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清-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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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姜元吉也是悚然而惊,他面对的只是杨家三郎,而不是云南杨佛爷,宜良典史是怎么落马的,他是见证者,在云南如果杨佛爷出手,会比朝廷更狠毒。
“看能不能逮住几个人贩子,这周士清本就做这个买卖,可能他这一走,没有安抚好手下,他们自家人窝里反了。”
事情杨猛已经算计好了,这姜元吉如果不识相,周士清就是他的前辈,胁迫他弄好了周士清一案,再除去也没什么困难。
“现在只能等了!”
想通了一些东西,姜元吉的心思也安分了,周士清一个盘踞宜良多年的土豪,都不是杨家的对手,换做是自己,恐怕更加不济吧!
如果真如杨三郎所说,周家是窝里反,那事情就好办了,苦主不是良善,加上鸦片一事,这些东西,在总督府也说的过去。
一旦罪责坐定了,这周家的下场,恐怕会和宜良典史一样,成为整个云南遮掩瑕疵的牺牲品。
这样一来,自己的前程也是有些莫测,宜良官商勾结贩卖鸦片,按正理来说是要治自己一个不查之罪的,可扫除这么一个毒瘤,自己也是有功劳的。
如何定性,也成了一个大问题,现任总督贺老大人,性格刚硬、眼里揉不得沙子,就怕……
“如果周士清那里有罪,我家老爷子也认识云贵总督贺老大人,不知姜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事情姜元吉已经想的差不多了,也该递出橄榄枝安慰一下,不然当官的胆小,万一他吓懵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的计划就要面临失败了。
这话在姜元吉耳中,就是天籁啊!如果真的搭上总督这条线,自己一不用花银子疏通,二不用去求爷爷、告奶奶,云贵的事情,只是那位老大人一句话的事。
“那元吉就先谢过三爷了。”
有了杨三郎的保证,姜元吉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莫说这周士清,本身就不干净,即使他是个良善,也要给他扣上贩卖人口、种植、贩卖鸦片的帽子。
话说到这里,有没有人证已经无所谓了,姜元吉已经开始在心里筹划,该如何将此事上报了,夸大典史和周士清的罪孽,叙叙他姜元吉为了铲除他们,花去的无数心力。
不到年考的时候,宜良县自己还得多呆一段时间,与杨家搞好了关系,也是重中之重,云南这一亩三分地,这几年自己想离开也极不容易,靠上杨家争取在这几年,升上几级,到时候无论是进京还是被派放的别的地方,那自己的资本就有了。
杨猛与姜元吉,一边办理着交接手续,一边慢慢等着周家那边的消息,这事情要做好,苦主是个大问题,万一周家有人生还,还是个麻烦。
直到半下午,宜良的差役们才赶了回来,案子很大周家上上下下,近两百人死了个干净,人贩子那里也死了几十个,这案子如果捅到朝廷,那可是惊天的大案要案。
活口真有几个,但没有一个是周家人,全是受伤的人贩子,身上还带着伤,加上姜元吉的一通酷刑,这些人贩子全招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人贩子的头头,听说了周家要搬迁的事情,不知从哪弄来了百十个好手,准备劫了周家。
但周大牲口这些年的威名太盛,加上周家的庄丁厉害无比,许多人贩子,都打了退堂鼓,可他们的头头不干啊!软硬兼施,逼迫着他们与周家对上了。
自家头头找来的百十号人,厉害无比,三两下就解决了周家的庄丁,等这些人贩子上去的时候,除了周家家眷,已经没几个人了。
没了爪牙的老虎谁怕!一众人贩子一拥而上,与周士清打了起来,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周家被灭门,人贩子也死伤大半,周家的财货已经被劫走了,他们这些受伤的则是被抛弃了。
这案情也正合了姜元吉的意思,名为吴青的人贩子头头,成了缉拿的对象,毕竟周家的财货不少,若是逮了吴青,姜元吉也能发上一笔。
“姜大人,事情已经明了,杨三就告辞了,现在我就赶回昆明,总督那里的事情,我一定尽力。”
事情该怎么处理,想必这姜元吉清楚,现在杨猛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老爷子去总督府吹吹风,等姜元吉把案子禀上去,过了总督府那一关,周家的事情就完美收官了。
“那就有劳三爷了,以后在宜良,元吉还是要仰仗三爷的。”
这次送杨猛,姜元吉也舍了官架子,一路送出了宜良县城,也算是变相的投靠了。
回到周家庄园,杨猛将大部分的刀手留下,现在的周家还不安稳,在姜元吉那边没处理完之前,必须多加小心,一旦出了篓子,牵扯的就是整个杨家。
留下了韦驼子、秦子祺,杨猛带着马青虎、岑毓英、唐尤物和二十几个刀手,赶回了昆明。
周家那边的收获,丁保钧已经告诉老爷子了,杨士勤对于自己这个刚刚开窍的老三,越发的喜爱了。这事情虽说办的冒险,可杨家的收获也是极为可观的。
财货庄园,杨家不缺,但宜良的万顷良田,却是个好东西,滇中粮仓的万顷良田,除了养活耕种的农户,剩下的再养活几万人不是问题,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云南地处边荒,有了这些良田,杨家想要召集人手,也是轻而易举的。
“爹!宜良的事情,我办妥了,总督府那边,还得您老人家出头啊!”
