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手打)-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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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夫人闻言也不禁动容,面上终于现了几分喜色,吩咐下人们上茶布菜,又留冯顺用餐,冯顺连连推脱:“贵妃娘娘今日入主鸾凤宫,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了。”
说着径向外行去,却是留之不得。
冯顺回到皇宫之中,见皇宫里一派喜气洋洋,四处皆见红色喜绸,又有各式宫灯挂起,鸾凤宫中灯火通明,宫人们穿梭往来络绎不绝。
自从皇上,上次选秀后却是第一次再纳新妃,又是个女官直接提到了贵妃的位置,一众宫女们莫不欢欣雀跃,仿佛下一个要跳入龙门的就是自己。
众嫔妃却聚于鸣凤宫中,一个个面色阴沉地围坐一圈,大宁皇后徐祈宁端坐正中,她面色平静,脸上依然一派淡然,微笑如故。
徐祈宁环视了一周,见众妃皆无语,平缓地道:“若是没什么事,众位还是请回罢。”
脾气火爆的德妃腾地站了起来,手一翻丢出本册子来,怒道:“娘娘,这是皇上过去四年来的临幸名册,娘娘倒好,每月初一十五,皇上都来陪您,咱们呢,可是整整四年没有跟皇上亲近过了,您身为六宫之首,难道就不过问一下么?”
徐祈宁看也不看地下账册一眼,逐一扫过在座嫔妃,轻启檀口:“德妃娘娘每个三五日不是亲送补汤给皇上么?淑妃娘娘身体欠佳,皇上也是经常探望,王美人这些年得的赏赐还少了么?柳才人亦是经常被皇上传去谈诗论画……”
一众嫔妃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却又难以辩白,见了皇上也亲近不得,留不下一儿半女又有何用?
一众宫妃退出鸣凤宫后,徐祈宁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疲色,她抚着头,眉峰紧锁,结果大宫女递过的药丸,一口吃下,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宫女姿色平常,面向普通,恭敬地道:“贵妃娘娘要和陛下行礼了。”
徐祈宁闻言苦笑,年少时,她也曾和他三跪九叩拜了天地,也曾向往着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一生一世,如今红颜未老,恩宠已衰,不不,应是从未得到过。
想到弟弟安插宫中的耳目传来的消息,文晓菊仅是女官身份,皇上日间所赏就已超越了皇太后,与皇上同食同用,一切用度堪比太皇太后,可见她在他心里地位之重。
可笑自己当年仅仅拿着他亲送的一个钗头凤就喜不自禁,隔天就看到德妃也戴了一模一样的,徐祈宁摸了摸脸,却是连泪水都没有,那卑微的渺小的愿望早早地就灰飞烟尽了。
她缓缓地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递到了身边宫女的手上,那宫女诚惶诚恐地推辞道:“娘娘,太贵重了。”
徐祈宁粲然一笑:“喜儿,你平日里照料本宫也甚为辛苦了,这钗你就收下罢,过几日,本宫怕是拿不出这等东西来了。”
喜儿眼神闪烁,喉中哽咽:“娘娘!”
徐祈宁挥了挥手,喜儿垂着头带着一众宫人退下了,鸣凤宫中灯火骤熄,冷冷清清恍若冷宫。
文晓菊身着九凤朝阳金丝绣边大红喜袍,不耐烦地将头上的凤冠丢到了一旁,身边的管事嬷嬷却只作未见,进得门中的赵治见状,咳了一声,见文晓菊冷眼扫过,连忙转头对冯顺斥道:“谁做的凤冠,这么沉,把贵妃娘娘累坏了怎么办?”
冯顺低声下气地连连赔罪,心道,不就是祖宗您当初说了要比照皇后的凤冠用料多上三成么?
赵治见冯顺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冯公公和朕的配合越来越完美了,做足了戏,他趋步上前,亲自倒了两杯酒,坐到文晓菊身边哄道:“娘子,喝了交杯酒罢?”
文晓菊接过酒杯仰脖一干而尽,赵治大是尴尬地端着另外一杯酒,扫了一圈屋内,见冯顺等人乖巧地把头转向一旁,视若无睹,心中一松,若无其事地把那酒干了。
文晓菊斜瞥着赵治,平静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身怀有孕了?”
