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秘密(出版书)-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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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白玛便带着两名藏兵离开了扎西的营地,回税收兵站。他们在路上一边走,一边闲聊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怪叫声。藏兵提醒白玛说:“大人,附近有狼。”
白玛勒紧马缰,驻足倾听,他说了一句:“不像是狼叫,不对……应该是人的叫声,你们跟我来!”他说罢,策马飞奔出去。
原来,是六名劫匪正在偷袭央宗家的商队,他们骑在马上,手持叉子枪、火把,将央宗父女和伙计们团团围住。他们放肆地号叫着,一圈一圈地在央宗面前驰过。央宗举着白玛的手枪和父亲、伙计一起缩成一团,他们护着货,惊恐万状。
劫匪首骑马掠过央宗,挥舞着火把说道:“这小娘们儿,长得俏啊!”
央宗惊慌地扣动扳机,冲着劫匪首开了一枪。结果,子弹打飞了。另一劫匪挥刀砍来,刀落在货包上,货包里的茶叶撒了出来,央宗老爹气愤地冲着他们抡起了棍子。
突然,劫匪背后传来断喝声,白玛冲了过来,他冲着匪首,举刀便刺。匪首猝不及防,被白玛打翻在地。其他劫匪吓了一跳,嚷嚷着:“什么人?什么人?不怕死的来了!是藏军……”他们看到了穿着军装的白玛,向他围了过去。
两名藏兵也赶到了,他们冲着劫匪开了枪,劫匪还击。央宗老爹领着伙计们挥舞着棍棒冲了上去,一场混战开始了。央宗再次举枪射击,这次她打中了一个劫匪的肩膀,劫匪从马上栽了下来。
一名劫匪见势不好,骑马便逃。白玛追了上去,在他靠近劫匪的那一刻,白玛一跃而起,跃上了劫匪的马背,将劫匪掳下马,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央宗老爹及时赶到,一棍子朝劫匪的脑袋砸下去,劫匪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六名劫匪全被制伏,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央宗冲着匪首发泄,对他拳打脚踢地骂道:“该死的东西,欺负女人和老头算什么本事!该死的,你不禁打啊……”
白玛看了一下残局,冲藏兵命令道:“把他们都绑了!”
藏兵和伙计纷纷动手,把劫匪绑了。白玛这时才看见冲匪首撒气的央宗,他走过去说道:“行了,行了,别打了!”
“这浑蛋,我扒了他的皮!”央宗愤愤不平地说。
“停!住手!”
央宗根本不听,白玛上前一把将她拦腰夹起,抬腿便走。♀央宗挣扎着叫道:“你放下我,放开我!”
白玛把她夹到帐篷前才放下,再次命令道:“进去!不许再过来!”
“讨厌,臭当兵的。”央宗不服地说。
白玛突然看见了央宗手里的枪,他问道:“这不是我的枪吗?”
“谁说是你的枪?”
“明明是你昨天抢我的。”
“那好,就算是你的,你叫它,看它答应吗?”
“你这姑娘,真无赖。”
“无赖就无赖,你能怎么着?”央宗说着,把手枪插入袍子里,两手一摊又说:“枪没了,没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白玛被她气得哭笑不得。藏兵跑过来汇报:“白玛少爷,劫匪都捆好了。”
“押回兵营去。走!”
央宗老爹过来,感谢地说:“长官,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来救我们,今天非出大事儿。”
“不用谢我,维持治安是守军的责任,明天天亮,来税收兵站做笔供。”
央宗老爹直点头,连声说道:“啦嗦,啦嗦。”
强巴带着央卓离开龙色庄园后,他们沿着官道一直走到了尽头,远离了那个让他们心碎的地方,在这里买了一块肥地,打算开始新生活。谁料想,离开了德勒府的照应,他们处处受人欺负,最好只依附了朱旺庄园,在那里做了奴仆。
这一日,央卓怯生生地把一摞大洋放在管家朱旺面前,强巴伸头看朱旺用竹笔往账本上写着什么。朱旺瞄了他一眼,话里带刺地说:“看什么看,认字啊?”
强巴缩回去,摇头说:“不认字。朱旺老爷,今年的税银比去年多交了九两。”
“今年比去年还多下了两场雪呢,下雪税。”
朱旺数都不数,一回手把藏银扫到钱匣子里,然后又抬头问央卓:“头上几根辫子?”
