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手打)-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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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在生五姑娘的时候就那样去了,五姑娘自幼便被大夫人收在房里养了。
姑娘也是,打四太太进门就被四太太照顾着,和四太太所出的双生子感情最为要好。”
文竹想到那对双胞胎,浮上几许暖意,被夫人养大的妾生的女儿和被妾养大的夫人生的女儿么,自己和那文晓梅倒真有点同病相怜。
唤来进宝,如是吩咐了几句。
第三章 晓梅
文府,梅院。
文菊靠在榻上,衣裙半解,露出一方红色肚兜,犹自怒气冲冲,一旁的晓梅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在水里投了投,捞出绞干,递给文菊,文菊抹了抹脸,把帕子扔回了水盆里,恼道:“你们都出去罢。”
文晓梅挥挥手,一旁的几个丫鬟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文晓梅搬了个椅子,拿了个扇子在文菊旁坐下,习惯地为文菊打着扇。
文菊恼道:“你看到没,三姐姐好好个人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爹爹也是,三姐既然不愿意嫁入那孙家,退了便是了,为何又要你去。”
文晓梅急急的捂住文菊的嘴,开口劝道:“姐姐休胡说了,莫要被爹爹听到。”那声音端的是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哎,说起来,你在家里也没几天好呆了,听爹娘的意思,这月中就要纳采了。大管家那里已经吩咐下去,为你准备嫁妆了。”说到这里,文菊心中猛然一震:
晓梅要嫁人了,
晓梅要嫁人了?
晓梅要嫁人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妹妹嫁人了意味着什么,文菊呆住了,片刻后脸上便有些凉,待到嘴角尝到一丝咸味,早已泪流满面。
晓梅伸出手,指肚轻轻的抹过文菊的眼角:“姐姐莫哭,就算嫁了人,也总可以回门的。”
文菊渐渐止了声,抽噎着,攥住文晓梅的手:“那你记得要常常回来看我。”
俩个人正说着,有丫鬟在窗外轻声道:“四小姐,三小姐派人传话,请五姑娘饭后去一下。”
姐妹俩面面相觑,文菊喜道:“莫非三姐恢复记忆了。”
晓梅亦是一喜:“若真如此便好了,天儿也不早了,且传饭罢,吃了饭我就走上一走。”
有丫鬟提了大小食盒,摆了几样清淡小菜,无非翡翠黄瓜,碧波含烟并芙蓉燕菜几个,晓梅净了手,先为文菊盛上一碗松仁莲子羹,方坐下了,接过丫鬟盛的羹,俩个人静静吃了。
饭罢,天已黑了。文菊吩咐小丫鬟拿来一件大红绣着百鸟朝凤的薄纱披风为晓梅披上,“天晚了,你且快去快回,三姐尚在病中,不要打搅太久。”
晓梅默默的点了点头,自有小丫鬟头前打了吉祥灯笼,并大丫鬟扶着一路走到了竹园。
文竹吃了几口冰糖燕窝,暗自盘算着,文家豪富,嫁妆必定不少,自己卷了细软远走高飞,生活无虞,只是若待嫁入了孙家,侯门一入深如海,怕是没什么机会逃掉了,越想越是焦头,便把碗推在了一边。
正烦恼间,听到门外传来人声,见一个大红的身影闪了进来,微微一怔,白天人多,加上以文菊为主,并没仔细打量这个妹妹,此时在烛光下看去,文晓梅肤白胜雪,眼波流转自有一股风liu,端的是十分秀气,秀气十分。
文晓梅眼睛扫了一圈,见桌子上那剩的半碗燕窝,轻轻一笑,走过去,端起碗,坐到了文竹床边,舀起一勺,却发现已经凉了。唤过进宝,叫她自去热了来。
望着文竹,文晓梅满怀希望地问道:“姐姐可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文竹默然,摇了摇头,看到文晓梅脸上立刻暗了下去,不禁有些不忍,正欲开口,文晓梅咬了咬下唇,叹气道:“姐姐莫不是为我的婚事烦恼?”
文竹怔怔的点了点头,拉着文晓梅的手,淡淡地道:“好妹妹,明儿个我就去跟爹爹说,还是我去嫁了吧。”
文晓梅掩唇一笑,整个屋子顿时亮上了三分:“你若嫁了,你那萧郎却又如何?”
