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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相敬以德(尉迟敬德x李世民)-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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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德一点头,再次飞身上马,却见世民提脚踏鞍,竟是翻身就骑上了他刚刚夺回来的那匹“青骓”背上。
  敬德一怔,道:“这马……现在就骑?”
  “当然!”世民脸上的光彩耀目一如这正当午时的夏日,“今天我就要骑着你从夏军那里夺来的这匹‘青骓’,打赢对阵夏军的这一场仗!”
  言罢,他向着那刚刚才从夏军面前掠阵而过的三百轻骑一招手,率领着他们再次涉过汜水,这次却是有如一把尖刀,真的直刺而入夏军的阵中……

  46 汜水滨(之五)

  窦建德在中军大帐之内,正与朝臣将领商议大军布阵迟迟未完之事,忽闻帐外杀声震天,刚要派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已经有一名夏兵一头冲进帐来,叫道:“不好了,唐军元帅亲率精骑,抢先发动进攻了!”
  帐中众人大惊失色,一来是想不到唐军一直按兵不动,似乎无力主动出击,只会被动等候己方进攻,怎么会突然抢先发动攻势了?二来更想不到的,是唐军怎么居然有骑兵了?不是马匹都正在黄河北岸那边放牧着吗?
  窦建德忙问:“唐军的骑兵有多少人?”
  “三百。”
  窦建德立时松了口气,道:“他们就只剩这一点骑兵了,不要紧!我军也有五六千骑兵,让他们全都出动去对付他们这仅余的一点骑兵,其余步兵马上整装待命!”
  朝臣诸将听到窦建德的下令,纷纷一拥而出,向帐外奔去。帐外本就已经有大量的步兵列阵,忽然又涌出这么一大批人,夏军的骑兵虽然早就在帐侧待命,但一时之间去路竟是给堵了个水泄不通,无法前行。而朝臣诸将也因夏军的骑兵拼命想挤出一条路来通行而给堵成了一堆,双方绞缠在一处,互相阻扰,谁都动弹不得。
  窦建德见状,只好下令没有领兵统军的任务在身的朝臣先退回帐中,让诸将赶紧前往所辖各部去传令,这才空出一条通道来。
  可是,在这进退之间,李世民所率的骑兵已大举杀至,又把那条好不容易才空出来的通道给堵上了。
  窦建德无奈,只得率领骑兵后退,好腾出作战的空间,一直退到东陂才立稳了阵脚,与迎面赶来的唐军骑兵交上了手。
  这时交战两军都是骑兵,而夏军人数远远压倒唐军,战情稍现不利。世民亲自冲杀在前,见到哪里有最多夏军骑兵聚集,就往哪里冲。尉迟敬德等唐军骑兵大将都紧紧追贴在他身后,只怕他冲得太快,若落单陷入敌军包围之内就危乎险矣。
  夏军骑兵仗着人数是对方的十几二十倍之多,往往十几二十骑结成一组把一名唐军骑兵从大队之中切割出来、包围起来,逐一击杀。世民□的坐骑“青骓”这时就充分地显现出其良马的本色来了。尽管是在大量敌军围攻之下,它仍然可以四蹄高扬地飞奔急驰,灵活异常地闪避着其它马匹与纷纷攒刺过来的各式兵器,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夹击而来的两骑或两件兵器之间一跃而过,甚至忙里偷闲还能觑着机会把其它马匹踢翻在地。
  夏军但见世民一骑奔速飞快,一形十影,根本无法拦截得住,只好纷纷改用弓箭向他射去。敬德等扈骑连忙上前护卫,替他挡下了从两侧射来的箭矢。但那些从正前方射来的箭矢却只能靠世民自己手急眼快地以兵器挡格,因为扈骑毕竟不可能跑在他身前挡了他的路。世民身上有坚厚的甲胄保护,箭矢即使射在他身上,也穿透不了盔甲,因此他只需注意挡格向着他面门射去的箭矢。
  但他的坐骑就没有那样严密的保护了。由于这是轻骑兵,为了减轻马的负重、尽量发挥马匹奔跑的速度,马身之上是不披护甲的。不消一忽儿,“青骓”身上就已中了多箭,都是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射中,但多是射在马身后部,由此也可见此马飞奔速度之快。这马忍痛之力也是极强,虽然身中多箭,奔跑之速仍是丝毫不减。
