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以德(尉迟敬德x李世民)-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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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没有?’如果我回答:‘醒过来了,都听明白了。’他们就知道其实我根本没醒,完全没听明白。但是如果我回答:‘没醒过来,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他们就知道我确实是醒过来了。”
说起往事,世民的眼神越发的显得柔和甚而热烈,与敬德以往见到的冰冷威严完全是大相径庭。敬德更是听得目瞪口呆了,努力在脑海中揣想他口中形容的那个太原公子时代的李世民,却实在是一时难以转过弯来。
他想了想,才道:“元帅虽是不拘小节,但我也是不够谨慎,没有把门闩好就行事……不过这些都只是小错,真正的大错,说到底还是我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威吓元帅……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应该庆幸元帅早就知道我和寻相的事,否则若真的是在长春宫那次才于无意之间撞破的,我接下来对元帅如此无礼,元帅不把我宰了才怪呢。”
世民低笑了几声,道:“那也说的是。如果不是我早已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猜不出你做这种事的用意了,后果如何,还真是无法设想。其实当时我是想跟你说出真相的,但我才一提寻相的名字,你就已经……”世民脸上一红,蓦地顿住。
敬德在长春宫那次假装“强…暴”之时,只因李世民一直背对着自己,也就没法看到他的脸色。后来放开他,他转过身来之时,看到的就只是冷冷的眼神。这时听到世民重提当日的情景,终于在他面前现出这脸红耳赤之态。敬德不觉怦然心动,禁不住要想象那一刻背向着自己的世民的脸上,该会是何等的情状……
世民一双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胸口的起伏也明显地急促了起来,但他终于还是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也不便再提寻相。我明白你的用心,也就没担心你会真的做出什么犯上之事。只是一时之间我也觉得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能让你觉得放心,就此住手。要跟你解释,你又不许我提寻相,那就只好装作真的生气了,喝出‘你敢再进一步,我李世民不杀了你,誓不为人!’那样的狠话来。果然说到这个份上,你就满意了……”
世民说到此处,双唇微张,轻轻启齿而笑,却是把敬德羞得恨不能在地上找个裂缝能让自己钻进去才好。
原来当天我做的全是多此一举之事,说的也全是李世民一眼就识破的废话……亏得我当时还自以为得计。在全然洞悉一切的他看来,我这样上蹦下跳的竭力造作,岂不是等同做了一场滑稽猴戏给他观看?
世民拿起书案上的茶壶斟满了杯子,慢慢又呷了一口清茶,沉吟片刻,道:“这事本来也没什么。虽说你对我有所误会,但若能就此放下心来,倒也可以相安无事。只是我看你以后似乎还是疑虑重重,弄得我也无计可施,只好一直这样板着脸对你,只怕稍假辞色,会让你误会更深。可是这样一来,我却是难以重用于你了。所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我虽不疑你,你却抱疑于我,我对你纵有好意,都难免被你曲解为歹念了。”
敬德沉痛的道:“元帅对我一片苦心好意,这一段时间里确实都被我白白浪费了。就拿这次定杨军旧部逃亡之事来说,因着此事的蒙蔽,我就像瞎了眼一样,怎么也看不出元帅只是在跟我公事公办,还硬是把元帅的训斥都想歪了,只道是你在找藉口要把我和寻相清除出唐军。若非如此,作为一部统军,约束军纪乃职责所在,真要做到其实又有何难?”
