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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赌棍天子-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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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皮厚到处有门路,庾含章皱了皱眉,想说不见,又犹豫了,倒是庾清嘉道:“他倒少有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大约也知道事情危重,必须要低三下四来求阿父了。他的说辞也不大好驳倒。阿父见一见他也无妨,我见一见他更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庾含章笑道:“你说得透彻。好吧。就见一见他也无妨。好歹做了我几年女婿,未给我们庾家建立点滴功劳,今日,也可以叫他明白,自己日后怎么死的。”
  他清了清喉咙,道:“请大王进来。不过,老臣身子不适,只怕要失礼不能到外头迎接了。”说完,从一旁拿一根布条,抹额一戴,气定神闲斜倚着熏笼,做出一副生病的模样。
  庾清嘉到窗户帘子边,伸手挑起纱帘,见皇甫道知从院子门进来,身边还跟着好些穿着虎贲侍卫服饰的侍从,不由冷笑道:“哟,这样子,既不像来看望阿父病情,也不像……来看我。”
  她面现冷意,放下纱帘,隔着半透明的帘子,盯着皇甫道知,而嘴里对书房门外服侍的侍女道:“他进来后,不要……”她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看见皇甫道知一趔趄,随后身子一矮,竟然单膝跪倒在书房外的院子里。
  

  ☆、第64章 求告

话说建德王打听到妻子庾清嘉在书房,不管庾府的侍从如何拦阻,以“挂心妻子,担心丈人”为借口,执意要前往书房拜谒。但是,进院门后,他还是犯了踌躇,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身后的杨寄:“她若不见我,我怎么做呢?”
  果然领他们进去的小厮一声不吭,送人进去后就呆站在一边侍应。院子里一排边的人,木偶似的,只盯着皇甫道知和他带的二十个瞧,瞧得大伙儿都有些缩手缩脚,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见窗户后的湖水色帘子微微一动,后面恍若有个熟悉的人影,皇甫道知颇感羞赧,踯躅不前,更没有闯进去的勇气。
  突然,他右腿的膝弯狠狠一痛,是被人踹了一脚,支持不住地便单膝跪倒在地,青砖的地面硌得他的膝盖一阵钝痛。他知道被身后那人“陷害”了,而站在他正后方的,皇甫道知也清楚地记得——便是杨寄。
  杨寄俯身在皇甫道知耳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跪老婆不要紧。这恭顺的态度,哪有女人不感动的?”
  皇甫道知愤恨得几乎想杀了这个混蛋,但是跪都已经跪了,脸也已经丢了,这会儿站起身只能前功尽弃。皇甫道知只好忍着心中的不适,好好地吞吐了几口气,才对书房的大门朗声道:“小婿前来拜见岳父,不知岳父身体可还安好?”
  里头窸窸窣窣响动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有侍女飞奔了出来,一边一个跪倒在皇甫道知身边,搀扶他起身,并道:“大王太多礼了!我家郎主因点着香药,怕别人不适,只好在书房里面,由王妃服侍呢。大王若不嫌里头气味,快快请进。”
  皇甫道知顺势起身,拍了拍膝头,随着侍女进到里头。里面果然弥漫着安息香的气息,他做戏的功夫还是有的,要紧几步上前,细细看着紧闭眼睛,额上敷着白布的庾含章,询问道:“太傅头疼可曾好些?”
  庾含章眼睛半睁不睁,鼻子里含含糊糊“唔”了一声。庾清嘉代为答话:“只怕这次来得凶猛,不知何时能好。”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又说:“阿父身子这样,我心里不舍,不放心其他人来服侍。这段日子,我就先住在阿父这里,你不用牵挂。”
  皇甫道知心道:那你还带走我儿子做什么!嘴里却是软语温煦:“可不是,我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至今犹是遗憾。别说你不走,我也不走,陪着一起照顾岳父——朝中可以无建德王,焉能没有庾太傅?”
  躺在那里那个眼皮子一跳,旋即克制住不动。庾清嘉也愣了愣,说:“这……不大好吧?阿父身子骨你也看见了,朝中桓太保不在了,你再有个什么,不是叫桓越这逆贼一人做大?”
