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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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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珠儿——我不会忘记你的,也不想忘记你!就算你已做了别人的妻子,此生此世,永生永世,也要将你放在心上,到老到死,永志不变!”说完他便昏倒在地,胸口鲜血涌出,转瞬间已将衣衫浸透。
  只是他喊的那么大声,连远在前厅的海陵王也听了个大概,珠儿支撑不住,伏在凉亭的柱子上失声痛哭。
  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白承之的伤势才渐复原。
  锦城的这个冬天奇冷无比,白雪压着一重重的院落,也不知是否是路难行,珠儿再没有来看过他。
  待到了春日,他的心依旧没有回暖。
  珠儿此举分明是要舍他,而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离去呢?又如何能教她难做?
  午后花颜来探他,他便言道要离去,烦其告诉珠儿一声,花颜自是吃惊,半晌叹息了一声,问他欲何时离去,又想去往何处?
  白承之想了想,缓缓道:“既然一直见不到她,早去一日晚去一日也无分别,明天一早我就走,回颍州——”
  花颜若有所失,点点头,“那我马上回去,准备些东西给你,再到厨房做一些你爱吃的点心,你带着路上吃!”白承之拉住她的手,让她不必麻烦,她却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一生没有孩儿,后来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你们三个,尤其是公主,她一出生我就在身边照顾着,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公主她那么爱你,姑姑待你自然也很不同……今晚王爷不在,我要去行香馆陪着公主才行,时间也不多,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白承之面色□□,拉着她的手问道:“姑姑方才说什么,什么行香馆?”
  花颜随口道:“行香馆是公主住的地方,那里本来叫明珠阁,只是公主不喜,就改了这个名字,又在院子里种了许多丹桂花木之类,倒也衬了这个名字……”
  白承之如遭雷霆一击,大惊复大喜,喃喃道:“她将明珠阁改做行香馆,就是念着我了!尽管两处行香,别样洞天,可她心里念着的人一直是我!”
  花颜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出口询问他却又不肯说,只得摇了摇头,满腹疑惑的离开。
  夜晚倚栏望月,忽听得隔河别院里传来一阵阵低婉的琴鸣,夹杂着阵阵纤细的歌声,“遨游四海求其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回环叠唱,来来去去都是同一首曲子,一直弹了大半夜,白承之也听了大半夜。
  咫尺天涯,情思难叙,这一夜可是难熬的紧!
  第二天花颜来送行,他却回头微笑道:“我不走了!我想了一晚,珠儿这样念着我,而我也绝对割舍不下她,纵然是回了颍州,也会天天念着她,永无尽头!既然如此,又何必离去?”
  花颜皱眉,心下纵然感动又似觉不妥,想要出声劝阻,白承之只是微笑,“我知道,姑姑恐我一直待在这里,会惹海陵王生疑,令珠儿难做。你放心吧,只要珠儿不来,我是不会去见她的,会一直等在这里,等她来见我!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直等着她,等到地老天荒——”
  花颜知他向来心意决绝,料想劝之不动,只得皱眉道:“你能一直这么守着珠儿,我心里也快活,可是承之少爷,你自己不苦么?”
  “苦?”白承之蓦然一怔,心下似有一股气在翻腾,又痛、又苦、又酸、又涩,眼角不觉闪出一丝泪光,蓦地又是一笑,“苦又怎样?她念着我,我便觉得甜!只有她不再念我,那时候才是真的苦吧!”
  花颜暗暗吃惊,如此说来,也只有珠儿不再念他时,他才会离去吧!
  可是又怎么会有这一天呢?怎么会……
  

  ☆、铜雀(上)

  铜雀春深,梦境幽绵。
  依稀似是那一年三月,满城飞絮,烟花楼阁,四处回荡着珠儿的笑声,可是却找不到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恍惚间忆起珠儿已经远嫁,是以即便是在梦里也见不到女儿了么?可若真的如此,为何会听到她在叫母后?还有她可爱的笑声,分明似隔了许远,为何却听的那么清楚?
  洛瑾萱眉心一蹙,忽然瞧见前面的烟花影里飞奔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渐行渐近,刹那间已到了她的面前,那俏丽的倩影却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女儿。
  “母后——”
  梦境之中珠儿大呼一声,扑入怀中,洛瑾萱将她抱紧,泪眼模糊,也瞧不清面前的烟花如何灿烂绚美。
  珠儿春泉似的眼眸大睁,娇声道:“母后,我好想你,天天想!你不要再离开珠儿了好不好?”