文竹楞住了,自己的估计完全错误,本以为文三小姐不肯嫁入孙家是嫌那孙家幼子太小,如今看来却是别有隐情。
文晓梅接着道:“况姐姐现在破了相,虽然无关大局,终是不雅,孙家那种门第,怕是进不去了的。”说着,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文竹的额头。
文竹木然的看着她,自己也曾趁早上换药的时候偷看了俩眼,不过寸长的疤,尚有一半埋在了发线里,刘海一挡,一点都不会看出来。
文晓梅以为她怕了,忙道:“我文家富可敌国,定会搜来灵丹妙药,姐姐却不必担心,何况那萧先生也非计较之人。”
又是萧狼,文竹默然,不是他在不在乎,而是我根本不在乎,这话,却没法子对文晓梅说了。
见她如此坚定,文竹垂下眼,掩盖些许心思,轻轻道:“妹妹不如收拾些细软,先离开府中,待到事过境迁,再回来吧。”
晓梅恼了,竟伸出手掐了文竹一把,“你果真撞坏了头了,平日里的精明都没了不成。且不说我一个弱质女流,带着若干金银,出去后被人打劫还是轻的,若被卖入青楼才真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何况我若不嫁,你嫁不得,四妹妹没法嫁,难道你舍得那一对心肝宝贝不成?纵你舍得,爹爹也不舍得。”
说完,文晓梅挽起文竹的袖子,看胳膊上那一块红印,皱起了眉头,伸出手,轻轻的揉着:“哎,都怪我一时情急。四妹妹是个娇纵惯的,当不起家,其他妹妹还小,以后教导众位妹妹的职责就要落到姐姐身上了,偏偏姐姐现下如此情况。”
见红晕渐渐散了,拉下袖子,文晓梅又低低的道:“那孙家与我文家齐名,何况那孙家幼子是孙家正室老来所出,如珠如宝,我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说起来,倒是姐姐亏了呢。”
文竹怔怔的看着文晓梅,这还是一个生长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吗?分析事情丝丝入扣,有理有据,事事皆以他人为先,心中起了一丝不忍。
“只是委曲你了…”文竹不知不觉竟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文晓梅扑哧一笑,“我文家的女儿没有委曲自己的。”
文竹想起文家嫁掉的俩个女儿,淡淡道:“大姐二姐呢?”
文晓梅诧异的看着她:“谁告诉你姐姐们受了委曲?”
文竹不好供出李妈,垂下眼帘道:“不是一个做了妾,一个是继室吗?”
第四章 情书
文晓梅又是一笑:“你见过哪家的妾把大妇气的回娘家长住,谁家的继室过了门后把所有的侍妾都打发了嫁人的吗?”
强悍啊,文家的妞真是强悍,文竹无语,这还是封建社会吗?或者说,这,其实是个女权社会?
见文竹释然,文晓梅笑的越发灿烂,一口白牙熠熠生辉,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姐姐还是好生养病吧,有人惦记的紧呢。”
见进宝提了食盒进来,文晓梅把信轻轻塞到被子下,故意提高声音道:“我先去了,姐姐有事再传我吧。”指了指床下的信,掩面轻笑,飘然离去。
文竹已经麻木了,文家的妞给了自己太多惊奇,如此说来,寻死的文三倒不象是文家的女儿了。捏着被子下的信,文竹有丝明悟,也许,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
文竹顾不得烫,几口喝下了燕窝,便打发小丫鬟去提水来洗漱。自己从被下抽出那封信,凑近了烛光,只见那信封上几个大字:竹妹亲启。
展开信,入目是一手方正的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信纸:
“昨惊闻竹妹之壮举,小生惊之,讶之,悲之,伤之,恨不能以身替之。望竹妹好生修养之,莫再顶撞于令尊大人也。身体发肤者,受之于父母也,怎可不爱惜乎?
初见竹妹,谈吐优雅,便心生好感,竹妹敏而好学,吾怀甚慰,待相处日久,感竹妹之聪颖明慧,越发爱慕不已。奈何家中已有糟糠妻,不忍小姐委曲下嫁,强忍心中思慕,只做教书之事,不复他想。
乃至竹妹日日亲为小生研磨铺纸,琴瑟在御,并言道:愿效法那娥皇女英,唯愿长伴君侧,莫不静好。吾心剧震,竹妹厚爱,唯有愧领之。
小生此心,苍天可表,吾不日便向令尊大人提亲,想令尊乃明事理之人,必不会不允。竹妹且待吾之佳音。”
落款乃是萧飒手书。
萧飒?去个萧,光剩个傻还差不多,文竹一脸铁青,师生恋,有妇之夫,还是自己主动的……心中郁闷至极,不知道可不可以告他个诱拐未成年少女。
这萧生径直通过文晓梅送信来,轻车熟路,明显不是头一遭了,必还有其他书信,文竹眉头轻皱,手里的信纸越攥越紧,揉成了一团。
片刻后,愁眉舒展,文竹不动声色地拈起寒烟纱笼,把信凑进了烛火,点燃。待到进宝回来,刚好看到一室飞灰,不待文竹吩咐,自拿了鸡毛掸子轻掸。
另一个稍大点的丫鬟,年纪也不甚大,长的也堪称清秀,偏端着一张脸,正是那熬了药来的招财。却是个心细的丫头,那药不甚苦,带着一丝甜味,想是放了蜂蜜的。
文竹喝了药,状似无意的问道:“招财,你跟了我几年了?”