  皇甫道知想着杨寄那副无赖而油嘴滑舌的模样,突然也无师自通地学了起来:“随他吧。我只恨没有一座首阳山,好让我在里头采薇避世;没有一处桃花源,好让我在里头躲强秦之乱。”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妻子,笑意凄楚:“其实,你过得好,也就行了。我但凡能多陪你两天,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有着当年桓皇后一样的美眸,凝睇时常让人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而这番凄凉的模样,更是与当年庾清嘉芳心暗许时一般无二。庾清嘉不知怎么心念又是一动,不自觉地伸手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先前的决绝顿时烟消云散了,偷眼瞟了瞟自己父亲,才又推了推皇甫道知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她声音小得蚊子叫似的,而且两颊微微泛红,目中如有水光一般潋滟动人。皇甫道知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知道自己的命,所以……想多看看你。”
  庾清嘉顿时动容。他俩这对怨偶,其实彼此有爱,只是从来没有正常表现出来过。她也知道皇甫道知此时刻意的成分,可是女人到了这种时候就是傻,明知道是火光,也要飞蛾似的扑过去。她好言劝道:“大王!何必妄自菲薄?桓越逼宫不假,成事却未必。你是众望所归的先皇后之子,若是桓越真个做出犯上弑君的事来……”
  她的话音被一声咳嗽打断了,立刻面红耳赤,掩饰着回头,自语着:“啊呀,阿父大约不舒服了。”又低声对皇甫道知说:“这里忙不过来,你先出去吧。到我住的南筠院去休息吧,阿兖也在那儿呢。”
  皇甫道知点点头,还不忘伸手抚了一下还在疼痛的膝盖,果然惹庾清嘉多注目了一下,她没有多说,以目示意他离开。皇甫道知打了个赌似的,狠狠心转身出了门。外头一群人脖子抻得跟鸭子似的,正在盼望他出来,出来后又不敢说话,但觉这主子脸上一丝春风也无,还是寒意十足,就更是屏息凝声,弯腰曲背地跟在背后。
  皇甫道知疾步如飞,很快到了一座院落,门上用曲里拐弯的篆字写着“南筠”二字,里头建筑古雅,当门一座紫藤架,正是春时,飞瀑似的开了一片清浅的紫花,香气宜人。藤树繁密,几个侍女的影子藏在后头,看得见五彩的衣衫,看不见人的面孔。孩子“咯咯”的笑声频频传来,还有女子逗引他的话语。
  皇甫道知听见儿子的笑声,前所未有地眼眶一热,竟有隔世之感。而杨寄更是眸子一亮,扯扯皇甫道知的衣袖道:“大王,原来您这么体谅臣下!那个是阿圆!让我见一面吧!”
  皇甫道知回头时,眼神已经是冰冷的,“哼”了一声道:“你今日犯上几次了?还敢跟孤提要求?!”
  杨寄知道这人心眼窄,忙换了嬉皮笑脸,转身撅起屁股说:“臣先前确实是大冒犯了,不过,能叫大王哄得王妃开心就好。大王有气,就把刚刚那一脚踹回来。当然,想打想骂也行,只要让我见老婆。”
  皇甫道知看他撅着屁股,还拿手自己拍拍,一副猥琐样,真恨不得狠狠赏他一脚跟。但眼角余光看见的是周围其他侍卫笑得傻呵呵的,那脚也不好意思往起抬了,只能骂一声:“孤还与你一般见识?能滚多远滚多远!”
  杨寄不屈不挠:“大王,我一定滚远!但是,我老婆——”
  皇甫道知对着里头喝道:“沈沅!”
  笑声戛然而止,许久怯生生传出一声“哎!”旁边窃窃私语似乎在教沈沅:“‘哎’什么!说‘奴婢在’!”
  皇甫道知已经烦躁得很了,皱眉摆手道:“不用废话了!沈娘子出来,和你郎君团圆!”
  里头春风拂面般吹来一阵衣香,淡淡的桂花味,便宜常见却不俗。沈沅提着裙子,圆圆的眼睛闪着光似的,颊边的小酒窝格外深邃,匆匆给门口的皇甫道知蹲了蹲身,便笑得花朵似的站在杨寄的对面。皇甫道知心里陡然一阵酸泛上来,但想起这是他老丈人的府邸,更是他要依仗的妻子的闺房,只能选择“非礼勿视”,只瞥了一眼,便抬脚进院子瞧自家儿子去了。
  曾川仿佛也忘了先前的忧心,笑着对杨寄道:“弟妹好漂亮!这周围有太傅府下人居住的杂院,空房子不少,你们赶紧的!”又低声对杨寄道:“诶,不过你那个不举的毛病……”
  杨寄不过是见了沈沅的模样,已经觉得肚腹间暖得发烫,只恨自己的裈裤太窄小,裆下有点绷紧了的不舒服,他回头送了曾川一个大白眼:“滚!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便也顾不得这些兄弟,乐滋滋挽着老婆找地方去了。
  而在隔了几座院落的庾太傅书房里,庾清嘉终于泪眼朦胧,手握着一汪水似的绡纱窗帘,隔着那朦胧的碧蓝色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雨是停了,她的心情和浸在寒冷的雨水中一样。睁着眼睛竖坐起来的庾含章,凝视着她的背影半天后,终于说:“你是怎么个打算,不妨和阿父说一说。不过,他刚刚演一出戏,你大可不必在意。”
  “阿父。”庾清嘉说话缓缓的,但也透着坚决,“他演戏,我自然不在意。但是我肚子里刚结下的那块肉,我怎么能不在意呢?”
