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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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厢都陷入了沉默,两息之后,那个男人道:“云禄,退吧。”
清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站在冉颜马车外的云禄得了命令,便不再纠缠,立刻退了回去。
对方的马车在窄窄的道上缓缓掉头,那个车夫的技术不错,不一会儿,冉颜的车便动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黑,几乎不能视物,马车的两个前角上挂了灯笼,勉强能够照亮周围不到一丈的地方,前面的车夫似乎不熟悉这里的道路,一直不敢行驶得太快,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堪堪见到开阔的路面。
两辆马车并肩而停,按照礼节,冉颜是应该郑重地感谢对方,可是荒郊野外,又下着雨,对方是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她也只能隔着车壁道:“多谢郎君……”
“哼,谢有什么用,我们因你没发进城,难道不应该请我们留宿一晚才走吗?”忽而一个泼辣的女声插嘴进来。
冉颜微微挑眉,这个声音也很有特色,白日刚刚听过,便是那个自称混过瓦岗寨的舒娘。想起她嘟囔的那句话,冉颜弯起了唇角,看来车里头那个男人,八成就是“已经不需要她喂奶”的郎君吧。
冉颜对舒娘印象不赖,而且人家毕竟也是让了路,得知他们要雨夜露宿荒郊,于情于理应该客气一下。
透过窗缝,冉颜向外看了看,对方只有两辆马车,一架格窗的华丽马车,另外一辆则稍小一些,却也比普通马车要高档许多倍。两辆车外各有一名车夫,一名小厮,加上舒娘和那郎君,一共就六个人,或许还会更多,但不会超过十个,而庄子上却有一队府兵把守,这里是有法制的大唐,不是乱世,即便他们有什么不轨心思,想来也不敢在官府眼皮底下作案。
“弊庄简陋,若诸位不介意,请随我等回庄歇息一晚。”冉颜顺着她的话道。
舒娘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如此,多谢娘子。”男子的声音很容易令人生出压迫感,可偏偏又优雅极了。
冉颜淡淡道了一句,“无需客气。”便告诉车夫行在前面带路。
后面的马车中,一袭深紫色华服,半倚在榻上,一只手侧撑着头颅,另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持着竹篾,在面前的宫灯里拨弄灯芯,墨发半披散着,遮住大部分容颜,广袖衣袍在周身散开,繁复的暗纹缠绕在边角处。
四角宫灯忽明忽暗了几回,灯心胶着的地方被挑开,车厢内陡然又明亮几分,映出他半遮掩在墨发后亮得惊人的眸子。
男子放下竹篾,拿起几上的折扇,却不曾扇,而是紧紧握住扇柄,车厢里蓦地浮起腾腾杀气,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平静。
冉府的车夫对附近的道路都很熟,即便是在雨夜行路,也是很顺利。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院子门口,车夫与门房打了一声招呼,大门打开,几辆车一并驶入庄内。
邢娘早已经焦急地等在侧院廊下,见几辆马车过来,心中疑惑,一时也分不清冉颜究竟坐在哪一辆车上,便撑起伞,提着灯笼往马车这边走了过来。
冉府车夫认识邢娘,看见她过来,招呼道:“娘子在这里。”
邢娘将灯笼交给车夫,伸手扶着冉颜下车,两人走到廊下,邢娘才一边帮她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问道:“十郎也来了?怎的这么多车?”
“不曾,十哥给我买了两车的东西,一并带了回来,另外两辆马车是路上遇见的客人,待会儿再给你解释,先帮我招呼客人吧,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冉颜道。
舒娘撑着伞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华丽马车前,道:“郎君,下车吧。”
冉颜戴上幂篱,注意着那辆马车,她想知道,拥有那样声音的人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车身微晃,一袭深紫长袍跃下马车,舒娘立刻将伞举到他头顶。男子身材修长,舒娘只到他肩部左右,因此伞举得不高,恰恰好将他的容貌遮掩去了一大半,光线昏暗,冉颜又隔着幂篱,自然瞧不清楚样貌。
两人一并到了廊下,舒娘瞥了冉颜一眼,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道:“到洛阳开封一带我瞧见带帷幔的还说她们沉闷,没想到南方女子出门居然还要戴幂篱!”
