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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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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台骨碌碌滚到了廊柱边,火光虽只一点,却足以将薄如蝉翼的纱帐燃着,火焰一下子涨了起来。
  然则,珠儿却只是看着发怔。
  瞬息之间,木花雕梁也燃着了,浓烟呛的她禁不住咳嗽了几声,身体一虚,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泪水不觉涌出来。
  稍时,她干脆将眼睛闭上,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半晌嘴唇轻张了张,喃喃道:“承之哥哥,永别了——”
  深夜之中,到处都很安宁,除了明珠宝镜殿里的火光越来越刺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宝贝珠儿,哎……

  ☆、陌路

  海棠花已谢,冷浸浸的狼牙弯月遮在柳荫里。
  些许微光照进了来人的眼睛里,他的面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比这月光还要冷。
  远远的瞧见明珠宝镜殿中火舌暗吞吐,急飞身而去。
  “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锦帐皆已烧着,目光极处,一个身穿红色寝衣的少女昏睡在燃起的纱帐之侧。
  他大惊,上前将那少女抱在怀里,“珠儿……珠儿……”
  门外已大乱,发现大火的宫娥嘶声惊叫。
  珠儿眼角泪痕犹未干,模模糊糊中忽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正抚着自己的面颊,耳边又听到一阵温柔的呼喊,羽睫狠狠颤抖几下睁开眼。
  “珠儿……”白承之惊魂未定。
  四目相对,犹在梦中。
  珠儿突然大哭出声,紧抱住他。
  “承之哥哥,珠儿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承之心下悲苦,事情的原委萧景明已暗中用飞鸽传书告诉了他,躲过重重关卡回到建康,若非来的及时,只怕珠儿已经葬身火海。
  倏忽间一个念头在心间闪过:珠儿原本并不曾昏厥,为何燃起了大火却不叫人?
  想明白其中关窍,不觉毛发竖直,背上登时沁出一层冷汗,颤声道:“珠儿,你……”
  低眉瞥见珠儿挂着泪珠的娇美脸庞,那盈盈闪动的眸子似在说:“承之哥哥,珠儿对你此生不渝,我便死了罢,这样父皇就不能再逼我嫁给海陵王了!”
  头顶的雕梁突然咯咯作响,燃着的木梁登时折断掉落下来,白承之吃了一惊,慌忙抱着珠儿滚出数丈。
  火光中白承之缓缓抬起头,咬牙低声道:“珠儿,我带你走,好不好?”
  珠儿眨了眨眼,或许并未完全了解此话的意思,可她自来爱听白承之的话,不管他说什么,自己无不答允,当下点了点头。
  白承之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将她揽腰抱起,自门中跨出来,门外的宫娥纷纷上前来唤她,两人谁也不理,径自离去。
  走不远,正好碰到一对禁军拦着了去路。
  白承之认得,这对人马正是之前萧城璧所派,暗中阻拦他回宫的人。
  两相僵持,说不好便要动手。
  当此时,萧景明忽然上前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明珠宝镜殿失火,还不快去救?倘若公主有个闪失,你们谁的脑袋担当的起?”
  十余名禁军面面相觑,白将军怀里的少女不正是公主么?
  有人上前一步,正待分辨,萧景明厉声道:“本太子的话都没有听清楚么,还不快去!”
  众人恍然大悟,太子断然没有不识得亲妹妹的道理,此举不过是想放二人离去罢了。
  既然太子已担下此事,他们断无不允的道理,当下抱拳离去。
  珠儿上前几步,扑入萧景明怀中哭泣。
  萧景明抚着她的秀发,闭目叹息道:“走吧!哥哥相信承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白承之皱眉道:“可皇上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萧景明面上浮出一丝略带凄凉的笑意,淡淡道:“若父皇问起,我便也要问问,帝王将相执掌天下,与女儿何干,有什么资格要她们去牺牲?父皇一世英雄,总不会愿意听到世人议论他是一个连自己的女儿也保不住的懦夫!”
  两人心下如海啸山崩,自知此去之后,风雨江山难免又要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只是谁也不曾明说。而珠儿不懂江山事,还以为他日必有回归之时,父皇待自己万般宠爱,定会原谅她的,反倒不怎么忧虑。
  稍时,萧景明长叹一声,“走吧!”便将珠儿轻轻推到白承之怀里。
  夜深宫门已闭,白承之带着珠儿奔到城楼上,回眸但见远处一片火光,想到皇宫之中盛极一时的明珠宝镜殿便这样付之一炬,珠儿面上禁不住露出些许悲伤之色。
  白承之柔声道:“珠儿,离开皇宫以后,你可能就不是以前那个万人宠爱的公主了,会后悔么?”