“好了。”世民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也不必再这样不断地自责下去。如今你我至少是澄清了以往的种种误会,可以开诚布公的互诉衷肠。只是你失了寻相……这样的代价也确实是太过沉痛。这样吧,这几天你先休养一下,收拾心情。寻相作为你的副将而逃亡,你既不能事先察觉,又未能于事后阻止,于私虽是其情可悯,于公却确实有亏职守,我也不能以私情为由就开脱了你的罪名,因此右一府统军之职还是得撤了你的……”
敬德忙道:“元帅这是禀公法办于我,我只觉受罚尚轻,绝无不满。”
世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甘心受罚。不过把你撤职之后,让你来做我的贴身亲卫,这只是对外掩人耳目而已。你需要一些时日来休整,如果我派了你别的职务,你一时之间仍心绪不振,因而未能称职,于理我是不能不罚的。可是你在唐军中的声望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击,于日后我要重用于你实是大为不利。但现在你暂且做了侍候我的卫士,你要做什么事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我要你这段时间出外散心,这就是我给你分派的任务,你什么时候把这事办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向我复命吧。”
敬德听得怔立当场,忙申辩道:“不,元帅,你不用这样顾虑于我。寻相的事确实让我昨日整整一天都伤透了心,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既然已经无可挽回,再多想也是无益,我已决意忘却此事。元帅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刚才也说过了,我愿意从一介小兵做起,就像刚才那两名士卒那样,侍候元帅更衣洗脸、斟茶递水,也绝不推托,一定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做好元帅分派下来的每一件事,这才不负元帅如此宽宏大度、包容相待。”
“相信我吧。一个你爱了那么久的人突然离开,不是那么容易说要放下就能放下的。感情如酒,是有后劲的。真正苦涩的滋味,在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之后,才会慢慢地品尝出来。听我说,到外面去找个僻静无人、风景绝佳之处,静下心来把昨天的事再好好地想一遍,想个清清楚楚。只有把所有要割舍的东西都想透了、看清了,才会真的能够心甘情愿的放弃得彻底。”
敬德惊异地看着世民脸上泛起意味深长的微笑。但那笑意之中,竟似乎隐隐夹杂着……痛楚。
敬德躬身退出后,世民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一动不动。忽然,他吁出长长的一口气,低声地像是向着谁说:“要心甘情愿的放弃得彻底,是很痛苦;怕只怕,更痛苦的是……放弃不了啊。”
18 宣武陵(之一)
九月二十一日。
李世民率领五百骑兵,登上宣武陵,就近巡视洛阳城外的战地。
宣武陵是北魏的宣武帝元恪之墓,又称景陵,建在洛阳北面。这宣武帝也是合该倒霉,建陵墓也不建得离洛阳更远一些,以至于洛阳城边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就它这么个高地,从来攻打洛阳的军队没有不抢占这个制高点、爬到他头上去的。
世民这次因为只是巡视战地,身边也就没像平日上战场那样带上一大溜的骁将护驾。虽说这里离洛阳甚近,此举似乎风险甚大。但他统率的都是骑兵,要说洛阳城内的郑军能看到他在就近窥探,那反过来说,洛阳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马上觉察,快马一鞭就能立即逃离。待得郑军集结兵马出城来抓他,他早就跑远了。
于是,洛阳城头的郑军虽然看到这唐军元帅如此大摇大摆、近在咫尺地巡游,除了连忙派人告知郑主王世充也前来观望之外,对此也无甚办法。
未见,王世充登上城头,看着敌军统帅如此肆无忌惮,实在是恨得牙齿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派出士卒直到洛水边上喊话道:“隋室倾覆,唐帝据关中,郑帝据河南,本相安无事。郑帝并未率军西侵,秦王却何以举兵东来。”
世民听罢,向身边的宇文士及使了个眼色。宇文士及会意,也驱策坐骑走近洛水,隔河回应道:“我皇天命所归,四海咸附,唯独你洛阳一座孤城逆天抗命,我军为此而来。”
那喊话的郑兵经通传后又代王世充道:“战火纷飞徒令生灵涂炭,唐帝若真是上应天命,岂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郑唐两国何不就此止兵息戈,重归于好?”
