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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西藏秘密(出版书)-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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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勒府的客厅里静得怕人,连汽灯吱吱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德吉站在窗口,一直向外面张望着;扎西坐在卡垫上,显得不紧不慢;旺秋直看手表,忧心忡忡。
  扎西看了看旺秋,打破沉默:“旺秋,你那鼻烟……拿来我尝尝。”
  旺秋不情愿地把鼻烟壶递给了扎西。扎西把玩了一会儿,倒出鼻烟,吸了一下,过瘾,打了一个喷嚏,说道:“不错啊,内画,这是直隶府产的,哪儿搜刮来的?”
  “是当年德勒老爷赏奴才的。少爷,已经过三更了,按约定他们应该出来了,刚珠怎么还没接回人来。”旺秋不安地问。
  “你是大管家,沉住气。”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能出什么事儿啊,刚珠到甜茶馆喝茶去了,打听打听这两天拉萨城里又出了什么奇闻异事。”
  “他没去朗孜厦监狱?”
  德吉也有些意外,从窗口走开,问道:“你没让刚珠去接人?”
  扎西明知故问:“接谁啊?”
  德吉恼了:“我担惊受怕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旺秋赶紧帮腔:“对啊,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扎西冷静地说:“管家老爷、少奶奶,你们想想,格勒花三百块银圆就把他们俩救出来了,太容易了吧?他们俩可不是一般的坑蒙拐骗的马匪流寇,他们是刺杀噶伦的要犯。♀这么轻意就把他们放了,你不觉得其中有诈吗?”
  旺秋惊呼:“对啊!”他拍着扎西肩膀,说道:“你真是聪明透顶,朗孜厦怎么会放他们呢,一定是个圈套。”
  扎西打掉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注意分寸,我是少爷,你是奴才,让下人看到多不好。”
  旺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抢过自己的鼻烟壶。
  汪丹和洛丹跑过几个胡同,才收住脚。他们发现一个空旷的大胡同里,只有两个康巴汉子喝得烂醉,躺在街上,他们身边拴着两匹高头大马。两个人摸了过去,准备偷马,他们刚把马缰绳抓到手里,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汪丹一下。
  汪丹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一个穿着棕色藏便服的男人望着他们,说道:“汪丹,是德勒少爷派我来的,快跟我走。”汪丹和洛丹都很紧张,但还是跟着他进了一个小胡同。躲在另一角落里两个穿着黑氆氇的人,此时现身出来,开始跟踪前面的三个人。
  “棕藏装”领着他们穿过脏乱不堪的院落,七拐八拐才从一片断墙处走过去。“棕藏装”对他们说:“今天晚上是个圈套,有埋伏,你们跟紧了!我们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他领着汪丹和洛丹又走了很久,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然后叮嘱他们说:“你们先躲在这个院子里别出去,等外面风声不紧了,我来接你们去德勒府。”
  汪丹一听德勒府,明白了,高兴地说:“大兄弟,你告诉扎西,我们在里面什么都没说。”
  “棕藏装”笑了:“好,我告诉少爷。”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准备走。
  洛丹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来?”
  “等天亮了,我弄些吃的喝的,给你们送来。千万记住,哪儿都不能去。”“棕藏装”说完,走出院子,他左右看了看,胡同里静无一人,他快步地走了。两个黑氆氇再次现身,他们确定了这个院子,也确定了“棕藏装”离开的方向,便朝胡同的另一端快速地跑去。在院子斜对面的小楼上,那两个喝醉的康巴人一直注视着胡同里发生的一切,他们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伙人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大昭寺的噶厦议事厅里正在开早朝政务会。仁钦、尼玛、郭察等高级官员在商讨汪丹和洛丹出逃的事情,大家群情激奋,不明白这两个重犯怎么能从朗孜厦越狱,现在是刺杀仁钦噶伦,下一个不定刺杀谁呢,他们一天不抓回来,就一天不得安宁,应该派警察,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捕……
  郭察也很气愤,他说道:“这件事儿一定要追究下去,对玩忽职守者严惩不怠。”
  尼玛有些沉不住气,头上的汗下来了。
  仁钦圆场说:“也不能全怪市政衙门,那两个人是亡命徒,守狱长的脑袋被砸了一个大口子,捡了一条命。全城搜捕是必要的,尽快把人抓回来,查出在外面接应的人,找出他们背后的主谋。”
  这时,洛桑匆匆进来,他在仁钦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仁钦起身,随洛桑出了议事厅。他们上了大昭寺的屋顶,屋顶上的双鹿法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仁钦边走边说:“我早就料到那个喇嘛就是其美杰布。”
  “这下好了,新账旧账一起算。”洛桑得意地说。
  “只要德勒少爷出来救那两个人,他们就是同党。到时候,他就是有一千张嘴,到了噶厦的公堂,也很难择清自己。”
  “爸啦,如果像昨天晚上一样,他坐视不管呢?”
