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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飞刀醉月-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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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并非阳关大道,只是一座穷谷,这批人来经何干?丁开身子一旋,飘出一丈五六。
  萧临风目光一接,却不禁喜出望外。
  这批人倏然而来,对萧临风来说,等于在绝望中遇到了救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振远镖局的沈天岳。
  这一行七八策马趱程,来得甚快,午刻刚过,就已到了地头。
  若在平时,萧临风对这些镖局子里的人,几乎不屑一顾此刻已摆不出江湖少侠的架子。
  “是沈总镖头吗?来得正是好。”
  “你是?”沈天岳一怔。
  此人久走江湖,待人接物,一向谦恭有礼,很少直接用个“你”字,但面对这个乱首飞蓬,形貌狼狈不堪的人,居然也不假词色。
  “你不认得我。”萧临风势汹汹。
  “这……”
  “沈天岳,你好大的胆子。”丁开接口笑道;“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沈天岳一呆:“尊驾是……”
  “你别问我。”丁开道:“区区只不过草莽匹夫,这位萧公子。”
  “萧公子?”沈天岳大吃一惊,“不错,”丁开道:“侠门虎子,光风霁月,在江南可是一等一的漂亮人物。”
  “啊!”沈天岳睁了眼睛,终于认出来了,叫道:“萧公了,恕在下一时眼花……”
  他心里显然在想:“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沈天岳当然是明眼人。
  他也是聪明了,他不问。
  “有趣,有趣。”娄大钊拊掌大笑:“姓沈的,你罪该万死,先磕三个响头吧。”
  沈天岳掉头瞪了一眼。
  他还没弄清楚情况,—时不便发作。
  萧临风喘了喘气,忽然叫道:“沈总镖头,快,抓住这俩个……”
  “抓?”
  “对,快抓。”萧临风道:“他叫丁开,这个姓娄,正是那夜在孟津渡……”
  他计穷力竭,居然使出这种诡计,公然说谎。
  “好主意。”丁开大笑。
  沈天岳怔了怔,他望了望丁开,又望了望娄大钊,神色犹豫不定。
  此人主持振远镖局十余年,阅历江湖,城府极深,自是不愿轻易信萧临风一面之词。
  “你就是丁开?”贺一豪忽然发问。
  “正是。”丁开说。
  “不假?”
  “假?”丁开笑道:“丁某人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怎么假得了?”
  “哦?”
  “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咱们已经碰到了一个丁开。”贺一豪道:“这两个丁开,总有一个冒牌。”
  “什么时候碰到的?”丁开微微一怔。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
  “有这种事?”丁开大感意外,道“这个下开和在下长得一模一样吗?”
  “不一样。”贺一豪道:“他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至于身手是不是比从高明,咱们只见过他的,还没领教你的……”
  “他很高明吗?”
  “称得上一流高手。”
  “哦。”丁开想了想,蓦地灵机一动,恍然在悟,笑道:“也许他是真的。”
  “他是真的?”贺一豪道:“你呢?”
  “这还用问吗?他是真的,在下当然是冒牌了。”丁开居然自认是假。
  “你是冒牌?”贺一豪一怔。
  “是的。”丁开说。
  “这不对吧”沈天岳接口道:“沈某人虽不识得尊驾,却有一种感觉,尊驾才是真的丁开。”
  他行走江湖,阅人甚多,看得出这才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型人物。
  “何以见得?”丁开问。
  “这……”沈天岳道:“沈某人也说不上来,不过很相信自己这双眼睛。”
  “有时候也会走眼,对不对?”
  “不会。”
  “如此说来,倒是真好眼力,”丁开笑道:“你是不是也看出丁开这个人,曾经在孟津渡干过杀人打劫的勾当?”
  这个……”
  “沈天岳”。萧临风忽然大叫:“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他眼看沈天岳和丁开交谈中语气和平,演不出火爆场面,不禁心中大急。
  “萧公子”沈天岳一呆:“可有证据?”
  “证据?你要证据?”
  萧临风乱发一抖,勃然怒道:“好哇,沈天岳,你远涉江南,拜谒家父,千请万托,如今我不辞艰险,替你找到了这两个主要凶犯,你居然向我要起证据来了?”
