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秘密(出版书)-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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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制改了,会不会动摇我们政教大业的根基?”僧官仍不解地问。
“威胁藏传佛教发展的不是变革,而恰恰是墨守成规。全拉萨的寺院里有十多万的喇嘛,占全藏人口的一成,可这些喇嘛真的都在念经礼佛吗?没有,他们大部分在经营寺院的产业,放高利贷,收地租,干各种各样的杂役,这才是真正威胁我们的政教大业呢。”扎西说。
“应该收回寺院的庄园、土地和农牧奴,不再允许喇嘛为了生计去搞经营活动。”江村补充说。
“没有庄园和土地,谁来供养寺院,喇嘛们怎么生存?”
“寺院既然是我们拉萨的精神中心,就应该由政府出资供养。喇嘛可以按人按月领取薪俸,有多少喇嘛就给多少薪俸,让他们安心学经修证,自利利他。”
众人对江村的构想肃然起敬。
夏加起身说道:“江村大人的想法太好了,我们就像闻到花香的蜜蜂,追随您而来。”
“可这一切还只是嘴上会气,纸上谈兵。江村大人,我们必须做一些有实质意义的事情,要有行动,要快。我都等不及了。”一位高僧说。
“大喇嘛,你所说的有实质意义的事情是指什么?”江村笑吟吟地问。
“我看过一些美国的生活杂志,还有印度的报纸,他们讲的是政党政治,我们拉萨也应该有自己的政党。”
“对,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政党,今天客厅里的人就是发起人。”夏加附和地说。
“你们的想法我都同意。那……大家议议,给我们的组织起个名字。”江村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的说应该叫雪域党,有的说应该叫拉萨党,还有的说内地叫国民党,那我们叫拉萨国民党……
扎西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一个人起身,默默地走到窗外,陷入了沉思。
江村看扎西的情绪有些不对,他起身跟过来问道:“德勒少爷,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大家与你一同分享。”
扎西转过身来,面对众人语气凝重地说:“十万年前,观世音越过喜马拉雅山来到藏地,他发现三界六道的众生异常愚痴、顽固难教。菩萨十分难过,萌生大慈悲心,发愿超度雪域众生脱离苦海,如若不能,就让自己‘首裂千瓣’!”
高僧接着他的话说道:“许多世代过去了,观世音再次来到我藏地,他看到这里的众生非但没有得到解脱,恶趣道中反而又添了许多畜生饿鬼,菩萨先前立下的誓言立即应验,他整个身体轰的一声,粉身碎骨、裂成千瓣。观世音疼得大叫,痛苦难忍。”
“阿弥陀佛爱惜他的虔诚,为他施法加持,将观世音变为千手千眼的菩萨。观世音菩萨得救后感慨万端,毅然再许大愿:发誓度尽六道轮回里的一切有情,如若不然,绝不成佛!我们拉萨的子民都是观世音的弟子,成立组织也好,政党也好,都是为了众生的幸福。用佛祖的话说,我们是一群求觉悟之人,这就是‘菩提萨陀’的印度语本义。所以,我们的组织可以命名为拉萨‘求觉悟者同盟’。”
江村闻听,大加赞赏地说道:“好!这个名字非常好!我赞成。”
众人也纷纷表示同意,现场的气氛异常热烈。
江村踌躇满志地望着众人说:“我们就树起‘求觉悟者同盟’的大旗,把全拉萨志同道合的人全部网罗到我们麾下。”
众人在一张用藏文写着“求觉悟者同盟”的倡议书上,郑重地签上了名。
警察局兵营大门口值勤的哨兵正坐在地上捻羊毛线,他的枪倚在岗哨边上。帕甲急匆匆地赶来,哨兵赶紧起身,把羊毛线藏在身后,伸手把枪拎过来,扛在肩上。结果枪拿倒了。
帕甲直奔兵营内的操练场,操练场上正有两队藏军正在训练,尘土飞扬。土登格勒正坐在大阳伞下喝着酥油茶,观看着。藏军队列参差不齐,纪律松懈。
帕甲来到他身边,悄悄地汇报说:“江村孜本最近频繁与各级官员接触,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查清了吗?”格勒问。
“还没有,但派两个人混进去了。”
“再调一些人,头脑灵活,手脚利索的。不仅要监视江村孜本,他的外围也要派人贴上去。帕甲,记住了,绝不能露出马脚。”
“大人您放心。小的办事儿,别说马脚,就连一根马鬃都不让他们察觉到。”
“仁钦噶伦那边有什么反应?”