办弄姜元吉,杨猛绰绰有余,可对付云贵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他就不好使了,就凭他滇地呆霸王的名号,云贵总督贺长龄就不会见他,太掉价!
“呦……老三,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遮遮掩掩的就把宜良周大牲口给办了,你了不得啊!”
杨士勤心里也是有气,自家这个老三,不瞒手下、不瞒老丁,就瞒着自己这个老子,好歹自己也是亲爹啊!
“知子莫若父,我还以为不用说您就能知道。”
杨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老爷子这是闲着没事儿,耍着自己玩呢!
“滚吧!今夜我去总督府赴宴,你好好呆在家里,莫要出去生事!宜良的事情做的不错,有乃父之风。”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非要好好调理这小崽子一回,若不是老丁通报,这事自己真就啥也不知道,整理好衣衫,领着丁保钧,杨士勤就为老三擦屁股去了。
得了老爷子的夸赞,杨猛也向吃了蜜枣一样,恭恭敬敬的将老爷子送出武庄,看着马队往昆明城走去,他才乐颠颠的回房了。
第四十一章 官场
杨士勤一行人来到位于昆明城内的总督府,府里诡异的气氛,没有瞒过杨士勤的眼睛。
“保钧,宜良的事情八成是上来了,这老贺年岁大了,想要安安稳稳的做过这一任总督,宜良的大案子,来的不是时候,这位动怒了,待会儿说话要小心一些。”
杨家终是白丁,虽说杨士勤挂了个昆明团总的衔,但这终归不是正途的官身,这昆明的团总虽说是个民团,可也是使了银子才坐上的,贺老夫子为官三十几年,是正途的科举出身,两人的地位差距还是蛮大的。
作为杨家的大管家,丁保钧也知道杨家的斤两,在云南府民间,杨家是厉害,可到了官场就不那么好使了,若不是大哥使得银子多,哪有杨家现在的地位?
“知道了,你们说话就是了,我轻易不插嘴!”
合计好了,两人这才在仆役的引领之下,进了云南、贵州的权力核心,位于昆明翠湖的云贵总督府。
“杨老弟来了,走吧!咱们入席!”
六十岁的贺长龄,身子骨不成了,这云贵总督怕是他最后一任了,本想安安稳稳走完自己近四十年的为官之旅,没想到临了,却接连的不顺。
先是云南的回汉血斗,后又是宜良的灭门大案,这次他请杨士勤过来,本想让他去劝服正在互相血斗的回回与汉人,可刚刚准备好了晚宴,宜良那边又出了灭门大案。
“贺大人,可是有心事?西边的事儿您不用放在心上,杨某在云南各族,还有几分薄面,劝服那些个因为些小利私斗的回回、汉人,不是什么难事!”
贺长龄越是动怒,杨士勤的心里越有底,不动怒事情就不大,动了真怒,就说明这事让老贺担忧了。
“现在回汉血斗,已经是小事了,宜良那边发了大案,宜良的士绅周士清满门被屠,这事儿要是传到京城,我老头子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宜良的周大牲口,满门被屠这也是报应啊!他虽说是官身,可在宜良除了人事儿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做了不少,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报给朝廷作甚?找不痛快吗?”