赵治一怔,随即讪讪地道:“朕不就写上句爱妃堪为国母么?谁叫那帮子朝臣死活不肯,朕一时情急……”
文晓菊掉转头来直视着他,一针见血地道:“一时情急就不顾奴婢的闺誉了?”
赵治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抓耳挠腮半晌,最后吭吭哧哧地道:“几,几个月后,不就有了么?”
文晓菊嘴角上挑,抓起床上的合欢鸳鸯枕丢到赵治怀里,坚定地道:“皇上抱着枕头去睡罢,奴婢也想看看几个月后皇上如何生出个孩子来。”
赵治抱着枕头,小心翼翼地坐到文晓菊身边,用肩膀顶了顶她,羞羞答答地道:“自然是爱妃给朕生了。”
话罢,一双手悄然缠上文晓菊的腰,头埋在了她颈间,嗅着她的体香,痴迷地道:“菊菊,安寝罢。”
文晓菊冷静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若是生不出来呢?”
赵治微微一颤,随即毫不犹豫地道:“所有知情者全部灭口。”
冯顺一个哆嗦,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似有风吹过,身边已经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心道,皇上是干柴,贵妃娘娘就是那火引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文晓菊嗤笑一声,伸出玉手来,在赵治面前晃了晃,一个一个数道:“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太医院的太医们,朝阳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您的朝中重臣左右二相……”
赵治摸了摸脑袋,吃惊地问道:“有这么多吗?”
话罢,语带讽刺地道:“只怕陛下到时候真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赵治歪着脑袋,手撑着下巴,调笑道:“朕不是还有你么?”
文晓菊默然不语,赵治望着她秀美的侧脸,心中忽然一阵惶恐,明明已经得到了她,为什么还会有一种她随时会离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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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废后
中宗十三年五月,大宁中宗赵治喜得龙子,起名为冲,##天下,赵治与朝臣们为废后一事争执不下,赵治罢朝,百官跪于午门之外,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天下百姓奔走相告,不远千里前来围观,可谓千古奇景。
直到太监总管冯顺悄悄递出了话来,赵治忧心成疾,已然卧病在床,鉴于赵治以往劣迹斑斑,萧相又派人去太医院私下打探了一番,方肯相信皇上确然是病了。
徐祈元如今一朝权相,待废的亦是他的胞姐,他却平静地劝慰百官:“如今圣体违和,贵妃毕竟是太子的生母,升为皇后也说得过去,吾等若是坚持己见,怕是有违君臣之道。”
群臣见他如此说,俱都无语,这些天都白跪了。
冯顺得了百官让步的答复,赶紧回宫禀告赵治,远远地看到朝阳宫中鸡飞狗跳,闻得赵治带着些哭腔地喊道:“怎么又拉了,快快,拿布来。”
冯顺哭笑不得地紧走两步,进了朝阳宫内殿,见文晓菊坐拥棉被,生产后也没长多少肉,只是越发白皙,正喝着宫女喂的补汤,冷眼旁观赵治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换尿布。
冯顺挪步赵治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奴帮个手?”赵治偷眼看向文晓菊,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点了点头,冯顺手脚麻利地给哇哇大哭的赵冲换了尿布,又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小婴儿很快安静下来,睁着圆滚滚地眼睛向四周打探着。
赵治凑了前来,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惊奇地道:“他不哭不闹的时候也挺可爱的么。”
他话音一落,赵冲立刻哭叫出来,赵治的脸瞬间黑了,他真想扇这个小东西两巴掌,却又不敢,侧身当着晓菊视线,伸手在婴儿腿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两下,伸出手来时,却是满手黄物。
赵治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又拉了,又拉了……”
冯顺眼看着赵治在暴走边缘,忙道:“萧相和徐相俱已同意您废后了。”
赵治垂着头,把手在冯顺衣服上抹了两把,一本正经地道:“传旨,朕要马上上朝。”
他心里满意地想道,终于可以不用面对这个小混蛋了。
冯顺强迫自己的视线集中在太子脸上,战战兢兢地道:“皇,皇上,您不是还病着么?”
赵治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心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叫太医院的家伙们随便写篇诊断上来好了。”
文晓菊喝了汤,慢条斯理地接过宫女递来的热面巾,仔仔细细地净了手,抬眼看到赵治就要一脚踏出宫门,不紧不慢地对冯顺吩咐道:“把太子抱上殿去,学习为君之道。”
赵治一个踉跄,缓缓转过身来,颤抖着手指着文晓菊,一张脸上悲苦无限,文晓菊漫不经心地道:“这是皇上答应臣妾的了,皇上都忘了么?”