  珠儿眨了眨眼睛,缓缓道:“承之哥哥会宠爱珠儿的是不是?会一直都很宠爱珠儿的!”
  白承之不言,垂首吻上她的朱唇。珠儿全身一阵悸动,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抱紧他的脖颈,尚未清醒人已在半空,衣袂飘飘,乘风而去。
  两人离开建康之后一路向西北方向行去,几天之内遇到两拨追兵,可人人都惧怕会伤及公主,加上白承之武功超绝,次次得以逃脱。
  皇宫中萧城璧借口明珠宝镜殿失火,珠儿受伤,将婚期推迟,面上虽无异色,却不免有些急火攻心,当第二批人马回来复命以后,惨然摇头道:“罢了!罢了!珠儿既然不愿,便由她去吧!”语毕禁不住一阵咳嗽,将一口鲜血吐在了锦帕上。小五随侍在侧,吓得脸都白了,萧城璧却还面色如常,令他不许声张。
  午后,鹤鹿园。
  听说珠儿未归,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萧景明心下忐忑,干脆也去往鹤鹿园,探探情况究竟如何。
  历来王朝之中为求吉祥长寿,常养鹤驯鹿,若非闲暇,萧城璧倒也不常来此,今日一来,便在栏外站了好半晌。
  远远的瞧见萧景明带着两名亲随在一株松树下徘徊,树下卧着一只母鹿,母鹿身侧还有几头刚出生不久的小鹿,正张大了嘴吸着奶水。萧景明看了似乎甚喜,举手示意众人绕道而行,以免惊扰了母鹿与小鹿。
  萧城璧挑眉,忽对小五道:“弓箭——”
  园中萧景明甫一回头,却见父亲拉起弓箭对准松树下的母鹿,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门。
  “父皇……不可……”
  他双目大睁,闻得利箭射来的声息,心头一热,竟然闪身上前,利刃登时射在他胸膛。
  心间一阵剧痛,良久才低眉去看。
  本应射穿他胸膛的羽箭却掉在了脚下——竟是蜡制的箭头。
  抬首,萧城璧已款步而去,在不远处的石桌边坐下歇息。
  小五瞧他神情不悦,开口道:“皇上……”
  萧城璧知其欲问方才之事,叹了口气摇头道:“麟儿如此心慈,恐非江山大任之所托……”
  小五大是吃惊,想来萧城璧方才之举乃是试探太子殿下,可又说不能将江山托付于他,究竟是何意,难道皇上竟起了废太子之心?待萧景明上前来问安,他的脸色依旧不曾回转过来,反是萧城璧面上已泛出一丝浅笑,问道:“父皇方才那一箭,力道用的不轻,胸口疼不疼?”
  萧景明见父亲不怪罪,心下稍安,回道:“还疼,不过无大碍。”
  萧城璧淡淡瞥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可怜那母鹿一旦葬身父皇之手,生下的小鹿也无法再活,便以身相代,可又是否想过,你身为储君,如此轻易葬身箭下,将来江山大业该交于何人之手?”
  萧景明面色大变,慌忙下拜道:“儿臣愚鲁,请父皇责罚——”
  萧城璧叹息一声站起身,拂袖背对着他,良久也不言语。
  半晌,似想儿子跪的已够久了,于是转过头来问道:“麟儿,父皇要你继任江山大统,你心下不愿是不是?”
  萧景明对父亲言下之意领悟不到多少,只得回道:“儿臣乃是父皇长子,继任大统是应尽之责,儿臣怎会不愿?”
  萧城璧面上颇露凄凉之色,淡淡道:“说到底,还是不情愿!父皇如何不知,你虽长的与父皇相像,心性却是随了你母后的……”话语中透着几丝无奈和低浅的叹息,似还有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父子二人默然相对,稍时只见太子妃怀里抱着刚出世两月的皇孙慌里慌张跑来,啼哭着上前跪拜道:“父皇,儿媳不知太子殿下因何事见罪,惹得父皇发这么大火,还请父皇看在刚出世不久的皇孙面上,饶了殿下吧!”
  萧城璧皱眉,想是自己方才箭射亲儿的消息传到了东宫,惹得儿媳如此着急。
  萧景明忙道:“婉儿,你这是做什么?父皇并不曾怪罪于我!”又低眉看了看孩儿,斥道:“你自己来也就罢了,怎么连琰儿也抱来了?”