  他虽然衣不蔽体,颜面丧尽,形貌弄得十分滑稽可笑,仍想仗他老子的名望,摆摆威风。
  沈天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敢还嘴。
  这是事实,他的确到地江南萧府,以江湖晚辈的身份,在萧震面前打躬作揖,甚至声泪俱也,不知说了多少仰仗虎威必当图报的话。
  丁开和娄大钊当真就是当凶吗?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萧临风”丁开突然目光一转,笔直盯了过来:“你最好识相一点。”
  “你……”萧临风一震,像是惊弓之鸟,叫道:“你说什么?”
  “我叫你小心。”
  “对,不管这位沈镖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丁开脸如寒钻,厉声道:“你再敢妄加一辞,我立刻拆散你的骨头。”
  他一向玩世不恭,很少说出这种狠话。
  “你……你敢……”萧临风虽然斗胆说出这几人字,声音却如蚊哼。
  “我不敢吗?”丁开双目逼射,犀利如刀。
  萧临风脸色一变,倒退了两步,掉头望向沈天岳,怒目而视。
  他果然不敢再加一辞 。
  但这目光,就像要活活吃了沈天岳。
  这沈天岳虽然表面敦厚木讷,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在没获得确切证据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出手,但又不能不应付萧临风。
  毕竟是江面大侠之子,他得罪不起。
  “萧公子,这到底是……”
  他委实弄不明白,萧临风和丁开怎么会在这座乱石穷谷中发生冲突。
  那个蓝衫少年又是谁?
  为何要指点他来到这里?
  更奇怪的是丁开,分明已经知道那个蓝衫少年的身份,却不计较对方的冒充,居然还替对方圆说,宁愿把自己说成假的。
  沈天岳精明老练,也如附五里云雾中。
  萧临风见他纹风不动,不禁越来越火。竟然忘了丁开的警告,愤然叫道;“沈天岳,你安的什么心,你那些兄弟全都死在这两上人手里……”
  提起那夜津渡地血腥之事,这是很大的刺激。
  沈天岳猛然一震,掉头望向丁开。
  同时他忽然想起,牧马山庄的江总管也曾说过,和萧临风的话如出一辙。
  “他虽一时拿不定注意,却已疑心大起。
  丁开显然没有理会振远镖局这伙人,也不管沈天岳持的什么态度,他着恼怒只是这个心术险诈,故意颠倒黑白的萧临风。
  “好,你说得很好。”怒叱一声,凌空飞了过去。
  他身法美妙,运作奇快,只见人影一花,半空里幻起一抹淡淡的弧影,一晃而到。
  萧临风大吃一惊,身子一翻,绕过石笋而走。
  他眼看沈天岳狐疑不决,又惹火了丁开,心知难以敌对,只有走为上计。
  他手下几个人早已心惊胆怯,躲躲闪闪,瑟缩在石头缝里。
  转过石徇,萧临风一纵身形,已有两丈以外。
  刚才歇息一阵,他已稍稍恢复了点体力,虽然不敢和丁开拼斗,逃起来倒是快捷。
  远谷地巨石林立,有些地方十分险隘,不比平阳原野,有时须用小巧的身法,蓦地来个急罢转。
  丁开虽然轻功绝佳,一时间却也难以得心应手。
  一个逃,一个赶,在嶙峋巨石间穿梭追逐,萧临风乱发飘飞,变成了个野人。
  他剩下几个随从之人都变了野兔子,一个不见。
  “萧临风”,丁开大喝一声:“你逃不掉的”他真气一提,忽然身形加速,一起—落,两人之间,眼看只差三五步距离。
  伸手一探,几乎可以够到萧临风的肩头。
  萧临风气喘如牛,心惊胆落,自如难以摆脱,牙根一咬,霍地转过头来,寒光闪起,剑如风发,照定追赶而来的丁开兜胸刺去。
  他虽然功力并未尽复,出剑不够强劲,但丁开却是疾奔之势,有如急箭脱弦,笔直撞地上来,他只要把稳剑柄,以逸待劳。
  这当然不是什么奇门绝招,却是要命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三五步距离,一眨眼就要撞上了,丁开只觉眼前亮光一闪,心知不妙,想刹住疾奔之势已是不及。
  但他毕竟经验老到,身法灵活,索性撞了上去。
  蓦地身形略偏,长剑打从肋下穿过,同时开声吐气,大喝一声,运气反弹。
  蓬的一声,萧临风已偈断线风筝般震出丈余,他拿椿不稳,身子一摇,跌坐地上。
  这下完了,这位江南贵公子落得如此下场。
  他能站起来吗?还有余力还手吗?
