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醉梦西东-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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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一点都不怨欧阳锋。
　　哪怕是欧阳钧百般阻挠，哪怕是我门之间还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这些都没有关系。
　　只想快点找到他，帮他摆平江友松。
　　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真的够了。
　　可是，我应该到哪里去找欧阳锋？本来还想问欧阳钧的，可是因为江明月……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或者，我应该想想，如果他要逃，他会逃到哪里去呢？
　　但是我立刻就想到，欧阳锋不是那种会让你追着满天下跑的人。从前，当有人追杀他，他的一贯做法是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住下来，吃得好睡得香，以逸待劳。
　　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大的自信来面对他师父。
　　假设他还会这么做，他会到哪里去呢？
　　回西域的白驼山庄去？不可能。他现在回去，那里也只剩一片废墟。
　　观云山下的小木屋呢，嗯，我刚从那里出来。
　　可如果仍在他满江湖地跑，道上不可能这么安静，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会不会……
　　想到那个地方，我突然一阵热血沸腾。
　　然后，越想越觉得他会去。
　　几乎是已经听到了他在那里的召唤。
　　我没有再犹豫，买匹马日夜不停地跑到江边，雇了条船，手指沾水写在甲板上给船家看：出海。那船家是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看到“出海”两个字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好，客官您别看我这船小，可结实得很！”
　　我冲他笑笑，点头，再写：桃花岛。
　　他的笑容凝固住，脸上苍白得像是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这……这……客官，您，您要去那个地方……”
　　我再写：怎么了？
　　“那个岛上有妖怪……一般人都上不去的，船开到旁边，看着那岛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都靠不近……这不是有妖怪是什么？”
　　呵，原来我们竟然被当成妖怪了……说给欧阳锋听听，他一定会觉得有意思……
　　我瞬间出剑，架在船家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抵着他颈上的大血脉，我几乎更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从剑身上传了过来。
　　唉，我什么时候学会了用欧阳锋的办法去跟别人沟通……
　　船家脚一软跪在地上：“大……大王……遵……遵命……”
　　就像欧阳锋曾经说过的那样，这种办法用起来确实很快，而且很有效。
　　藉着西风，三天之后，小船就开到了海上。桃花岛小小的轮廓从天空中勾画出来，船家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往前了。
　　最后我跟他“谈”妥：我自己划舢板上岛去，他抛锚留在海上等我。只是我一下船，那船家立刻就扯起风帆返航，没多久他的船就变成了波涛上的一个白点。
　　我苦笑，也许我应该点了他的穴道。
　　岛周围的水流很急，我几乎用了半个时辰，才把船划到岸边。那里有个用岸边的碎石填土造的小码头，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彩色的石头，即使是方寸之间，所看到的也变幻莫测。
　　一如眼前的小岛。
　　我和欧阳锋会选它来躲避江湖纷争，当然不只是因为它孤悬海上。
　　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岛是有灵性的。在岛上那几座小小的山丘下面，仿佛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它令我们觉得平安。
　　沿着熟悉的小路朝岛的最中间走去，一路仔细察看，却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心跳慢慢地加速。不会的。欧阳锋一定在这里。只要他愿意，他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他一定在这里……