“好像没什么动静。不过……德勒少爷跟江村孜本走得很近,应该也参加了他们的活动。”
格勒闻听,警觉起来。
扎西从江村家回到德勒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他依然兴高采烈,坐卧不安。德吉坐在卡垫上翻着佛经,见他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她停下手,问道:“自从你进了家门,就像铜锅里的青稞豆一样,上蹦下跳的,你怎么啦?”
“好事,天大的好事儿。”扎西说。
“那还不快说给我听听。”
扎西见她有兴趣,故意冷着脸说:“唉,这关涉到拉萨政教大业的前途和命运,你们女人家就不要问了。”
“别在我这儿臭显摆。你说不说?”
“咱们家不是有上好的鼻烟吗,拿来让我过过瘾,再跟你说。”
德吉笑了,起身把鼻烟壶拿过来,递给他。扎西把鼻烟倒在指甲上,放到鼻孔深深地一吸,结果,呛得他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吸一撮愉快的鼻烟,流一滴高兴的眼泪。享受啊!”
“行了,行了,你别自个儿高兴了,快说吧。”
扎西又抓了抓后背,凑到德吉面前说:“我这儿痒痒,你再给我挠挠。”
“你真讨厌!”德吉说完,伸手给扎西抓痒,问道:“行吗?这回行了吧,快说。”
“我这一下午在江村大人家说得口干舌燥的,口渴得很!”扎西又逗她说。
“好,好,送佛送到西,我今天把你侍候舒坦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德吉说着,端过茶,凑到扎西面前:“来,大少爷,我给你灌下去?”
“别,别。”扎西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说:“德吉,江村大人真是了不起……”
娜珍领着白玛推门进来,扎西和德吉不闹了,正襟危坐。娜珍来到他们面前说道:“少爷、少奶奶,白玛能下床了,我带他来给您磕头。”
“孩子身子骨刚好,磕什么头啊。免了吧!白玛,来,坐我边上。”扎西说。
娜珍捅了捅白玛,白玛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说:“尊贵的施主,德勒老爷、德勒太太,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受小人一拜!”他连磕三个头。
白玛磕完头,正要起身,被娜珍一把按住,她说道:“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吗,座上的德勒少爷,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快,叫爸啦。”
扎西有些惊异,看了看德吉,德吉也有些不知所措。白玛倔强地站起身来,没有认父的意思。
娜珍急了,拽着白玛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跪下!快叫爸啦。”
“我生来只知你是我的阿妈,不知爸啦是谁,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阿妈,你就别逼我了。”
“你这头犟骡子,我就知道你怨恨爸啦,这些年德勒府虽然没有认你,可他一直托多吉林活佛照顾你,给你布施,安排你学经长进……”
“他是我的施主,我磕头谢过了。”
“娜珍,你就别逼孩子了。”扎西说完,又对白玛说:“你一时想不通,认与不认都没关系,我已经跟多吉林活佛打过招呼了,你不用再回寺里了,还俗在家。”
白玛惊讶,不满地说:“你怎么可以随便做主,我要回寺里去。”
“噶厦政府的命令不解除,你不能离开德勒府。”
白玛不服,但又无奈,他情急之下,将手上的念珠塞到扎西的手里,转身便走。娜珍气得直跺脚,跟了出去。
白玛冷着脸气哼哼地在前面走,娜珍在后面追,她喝道:“白玛,你给我站住!”
白玛根本不理她,继续走着。
旺秋端着大茶壶从楼梯口进来,遇见气哼哼走过的两个人,他赶紧驻足,避到了一边。旺秋努力回忆着白玛的形象,似乎想起了什么。
扎西望着自己送给白玛的念珠,心中感慨。
“白玛从小在寺里长大,他的眼中只有上师,没有爹娘。教养差了些!”德吉说。
“我倒喜欢他的性格,不趋炎附势。”
“你就等着吧,他没准儿哪天尥蹶子踢你。”
“德勒府把他拒之门外十八年之久,孩子能没情绪吗?我理解。”
“小孩子闹闹情绪倒也罢了,可你看白玛,就像一块僵牛皮,怎么捋都不见软。这副牦牛性子,将来有他吃亏的时候。”
扎西望着德吉,突然问道:“你也喜欢他啦?”