  敬德跟在世民身后,每见那“青骓”中一箭,心中就是一痛。以往跟在世民身边冲锋陷阵,他并不少见世民的坐骑中箭。就在这洛阳之战里,他已见到世民骑过两匹不同的战马血染沙场。一匹是来自波斯的血红宝马,名为“什伐赤”。那马身中五箭,也是在急冲锋之时中的箭,因此都射在臀部,除了有一箭是从后面射中之外,其余都是被迎面而来的箭矢射中。另一匹是叫“飒露紫”的紫色宝马,就是在那次王世充亲率二万兵马与唐军作殊死之战那次给一支流矢射中它前胸靠近心脏的位置,痛得它当场倒地,以至世民堕马,差点被从后赶来的王世充追上。那次已是合香院一夜之后,所以敬德被世民刻意地调派在远离他身边的战场的另一边作战。幸好一名唐将及时赶至,给“飒露紫”拨箭,还把自己的马匹让给世民骑乘,执刀徒步冲杀,保护世民突围而出。
  尽管已见过世民这许多坐骑中箭受伤,但这次是“青骓”,是敬德给他抢回来的马,是他的……“将军骢”。每见它中一箭,敬德就如同是自己身上中了一箭那样……疼痛难耐。
  其实在这战场之上,被箭如飞蝗所苦的可不止世民一人。他的堂弟淮阳王李道玄时年十七,也在这三百骑兵之内,势如疯虎地从夏军阵前一直穿透到阵后,返身又再从阵后杀到阵前,如此杀出又杀入,身穿的甲胄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有意无意射中他的飞矢,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刺猬。但他恍如不觉,仍奋勇杀敌,更兼箭无虚发,射人必杀。世民却怕他再这样杀下去会伤及性命,便把扈骑交给他坐上,让他紧跟在自己身边以便就近保护。
  两军骑兵这样鏖战了一段时间,忽听得远方尘埃涨天、蹄声动地。交战双方都不由自主的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远远见到千骑万乘呼啸而来,烟尘之上扬起的大旗分明地写着斗大的“唐”字。——是唐军主力的一万骑兵,尽数到了!
  唐军三百骑兵欢声雷动,夏军骑兵却是霎时尽皆失色。
  窦建德嘶声叫道:“好个李世民,你骗我!”
  世民扬声大笑,叫回去道:“现在才知道中计了么?”一扭头,向着唐军将士喝道:“杀!”
  唐军将士齐声应是,又再返身投入战场,冲杀起来。
  到此地步,夏军完全军心崩溃了,无人再欲恋战,纷纷弃械而逃。唐军主力的一万骑兵与世民所率先锋会合后,从后追击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最后连窦建德也在混乱中被刺了一槊,逃到牛口渚时为唐军的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二人生擒,一直带到世民跟前。
  世民冷冷的看着他,道:“我自讨伐王世充,关你什么事了?干嘛要越境而来,犯我兵锋?”
  窦建德长叹一声,道:“天下终归要定于一统,今天我自己不来,难道你就会从此都放过我不成?既然迟早必有一战,那就不麻烦你远道前去,取我性命了。”
  世民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好,听你这话,倒是个爽快直率的英雄好汉。此战之罪,那就只止于你一人,其余夏军士卒,我当全数释放还乡。”当下就在窦建德面前,下令把俘获的五万夏军,全部遣散回乡。
  夏军除被俘五万、被杀三千之外,其余四万多人都逃散了。夏国左仆射齐善行率领数百骑兵保护着窦建德的妻子曹氏,逃回夏国的都城洺州。后来,他收罗溃逃回洺州的夏军残部,把库仓里的财物分发给他们回乡度日,然后率领夏国全体文武百官,带着窦建德的妻子曹氏,还有当年破灭宇文化及时获得的八枚传国玉玺及无数珍宝,向唐室投降。世民遂把齐善行收为左二府护军,厚赐于他。此乃后话矣。
  就这样,其兴也勃的夏国,其亡也忽,只因武牢一败,就此烟消云散。

  47 汜水滨(之六)

  唐军俘获夏王窦建德之后,李世民见大局已定,立即就派出驿兵向洛阳城外的驻军传报喜讯。这时已是未时中了。
  接下来是打扫战场。夏军庞大的十万大军虽然跑掉了一半,但五万俘虏仍是为数甚大的数目。唐军要一一登记他们的姓名、籍贯及其在夏军中的职位,收缴他们的兵器盔甲,发放一定数额的盘缠作为返乡的路费……工作之繁重不言而喻。
  唐军就在汜水边临时扎下的大营内处理各项事务,作为元帅的李世民虽然不必亲自做这些琐事,却也坐在一旁监看着,遇到有比较重要的夏军将领的俘虏要作处置时,还是得由他亲自拍板决定。
  此刻,世民眼巴巴的往洛阳方向张望。身边的亲兵给他奉上一杯清茶,但是他双眼仍往远处看着,只凭手指的触感摸索着茶杯所在的位置,碰到杯子就想抓起来。谁知他手指一抓的力气稍大了一些,茶杯又没放得太好,就近在桌缘边上,他手指一抓没抓住,反而是相当于一推,就把茶杯推下了桌面。“哗啦”一声,杯子在地上摔个粉碎,茶水也溅得满地皆是。
