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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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知道,这一切或许只是自己这一生中最美丽的梦境,而这个梦境,迟早会有醒来的时候。
她担负着应尽的责任,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只能抛弃这里的一切,去迎接自己的那份责任,就像韩漠对她说过的:“当自己所爱的人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们可以抛弃一切去保护他们,包括自己的生命!”
她也做好了因为那份责任而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
所以她很明白,即使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和这个五少爷日久生情,那也只是一场虚幻的梦,自己要竭力压制,也要阻止这种感情蔓延下去。
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终究是悲剧。
……
韩漠回来的时候,心里还很是忐忑,毕竟看了人家的屁股,而且是自己毫无征兆地掀开人家的帘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是失礼的一方。
他希望柳如梦懂事,大家都不再提这件事,就此淡忘,或者烂在肚子里。
进了屋子,他看见柳如梦正坐在窗边,望着船外刚刚经过雨水洗礼的几株芭蕉。
见到韩漠进来,柳如梦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声音却很冷漠:“五少爷,您回来了!”
“唔!”韩漠一阵尴尬,可是看柳如梦的样子,神色平静,没有半丝怪异之色,看来这个大美人控制情绪的功夫还是很高强,就像忘记先前发生的那一幕。
“如梦姐,要不咱们下围棋吧?”韩漠呵呵笑着,既然柳如梦都装作没事人一样,自己更要配合。
柳如梦轻轻摇头,淡淡道:“五少爷,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没资格和您下棋!”
韩漠皱起眉头,虽然柳如梦的声音很恭敬,但是她话中的意思却很冷淡,难不成还是在怨恨之前发生的事情。
“奴婢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五少爷就不要责怪奴婢。奴婢以后一定遵守主子和奴婢的规矩,好好伺候五少爷。”柳如梦轻轻道,她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刺痛。
以前琴瑟相合,安宁祥和的日子难道就要过去了吗?为了让自己不要真的陷进去,就要用那些束缚人性的规矩来约束两个人不再敞开心扉无话不谈吗?
“如梦姐,你……你怎么了?你还在生气?”韩漠苦笑着:“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柳如梦淡淡道:“你是尊贵的少爷,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丫鬟,我受不起你的道歉!”
“我什么时候将你当过下人?”韩漠声音也冰冷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是将你当成我的姐姐看待。”
柳如梦眼角轻轻跳动,狐媚子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垂下头,却没有说话。
韩漠走到椅子边,轻轻坐下,望着窗外被雨水洗礼过的芭蕉,芭蕉叶上,兀自带着雨水珠儿,晶莹剔透,就像美人的眼泪。
“如梦姐,你可知道,为何你第一天来,我便叫你如梦姐吗?”韩漠没有看柳如梦,只是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声音很平静:“因为我知道你来到东海郡,来到这个小小的花园,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初来乍到,心里一定会很害怕,会很茫然,会很恐惧,因为你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虽然你表面极力做出坚强的样子,但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眼中无光,眸子里是无奈和恐惧……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柔弱,不知道谁能够保护你!”
柳如梦娇躯轻颤,抬头看着韩漠。
“我叫你如梦姐,只是让你感到亲切,让你明白,从今以后,你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弟弟尽力去保护你,尽力让你平息内心的恐惧和伤心。”韩漠缓缓道:“恐惧会过去,悲伤也会过去,你我既然能在同一屋檐下住着,我不能否认这是一种缘分。为了这份缘分,我想帮你走过你最痛苦的时候。这几个月来,我看着你眼中的恐惧少了,茫然少了,多了欢笑,多了真实,我很开心,真得很开心,我以为我真的帮助了你。可是……!”韩漠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道:“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我韩漠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给你带来的帮助太脆弱,脆弱到你一句话便可以轻易打碎!”
这个时候,柳如梦的眼中已经布满泪水,泪水情不自禁从她美丽的眼眸子里流出来,滑过眼睑,滑过脸颊,滑过香腮,如同晶莹的珍珠般,落到地上,砸成粉碎。
“人的感情连接在一起,是经过无数次的沟通才达到的。”韩漠站起身道:“我希望我们不要轻易践踏它!”
