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手打)-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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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洛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已经看得到灯光映照下洛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的投影,文竹心中狂喜,他就在眼前,不是想象,不是虚影,是真正的洛,是洛,洛……
洛一双利眼依旧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当看到文竹时,毫无停顿便移开了目光,文竹不禁一怔,是了,洛,似乎从没见过她的真实面目。
不知道洛见到她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文竹心中微有些忐忑,随即想到昔日满脸黑晕时洛都能坦然接受了,如今这副样子何止好上百倍,洛,应该会高兴的吧,定了定神,便要出口唤他。
“三少爷!”一个妇人急急的喊声在文竹耳边炸开,同时袖子被人拽住,文竹偏过头去,见到家中媳妇子慌乱的脸,心中一沉。
再向四周望去,见守护妹妹的几个媳妇子竟然都在了,而三个妹妹却踪影全无,心立刻沉到了万丈深渊中,沉声问道:“小姐们呢?”
那媳妇子满面焦躁,急得落下几滴泪来,惶惶道:“小姐们都走散了。”
文竹脸立刻煞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可在这宫御道上找过了?”
回话的媳妇子低下头去,缓缓地摇了两下,鼻音甚重:“寻了,没有寻到。”
万劫不复!
文竹如坠冰窟,一阵头晕,晃了两下,那个媳妇子马上伸手来扶她,她的一双手死死抠住了妇人的手臂,闭上眼,深呼吸数次,强自镇定下来,回头深深望了洛一眼,灯下的少年耀目得如同神子,不过丈八距离,触手可及。
咫尺,天涯。
文竹毅然转头,毫不犹豫地背向而驰,但凡挡路的人伸出手便是一拨,口中有条不紊地吩咐道:“速回府报信,把家中所有的家丁下人都派出来寻人,通知所有的铺子掌柜,把伙计们也都派出来。”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直直地走到卫燎面前,直视他双眼,毫不客气地命令道:“你速回燕府通知将军,文家小姐走散,请他派人搜寻。”
卫燎知事态紧急,收起了嬉皮笑脸,右手握拳,贴近左胸,行了个军礼,沉着地应道:“得令!”
文竹又面色凝重地对着那粉衣男子道:“此时在下身边皆妇孺,还请兄台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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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帝怒
那粉衣男子脸上依然挂着抹安静的笑容,异常地安定人心,他的声音祥和,奇异地让文竹镇定下来:“请说。”
文竹直觉地感到这个男人值得信赖,毫不犹豫地道:“请兄台去国丈府报信,告知徐国舅即可。”
马车停下,段佑当先跳下,又伸出手扶着文晓兰,文晓兰视若无睹地微提裙摆,同样跳下,段佑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头,“走吧,到家了。”
文晓兰闻言抬头一望,立时呆住,见那府门前挂了数个红色大灯笼,把门上的牌匾照得清清楚楚:徐府。
怎么跑到姐夫家里来了,文晓兰脑子里一片浆糊,迷迷糊糊中任由段佑牵着她的手迈进了徐府大门。
行得几步,远远望见对面一群人,手里提着灯笼,正向大门赶来,当先一人锦袍加身,一张娃娃脸,正是徐祈元,段佑立刻喊道:“表哥!”
他不待徐祈元行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大声道:“表哥,把你府上这丫鬟给我,可好?”
徐祈元正和身边的陆载安说着话:“我这就把七妹送回家,陆兄无需介怀。”
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表弟来自偏远之地,倒叫陆兄笑话了。”
陆载安心中七上八下,虽然用一堆吃食堵住了小娘的嘴巴,还是怕文府怪罪,断了上门提亲的路子,闻言赶紧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令表弟实乃是性情中人啊。”
二人说着,行到了段佑身边,徐祈元低声道:“你先回房,丫鬟你带回去就是了。”文晓兰站在段佑身后影中,他竟是没有认得出来。
段佑嘿嘿笑了两声,侧身让路,这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就要通过之时,队尾处传来一声惊呼:“你抓我衣服作甚?啊,六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徐祈元猛地回头,大步流星走到队尾,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姨子,禁不住呻吟,这叫什么事儿,过个年都不让人安生。
段佑亦是一脸吃惊,啊啊,这丫鬟还是双胞胎啊,他来回望了两眼,唔,长得倒是一模一样,只是喊人的这个眼珠子骨溜溜乱转,没有跟在他身边这个呆呆的丫头好玩,还是要跟着自己的这个丫鬟好了。
见徐祈元过来,他正要开口,却听得身边的丫鬟脆生生地喊了声:“四姐夫。”
四,姐夫?