  帐中忙碌着的众人一时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全转过头来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向沉静坚稳的世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双颊飞红,赶忙弯下腰去捡拾杯子的碎片。他显得心慌意乱,甚至是手足无措,一不小心,手指就在碎片上划了一下,划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
  世民的两名亲兵见状,连忙齐齐抢上前去,一人替下世民捡拾碎片,一人赶紧给他包扎手指上的伤。
  敬德也赶至他身边,低声道:“元帅,你累了吧?不如先回武牢关里去休息一下?”
  世民强笑了一下,道:“我真没用是吧?打了这么一场大仗都没伤着,反而捡个杯子的碎片就把自己给弄伤了。”
  敬德其实一直都有注意到世民自战事结束之后就已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西边的洛阳方向看去。旁人只道他是大战之后神志困倦,敬德却是心知肚明——世民一定是想到长孙无忌就在洛阳城外,以往他为军务所困而不得不一直留在这武牢,如今战事已了,他一颗心想必已经飞到无忌身边去了。但战事虽了,善后之事却是千头万绪,不花上个五六天是不可能处理得完的。因此世民虽极想马上赶回洛阳城外的唐军大营,却苦于仍被这些琐碎之事所牵绊。
  看着世民在脸上勉力挤出的笑意,敬德只觉一阵的心如刀割。忽然,他下定了决心,一手抓起世民的手,强拉着他就往营帐之外走去。
  众人奇怪地看着敬德似是大违下属身份地强拉着元帅李世民往外走,一直去到汜水边上。但大家只能远远看到二人的身影,却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世民注意到众人射向他们二人的目光之中的奇怪之色,微感窘迫。但敬德的手牢牢的抓住了他,那一股大力传来,也分明地向他传递着敬德心意的坚决,因此他终是沉默不言、顺从地跟着他到了汜水边。
  敬德见没有旁人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了,但仍刻意地压低着声音:“世民,你现在就回洛阳那边去吧。”
  世民听他忽然以这亲昵的称谓跟自己说话,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以朋友而非下属的身份来跟自己说这一句话,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热,垂下头去,一手抚弄着刚刚划伤的手指,道:“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敬德看着眼前这含羞答答的人儿,心中又是怜爱,又是痛惜,又是……说不出的酸涩。但他仍强自抑压下胸臆之中翻腾起来的苦意,道:“这里的事情都不是那么要紧,对吗?夏军的重要将领哪些需要收为己用,我想房杜两位先生都能替你抓主意,你也可以完全地信赖他们,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去吧,现在就走。”
  “敬德……”
  敬德感到自己手里抓着的那条手臂在颤抖。然后,身前的世民再次抬起头来,那眼中已是闪动着泪光。
  “谢谢你,谢谢……”
  如果不是仍在众人的视线可及之内,敬德真的很想把他一拥入怀。他竭力抑止着这冲动,把世民的身子再拉过一些面对着汜水,以免后面唐军大营中无数正向这边窥探的视线会看见那微小的……泪花。
  李世民离去后,尉迟敬德无精打采地做着手头的活计。
  茫然之间,他忽然想起,自从去年七月唐军大举东征以来,他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世民的身边。尽管此前因寻相之事而生出隔阂,还有合香院之夜后的冷然相对,但在距离上,他已经有整整十个月之久不曾与世民相隔超过十里以上。
  是否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已经太习惯世民在自己身边?即使眼前没有他,自己也能有十足把握的肯定,只要走上一段路,转过几个弯,敲一下门,听到里面那清朗的声音说“请进”,再一推门,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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