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联萌-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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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棠一通狂奔,好歹是跑回了自家楼下。
六十年代的筒子楼,墙皮已经褪了大半,露出陈旧的红砖。时亮时不亮的路灯,在头顶上一闪闪乱晃,终于不堪重负,咣当一声熄灭了。
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锈迹斑斑的楼梯道旁。
“你还敢尾随!”纪棠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没往闹市跑呢?
她拔出防狼棒指着他,虚张声势地说:“你等着,这栋楼全是我熟人。我喊一声,一群人马上能跑出来把你逮了,你信不信?”声线微微发抖。
这栋楼里都是她熟人不假,可这个时间点,他们都还在外面工作,不会待在家里。
那男人手插口袋,步步迫近。
她步步后退,“你……你别过来,我喊人了!”一直退到楼梯道,后背不小心撞到一只花盆,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电光火石间,那男人嚯地向她伸出手——
“啪!”她的防狼棒正好敲在他肩头。
同时,那男人右手掌心却多了一盆花。
“嘶……”他用左手摸了摸肩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喑哑,“小野猫。”
路灯颤颤巍巍地亮回来。
纪棠望着眼前这人,蓦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哥,是你呀?”
许京一手绕过她的身子,把花盆摆回原处。这姿势,像把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纪棠不由红了脸,不晓得是羞的,还是悔的,懊恼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会打你了。”
“我刚刚不是问你,钱准备好没么?还是……”许京顿了顿,凉凉地说,“你债主太多,想不起我来了?”
纪棠争辩道:“才不是,我从不欠人家钱的。”埋在围巾里的小脸,从耳尖一路红到鼻头,一对眼波被哈出的白气染得雾水蒙蒙,脸颊气呼呼地鼓起来,实在可爱。
许京居高临下,趁抽回手的时候,顺便摸了摸她的头。柔软蓬松,手感不错。
他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晌,她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露出恍然的表情,“哦!”
他欣慰地点点头,“没错,我……”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她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无辜地眨眨眼,“大哥,上回只问了一个手机号,我打了几次都没有打通。我可不是故意拖欠你钱的。”
不等许京说话,她就把他往外推开,从外衣的内置口袋里,掏出一摞叠好小额钞票,五块、十块的,塞进他手里,真诚地一笑,“喏,还你。”
许京捏着那堆花花绿绿的零钱,哭笑不得。
她憨憨地张嘴,“你要不数数?”
“不用了。”他把钱收进口袋,“我信得过你。”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和这个小姑娘打交道的正确方式,那就是死命夸奖她,给她戴高帽,不着痕迹地顺她的毛——这点和他家渺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果然,纪棠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看他的眼神,立马亲切了几分。
许京说:“我在剧组看见你演戏了,演得不错。”他把不错俩字,发得特别重。
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惊喜中略带疑惑,“大哥,你也在剧组工作呐?你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一天下来,她可是把剧组上上下下溜了个遍,从主演到配角,要了厚厚一沓签名。
“我是演员。”他屈起食指,在她额上轻轻碰了一下,微笑道,“我的名字叫许京。”
…
一天之内,纪棠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晕了两次。
第一回,她顶替了一个受伤的女演员,说了好长一段台词,还得到了好多夸奖。
第二回,影帝许京亲自跟到她家楼下,对她说:“跟我一起回北京,怎么样?”
☆、第四章
纪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鲜很少有失眠的时候,可这一回,睁着眼睛,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她想起昨天导演亲口交待,许诺她和大树可以一直在剧组跑龙套,一个激灵,倏地坐了起来。可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却没有了昨天的高兴和激动,反而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忐忑,
一想到要和许京见面,她就坐立不安,心跳快得按捺不住。
…
昨晚的那段对话,在她心里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每个字她都记得——
“这部戏大概还要拍一个月。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回北京,怎么样?”
“北……北京?我去北京干嘛?”