徐祈元无奈地看着发呆中的表弟一眼,心知不是追问的时候,和颜悦色地对文晓兰道:“走吧,刚好要送七妹回家,你也一起,省得你们姐姐担心。”
文晓兰毫无意义地与文晓竹手牵手站到了一起,望过去,两个人一样的精致秀丽,让人不由自主便心生欢喜。
徐祈元左右望了望,见陆载安和段佑二人,一个看着文晓竹,一个盯着文晓兰,似乎能分辨出双胞胎的区别,不禁暗忖,倒真是缘分了,随即想到某事,轻轻一叹,正要迈步时,门口传来了温润的男声:“可是国丈府?徐国舅可在?”
是日晚,双胞胎回到文家,文晓菊依然不见踪影,文家的家丁和所有铺子的伙计千余人都被派了出去,徐祈元去寻了京尹令,又把执夜的捕快都派了出去,燕凌云更是派出了一队亲兵,在京城之中大肆搜寻。
三日,未果。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赵治身披皇袍,两只脚翘到了御书台上,旁边一摞奏折,他拿起一本翻开,看了两眼,丢弃,再拿起一本,翻开,随即丢弃,第三本,赵治已经没有耐心再开,伸出右手,直接把这一摞奏折全部推倒,拿起最底下一本,一打开便笑出了声,随手一丢,伸手在桌面上一划拉,奏折散了满地。
冯顺苦着脸看着一地奏折,弯着老腰去拣,边拣边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好好看奏折,老奴这把骨头可经不起太皇太后的折腾了。”
赵治正开心着,闻言吩咐道:“那些奏折不用拣了,叫下面人收拾了直接烧了。”
烧??冯顺两道眉毛纠结到了一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磕起头来:“求皇上饶了老奴吧,莫要让人说老奴带坏了皇上。”
赵治不耐烦地道:“冯公公这是干嘛呢,那些东西都是一个意思,说什么燕将军私兵横行无忌,在京城中到处搜刮,惹得民怨沸腾,好笑,虎符在朕手里,他有多少私兵?还真把朕当傻子了。这帮子御史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就该全部都发配充军。”
第二天早朝过半,赵治歪坐龙椅之上,举起袖子挡住嘴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看了眼身边的小黄门,小黄门心领神会地高声宣道:“诸位大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立刻便有个姓孙的御史横跨一步,出了队列,此人倒也长得相貌堂堂,就是一个嘴巴上一颗黑痣让他显得有些奸猾:“臣有事启奏,燕将军无视国法,怂恿私兵四处骚扰为害百姓,搞得人心惶惶,天怒人怨,请圣上裁决。”
他话音刚落,立刻哗啦啦冒出了十来个同党:“臣附议,百姓有苦难言,圣上明断。”“臣亦附议,如此恶徒,定要绳之以法,请皇上圣决。”……
萧东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莫仲文,却见那莫老狗直视前方,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嘴皮动了动:‘跳梁小丑。“
赵治懒洋洋地看着下面一众臣子,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却是连掩饰一下都懒得了,见那群御史群情激奋到了极限,一个个挽起了袖子就要上演全武行,方慢吞吞地问道:“燕爱卿,你可有话说?”
燕凌云阴沉着脸站了出来,微微扫了一眼那群义愤填膺的御史,识时务的御史们立刻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吭声,他方沉声道:“臣妻妹于元宵夜走失,故臣派出家将找寻,寻时只是打听妻妹下落,并无扰民之举,还请皇上明鉴。”
走神中的赵治耳朵里飘进一个词,妻妹……等等,妻妹?燕凌云的夫人不是文府大小姐么,那岂不是说……赵治猛地坐直,面色凝重地问道:“妻妹?是文家小姐么?”
燕凌云满面阴霾,这几日遍寻文家老八来着,来自夫人的压力极大,已经几天没看到宝贝儿子了,这群蛀虫又添乱,让他有拔刀杀人的冲动,便是皇上,他也板着脸答道:“是文家八女。”
八女……文晓菊!!!