  洛瑾萱心如刀绞,含泪点头,“是母后不好,母后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就算你要走,母后也不要你去!”
  烟花影里,珠儿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母后,我好开心!”
  洛瑾萱抱紧她,唇角不觉牵起一抹笑。
  渐渐的吹起了一阵凉风,吹的漫天烟花四散,背后越来越凉,怀里的珠儿似也被人拉扯着向外拖。
  门外乌云蔽月,夜雾犹如鬼烟,一层层翻涌不息。
  夜阑惊梦,已分不清是真是幻。
  寝宫里,洛瑾萱霍然惊醒,用力抓住珠儿手臂,却还是令她被人拖走。
  “母后救我——”珠儿尖叫。
  洛瑾萱下床,跌跌撞撞追出去,那人只是拖着珠儿往前走,穿过大半个御花园,突然掠进一处宫室之中。
  洛瑾萱闯进去,四下却无声息,定眼一看,忽见珠儿被人掐着脖子摁倒在床榻上,此刻已经说不出话,连舌头也渐渐吐出来,一双水眸凝着她无声的呼救。
  洛瑾萱大骇,上前去推那人,不料那人竟力大无比,伸出左臂挥开她的手臂,又将左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在他一分力,珠儿喉咙微微一松,喊道:“母后救我——”复又被那人掐紧脖子,这一下力道甚大,珠儿登时连眼珠也翻了起来。
  洛瑾萱心一沉,伸手在近侧乱摸,竟摸到一把锋利的匕首。
  身侧的珠儿四肢的抽动越来越轻,洛瑾萱抓起匕首,眼睛一闭,直捅在那人心窝。
  那人的手缓缓离开了珠儿的脖子,寝榻上珠儿的脸色竟变的无比沉静,忽然间化成一股烟消失不见。
  似是什么温热的液体溅了满脸,耳边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她惊醒,面前的女子一张精致柔美的脸庞,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盯着她,颤声道:“皇后娘娘,你……你……为何要杀我……”
  话未落音,她整个人便倒下了,倒在了血泊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息。
  洛瑾萱凝着她的脸霍然惊醒,“朱淑妃——”
  天哪!这是哪儿?淑妃……淑妃怎么会死?低头,却见自己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兀自滴血不止,惊叫一声,甩落在地。
  几名兰沼宫的宫女跑进来,看见淑妃已死,而皇后居然满脸是血,皆吓的魂飞破散,大声惨叫。
  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瑾萱心下大骇,匆匆跑出来,跑了十余丈,却在兰沼宫门前碰到了萧城璧,骤然间站住,却不知自己满脸的血迹已将众人惊坏!
  这时又有兰沼宫尚仪跑出来,惊声泣道:“皇上,皇后娘娘她,杀死了淑妃娘娘——”说着将手指指向洛瑾萱,令她无所遁形。
  洛瑾萱大吃一惊,急摇头否认,见四下一片喧哗,又惊又怕,上前去抓萧城璧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推开,皱眉嫌恶地道:“你疯了吗?”
  消息传到锦城,已是六月末,由皇太子萧景明亲自执笔,书于海陵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讲清:原来是宫里的灵妃,欲独占帝宠,先是设计令自己的师兄紫阳真人入宫,以邪术迷惑皇后,致使其夜入兰沼宫,失手杀了朱淑妃。幸好彼时萧景明身边亦有一道法高明之术士,乃是兰烟岛主之首徒楚玄,及时瞧出蕊珠宫外被人以污血所施之幻术,并且加以破解。可他虽力证皇后是为人所害,却苦无证据,是以并不能帮洛瑾萱洗刷冤屈。萧城璧怜朱淑妃惨死,已将洛瑾萱长锁蕊珠宫中,萧景明屡次求情不得,只得写信告诉妹妹,心想父亲素来最宠爱妹妹,若由她写信来求,想必会有一些效果。只是之前早得知珠儿怀孕,恐此消息传去会惊了她的胎,于是拜托妹夫酌情处置。
  海陵王思虑片刻,将信放于案上,铺开一张宣纸,仿照萧景明笔迹,重写了一封信,拿回行香馆给珠儿看。
  珠儿听闻兄长来信,甚觉欢喜,待将信看完,面上已露出一丝忧。
  海陵王见状,故意问道:“怎么了?”