“读书,学演戏。”
“这些,我在大横国也能……”
“横店太小了,容不下你。”
…
纪棠喃喃着那句,“横店太小了,容不下你。”起床、穿衣、吃饭,赶第一趟班车去影视城上工。直到领了早餐的盒饭,蹲在大棚下面,把稀粥和萝卜干搅和成一大冻坨,她还是没想明白,横店怎么就容不下她了呢?
“嘁,有的人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红了,吃不下咱们这口饭了,是不是?”一个学生装外边罩着羽绒服的女孩子,捧着搪瓷碗,路过她面前,停下来冷冷地说。
这个女孩叫肖红,和她是一个村里出来的,读书的时候就在一块。两人铁过一阵,后来肖红注册了演员工会,接上了有台词的角色,就不太跟她来往了。
纪棠见她手上多拿了好几根萝卜条,便抿着唇,淡淡地说:“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别以为你被导演夸了两句就会怎么样。人家一天到晚,不晓得说了多少话呢?你还当真觉得自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肖红修得尖尖的眉尾一扬,“导演他们,根本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吧?”
纪棠嘟囔道:“说得好像人家把你名字记住了似的。”
“肖红。”此时,一个场记在不远处招手,“你过来一下。”
肖红得意地昂着头,用眼神说“看吧,人家就是记得我的名字”,用鼻孔朝纪棠哼了一声,孔雀一样从骄傲地从她眼前走过。
坐在纪棠旁边的另一个女孩,艳羡地望着那边:“肖红姐可真厉害,咱们这一帮人,就属她混得最好了。说不定,她以后能去北京,住大房子,开宝马车呢!”
北京……北京……纪棠脑海中浮现出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她不由想得出了神。
“纪棠姐,纪棠姐!”
身边的女孩推了她两下,才把她从白日梦里叫回来。
“怎么,开工了?”纪棠恍恍惚惚地问。
“不是。”那女孩涨红了脸,指了指前方,“有人找你。”
纪棠呆呆地仰起脸,望着那个站在大棚下的男人,“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
有的人天生在云上,有的人天生在泥里。
满地蹲着、坐着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无一不抬起头,把目光投向那个闲站着的男人。
“许京。”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是更大声的惊呼,“真的是许京。”
不少人知道影帝许京也在这个剧组里,可这部戏签了保密协议,大部分场次都会对群演清场,没几人真正见过他。
许京还是戏里的装扮,一身笔挺的西服外套着及踝米色呢大衣,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像是书里走出的贵公子哥。
他对着纪棠勾了勾手指。
纪棠红着脸,仍蹲在台阶上,一不敢应,二不敢答。抱着个大碗,两眼汪汪。
许京好笑地望着她,原来不是胆挺肥的么,怎么一晚上成这样了?
他喊了声:“纪棠,你过来。”
所有人的眼光又从他身上,溜到纪棠哪儿去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搁下手头吃饭的家伙儿,对身旁的女孩说,“阿兰,你帮我看一下。”顶着一大堆嫉妒、惊异、困惑的视线,小跑到许京跟前,悄声问了句:“有事儿?”
“跟我一起吃早饭去。”许京一把搂住她的脖子,拽着她往外走。他身材高大,拖得她这只小鸡仔,两条小细腿架空一般晃荡,“顺便谈谈咱们昨晚说过的事。”
纪棠原本还在挣扎,听到后面一句,就不动弹了,认命似的由他拖着。
刚迈出大棚,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淬了毒的眼睛,好像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那是肖红的眼睛——小时候她们玩游戏,用小手绢蒙上又掀开,那时她乌黑黑的眸子,还清亮得很。可她现在看着纪棠地眼神,像看杀父仇人似的。
她们原来不是好好的么,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
“怎么,认识?”许京凑在她耳边问。
纪棠不大乐意跟他讲这个,闷闷地说:“你不是要说事吗?赶紧走吧。”
许京低头看她,笑得一双桃花眼弯弯斜飞,唇角翘得老高。
她心里纳闷: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只猫。
…
许京把纪棠带上房车,餐桌上一溜排开七八道早餐,牛油面包、芝士火腿、牛奶煎蛋……
纪棠嘴角一撇,“你早上就吃这个?”