赵治脑中闪过小妞那不屑的眼神,冷冷的一句傻瓜,脑中瞬间被怒火淹没,他腾地从龙椅上站起,天子一怒,威震九霄!
“你们一群国之蛀虫,每日里只会在这太和殿上扯皮,天天说什么太平盛世,如今竟然有百姓光天化日之下无故失踪,不去调查寻人,反倒在这里攻讦污蔑朕之肱骨,你们对得起先皇,对得起天下黎民吗?!”
赵治目光如炬盯着一众臣工,字字诛心,群臣无不拜倒在地,瑟瑟如秋风中的落叶,赵治目视前方,一字一顿地道:“拟旨,御林军,城防军不当值者,及全城捕快全城搜索,寻找文家八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最后一句时,赵治呼吸一窒,胸口似乎被挖了一个大洞,所有的苦闷伤痛从洞里疯狂地涌出,他无力地跌倒龙椅之上,挥了挥手,“若是寻不到她,”赵治呼吸又是一窒,他目眦尽裂,发起狠来:“从相国以下,各级臣工自领三十杖于午门前,天下百姓共观之!”
伏在地上的徐祈元若有所思,皇上,似乎很在意文家的事情,果真如同他预料的一样么?
天子震怒,臣工惶恐,整个京城都处于了一场巨大的震动之中,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叫文晓菊的少女。
从上到下,层层压力,兵丁们不苟言笑执法甚严,城里偷鸡摸狗之辈倒是少了许多,晚上大可敞开棚门入眠,绝无问题。
挨家挨户,无论贫富,所有的适龄少女都被仔细查看,为了以防万一,错过漏过,便是个母猪也被查了又查。
就算是这样,一周后,文晓菊依然杳无音讯。
文竹一天比一天焦躁,人整个消瘦下去,心中自责不已,若是当时自己不是一心想和洛会面,让妹妹们各自去耍,怎么会搞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心知,日子拖得越久,希望越渺茫,虽然文章和姐妹们并没有怪罪于她,她终是愧疚,自觉对不起家人,心中做了决定,若是晓菊真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里,文竹心中一阵绞痛,她咬紧牙关,发了毒誓,有生之年,定要找出害死晓菊的人,挫骨扬灰,并叫他一家老小陪葬。
文竹一颗心思全扑在了文晓菊的下落上面,便是赵双送来了洛的信笺,她也是看都未看一眼便丢在了一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男袍,自元宵那天就没有换下来过,整日里眼巴巴地守在府门口,但凡有人进出便去问上一声,却总是失望而回。
正月三十,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文府下人们终于得来了天大喜讯,文家八姑奶奶有着落了。
徐祈元果然神通广大,竟然抓到了那日吵架的母子,得了信便来通报文竹,文竹强自按捺着喜悦听他诉说完,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揽翠阁,迎来送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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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谪落
车里很挤,小小的车厢里被塞进了六个少女,加上一个身宽体胖的婆娘,空气中的脂粉味,汗味交织到一起,混成了让人作呕的味道,文晓菊居量把身体向着角落里缩起,面上呆呆愣愣,做出一副被吓的傻掉的样子。
车七扔八扔,行的半晌,便停一下,每停一次,那婆娘就从车上拽下一个少女,如此五次,车上只剩下了文晓菊,她惊惧不定,心知那些女孩儿定然是被卖掉了,这贱人好奸猾,那些少女初到一个新地方,定然惶恐,若是两个一起,便不会过于惧怕,所以把她们全部分开,这样子要好控制的多。
马车在文晓菊的担惊受怕中终于停下了,正是年节之时,外面却鸦雀无声,那婆娘近的前来,解开文晓菊的布条,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够聪明,就别乱喊。”见文晓菊点了点头,方带着她下了马车,见外面天色昏暗,不远处有一个提着灯笼的人,模模糊糊却是分不清男女。
正发愣间,那婆娘在后面推推攘攘,文晓菊险些被她推倒,她伸出一双肥手,狠狠抓住文晓菊的胳膊,嘴里咒骂着向前拖去,文晓菊踉踉跄跄地跟着她的脚步,行得片刻,到了提灯笼的人那里,却原来有个角门,那人便站在门旁,近了,看出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见她们两个人来了,那妇人提起灯笼对着文晓菊的脸照了一照,满意地道:“这次却是个好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