐真是个圆滑的女人。但无可否认,她对我很好,一开始就有别样的感觉。而自从叶经理来了,就有点不同,好像同我说话也小心了一点。但是现在挑明了,反而显得自然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感觉很快会有一场风波发生。叶经理和曾小姐是势不两立的,我应该何去何从?叶经理对我也很好。他为人直爽,没有女人的工于心计,但是,某些方面确也有不对的地方。人吧就是那么复杂,我隐隐地感到,未来不会平坦了。
嘀嘀……那时我还没有手机,只有一个BP中文机,还是最时髦的摩托罗拉的!在当时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我按键一看,原来是豆豆发的,那个让我牵挂却不敢多想的女孩子,她发来的是一首宋词:
红豆生南国(6)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她是一个这么伤感的女孩子啊。豆蔻年华,却要对那寻芳猎色的男人“咽泪装欢”,心情的忧闷可想而知,如果是换了别的女孩子可能早就习惯从欢,不作无谓的多愁善感了。
我要发信息给她却又不知说什么……因为我不知,究竟我能给她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回复了豆豆一首诗,是陆游的《 卜算子·咏梅 》: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像梅一样孤芳自赏,珍惜自己,不要像“群芳”一样去争奇斗艳。耐得寂寞,独善其身,不随波逐流,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啊,尤其是身处那样的环境。所以此时的“孤芳自赏”就显得难能可贵了。但是呼台的小姐很笨,问了几次“碾”字还打不出来。
我回到了宿舍,一刹间觉得很累,突然很想看到泓,只有见到她,我才不会任自己胡思乱想,意乱情迷。我先到食堂找她。在那里男男女女挤在一起正在看电视。小莉正和男生打情骂俏。原来是技术员李清富正坐在后排捉弄坐在前排的她。小莉佯怒地瞪着他,骂他不要脸。其实呢,心里喜欢得要紧。有点小讨厌,又有点恋恋,舍不得骂得重。
厂里女多男少,年轻的躯体总渴望异性的关注。毕竟这是青春的饥饿啊。想想在20世纪末的90年代,成千上万的少男少女涌到广东打工。几乎每个原来的弹丸之地都挤满了长着青春痘的鲜活妹子。她们除了挣钱,还渴望感情的滋润。那种叫爱情的苹果,滋味是多么诱人。由于众所周知原因,当地是以加工厂起步,造成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生变得如鱼得水,女生则不能矜持。这样的长期窒息的氛围中,加上沿海地区大量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