  萧城璧摆了摆手,不欲他再责怪妻子,转眸瞧见孙儿,便从儿媳怀中抱了过来,仔细瞧了瞧,但见这孩儿虽只两个月大,却生的甚是俊美,小脸白如美玉,更兼一对如墨琉璃一般晶莹透亮的大眼睛,乍一看已教人喜欢的不得了,不由笑道:“朕的孙儿,小小年纪就生的这般模样,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一个绝世美男子!”越看越喜,良久也不舍得放手,半晌却又露出些许忧虑沉重之色,默默的叹息。
  多年以后,远居平江的萧景明终于想到,原来自那天开始,父皇已经定下主意,要将江山交给琰儿,所以才会且喜且忧虑。可当时的他又怎会想到这一点呢,将赌注压在一个婴儿身上,也亏了
  父皇有如此魄力,才使得萧唐江山得以延绵下去。
  山河如令,陌路长歌。
  在世人眼里,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传奇男子呢?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依旧能反败为胜,引人唏嘘不已。
  可当自己终于明白了他的伟大,却已经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和王殿下小乖乖,快快长大呦
长大了才能迷死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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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水(上)

  一场骤雨初歇,举目望去,绵延数十里的西湖青碧妖娆,远处的碧瓦飞甍,石桥孤舟皆隐没在尚未散尽的水烟之中,似真似幻。
  湖边古道上行人越来越多,还有卖花的稚女、挑着糕饼的行脚商人、一对卖风筝的父女……
  珠儿自小长在皇宫里面,这些稀奇事物近来虽在路上见了不少,眼下却还颇有兴致,白承之回到茶棚后,她的目光依旧在各色小贩身上流连。
  “翡翠莲蓉糕、鲜笋竹丝鸡、莲子糖!都是西湖边的特产,来尝尝……”
  语毕见她并无反应,遂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却是一个摆在湖边柳树下的小小胭脂摊子。
  自来女子皆爱脂粉钗环,尤其珠儿这般美貌,自然也少不了。
  白承之瞧了一眼,心下大奇,那摊子旁边飘着一个布牌,上书“胭脂无水”四个朱红大字。
  闻到一阵清香气息,珠儿渐渐回转过来,二人相视而笑,白承之道:“你是喜欢那胭脂么?”
  珠儿点头“嗯”了一声,“胭脂无水,这名字好特别。”
  白承之微笑,“喜欢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买一盒回来——”说着欲动身,却被珠儿抓住手腕,轻声道:“我好饿,可不可以先吃东西,一会儿再去!”
  两碟食物,一壶清茶,珠儿吃的津津有味,末了还将莲子糖捡几颗装在荷包里,才起身去买胭脂。
  出乎意料之外,那卖胭脂的竟然是一个相貌甚是清奇的青年男子,一身蓝袍,面上的神情甚是宁静疏朗,乍一看颇有几分风神超迈之姿,飘飘不似凡尘俗客。
  却见蓝袍青年微笑道:“姑娘可喜欢这胭脂?”
  珠儿微微一怔,突然答不上话来,白承之俊眉一挑,问道:“请教先生,‘胭脂无水’四字是何意?”
  蓝袍青年淡淡道:“胭脂者名无水,楚某所卖乃是无水胭脂!”
  白承之道:“胭脂琴娘秋无水?不知与阁下有何关联!”
  蓝袍青年面色微变,笑道:“恕楚某愚钝,不知公子所言‘胭脂琴娘’乃是何人!”
  白承之冷笑道:“白某诚心相询,没想到阁下会这般言不由衷!既然阁下只是想在这里卖胭脂,我们便不打扰了。”语毕便携着珠儿离去,珠儿瞧他脸色不好,也不再提买胭脂之事。
  走了十余丈,已近清涟阁,白承之忽然转过头来笑道:“这颍州西湖虽不比杭州西湖闻名天下,景致却也好,珠儿,你想不想去游湖?”
  珠儿自来喜山水佳音,一双美眸悠悠流转,点点头。
  两人上了一条楼船,白承之不欲旁人打扰,便付了十倍租金给船家,坐在船头,听得“呼啦啦”的打桨声,船已朝湖心划去。
  四下无人,白承之这时才柔声道:“方才没有买胭脂给你,你生我气么?”
  珠儿抬眉,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个胭脂琴娘秋无水是何人,为何那位蓝衣相公说不认得,你便断定他言不由衷?”
  白承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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