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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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冉颜经常接触尸体,传说桃木可以避邪,萧颂虽然不怎么相信鬼神,但重在心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才是他的本意。
萧颂在送出云簪的时候,就知道有一天会被拒绝,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坦然地接受,但他现在心情复杂难受。
“很好看。”冉颜盯着锦盒中的桃木簪道。她这话不是安慰也不是恭维,的确是一支很漂亮雅致的簪子,流云似的簪身,头部是一小簇桃花,两朵紧挨着的桃花完全绽开,旁边另有一朵半开,最顶部伸出几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显示着蓬勃的生命力。不仅造型优美,雕刻得也十分精致,连花蕊都丝丝看见,几朵桃花仿佛能散发出香气来。
“喜欢就好。”萧颂松了口气。
冉颜道:“日后你要是落魄了,还有一门手艺可以赚钱糊口。”
萧颂笑声爽朗,“若真是如此,那我这个月余才出一个成品的匠人早晚会饿死。”
自从那次离开苏州不久以后,萧颂便开始雕刻这支簪子,起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当听说苏州有凶案发生的时候,他想也未想便主动请缨。
日夜兼程地赶路,当他站在苏州,脑海中想的竟然不是凶案,而是一张虽然美丽却并不生动的脸。
第172章 好久没接尸气了
歌蓝垂首站在外间,待萧颂出去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纸和笔进了内室。
冉颜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笔,道:“什么事?”
歌蓝跽坐在榻前,看了锦盒中的发簪,写下:娘子可知道,赠发簪的意义?
冉颜看着纸上的自己,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不说我倒是没有在意,绾青丝,挽情思,是定情之物吧?”
这次轮到歌蓝怔愣,她还以为自家娘子对男女之情太过懵懂,所以并不清楚赠发簪其中的深意,可看来并非如此。她抬笔写道:奴婢斗胆,敢问娘子是否中意萧郎君?
“中意?”冉颜看向放在枕边的桃木簪子,微微抿唇,“他是个不错的人。”
但是,喜欢他吗?
“赠簪只是一种表达感情的途径,无所谓定情不定情。”冉颜见歌蓝似乎不赞同,继续道:“萧颂若非这样想,他就不会哄骗阿韵偷偷把那样重要的簪子送来。”
萧颂只是想告诉她,他是打算三媒六聘地娶她。以萧颂的处事风格来看,冉颜得出这个结论。
“把它收起来。”冉颜道。
歌蓝不懂冉颜的想法,却未再多问,将那根精雕细琢的桃木簪仔细收好。
未过多会儿,晚绿便回来了,一进屋就嚷嚷道:“那个小滑头,嘴真是紧得很,不揍他不说实话。”
歌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晚绿吐了吐舌头,跑到内室,在冉颜的床榻前跽坐。
“你把十哥的小厮打了?”冉颜皱眉问道。
晚绿连忙摇头否认,“没打没打,就是逼供了一下。”
冉颜也未多责怪,眼下她更关心冉云生遭遇了什么事情,“问出了什么?”
“听禄乐说,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在洛阳的时候救了一个从马上摔下来的娘子,后来十郎和那娘子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地逃离了。”晚绿到现在还怀疑禄乐是骗她,什么娘子能像洪水猛兽一样把十郎给吓得落荒而逃,晚绿道:“奴婢觉着,要么就是禄乐诓奴婢,要么就是那娘子生得惨不忍睹。”
“没有了?”冉颜诧异道。
晚绿点点头,“是啊,就这么件事。”
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冉颜决定等冉云生稍微冷静一些,改天再问问他。
夜已深沉。
冉颜躺在榻上想了许多事情,终于有了些困意,便挪了个安稳的姿势,准备入睡。
意识蒙眬的时候,却听见有些嘈杂的声音,冉颜睁开眼睛,发现外面隐隐有火光。
“晚绿。”冉颜出声唤睡在小榻上的晚绿。
晚绿还带着睡意蒙眬,便急忙爬起来,道:“娘子要起夜吗?”