杨猛如何处理周家,丁保钧已经全部说给杨士勤了,让贺长龄遮盖周家的案子,就是杨士勤此来的目的。
“这话是如何说的?那周士清可是官身,满门被灭,我这个总督瞒报,岂不是助长了歪风邪气?”
贺长龄为官勤勉,让他蒙骗朝廷,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这事儿正好我也清楚,咱们边吃边聊?”
这老贺越是这么说,杨士勤的机会也就越大,周士清的老底子一揭开,恐怕会震他一个跟头。
“不会是你下的手吧?”
贺长龄可不糊涂,杨家的势力,弄死宜良的一个士绅绰绰有余。
“您这是要栽赃吧?咱们边吃边聊,我给您说说这宜良周大牲口,到时候您再做决断不迟!”
杨士勤心道,这事儿还真不是我做的,虽说老子也有这个想法,但被儿子抢了先。
“那我就听听你杨老倌儿有什么说法,说不好,西边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入桌之后心思全不在精美的食物上,解决各自的麻烦,才是两人聚在一起的目的。
“周士清该死,蓄养大批奴仆,任意处死;拐带年幼的男童女童美貌妇人,卖进娼寮妓院;私种罂粟,贩卖鸦片,而且波及云贵川两广五省,这样的人死了也是大快人心,贺大人为何要为这样的杀才操心?
这周士清阖家被灭也是有原因的,宜良典史因贩卖鸦片、奸杀良人被下了狱,周士清觉察到了不妙,就想卷带家资离开云南,他那些充当人贩子的家丁,失了供养,怎能不反水?”
杨士勤的话,让贺长龄的眉头直跳,这些事是他不知道的,宜良典史贩卖鸦片下狱,这事儿他清楚,只是没想到周士清的案子,还与宜良典史有关联。
“宜良典史,贩卖的是周士清的鸦片?”
宜良典史那里全招了,贩卖鸦片的数目惊人,没想到这正主,竟然是宜良的豪绅周士清。
“那宜良典史,虽说是个官身,可做的事情,就是周家下人干的,贩卖鸦片、拐带人口、强占土地、打压苦主,这一主一仆可是干尽了恶事,云南少了这两个祸害,是幸事啊!”
“他们竟敢如此为恶?祸害这云南百姓?”
贺长龄也算是个清官,周士清和宜良典史的所作所为,是他难以接受的。
“不止如此,周家的田产,我接下了。大人你可知道周家的地租是多少?一年又给朝廷缴纳多少税赋?”
周家的事情,杨家的账房已经摸清了,万顷良田一年缴纳的税赋,却是寥寥无几,最让杨士勤义愤的是周家的田租。
“地租这事官府不好参与,他周家据说是家有良田万顷,一年的税赋应该不少吧?”
贺长龄来云南的时间太短,除了一个杨士勤,云南的士绅,他就没认识几个,这杨士勤还是上一任总督,特意叮嘱自己一定要交好的云南士绅,不然他杨士勤长什么样,与他这位总督没有什么干系的。
“周家的地租是九成五,不过稻草、米糠,佃户们可以留下,用周士清的原话,那就是这些佃户吃米,那是糟蹋粮食,一亩肥地,一年两季不过四百斤的粮米,佃户们手里,除了留种以外,剩下的全都是米糠了。
周家庄园,良田万顷、山地无数,一年的税赋,不过是千余亩名下无法避税的官田,至于其他田地,全是挂在历年撂荒的土地上了,而周家偷逃了巨量税赋,这些租税全被摊到了宜良百姓身上,这些年在宜良种上一亩肥地,不如别的地方的一亩山田啊!
说道这个,就又和这宜良典史扯上了关系,这位大人在宜良经营了很多年,新去的县尊姜元吉,直接就被他架空了,摊派地租、欺压百姓,这位大人也算是做到了极处。
这事儿老杨我得谢谢那姜元吉,若不是他拿下了典史,我能捡这么个大便宜,轻松得了周家庄园?”
杨士勤把话说了个差不多,贺长龄却是被气的翻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