“八根。”
“一根辫子一两税银。”
“这是……什么税?”央卓惊讶地问。
“辫子税,赖不过去,交吧!”
强巴和央卓面面相觑,有些慌乱。这时,院子里一片人喧马沸,副官平措带着二十名藏兵进了院子。朱旺赶紧放下手里的笔,一边朝外跑,一边吆喝着:“强巴,还不快去请老爷下马。你们,你们,手脚麻利点儿!”
他们跑到了院子里,强巴等奴仆迎上去,跪在平措、英塞的马旁,他们踩着奴仆的后背下了马。朱旺满脸堆笑地说:“正等着您呢,英塞大人、平措长官,接到信儿我就安排好了,人吃的、马吃的,都给您备得足足的。”
英塞、平措盛气凌人地环视四周,平措一挥手,藏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有人冲过去把院门关了,有人把奴仆们赶到了侧旁的马棚里,推推搡搡,院子里顿时乱了。
朱旺傻了,怯生生地问:“长官……军爷……这,这,这是干什么啊?”
平措根本不理他,径直朝主楼走去。
朱旺跟在平措后面,屁颠屁颠地说:“军爷,哪儿侍候得不周,您说话啊……我这儿就一落脚的小客栈,没犯什么王法啊……”
英塞、平措和两名藏军官进了客厅,他们坐在藏桌前开始大吃大喝。朱旺在边上赔着小心,央卓侍候着。
“听说,德勒府的商帮跟你很熟?”英塞问道。
“熟,很熟。”
“说说。”
“我这儿是来往拉萨的必经之路,通常过往的商帮都在庄园上歇脚,德勒府这两年生意兴隆,德勒老爷每年两趟都住我这儿。德勒老爷人好,菩萨心肠……”
平措听到这里,上前一个大嘴巴打在朱旺脸上,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错什么啦?”朱旺蒙了。
平措狠命地用吃肉的藏刀把朱旺的脑袋按在桌子上,朱旺的脸都被压扁了。
“德勒府的商帮什么时候到?”英塞又问。
“商帮走路哪有个准儿啊……”朱旺吭吭叽叽不肯说。
平措一脚踢在朱旺的裆上,吼道:“说!”
朱旺吓得要命,赶紧说:“我,我估摸着……明天晌午就能到庄园。”
央卓端着酒壶站在边上,听到他们说德勒商队,她警觉地偷眼看英塞,吓得直哆嗦。
一大清早,税收兵站的院子里,人头攒动,很是热闹,藏军官兵们正在准备吃早饭。边巴往铜盆里倒上水,备上毛巾,白玛过来洗脸。他刚洗了两下,发现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裙摆和花靴很漂亮。白玛抬头望去,竟然是达娃央宗笑嘻嘻地看着他。白玛问道:“你来干什么?”
央宗满不在乎地在他面前晃悠着说:“给你还枪啊。”
“枪呢?拿来!”白玛把脸擦干净,伸手说道。
“这破东西,死沉死沉的,一点儿不好玩。”央宗把枪递过去说。
白玛不理她,拉枪栓,检查,试枪。院子里的藏兵也各自忙碌着,次仁排长朝这边张望。
边巴往一个藏桌上给白玛摆早餐,央宗见白玛不理自己,没话找话说:“我一大早跑来给你还枪,你也不谢我,真没礼貌。”
“谢谢姑娘。”白玛敷衍地说。
“说句谢谢就完了,我还饿着肚子呢。那么多好吃的,你也不请我吃上一顿,真抠门!”
“好,应该的。边巴,给央宗设个座。”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央宗来到餐桌前,端起一碗酥油茶,喝了一口,问道:“这是什么味儿啊,真难喝,贵族少爷就喜欢臭哄哄的东西?”她放下碗,欲走。
白玛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央宗几步出去,停住脚步,回头问道:“你也不送送我。”
“好,送你。”白玛跟了过去。
央宗来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她冲白玛说道:“哎,你傻愣着干什么?”
白玛只好摆手和她告别:“你慢走。”
央宗突然朝白玛甩去一根套索,将白玛的手臂套住,她一夹马肚,马朝营门外奔跑而去。白玛被套索牵着,跟着马跑了起来。
央宗冲藏兵大叫:“你们少爷,本姑娘劫走了!”