  “你刚刚为何不说?!”
  庾清嘉掩着面,终于哭泣出声:“我原以为,没有他,也是一样的……”
  可是,女儿家终究容易心动——为他少有地表露出那一点点好,她就栽进去了。庾含章无声太息了半天,伸手轻按着女儿的肩膀:“清嘉,也不必自责了。只要你想好了,阿父自然考虑你的想法。反正,这个皇帝位置,我们庾家人坐不上去,那么,只要是好控制的人,是谁坐也不是那么打紧!”
  庾清嘉像个娇溺的小女孩一样,任性地捂着脸扑进父亲的怀抱里。
  

  ☆、第65章 满怀春

杨寄基本没有费什么周折,便在庾府小厮的带领下,在一处洁净宽敞的客房里团聚了。庾府的小厮也确实和建德王府大不一样,满脸的笑,躬身道:“这里虽然不很奢华,也不过因为我家郎主平素就不好富丽,并不是有心怠慢二位。府里的亲友,也多有住在这里的。”
  杨寄客气道:“哎呀,我不过是个小小侍卫,随意下人的住处就可以了嘛。”
  小厮笑道:“使君是正六品的侍卫,怎么能住下人房?使君难道觉得我太傅府这么不懂人事?”摊手把两人让进房间里,又说:“我一会儿叫人送热水来,余外就没有人打扰了。”挤挤眼走了。
  不过片刻,热水已经送到,除了喝的茶水,还有装在盆里的。考虑得如此周全,沈沅脸一红,不由有点忸怩。杨寄却想得与她不同,大喜道:“太好了!今早到现在一整天了,披着铠甲又是跑又是打,累得一身臭汗,抹个身也舒服点。”他在盆边大洗大抹了一番,突然听见身后沈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寄怕沈沅担心,赤着上半身,回头笑道:“这帮贵人们狗咬狗,不关我们的事。”他凑上前,深深地嗅了嗅沈沅头发上的桂花油香味,陶醉地说:“我们抓紧时间吧……”
  天色才刚刚擦黑,沈沅被他抱着,隔着衣服感觉到他皮肤的温暖,心里有迷蒙的惬意,也有些微微的担忧。她感觉自己被杨寄打横抱了起来,忙揽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窝里,他的头发里还有熟悉的淡淡汗味,迷人得很。管他外头天崩地裂!她便也有些和杨寄一样的豪爽生出来,闭着眼睛感受一切:杨寄坐在了榻上,她坐在他坚实的腿上,他浑身滚热,嘴唇更是发烫,吻得细细密密;那双热而坚实的手,从她的头发、脖子、肩膀一点点毫无遗漏地抚摸过去,然后解开她的衣带,又探得更深。
  沈沅觉得身体在燃烧,怀抱里更是沸腾得生出蒸汽来,蒸得她就是睁开双眼,眼前也尽是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她的腰肢被抬起来,如同被宠上了云端。而她像春藤似的,软滑而坚韧,在攀附中显出力量;她又像流水似的,拂过去时分开,接着又合上,荡起涟漪。她连羞涩都觉得浪费,在杨寄的耳边呢喃细语:“阿末……阿末……”
  杨寄根本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不举”的纪录,他爱她爱得发狂,早已经不在乎小小居室之外,所有人都在愁眉苦脸,都在担忧京师大乱之后那不可预见的未来。他才不愿想这些事,眼前的沈沅才是他的天,是他的一切。
  他刚刚擦净的身体,又热腾腾地往外冒出汗水,汗水里氤氲着甜甜的桂花香气,他这时又是一个战士,敏锐的目光看着她微阖的眼眸,颤动的睫毛,时隐时现的笑涡,来判断自己的力度怎样更让她欢喜。他执戈前行,从容得像山野里目空一切的白虎,踏过晨露,踏过草卉的芬芳,把一切属于他的事物收攫在掌。他抱紧着沈沅,心里切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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