“不是,你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冉颜道。
“哦。”晚绿打着呵欠,披上衣服,开门探出头去,半晌才缩回来,回话道:“娘子,不是咱们这边,是衙门那边的。”
冉颜猜测,可能是萧颂设了诱敌的圈套,便也不再多问,唤晚绿回来继续睡觉。
次日一早,萧颂遣人过来告诉冉颜,已经抓获庄尹。
待用完早膳后,冉颜开始对屋顶发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吃了一回药,又开始对着屋顶发呆。
过午之后,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刘青松现在是做缩头乌龟,冉云生仿佛情绪不佳,一早上也未见人影。主子们心情不好,仆婢亦不敢大声喧哗。于是小院里明明住着满满的人,却显得分外安静。
直至快午时,桑辰才从房间出来,站在冉颜门口扭扭捏捏半晌,刚刚抬手准备敲门框,便听见屋内冉颜幽幽叹道:“唉,好久没有接尸气了……”
桑辰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退去。
萧颂办完公事,刚刚进了内门道,便见到一个灰影像见了鬼一样,从冉颜的门口兔子般地窜回自己房内,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萧颂顿了一会,才敲响冉颜的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门没锁。”
“怎么,才醒了一日就觉得无聊?”萧颂进屋便问道。
冉颜懒懒地望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不答反问道:“你送簪子是与我定情?”
歌蓝和晚绿刚刚经受过“接尸气”的惊吓,惊魂尚且未定,冉颜又狠狠地来了一记。
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直接的话,把萧颂问得也有些懵了,怔愣片刻才道:“只是想送而已。”
冉颜拒收云簪,萧颂便知道她对自己还没有到定情的地步,所以自然不会自己往墙上撞。
“唔,我也这么觉着,不过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日后说不清楚。”冉颜缓缓道。
萧颂撩起袍子,闷闷地坐在榻前,“非得要把事情说得这么透彻?煞风景。”
看着他气闷的样子,冉颜顿时精神好了许多,兴致勃勃地问起案情,“庄尹被抓住了?案子破了?”
萧颂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题道:“嗯!我设了个局,本想是验证悦来客栈老板泽平治是否有杀人动机,未曾想,竟有个意外收获。还有,在乞丐刘汶的屋内找到了一张纸。”
萧颂将纸在冉颜面前展开,上面几个模糊不清的大字:尔等该死。
“还在他屋内找出一个女子的画像,经过辨认,是一名叫罗铃的绣娘。”萧颂将纸张折好,用白叠布包起来,塞回袖袋,这可是重要物证。
“铃娘?”冉颜一直隐隐觉得,这个罗铃与刘汶不可能是素不相识,“这么说来,他们是恋人?这样一来,她岂不是有重大嫌疑?”
如果刘汶当年知道庄尹等人的龌龊事,被他们迫害,为了给刘汶报仇,铃娘也不是没有可能疯狂。
萧颂颌首。
想起那个怯生生、却眼神坚毅的铃娘曾说:他觉得自己成了废人,不愿连累我,他终身不娶,我便终身不嫁,这样我们也算厮守了。
“我想见见那个铃娘。”冉颜盯着萧颂。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若是平常,她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可她知道萧颂会答应。
“好。”萧颂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
冉颜不是个大度没有限量的人,被伤成这样,除了庄尹之外,还有那个万恶的凶手,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另外,是要自我检讨。
隔了半刻,两名衙役压着一个女子进了室内。
隔着竹帘,能隐约看见她身量高挑,脸盘瘦长,弯弯的柳叶眉下两汪秋水,中庭略长,嘴唇有些薄。梳着简单的发髻,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物。
罗铃第一眼便看见了靠坐在几旁的萧颂,以为是提审,便在帘外跪了下去。
“起来吧,有人要为你伸冤,进来回话。”萧颂道。
罗铃怔了一下,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起身垂头小心翼翼地拨开帘子,走了进来,站在距离萧颂最远的角落里,肩膀止不住轻颤。
冉颜不禁看了萧颂一眼:你怎么迫害人家姑娘了?