她一双妙目抬起,里面平静无波:“臣妾,管生不管养的。”
太子赵冲满月之日,天下同庆,宁都之内燃起无数焰火,各州各府同时开仓放粮,街面上到处是庆祝的人群。
徐祈元静静地候在宫门一角,将近午夜子时,焰火却越来越盛,尤其皇宫之中,似乎每个角落都燃起了爆竹烟花。
徐祈元仰头望天,想起了和赵治的交易,为相那一天开始,他就对着宁皇宣誓,从此之后,甘为陛下的一条狗,只要陛下所托,臣定当鞠躬尽瘁。
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妻女,处心积虑所图谋的不过是这一天,徐祈元握紧双拳,只要过了冬天,待父母和姐姐远走大理,他就自由了,从此后,天涯海角,也要找回她。
午夜子时刚到,宫中某处忽地翻滚起了浓烟,火势凶猛,顷刻间映红了半边天,徐祈元遥遥盯着那处直上青天的火头,激动无比,来了,来了,马上结束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地在他耳边响起:“那个方向是冷宫罢?”
徐祈元此时心潮澎湃,却是失了警戒心,下意识地答道:“是啊。”
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不对,立刻转过头来,却见身边站了个青衣少年,肤色黝黑,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楚面目,只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徐祈元戒备地看着他,能突破自己的守卫来到这里,来者定非善类,他压低了声音,试探道:“兄台是何人?”
那少年低低地笑了两声,喉咙沙哑:“徐兄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跟在下做笔买卖就好。”
徐祈元心中一寒,这人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他握手成拳,指甲抠##肉里,缓缓地转了个身,却是再也不看向皇宫一眼,专心对着眼前的敌人:“呵呵,在下确实姓徐,只怕不是兄台口中的那个徐某了,兄台定然是认错人了。”
那少年不急不躁,竟还从袖中掏出了一方锦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素手一抖,锦帕之上一只蝴蝶似要迎风飞起,方道:“这大宁前皇后的绣工倒是不差。”
徐祈元瞳孔一缩,随即泰然自若地道:“兄台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罢。”
那少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缓缓道:“很简单,只要徐兄再也不去打搅文家人,我自可保证令姐一世平安。”
徐祈元倒也干脆,当下伸出手来,与那少年连击三下为誓,文竹转过身去,大笑出声,沙哑的喉咙都要笑破,心中淋漓尽致,痛快已极,和徐祈元若干次交手都铩羽而归,这最后一次却将了他的军,从此以后,徐祈元,再不足为患。
徐祈元布局这许多年,所作所为全部是为了胞姐,甚至不惜让祖上数代经营毁于他手,徐家确然只有一个女子可以嫁入皇宫,其他女子却是嫁入了别国,为的是留足了后路。
没想到,文晓兰却是和大理世子定了终身,文竹辗转得知他要举家迁往大理,又从宫中眼线得知了他近日的异动,在文晓菊的配合下,却是抢先一步劫到了徐祈宁,只要徐祈宁在她手里一天,徐祈元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徐祈宁一身农妇打扮,抓了把小米扬在了地上,一群小鸡咕咕叫着围了上来,她身边的妇人心疼的直叫唤:“小米是人吃的,哪里能这么喂鸡哦~”
她饱含歉意地看了妇人一眼,低头见那一把小米已经被小鸡啄食干净,仍然饿着肚子的小鸡们叽叽喳喳地在她脚边叫闹,徐祈宁偷偷地又抓了把小米,顺着指缝漏了下去,见小鸡们吃得香甜,她窃笑不已。
妇人看得分明,正要再埋怨她几句,一个爽朗的男声直白地道:“你这样子笑倒是比初来的时候好看多了。”
徐祈宁一惊,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她急行几步,回到房中,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住门板,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过得片刻,闻得院中传来男子和妇人交谈的声音,她忍不住偷偷扒住门缝向外探去,见那男子一脸认真地对妇人交代:“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她爱做什么就随她去罢。”
话罢,那男子似有所感,一双亮亮的眼睛向房子这边扫来,徐祈宁一惊,退了两步,双手捂住心脏,暗忖,那天冷宫起火,按照弟弟书信所言,本以为会和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