  “不会,三百块银圆都扔那儿,他想救,只是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忽然有个人影在他们侧面的屋角一晃,不见了。仁钦机警地喝道:“什么人?”
  洛桑马上狂奔过去,只看到一个人穿着黑氆氇的背影,匆匆下楼消失了。仁钦也赶了过来,他突然听到有金属滚落的声音,一个转经铜筒从屋檐上滚下来,摔在了他们的脚下。仁钦捡起转经筒,不解地看着四周,他摇动几下,感到里面是空的,于是拧开了经筒,里面竟露出一封信。他拆开藏纸写的书信,看罢,递给洛桑。洛桑看完,面带喜色。
  “你马上启程,带上两名信得过的奴仆,快去快回。”仁钦说。
  “爸啦,您放心,我快马加鞭,一定把他们带回来。”洛桑信誓旦旦地说。
  汪丹躺在小院的角落里,已经饿得浑身发软。洛丹实在挨不住,屋里屋外地乱转。汪丹烦躁地说:“你别在那儿转悠了,我本来就晕,你越转,我越晕。”
  洛丹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扎西喇嘛自己当少爷去了,现在可能正喝着肉粥,吃着肉包子。他把我们扔在这儿就不管了,也不来送药,也不来送吃的。”
  “你就别骂了,我在想,送我们来的那位大兄弟,他是不是出事儿啦?”
  “也说不准,他回去被抓啦?不能够啊。”
  “谁知道呢。我们越狱了,这两天也没见藏兵搜捕,太安静了,不正常。”
  “要不我出去探探风儿。”
  “算了,你一露头,非把警察招来。”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啊,都两天了。扎西再不来,我们饿也饿死了。”
  “再等等,咱们熬过今天,等到后半夜,要是还没人来,我们就去德勒府看看。”
  两个人熬到了后半夜,“棕藏装”还是没有来,他们只好奔向德勒府。汪丹和洛丹在德勒府不远处的街口停住脚步,鬼鬼祟祟地朝正门观察。他们发现德勒府非常安静,两个人放心了,向大门靠近。
  他们哪里知道,在德勒府对面的院落里埋伏着十几名藏军,藏军透过门缝,看见汪丹和洛丹正朝德勒府大门走去。观察的藏军向军官禀报:“他们来了,到了德勒府门口。”
  军官发号施令:“听我命令,等那两个革命党进了德勒府的大门,我们就包抄过去,要人赃俱获!”全体藏军蠢蠢欲动,严阵以待。
  汪丹和洛丹来到德勒府大门前,轻轻地敲门,大门里没有任何反应,他们警觉地四下张望。忽然大门洞开,一条藏獒冲了出来,汪丹和洛丹吓得撒腿就跑。刚珠牵着藏獒,冲着他们骂骂咧咧地吼道:“哪来两个穷鬼,半夜敲门,找死啊!”
  埋伏的藏军盯着门外,他们看见汪丹和洛丹跑进胡同,转眼不见了。藏军们要冲出去,军官拦住他们:“别动,谁都不许动!”他凑近门缝查看,十分不解地说:“跑了,这就跑了?”
  汪丹和洛丹屁滚尿流地跑回小院时,天光已经大亮,他们钻进屋里,把门拴好。洛丹想不明白了,嘟囔:“救咱们出来,又放狗咬咱们,扎西喇嘛这罗煞,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奇怪,德勒府挺安静的。唉,刚才牵狗的那个人,不就是抽你的那小子吗?”