“接都接回来了,怎么叫喜欢,怎么叫不喜欢?”
“你这个人哪,凶神的面孔,喜神的心肠。”
“全让你看个透彻,今后想存点儿心思都办不到了。”
“把白玛接到府上,我还真存着心思。德吉,今天不得不给你交个底。”
德吉见扎西严肃起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我毕竟是冒名顶替的假少爷,白玛才是德勒府真正的骨系,他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之时,才是德勒府后患无虞之日。”
“仁钦老贼也不为难我们了,没有人再提这事儿,你瞎担心。”
“河面是风平浪静,谁也猜不透水底下藏着什么可怕的急流,还是有备无患的好。江村大人正在征集僧俗官员的签名,这是了不起的改良运动,是真正的普度众生,我义无反顾地和江村大人站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怕有闪失。”德吉沉重地说。
“这种改天换地的事儿,必定会触怒领主们的利益,如果,我是假设……改良失败了,我的下场很难预料!德吉,这个家需要一个男人支撑下去。白玛没有贵族子弟的纨绔之气,知恩图报,敢于担当,是你今后可以倚重的人。”
德吉心里不是滋味儿,但嘴上还是说:“越说越让人心里发紧,像真要出事儿似的。少爷,我相信,你做的是善事,不会遭恶报的。”
“但愿吧。”
白玛回到自己的房间,冷着脸,一屁股坐在卡垫上。娜珍追了进来,站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你啊,真不懂事儿,就不体谅阿妈的一片苦心。”
“阿妈,我不想惹你生气,可是突然间冒出来一个爸啦让我认,我的头皮发奓,头发都竖起来了。”
娜珍瞥了一眼白玛的喇嘛头,问道:“你有头发吗?胡扯!如果不是你遭此一劫,想认父,你有机会吗?当年……德勒老爷立下规矩,永远都不许说出你的身世,这次你是因祸得福了。”
“德勒府不认我,我凭什么要认他为父?”白玛赌气地说。
“就凭他生了你,养了你。”
“他没养我!自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是一个被人抛弃的野孩子,因为我是私生子,我尝尽了世间的苦头。”
“白玛,你这是在戳阿妈的心窝子,我不疼你吗?可我一个女人家,又能怎么办?现在你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德勒府了,成为德勒家的公子,你为什么……那么犟啊。”
“我不会为了世间的荣华富贵,去认一个抛弃我的人做我的爸啦,我不想当什么德勒公子,这太荒唐了!”
娜珍上去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吼道:“幼稚!”
白玛不服气,梗着脖子。
“你站起来,跟我回去。”娜珍气愤地说。
“不去。”
“你不去,是吧?好!你不听话,我就死给你看!”娜珍说着,跳到窗台上。
白玛冷静地看着她,最后说:“你跳吧,我到楼下接你去。”说完,他起身出门了。
娜珍没辙了,气得坐在窗台上哭了起来。
白玛并没有走,而是躲在房门外。娜珍哭够了,又气又恼地从房间里出来,匆匆走了。白玛望着她的背影,放心了。他来到走廊的窗前,推开窗户,心中充满感慨。
旺秋在院子里捡了一盆牛粪,一瘸一拐地端进自己的屋子里。他拢了一盆牛粪火,然后把藏刀拿来,放在火中烧起来。他撩起自己的裤管用烧红的藏刀对着腿上的伤口割肉疗伤,藏刀落在伤口上冒起了青烟。旺秋嘴里咬着一块破羊皮,疼得汗珠子都下来了,他龇牙咧嘴地忍着:“哎呀……,要了我的命啊……”
扎西手里拿着一个缎布包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住了。旺秋也愣住了,慌乱地起身,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在地上。扎西上前扶住他说道:“当心!”
“没事儿。少爷,您怎么来了?”旺秋问。
扎西把旺秋扶坐在地铺上,仔细观察他的腿伤说:“都发炎了……这是前一阵子从药王山给白玛请的跌打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