宇文士及返回世民身边,等待他吩咐如何回答。世民冷笑一声,道:“这老儿不到了这个时候还痴心妄想与我军讲和?以前早有听说他是个说话啰嗦、言不及意之人,今天还真是领教到了。你就去回话说,我军奉的圣旨是攻取东都,皇命之内可没有授我以讲和之权。不得要领、了无意义的话,就请他免开尊口吧。”宇文士及于是再回去传达世民此话。
李世民与王世充二人这样“隔空”对话之际,唐军将士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宣武陵与洛阳城之间。不提防忽然之间,身侧猛的响起杀声震天。众人回身一望,不禁大惊失色。原来竟有看起来数量数倍于唐军的大批郑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趁着两军元首遥遥对话,悄悄的接近这宣武陵,待得登上陵来,才突然出声喊杀。
世民霍然转头望向城上的王世充,只见他指着自己,哈哈大笑,一副得意非凡之色。
李世民心念电转。
如果是洛阳城内调动军队出击,唐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看着前方的洛阳,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对了,一定是本来派出在外办事的郑军,或者是从洛阳附近城池前来增援的兵马,竟有那么巧,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回到或来到洛阳城外,远远看到自己与王世充对话,便悄悄地围将上来。如果是这样,那就不是王世充早有预谋的,对方也只是仓促出战,只要乘着他们阵脚未稳之际冲杀出去,虽是敌我悬殊,唐军要突围而出,亦非绝无可能。
一想通了这一点,世民便回头向着众人高声喝道:“不要惊慌!敌军并无预谋,我们只要不自乱阵脚,就能冲杀出去!”唐军士卒本来一时吓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听世民这样一喝,霎时心中略略安定下来,依着平日的训练结好了阵脚。
世民指挥着众人先走,自己负责殿后,执弓在手,瞄着冲在最前头的郑军士卒箭无虚发地射杀敌人。这样连杀十数人之后,郑军士卒就都知道他的厉害了,一时不敢再逼得太近,远远站在世民的弓箭射程之外,绕了个大圈子避开他,去包抄后撤的唐军士卒。这样绕了路,郑军冲上前来的速度缓得一缓,大部分唐军士卒便抓紧时机撤下陵去。
世民见众人撤得差不多了,正要拨转马头也跟着离开,忽听得郑军阵中一阵蹄声如急风骤雨般响起,一员战将高举长槊,“哇哇”大叫着直扑上来。
世民见他来势汹汹,却也不慌不忙,只是又举起弓箭射将过去。却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那战将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手急眼快,竟以槊尖对上了箭尖。长槊自然比长箭要势雄力猛得多,这一对碰的结果当然就是长箭被震得斜飞出去,槊尖却是毫不停顿地继续向世民身上刺来。
来骑奔跑迅速,世民这一箭挡不住他,他已冲杀到世民跟前来,进入了弓箭无用武之地的近处。一切发生得太快,世民已来不及放下弓箭另取兵器,连忙身子往右一偏,想要先避开立时就刺到他胸前的一槊。却见那槊尖一抖,略略偏向他身子的左侧,似是敌方见刺不中他的胸膛就想刺上他的左肩。
世民看得真切,目测着那槊尖离自己左肩的距离,知道这一槊不会刺上左肩,多半只能擦肩而过。而就算真的刺上了左肩,铠甲的护肩是金属所制,不容易被利刃穿透,最多只会因猛烈的撞击而感到疼痛,但应该不至于受伤。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世民心念未完,那槊尖果然已经擦上了他的左肩。他感到一股大力推着他身子向右一倾,但随即那股劲力已改推为拉,显然来将已从挺槊刺来改为收回长槊。世民放下弓箭,伸手往腰间的长剑摸去,心里已在估量着敌将收回长槊之后再刺来时,将会如何施袭,自己该抢先防护何处,并能连消带打、反守为攻……
他正想着这些,却忽然发觉那长槊回收之际,竟是勾住了自己的左肩,扯着他的身子直往那敌将的方向拉去。他大吃一惊,定睛再往左肩看去,这才发现那长槊的矛尖之下本是一圈的红缨,乍一看只是起着装饰的作用,却原来是遮掩了下面两侧各有一个的倒钩,现在其中一个倒钩借着刚才擦过他左肩之机,在长槊回收之际竟是就势勾住了他左边护肩上的环扣兽头,倒钩正好卡进了环扣之内。
只听得来将哈哈狂笑道:“小唐童,看你这次还不落在我单雄信的手上?”
世民心头一震,这才知道此人竟是原在瓦岗军中与秦叔宝、程知节乃至徐世绩声名并重、别号为“飞将”的单雄信。如今秦、程、徐三人都已归于唐军,却只有这单雄信仍效忠王世充,与己为敌。
至于单雄信叫他“小唐童”,那是此前王世充有一次在朝堂之上,提起他这敌军统帅,便意含讥讽的道:“听说这李世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么?什么秦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