招财恭谨的答道:“回小姐话,自奴婢七岁进院,已经整八年了。”
“八年…”文竹沉吟半晌,又道:“你且去把我平日放首饰的匣子拿来。”
招财不疑有它:“小姐的首饰一向是李妈收着的,我去唤李妈来可好?”
文竹:“……好。”
半晌,李妈掀了帘子进来,招财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檀香木盒子,远远就闻到一股香气,盒上雕龙刻凤,四角包有金箔,龙头凤首巧妙的汇合于一点,上面挂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锁。
李妈省得文竹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张口道:“这盒子还是夫人留下的,那时候小姐年纪尚幼,老奴便栓了个绳,把钥匙挂在了小姐脖子上。”
文竹低头一看,脖子上果然挂了个红绳,拉出来,却是个精致的饰物,刻成貔貅模样的玉坠。若不说,谁会想到竟是把钥匙。
开了锁,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见那锁也非凡品,上面阳纹为龙,阴纹为凤,对着烛光一照,龙凤合鸣,端的是精巧非常。
左手攥着玉锁,右手打开盒盖,顿时满屋的珠光宝气,其中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分外醒目,拿出来,登时屋里又亮了三分,文竹心道:没想到夜明珠竟真的存在。
右手握着这珠子,再也不肯放手,却只用眼去瞟那余下的首饰,有那纯金打造的钗头凤,发丝般粗细的羽毛,展翅欲飞,尾羽却是数串等大的白珍珠,眼睛处一个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头翎依然是金丝缠就,顶端分出三翅,每个上面都镶着个椭圆的蓝宝石。
另有黑珍珠首饰一套,包括耳环,项链,手链,腰链,足链,难得的是这数百个珠子竟然是一般大小,浑圆无瑕疵。
祖母绿的戒指,大小如拇指,鲜艳欲滴;猫儿眼的指环,拿在手里,对着光一照,猫眼中间的瞳孔缩成了一线;翡翠玉镯一对,没有任何雕刻,浑然一体,似乎自古以来便是这手镯模样。
各色珠花若干,材质倒不如何珍贵,胜在逼真,梅兰菊,似在散发阵阵幽香,还有那倾城的牡丹,怒放的玫瑰,清雅的芙蓉,百花争艳,各擅芬芳。
俩块玉佩,看上去年代久远,尚有些许血迹,不会是古人的陪葬吧,文竹轻轻拈了出来放到一边。
尚有那各色耳环并配套的项链若干,花色材质无一重复,或稳重大气,或清扬洒脱,按季节并场合分放在小格中。
这还只是第一层。
文竹小心翼翼的把那夜明珠收入怀中,把所有的首饰一起端了出来。
第二层却只放了几件玩物,其中之一是个高只盈寸的九色珊瑚,难得天然生成一蹬蹄欲跃的雄鹿模样,翘首远望,似在搜寻自己的伴侣;
另外一个和田玉如意,入手一片温凉,雕工端的是鬼斧神工,上面刻着祥云朵朵并王母宴仙图,众仙仅有米粒大小,脸上表情却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最后个翡翠西瓜,瓜皮翠绿,上有墨绿条纹,瓜上裂了个小口,里面的黑色瓜籽,红色瓜瓤影影绰绰依稀可见。
文竹俩个手不知道先抓哪个好,索性都拢到了怀里,径直打开了这最后一层。
第五章 萧郎
下面铺了一层的红绒布,只放了俩件首饰:一个纯银发簪,一串香木手链。果然,这必是那酸秀才送的定情之物了。
尚有若干信纸,叠的整整齐齐,上面撒了几朵干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可见原主人的用心良苦。
打开来一张张阅了,不过是些问候之语,发乎情,止乎礼。文竹轻呼一口气,吩咐招财拿去烧了。发簪和手链随手赏给了俩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