　　穿过丛丛的翠竹，我已经能看到我们从前造的几间竹舍。门是虚掩着的，门前的台阶上覆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没有人来过。
　　我立刻安慰自己，我们在那边临海的高地上还有一处房舍，他也许在那里……
　　岛不大，但因为我走得很慢，所以走了很久才走到那里。
　　我开始惶恐。如果我猜错了怎么办？如果他根本没有来——
　　靠着那条小小的舢板，我根本没办法回到岸上去。我不能在他被追杀的时候，自己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走近了，才看到那间竹舍上，有阵阵青烟飘散。
　　真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
　　我终于没有找错地方。无论如何，这里都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我整整衣衫，走上去推开门。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厨房的火灶上烧着一锅清水。
　　大事不妙。
　　来的不是欧阳锋！
　　有什么东西朝着头顶坠落，我挥剑在头上往前一砍，即刻退后，手里只划到一片软而钝的东西，然后整个人就都笼罩在了……一张网下面！
　　我挥着剑砍着结网的绳子，却连一根都砍不断。转眼间那张网像是会缩水一样越收越紧，顿时把我裹得像个粽子。
　　呃……粽子……好像欧阳锋也曾这么叫我……
　　收网的两根绳子一拉一拖，我立刻就倒在地上，贴着地给拖过去。
　　我想都没想，剑尖直指头顶的方向猛刺出去——拖绳子的无论是谁，只要他不放手，铁定会被刺到——
　　果然那网没有再往前拖，我立刻打了个滚，打个挺站了起来，顺手拽住了收网的绳子。
　　这才看清楚了，绳子的另一头正抓在一个蓝衣人手里。
　　如果现在流烟楼里的排位还没有变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岁星。
　　我立刻在绳子上运足了内力往回拉，岁星也不含糊，扯住了那头跟我较劲。趁着两个人的内力都运得最足的时候，突然松手——岁星立刻仰后翻倒，我随着把手里的剑朝他胸口掷出去！
　　岁星忙乱中举起手臂格挡，那把剑便在他手臂上划了个大口子之后，插在了他的左肩上。他哇哇大叫着倒地，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慢慢往后挪。
　　来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我一边看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并着两脚朝岁星跳过去想收回剑——那张该死的网已经把我的两条腿紧紧绑在了一起，我全身只剩从网洞间穿出的一条手臂还能活动。
　　那时我居然在想，如果是欧阳锋在这里，恐怕这张网连他的衣袖都沾不上。
　　有把剑斜地里刺出来，没有刺向我，却剑尖一挑，把我那把还在岁星身上晃悠的剑挑飞了出去。
　　岁星大叫一声，鲜血从肩头的创口里喷涌而出。
　　我知道那把剑下一刻的目标就是我了。立刻往后跳了几步，然而已经有一锋利刃抵在我后背，我甚至能感觉到热的血沿着脊椎淌了下去。
　　看在我已经被长剑穿透过一次的份上，我实在不想再试一次了。
　　于是束手就擒。拖曳在地上的那段绳子，正好用来把我剩下的那条手臂也捆住。
　　真的成了粽子了。
　　江友松拍着掌出来，眉开眼笑：“哟哟哟……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了……不过……要是你能跟我那乖徒儿谈谈，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了你　……”
　　我苦笑。原来江友松对欧阳锋的了解，一点都不比我少。
　　要对付一个太了解自己的人，是不能用那些用惯了的老办法的。欧阳锋肯定也知道这个，可我没想到——所以他没来，我却来了。
　　还被人五花大绑，四把明晃晃的剑在身旁转悠。
　　流烟楼的“日月五星”，现在只剩下五个了么。
　　身后的那个人转到了前面来，原来是姬虹。
　　真想问问他，现在还欠江友松多少？干脆我去弄点银子把你赎出来算了。
　　虽然已经很多天不说话了，可我仍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哑巴，于是茫然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之后便会有种不期而至的失落感。
　　江友松把手里的铁扇在我肩上拍拍，突然眼睛一亮，抽走了我插在腰间的那幅画。
　　“你拿着这个……想用它来救欧阳锋？”
　　看来，他已经承认了欧阳锋的身份……
　　“少爷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的命怎么可能只值这么一幅画？”他说着，把画展开来，仔细看着正面上那幅反了的《雪溪图》。
　　他果然还不知道那画背后的秘密……
　　所以他只是喃喃自语：“欧阳雨，欧阳雨，你的儿子在哪里？”
　　嗯。我也很想问一问。
　　当然我更希望欧阳雨他老人家能亲自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传来一阵冷笑：“不问活人问鬼神——师父，难道您真的是老了？”