  “是啊。这个前世的冤家。”
  突然,院外传来敲门声。两个人警觉,侧耳倾听。
  “不像是警察,我去看看。”洛丹说完,起身去开门。来人是“棕藏装”,洛丹一见他,像见到了亲人似的,嚷嚷:“大兄弟,你还记得来啊,我们俩都快饿死了。”
  “棕藏装”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边说:“那天我回去的路上就被搜捕的警察给盯上了。这不,在外面躲了两天,才敢露头。这是药,还有吃的,快吃吧。”
  汪丹撕开纸包,里面竟然是牛肉,他和洛丹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棕藏装”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说道:“这些钱你们带上,德勒少爷现在不便见你们,他让你们今天一落黑赶紧出城,回印度去。”
  洛丹闻听,感激地说:“扎西喇嘛够仗义,没忘过去的交情。大兄弟,你回去一定要把感谢的话送到,什么时候他去印度,我们在那儿等他。”
  “我们家少爷也为你们担惊受怕,你这就要走了,捎回去这几句话,是不是不够分量?”
  “也是,那你看……”
  “不如你们写封信,话也说得明白,也把印度那边的地址留下。要不,少爷怎么去找你们呢。”
  “也对。可是……这没有纸和笔啊。”
  “我这儿有。”“棕藏装”把身上带的竹笔、墨水瓶和纸摊在地上,汪丹取纸写信。
  “棕藏装”问洛丹:“你们怎么叫我家少爷扎西喇嘛呢?”
  洛丹大大咧咧地说:“他本来就是喇嘛。当然啦,是个不伦不类的喇嘛,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他一天琢磨什么。但他有学问,这点我佩服。”
  汪丹写好了信,又按了一个手印后,交给了“棕藏装”。
  仁钦府的大门被敲得山响,仆人打开门,洛桑带着三个喇嘛走了进来。他吩咐管家带着喇嘛们去经堂休息,自己径直去了客厅。仁钦正在客厅看经卷。洛桑上前说道:“爸啦,我把热振寺的喇嘛接来了。”
  “我看见了,怎么是三个人?”仁钦问。
  “他们是在一个夏仓学经,很熟悉,十几年了。他们听我说了情况,感到很气愤,都要来,我拗不过他们,就都请来了。我想,多一张嘴总没坏处。”
  “人品怎么样?”
  “憨厚得像牦牛,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就好。让他们在府上住下,不要声张,这几天先不要上街,免得招人眼。”
  “他们想去热振佛邸拜望活佛。”
  “你就说我会安排的,活佛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知道了。”
  仁钦又觉得有些不妥,把正在看的佛经合上,用布包起来,递给洛桑说:“把那三卷佛经拿下来,送给他们。”
  洛桑看了看,不情愿地说:“爸啦……这佛经是拉萨佛爷赐给您的。”
  “这才显得尊贵啊。去吧!”
  洛桑无奈,只好捧着佛经走了。仁钦思忖着,汪丹和洛丹的越狱已经为扎西设好了一个圈套,这三个喇嘛的出现更增加了必胜的筹码。此时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忍,德勒家族是一个有着二百多年传承的贵族世家,就这么在眼前消亡了,也是拉萨的悲哀啊。
  雍丹府的两名女仆正捧着一套制服站在地中央,这是土登格勒从五品如本晋升到四品的代本制服。卓嘎、占堆和格勒坐在卡垫上欣赏着。卓嘎开心地说:“代本的制服就是不一样,瞧这徽章,还有扣子,金灿灿的。二老公,这一定是金子做的吧。”
  “按说是,那些办差的偷工减料也说不准,你咬一口试试。”格勒逗她说。
  “坏死了你,把我的牙崩掉了,你赔啊。”卓嘎一边打他,一边笑着说。
  “我已经是噶厦政府的四品大员了,几枚金扣子算什么。”
  “穿上,让我看看。”
  格勒胳膊一伸,女仆们把制服套在他身上,占堆拿过帽子,帮他戴在头上。格勒美不胜收,得意地说:“怎么样?”
  占堆赞叹:“二弟,威风,真威风!大英雄格萨尔王也不过如此。”
  这时,帕甲从外面进来,他一见格勒穿着新制服,满脸堆笑地说:“代本老爷,我赶上了,讨个头彩,给您磕头了。”说着,便跪在地上磕头。
  “你小子,油腔滑调的,我换了套衣服,就成老爷啦,还叫少爷。”
  “是,代本少爷。”
  “说吧,什么事儿?”
  “尼玛大人让我来通知您,我们发现了汪丹和洛丹藏身的院子,让您马上过去。”
  “什么地方?”
  “城东南角,一个没人住的破院子。”
  格勒兴高采烈地说:“我第一天升任警察总办,这就给我送来一个大案子,这是佛祖显灵了,让我露脸啊。帕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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