他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摇摇头,便要离开。
这个时候,至少给柳如梦和自己一些单独的空间,多想一想,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几个月来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很同情柳如梦,一个女人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地躲到这样一个花园子里,如果一直充满无奈和恐惧,那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会很成功地帮助柳如梦消去萦绕在心头的无奈和恐惧,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很差。
就在他要走出竹门的一霎那,柳如梦的声音忽地传进耳朵:“少爷……陪我下棋吧!”
他回过头,只见柳如梦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而一张漂亮的脸上,梨花带雨,美兮俏兮,还是那般的艳绝群芳…魅惑众生!
韩漠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她的皮肤光滑。润泽,没有一丝瑕疵,而她的泪水,清澈晶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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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婉拒】
燕历平光八年六月底,两辆马车在一个昏暗的黄昏时分来到东海郡韩家西府门前,西府迎接的方式也很罕见,快速迎进客人后,立刻关上了府邸的大门,门前的下人从平日的两人增至到六人,更传下吩咐,清吏司大人韩玄昌身体抱恙,这两日不接见任何客人。 /
其实这两辆马车一进入东海郡,便被韩家那股暗中的势力盯住,或者监视,或者保护,直到两辆马车来到韩府。
韩府方圆五里之内,布满了韩家的眼睛,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决不许任何人对韩家现在的行动进行暗中窥视,如发现这样的人,立刻杀无赦。
……
韩家西府除了后花园花团锦簇,绿树清风,靠东南边还有一处潇湘馆,是一个不算太小而且极富诗情画意的地方。
有花有草,有假山有春池,春池在林荫之中,而池边,竟有一座八角亭。
韩家贵为燕国九大世家之一,更加上东海郡是韩家老巢,所以他们的府邸充分地展现着他们的地位和奢华,占地广阔,园艺精妙。
亭中坐着两人,站着一人。
坐着的两人,一是韩玄昌,另一人也与韩玄昌年纪相仿,四十岁出头,穿着紫色锦衣,倒也长得相貌堂堂,一张脸笑起来,给人一种很谦和的感觉。
在这人身后,站着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锦衣玉袍,长相虽然说不上俊朗,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的表情却很明显地告诉韩玄昌,他到这里来,是被逼无奈,没有法子,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不过此人显然对紫衣中年人颇为忌惮,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忍着脾气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喝着茶,韩玄昌和紫衣人都是面带微笑,看起来很和谐。
“大宗主和二宗主这一向可好?”紫衣人终于放下茶杯问道。
韩玄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瞒无涯兄,大宗主和家父年纪大了,打年头开始,这身子骨就一日弱过一日,只能吃着药物维持,哎……!”
紫衣人一脸关切地道:“玄昌兄,我们翰叶城倒有几位名医,若是两位宗主身子不舒服,我随时可以让他们过来看一看。”
韩玄昌抱拳道:“多谢无涯兄关爱,这边已经请过名医,两位老人家倒也不是什么病,不过是年纪大了,总会有些不舒服的。”
“是啊。”紫衣人叹了口气,一脸感慨:“咱们燕国多少老一辈人为国鞠躬尽瘁,尽了一辈子忠,到头来,还要受这些苦痛,这是让人唏嘘啊。”
这位紫衣人,正是渤州郡翰叶城叶家家主叶无渊的弟弟叶无涯,也是一个极有心计的人物,这次亲自带着叶无渊的次子叶庚前来提亲,也算是颇有胆气的。
后面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叶庚。
……
韩玄昌微笑着,没有接腔。
叶无涯不动声色地看了韩玄昌一眼,端杯再次品了一口,才叹道:“东海郡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就连这茶,也是芬香四溢,好茶好茶!”
韩玄昌微笑道:“无涯兄错了,这茶叶是南风国的上品,并不是产自东海郡,我东海郡不产茶叶!”