邢娘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口气不算失礼,却也绝对不热情,“老奴不知有贵客前来,也不曾有所准备,怠慢之处,还请贵客见谅。”
舒娘对邢娘的态度有些不满,收起手中的伞,猛地抖了一下,极有技巧的全部都抖在了邢娘身上,竟一点不曾波及冉颜和那男子。
去了遮挡物,冉颜抬眼打量对面一袭紫袍的高大男人。
第52章 特地来访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冉颜也不知在何处看过这句话,就在抬眼看见他的一刹,忽然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
一袭深紫色绫罗广袖长袍,胸口领口纹浅色大团花,两臂及袖角处是彩金团花纹,佩白玉腰带,这一身华贵的衣着,分外合身,贴合在身上衬出他宽肩细腰。
摇曳而柔和的光线下,那一张脸显得格外立体,剑眉微扬,深邃如夜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明亮的寒星,挺俊的鼻子下,泛着润泽的唇微微弯起,礼貌地朝冉颜微微颌首。
艳之一字用在他身上或许不合衬,只在于一个“独绝”,世无其二他却是当得起。
冉颜目光却落在他紫色的华服之上,众所周知,唐代对男子的衣着颜色有严格规定,只有王孙公卿、三品及以上官员才可以服紫,其余人若是随便穿紫色衣物是为僭越,要治罪的。
他们说要赶在宵禁之前入城,可明白人都知道,所谓宵禁不过是针对普通百姓,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表明身份,自然不会被关在城外。他是不想暴露身份,还是别的什么?冉颜心中暗暗戒备起来。
“在下姓萧。”他道。声音依旧动人心弦。
冉颜微微欠身,“见过萧郎君。”心里却想,苏州并没有姓萧的大户人家,也没有王孙公卿,亦无三品大官。
相对无言,而邢娘和舒娘那厢却是不可开交,舒娘那个火爆的性子竟然没能炸起来,冉颜好奇地看向她们,只见邢娘眼圈微红,满眼幽怨地盯着舒娘,手中帕子死死绞着,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舒娘发怒又不对,不发怒又堵得慌,气呼呼地撇着嘴看向一侧,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邢娘,去安排住处吧。”冉颜打断两人不见硝烟的战争。
邢娘收回目光,应了一声,顺着走廊往隔壁的院子去。庄子里的院落也并不多,只有四个小院,其余的都是大片花圃、田地、独屋,别的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每月月初、月中各打扫一回,现在恰好是六月末七月初,院子应当是干净的,也无需太费事。
让人在廊上站着也不是待客之道,冉颜道:“庄子上平时没有多少人来住,许是要收拾一会儿,萧郎君不如随我去茶室里坐坐,稍候片刻。”
“好。”萧郎君淡淡一笑,严肃沉稳的模样忽而生动起来,看起来倒也不是个冷漠的男人。
冉颜转身领着萧郎君和舒娘往茶室里走。
这间侧院是往冉颜院子去最近的院子,只隔了两道门,冉颜的院子小,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她平素把瓶瓶罐罐的东西都堆放到这个茶室里面。而这个院子,也只有这么一处何时待客的地方。
萧郎君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个娘子看起来是个贵女,可便是连点灯、收拾东西这样的事都做的十分顺手,若非经常做,根本不可能如此自然。
满室隐隐散发一股药香,靠在窗前的矮几上堆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验尸用的东西被装在一个小箱子里,放在了墙角。
刚刚在室内坐下,便有两个侍婢端着酪浆和乌梅浆进来,这两种是夏季常常饮用的浆,酪浆是牛、羊奶制作奶酪时剩下的浆水,带有酸味儿,很是消渴,但南方人一般喝不惯那种怪味。
侍婢在每个人面前把两样浆都各放一杯,舒娘想都没想便择了酪浆。
“你懂医术?”萧郎君仿佛对浆水并不感兴趣,目光从哪些瓶瓶罐罐上收回来,看向冉颜。
他俊朗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感觉尊贵却又不端架子,连冉颜这样冷面的人,也不好无视,遂道:“略懂。”
冉颜的态度不算热情,也不太冷淡,再加上一直带着幂篱,舒娘却觉得这个样子是侮辱了他们家郎君,面色不善地盯了过来。
凌厉的目光让冉颜觉得,若是她下一秒的举动不合其心意,恐怕刀子就会甩到她面前,不过冉颜也不在乎,因为舒娘现在的性情比白天看见的压制住了许多,显然只要有萧郎君在场,她不敢造次。
“冉十七娘,在下想与你单独聊几句。”萧郎君忽而道。
冉颜眉头一蹙,顿时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从入府他们就一直坐在车上,不可能看见庄子上的牌匾,这个人既知道这里是冉氏庄子,又知道她是冉十七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陌上堵着车的事情也是在他的算计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威压的气势,屋内的侍婢噤若寒蝉,舒娘让她们一并下去时,竟然没有一个征询一下冉颜的意思,静静地随着舒娘出了屋子。
一个客人完全掌握了自家的领导权,这让冉颜心里更加不快,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先回答我,陌上堵车之事,可是你故意而为?”