　　呵，原来我没找错地方，只不过是早来了一刻……
　　
　　　　　　　　　　　　　　　　　　第四十二章　决战桃花岛！
　　身后传来欧阳锋的一阵冷笑：“不问活人问鬼神——师父，难道您真的是老了？”
　　原来站在我前面的那几个都跑到后面去了，姬虹一把把我拽到他身后，剑尖对准了前面某处——
　　欧阳锋提着剑远远地站在那里，身上仍旧是淡蓝色的衣服，却已不是流烟楼弟子穿的那个式样。我实在猜不到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刚从海上来？不可能，瞧他衣衫头发的整齐样子，绝不像是刚刚给海风吹过的……
　　他看到我，突然浑身一震。
　　神情像个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想逃而不敢逃。
　　可爱极了。
　　趁着姬虹他们都看着欧阳锋，我使劲弯下腰去，用还没被绑上的三根手指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来，背过身子，反手去割离手最近的网绳。我在这边偷偷摸摸地割着绳子，那边江友松已经把欧阳雨的画卷了起来，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欧阳锋定定神，盯住他那几个师弟，语气淡淡的：“各位师弟，咱们同门一场，我实在不愿意伤你们……这是我和师父之间的私事，跟流烟楼没有关系——你们不出手，也不算有违侠义之道，你们的声誉也不会受损……何况，我和药师都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你们大可以放心。”
　　呵，他还真是会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不说，小朋友们，大人们就要开打了，刀枪无眼，不想死的让开，这样多有说服力啊。
　　除了捂着肩头倒在一边的那个岁星，剩下三个——姬虹，荧惑和镇星都看了一眼江友松。
　　江友松走上前去：“峰儿……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的父亲。”
　　欧阳锋的脸色虽然没有大变，但握着剑的手却捏得关节都白了。
　　这些人……永远知道怎样用最简单的办法伤害别人。
　　“如果是你的父亲在这里，他会说——‘人生苦短，记着这些仇恨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我们来喝一杯，看看能不能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你看，多豁达的一个人。”
　　欧阳锋冷冷地说：“师父对父亲如此知心，父亲若是天上有知，定会非常欣慰。”
　　江友松拿着把铁扇在掌中拍拍，笑说：“天上有知……天上有知……他当然知道……不然天下这么大，他的亲儿子又怎么会碰巧投入我门下，让我亲手抚养成人，学成一身武艺，然后……为他报仇？”
　　欧阳锋于是也冷笑：“看来师父不但对父亲知之甚深，对徒儿也了解得很！”
　　江友松点头：“有句话说‘知子莫若父’，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我了解你是应当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我光是替你想想，都觉得害怕！除了这个小岛，你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吧？”
　　——江友松不停地提起欧阳雨，摆明了要激怒欧阳锋！
　　欧阳锋啊，人家那是攻心术，千万要镇定，镇定啊——
　　欧阳锋抿着嘴唇看看我，突然微微一笑：“师父您还真是体贴……连药师都给我找回来了，叫徒儿怎么感谢您才好？”
　　江友松偏头看看我，我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爷爷的，这张网究竟是用什么编的？割了半天都割不断！
　　江友松看着我说：“这为师就不敢居功了。黄药师他是自己跑来的……要不是他，现在被那张网缠着的可就是你了。”
　　我真想说：死老头，欧阳锋才不会上你的大当呢！
　　我说不出来。
　　欧阳锋居然纳闷了：“药师，你……不是自己离开的么——你肯原谅我了？”
　　啊？我……自己跑掉？
　　说来也对，既然欧阳钧是秘密把我送到九宫山去的，欧阳锋自然会以为……我因为他和江明月……生气了，于是自己离开。
　　不是啊——你以为我心眼儿跟你一样小？
　　我只好用力摇头。
　　欧阳锋看样子也没明白我摇个啥头，一眼瞥过我的手，突然说：“别割了，你割不断的。伤到手就不好了。”
　　欧阳锋的话才说完，荧惑就回头踹了我一脚。我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不用说，那把小刀在半空中就飞了。这下我彻底成了一条旱地上的泥鳅，只剩下来回挣扎着打滚的份。
　　爷爷的，别让我从这网里出去，否则我把你们全扔到海里去喂鱼！
　　江友松讥讽的拍掌：“为师真不知道是怎么教了你这么个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