叶无涯呵呵笑道:“玄昌兄错了,这茶叶虽然产自南风国,但是如今却在府上,那就是韩家的东西,更是东海郡的东西了。”
韩玄昌也是呵呵一笑,轻声道:“根总是在南风国的。”
“移植茶树到东海郡种植,也就扎根在东海郡。”叶无涯淡淡笑道:“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会让人安心一些的。”
“有道理。”韩玄昌看着叶无涯,问道:“不知叶家主身体可安好?”
叶家主,就是叶无涯的兄长叶无渊,叶家的头号人物。
“哎!”叶无涯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很不好,我和叶庚前来东海郡之前,家主尚躺在病榻上。”
韩玄昌眉头跳动,做出关切之色道:“叶家主病了?”
叶无涯凑近过来,低声道:“若是外人,我便说是病了。可是玄昌兄乃是自己人,我就不隐瞒了,其实家兄是心病,心忧成疾啊!”
韩玄昌愕然,他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叶家的自己人。
“哦!”韩玄昌故作疑惑地道:“莫非叶家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哦,无涯兄,失礼失礼,玄昌绝无他意,只是挂念叶家主的身体而已,还请勿怪。”
叶无涯忙道:“玄昌兄的心意,无涯岂能不明白,又怎能怪罪。”顿了顿,才轻声道:“其实家兄为国为民,历来都是不辞辛劳的,而且家兄一心尽忠于朝廷,此志不渝,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韩玄昌正色道:“叶家尽忠报国,世人皆知,我们韩家更是以为标杆,竭诚相报朝廷的恩惠!”
叶无涯点了点头,脸上显出一副正气凛然的神色,缓缓道:“玄昌兄,你们韩家祖上东海王与我叶家祖上平山王,那都是响当当的绝世英雄,他二人亦是英雄相惜,情同手足,你我两家的情分,那是百年前便结下来的。所以无涯有些话,也就不瞒玄昌兄,玄昌兄若是觉得无涯说话大逆不道,尽可令人捆着我叔侄二人前往燕京,无涯绝无怨言!”
韩玄昌立刻现出怒容道:“无涯兄将我韩玄昌当成什么人了?我韩玄昌就算再不济,也不是那等出卖朋友的小人吧?”
他义愤填膺,显得很是气恼。
叶无涯急忙起身拉着韩玄昌的手道:“玄昌兄不要着恼,无涯岂能不相信玄昌兄的为人。无涯失言,勿怪勿怪!”
韩玄昌叹了口气,道:“无涯兄,你我都身处世家,那份小心也是应该的。”
叶无涯露出感激之色道:“玄昌兄如此说,那是真正地以诚待我了,无涯又岂能不以诚相待。”顿了顿,才放低声音道:“不瞒玄昌兄,家兄的心病,便是朝廷。我们叶家精忠报国,可是如今燕王身旁奸佞当道,燕王对我叶家可是大大不满啊。这两年,我叶家子侄在燕京为官者,处处受制肘,而且更被那些奸佞联手打压,家主想着我们如此尽忠为国,却还受如此对待,心中生寒啊!”
韩玄昌似懂非懂地道:“无涯兄说的莫非是……!”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手指沾着“萧”字,然后迅即擦去。
“这自然是其中之一。”叶无涯叹道:“还有苏家和范家,这都是野心勃勃,朋党为奸的世家,残害忠良,人神共怒啊!”
韩玄昌哑然。
若不是强自忍住,他几乎都能吐出来。
这叶无涯一棒子打死三家,将最有实力和叶家成为敌人的三大世家全部归为奸佞,还大言不惭说这三家野心勃勃,朋党为奸,残害忠良。
这话未必是假,无论谁说出来,都能起到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感觉,但偏偏从叶无涯口中说出来,却有几分搞笑讽刺的味道。
若是野心勃勃,其他几家还只是放在暗处,并没有摆放到明处,但是叶家可是买马造兵器,将造反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朝廷实在是担心他们的实力,而且其它几大世家尚未达成统一,所以叶吴两家才会如此肆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