院子里的藏兵和边巴没搞清怎么回事儿,他们追到了营门口。
白玛双手左右开弓,拉紧绳子,快步追上达娃央宗。最后,他飞身上马,两个人在马背上扭打起来。
欲追的藏兵们被次仁排长拦下,他说道:“康巴姑娘劫汉子,你们捣什么乱。”
藏兵们明白了,哄笑起来,他们胡乱地朝天上鸣枪,起哄。边巴望着远去的白玛傻笑着。
白玛和央宗一边厮打,一边说道:“野丫头,上回没制服你,今天送上门来了。”
“我也劫你一次,咱们扯平了。”
快马跑到了一片草地,两个人都摔了下来。白玛在草地上滚了出去,他仰面朝天,由于刚才动作过猛,他的伤口疼了起来,白玛龇牙咧嘴地忍着。
央宗也摔到了不远处,她扭头看白玛,爽朗地笑着说:“当兵的,你腼腆得像个姑娘……”
白玛被她挑逗得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她说:“野丫头,你还敢戏弄我!”
央宗灵巧地躲闪。白玛突然一声尖叫,捂着肚子,弓腰下去。央宗知道碰到了他的伤口,温顺了,关心地问:“那一刀,还疼呢?”
“能不疼吗,你下手真狠!”
“我那是对付坏小子的……看错了人。”央宗说着,扶白玛坐下,她又脉脉含情地说:“今天我是专门来道歉的,你不理人。”
白玛越发觉得央宗美丽可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刚珠用水泼灭了食灶里的余火,他朝营地外的路上张望,嘴里嘟囔着:“少爷怎么还不来呀。”
营地里的伙计们开始上驮子,仆人把拆下来的帐篷卷好,装进牦牛口袋里。扎西仰头望天,观察气象说:“看这天儿,应该不会起风,我们得抓紧走。”
“如果路上顺当,明天就可以到达朱旺。”德吉说着,又回头喊道:“刚珠,出发吧。”
“不等少爷啦?”刚珠问道。
“都这时候了,他来不了了。”
刚珠吆喝着,驮队开始动了起来,出发了。
德吉有些担心地对扎西说:“白玛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昨晚说好要来送我们的……”
“能出什么事儿!他是官家的人,哪能像你我胳膊腿是自己的,来去自由。”扎西说完,随着驮队离开了营地。
“白玛驻亚东关已经两年多了,该历练的也历练了,差不多就让他回拉萨吧。”德吉琢磨着说。
“是时候啦,我也正打这个谱呢。白玛毕竟不是我们的亲生骨肉,我们要格外在意,别让人觉得我们对这孩子不管不问。”
“那就说定了,回到拉萨我们就去托代本老爷的人情,把白玛调回来。”
这时,白玛带着边巴和四名藏兵骑马赶来了,他来到扎西面前便说:“晚了,有事儿耽搁了。”
“你有事儿就去忙吧,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爸啦,我带人来送你们不是礼数,现在商路繁忙,客商多盗匪也多,昨晚我们还抓了六个马匪呢。阿妈啦,我把你们送过朱旺,走上官道就安全多了。”
刚珠走在白玛的边上,他问边巴:“你磨蹭什么呢?不早点儿起来侍候少爷。”
“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是少爷……少爷……他……”边巴吞吞吐吐地说。
“瞧你那舌头笨的,像戴着马嚼子似的。”
“少爷……被劫了。”边巴坏笑着说。
德吉一愣,忙问:“被谁劫啦?”
“少爷他……”
白玛举起鞭子在边巴的肩膀敲了一下,制止他说:“唉!胡说八道,我真给你戴上嚼子!”
边巴低头不敢言语了。
德吉看看白玛,又看了看边巴,琢磨着:“白玛,你真被劫啦?没伤到哪儿吧?”
“阿妈啦,您还真信他的,走喽!我陪你们上路。”
他们走了小半天,翻过一片荒原后,刚珠朝远处眺望,隐隐可见前方的村庄,他说道:“老爷、太太,前面就是朱旺庄园了。”
扎西也眺望了一下,平静地说:“紧着点儿走,到了庄园,今天就歇了。”
白玛在他旁侧,显然有心事,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爸啦、阿妈啦,过了朱旺庄园就是官道了,路广人稠,马匪流寇不敢再来袭扰商队,我……我想就此返回了。”
“白玛,你这一路辛苦,就是要走,也带着你的兄弟们到庄园喝口茶缓口气再走。”德吉说道。
“白玛,你们不能住上一晚上吗?”扎西问。
“不行,爸啦,亚东关口公务繁忙,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