  珠儿蹙眉缓缓道:“哥哥信上说,朱淑妃与母后争宠,命她的宫女前去蕊珠宫折海棠花,母后不允,淑妃也不退让,硬是命那宫女上前,母后大怒,一把将那宫女推开,可却没想到竟然失手,令那宫女撞柱而死。父皇大怒,已下令将母后锁在蕊珠宫中,哥哥想让我写信向父皇求情,把母后放出来。”
  杀淑妃与杀宫女,事情的严重程度虽不可同日而语,却同样能够达到让珠儿写信求情的目的。
  海陵王诈作吃惊道:“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母后失手固然有错,可那淑妃也太过跋扈,此事不能全然怪罪母后,你便向父皇好好求一求情,要他赦免母后。”
  珠儿凝眉点了点头,一边暗思母亲心地柔善,失手杀了人自然会懊悔不已,自己也该写封信好好宽慰才是,当下着急向书房中去。
  过了几日,又瞧见珠儿站在河边的亭子里发呆,水面上飘着一只只小纸船,被风一送,霎时间便从眼前飘走。
  海陵王默默叹息一声,暗道:“在一起这么久,她的心里除了那个人就是她的父皇母后,一喜一悲,全是他们!”
  珠儿正自痴想,身上忽被人披了件衣衫,回眸,却见海陵王含笑道:“这里风大,公主怀孕也已六个月,可受不得风,还是早些回去吧!”
  珠儿玉颊绯红,摇了摇头,“我不冷!都已经这么多天了,建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海陵王颇感无奈地瞧着她缓缓道:“从锦城到建康至少要一个多月路程,眼下才第五天,就算是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快,公主可也太心急了些!”
  珠儿面色一黯,低声道:“我担心母后,一天得不到消息,心里就一天也不得安宁。王爷大概是不明白,母后向来极看重父皇对她的爱,如果因为此事而招得父皇厌恶,她定然会极伤心难过的!”
  海陵王听得她对自己吐露衷肠,极是喜悦,微笑道:“你说母后看重父皇对她的爱,难道就看不出父皇心里也是爱极了母后的么?其实天下间很多男人都一样,对自己深爱着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忍心伤害,我敢担保父皇一定会原谅母后的,只为他的情难自禁!”
  一席话听得珠儿大是吃惊,喃喃道:“王爷从何处听得,父皇是爱着母后的?”
  海陵王微笑,“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在我初到建康那一段时间,皇后娘娘已经失宠,可我每次看到皇上看她的眼神,就算他再怎么极力隐藏,爱却又如何能够藏的住呢?”
  珠儿暗思母后误杀宫女之事虽然不小,也说不上大,且她深知情爱之魔力,对海陵王的话不由深信不疑,登时心头一宽,露出些许笑容。
  海陵王暗吁一口气,执起她的手,“这些天你茶饭不思,也不知有没有饿到咱们的孩儿——”抬眸瞧着她,眼神中分明带着几分责备,“你只顾得担忧自己的母亲,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么?”
  珠儿又是羞愧又觉羞涩,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送回房去。
  陪了珠儿半日,海陵王才出来,风未歇,水中的船依旧在飘。
  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世上女人皆言男子无情,可有情的男子偏偏又全凑到了一处!究竟是可悲还是可笑?
  海陵王无奈地摇头苦笑,转身去往纸船飘来的地方。
  那是一处僻静的阁楼,楼前河边的青石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叠着一只一只的纸船,向水里放去。
  海陵王无声无息的坐在他对面,缓缓道:“白将军叠这些纸船是给珠儿看的吧,为何不在上面写些字呢,像寄书信一样?”
  他的语气甚是坦荡,并无丝毫见疑之色,白承之面无表情淡淡道:“依珠儿的个性,我若在上面写上字,她必然是不会看的,何必去惹她烦恼?”
  海陵王微觉诧异,片刻笑道:“你果然很了解她!”
  这般默然相对片刻,他不说话白承之也不理会,好似根本不在乎他来此的目的,海陵王顿了顿,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白承之蓦然一惊,眸中登时泛出一丝光,闪动许久却渐渐黯沉下去,“你是她的丈夫,怎会真的答允让我去见她?”
  话音初落,已听得海陵王镇定的声音道:“我答允!或许你并不明白,珠儿也不明白,但是我答允!皇后娘娘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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