萧郎君面上忽然绽开一抹笑,霎时满室生辉,“我若回答是,你是否立刻便会赶我出门?”
冉颜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萧郎君继续道:“只可惜不是。那日在密林里,你听过我的声音,不是吗?陌上相逢时,你可有认出我的声音?”
冉颜静静盯着他的表情,那张俊逸非凡的面上,不算严肃,也不像是开玩笑。既然自己能认出他的声音,那他也有可能辨别出她的。
只不过,冉颜知道自己的声音并不算特别,不细柔,也不粗哑,普通人之中有许多声音与她相仿,并没有很高的辨识度。
“你说是巧合?”冉颜持怀疑态度。
“不,我是专程来拜访你。”萧郎君坐直身子,郑重地朝冉颜一揖,“在下萧颂。”
冉颜心中怒火稍稍消了一点,如果真是如此,他可能是前来拜访,却扑了空,急着返回城中时恰好与她堵在一处,通过声音辨别出身份,于是顺水推舟地让了道,而后好名正言顺的“借住”一晚。
真是狡猾,冉颜暗道。
“在下奉命前来查杨判司的案子,在下想了解一些事情,还请娘子如实相告。”萧颂敛容,一股慑人的气势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出来。
冉颜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
萧颂寒星样的眼眸微闪,辨不清何种神色,“娘子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想起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世人难懂的苍凉,不知是因为这种苍凉触动了她,还是因为不想惹上事端,冉颜选择隐瞒,“不知道。”
“可有人告诉过你,撒谎的时候,语气要笃定?”萧颂竟然一眼便看穿了谎言。
冉颜的确很少撒谎,但这极少极少的概率,居然还被人一语戳破,不禁有种被人捉了现行的羞恼,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撒谎,便说明我不愿意回答你,既然能看穿谎言,就不会深想一层么,我这个人一旦打定主意,绝不会改变。”
萧颂挑了挑眉,眼底浮起一抹笑意,他原本是打算逼她说出来,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既然懂医术,应当知晓那杀手伤到何处?是否危及性命?”
那日黑暗中打斗,他只知道那人被暗器射中,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射到要害处。
“伤了心脉。”冉颜如实回答,只不过,即便伤到了心脉,也不一定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冉颜曾将他用过丢弃的药瓶拿回来,研究其中粉末的成分,到现在也只分辨出七八种药材,可见苏伏对草药的掌控十分了得,也绝对是深谙医理,至少医术方面绝对强过她。
萧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未曾继续追问,他知道自己能问到的消息,恐怕只有这么多。
门外此时传来邢娘的指责声,“你们怎可如此把娘子单独与你家郎君留在一起,成何体统!”
颤抖的嗓音,说明她肯定已经欲落泪了。
舒娘暴躁地喝了一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长安贵女不知多少想单独与我们郎君相处,还巴巴的没有机会呢。”
“你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居然这么没有体统,你让我进去!”邢娘恼怒地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