“怎么了?”
她扭头说:“我想回去吃稀饭,我吃不惯面包。”
许京拉住她的胳膊,“车里有厨房和冰箱,你想吃什么自己做。”指了指车外的助理,“再不济,我让大河给你买去。”
让大河给她买?
纪棠一阵恍惚,大河可是许京的私人助理,整个剧组谁不高看他一头,连制片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更不用说一票场务了。这样的人,给她一个小龙套买早餐?
她突然有点害怕,倏地甩开许京的手,“你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许京俯下身,眯着眼眸凝睇她的脸。两人近得鼻尖都快贴在一起。
纪棠肩膀一颤,把头栽了下去,拼命躲闪他的靠近,“你,你不要……”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他逼到了角落,摁着肩头,用力压在亚木色的墙上。
与她四目相对的这个人,墨黑的眉,斜飞的眼,笔挺的鼻,唇角似笑非笑地上扬,一派慵懒华贵,却又气势迫人。有那么一瞬间,纪棠甚至晕乎乎地在想,如果是被他……好像一点也不吃亏。
“喂,丫头。”许京懒洋洋地开口,“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纪棠一时噎住了,“我……”
许京松开她的肩,优雅地踱到桌前,拣起面包片咬了一口。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餐桌边上,笑吟吟地望着她。
纪棠当然知道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一张小脸气得滚烫,连眼眶都红了。她胸口上下起伏,梗着脖子问:“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北京?”她除了这张脸,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神色一肃,沉声道:“难道我就不能因为惜才吗?”
“惜才?”她愣住了。
许京颔首,用目光指引她看向窗外,“每年有多少人满怀梦想来到这里,就有多少人从这里黯然退场。他们有的缺天赋,有的缺努力,有的缺机遇。可是你,幸运的丫头,你什么都不缺。”
“你能吃苦,也愿意上进,天生就会演戏,戏感比别的新人好太多。至于机会……”许京掀唇一笑,“还好,你遇到了我。”
…
纪棠这一顿早饭,味同嚼蜡。她不住拿余光偷瞄许京。
“好好吃饭。”许京拿筷子敲了敲她的额头。
“唔。”她用勺子将碗底的粥渣刮得一干二净。
许京说:“饭做得不错。”事实上,是比演戏还好。他觉得这姑娘,说不定更合适去做个大厨。
纪棠嘴角的弧度又忍不住翘起来了。
他猜想,如果让她长一条尾巴,那条尾巴应该也会翘到天上去。
“待会儿石静还有场戏,剧本我让大河拿来了,你在这里背好。”
她一怔,“石静不是只有一场戏吗?”这是个龙套角色啊。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就和她能拿到这个角色一样,肯定也是许京走了关系的缘故。
这种感觉,就像大家在一个班里读书,只有你的家长在偷偷给老师送礼。
她闷着头,把这个想法和许京说了。
许京纠正她:“应该是大家都想给老师送礼,唯独你家长有能耐,把礼送出去了才对。”
是是是,你有能耐,你是许京嘛。
纪棠在心底做了个鬼脸。
…
“陈先生,你提供的线索,对这个案件非常重要。但恐怕……结果不会如你所料。”
纪棠饰演的石静,是个新入职的热血女警,但受到很大的内部压力,中止了对案件的追查。而许京饰演的男主陈晟平,是个无意间被卷入其中的富二代。他停在路边的兰博基尼,被一辆面包车刮花了车漆,一气之下,与这辆面包车展开了公路追逐。
这辆面包车的后备箱中,此时正藏着被害人的尸体。在陈晟平愤怒地敲响对方车窗玻璃时,凶手已经起了杀心。好在一个巡逻的交警路过,迫使驱车逃逸。可凶手在逃跑时,却遗落了重要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