萧颂眼神无辜。
“铃娘,你请坐。”冉颜把声音放柔和,她自以已经很温和了,殊不知在旁人听来,犹显冷漠。
罗铃面对一尊煞神,一座冰山,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冉颜说让坐,她便老老实实地在最远处的席上跽坐下来。
“能与我说说,你与刘汶是什么关系吗?”冉颜问道。
罗铃垂着眼眸,声音细而发颤,“我不知道。他还是州学生徒的时候,曾说考完科举之后便去我家下聘,但经历一场变故,他只装作不认识我。”
冉颜继续发问:“你觉得刘汶是个什么样的人?据说他才华横溢,你觉得他若是科举高中,会履行诺言吗?”
“他从来说话算话。”罗铃声音里带了哽咽,说到刘汶,她心里被满满的悲伤充斥,忘记了惧怕,“十三年前我便与他相识,他是个好人,时常来帮我照顾祖母,家里粗活重活都揽了下来……”
冉颜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为何你的左邻右舍都不认识他?”
“他……他怕被家里责罚,只偷偷过来。”罗铃一言道出无尽心酸。从前刘汶虽是刘氏庶出,却因才华过人而被氏族重视,与她的身份自然是天差地别,后来他陡遭变故,她以为可以结为夫妻,可他已陷入绝望。
“你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吗?”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罗铃摇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在她面前绽开一朵朵小花。
外面也不知何时落了雨,仿佛要映衬罗铃现在的心情,屋子里渐渐暗下来,看不清人影,只有罗铃压抑的哭泣声。
“来人,放了她。”良久,萧颂出声打破沉默。
冉颜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萧颂并不像是一个感性的人,不可能听了一段艰难的故事就同情心泛滥。但转而一想,她便明白了。罗铃如此的情真意切,丝毫没有破绽,若是她一口咬定不知道刘汶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便没有杀人动机。
萧颂站在窗口,看着衙役带着罗铃出去的背影,轻声道:“白义,跟着她。”
廊上一个声音道:“是。”
冉颜道:“你觉得她是凶手?”
“不知道,没有水落石出前,任何一个牵扯进去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我只是觉得她今日刚才的情绪明显比在县衙激动。”萧颂回头道。
冉颜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你太吓人了?她在我这里比较容易放松?”
“你?”萧颂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发现根本不是在说笑,不禁道:“你怎么好意思五十步笑百步,方才桑随远还被你吓得魂飞魄散。”
第173章 司马昭之心
冉颜哼哼两声,闭上眼不理他,心里却暗自在想,真的有那么吓人吗?想起来,从前敢近她身的除了同行就是刑警,好像是很奇怪……
雷光乍现,照得屋内一白。晚绿和歌蓝将内室的灯点亮。
半晌,冉颜才睁眼盯着萧颂,“我真的很可怕吗?”
萧颂弯起唇,答非所问地道:“这样很好。”
冉颜虽然冷淡,却从来真性情,懂得欣赏的人便可知她的好,不懂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被她的诚实刺伤。
暖融融的灯光慢慢亮起,萧颂瞥见几上方的《关山月》曲谱,伸手取了过来,笑吟吟地道:“陇板满目皆千仞,唯有关山以秀媚。长安西去至关山,密林绵延尽苍翠。日出于苍茫云海,雪远接洮西千里白,大气磅礴,观之心胸开阔。小雨丝竹,溪流潺潺,更有秀丽之色。”
萧颂看冉颜有些感兴趣,眼底笑意更浓,“更奇特是的,在山峦之中还有草原,可以驱马奔驰,草地漫步,妙不可言。”
“真的?”冉颜以往很少关注这类信息,也隐约知道“关山月、洱海雪”的盛名。
萧颂颌首,认真道:“十七娘是否考虑与在下一起去赏景?”
“可以吗?”冉颜是冉氏嫡女,如今又即将寄居在三叔家中,自然不可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多几个门阀大族的郎君娘子结伴一起过去,也许有可能,“可你是刑部侍郎,不是很忙?”
“是啊,很忙。”萧颂沉吟半晌道:“不过,朝廷官员都有一个月婚假……”
冉颜愣了一下,旋即扯起塌边一件衣物丢了过去,“阴险!”
萧颂笑声朗朗,他扯下衣服,连忙上前查看她手臂上的伤,见到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道:“有道是君子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