  “萧临风。”丁开一跃而至,睁目叱道:“你这条小毒蛇。”手中匕首一晃,倏扬而起。
  “算了,”左侧不远处忽然飘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
  丁开一怔,掉头望丁过去。
  衣袂飘飘,人美如玉,正是那个蓝衫少年。
  他使出一个金鸡独立的招式,牢牢在钉在一座高约一丈五六的石徇尖上,姿态优美之极。
  丁开先是一愣,凝目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觉失笑:“阁下是谁?”
  “五岳散人。”蓝衫少年微微一笑。
  “哦。”丁开欣然道:“我是江湖浪子,你是五岳散人,我身在江湖,你登临五岳,看来你比我高。”
  “好说。”蓝衫少年笑道:“高山有虎狼,江湖多风波,你我两人都应该特别小心。”
  语含玄机,隐隐似有规劝之意。
  “说的也是”,丁开点头。
  “放他一马吧。”
  “放他一马吧。”
  “放他?”
  “我知道,你并无杀他之心。”蓝衫少年道:“只不过要他受点折磨。”
  “对,给他一点教训”
  “这没用。”
  “没用?”
  “听我的劝,放了他吧。”蓝衫少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说的话,就当是放屁好了。”
  “他的屁很臭。”
  “你可以站在上风头去。”
  “好,我听你这五岳散人的话,丁开大笑:“你站在五岳之巅,高瞻远瞩,毕竟比我高明!”
  “哪里”,蓝衫少年谦逊的道:“三江五湖,波涛汪澜,你胸坦荡,定有容人之量。”
  “我容不下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往后瞧吧。”
  丁开笑笑,转头朝向萧临风,脸色蓦又一沉,叱道:“算你走运,快滚!”
  萧临风面无表情,木然站了起来。
  他一声不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过一方巨石而去。
  丁开望着人颓丧的背影,扬声叫道;“记住,别再犯在丁某人手里,可没这么便宜。”
  萧临风这是不响,也没回头。
  丁开目光一转,不禁怔住。
  那石笋尖上空空荡荡,蓝衫少年业已不见,就在这片刻之间悄然而去。
  丁开一急,大叫:“小柔……”
  这名字刚刚出口,他猛又一呆,心知萧临风尚未远去,立刻改口叫道:“五岳散人……
  五岳散……。”
  忽然腾身一跃,直拔起两丈七八,登上了一座巍然耸立的巨石巅头,凝目四顾,那里还有那蓝衫少年的影子。
  小柔是谁?当然是赵小柔。
  赵小柔居然钗而弁,原先是冒名丁开,此刻又成了五岳散人。
  但她居然走了,居然不愿跟丁开一叙旧情。
  丁开早就说过,赵小柔离家出走,并不是为了找他,那么又为了什么呢?
  也许这说并不尽然,赵小柔史不过另有隐衷。
  丁开当然心中有数,他长叹一声,身形一闪,从巨石巅头翩然而下。
  “你在干嘛?”娄大钊忽然钻了出来。
  “这……”丁开道:“那个萧临风很滑溜,跑得不见影子了。”
  “怎么滑溜?”
  “找遍寻不见。”
  “哈哈,又打马虎眼。”娄大钊大笑:“那萧家小狗分明夹着尾巴走的,有人说情,你放了他。”
  “咱以前很笨吗?”
  “这倒不是,”丁开道:“只不过蕴椟藏珠,英华内敛,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哈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再说?”
  “咱这辈子从没听过这种赞美之词。”
  娄大钊咧嘴大笑:“真是窝心死了。”
  “真的窝心?”
  “连骨头都酥了。”
  “那好。”丁开笑道:“以后我每天都称赞你几句,让你像在云端里过日子。”
  “万一掉下来怎办?”
  “掉下来就跌得稀烂。”丁开道:“往后你对别人恭维之词就不再窝心了。”
  “好哇,才说了两句好话,就浇上一桶冷水。”娄大钊纵声大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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