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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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深夜,沛国境内的龙亢县,一支四千人的部队驻扎在野外,主帅的营帐里,亮着灯光。曹操独坐灯下,紧皱眉头,心潮澎湃,为国家未来而焦虑。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这次扬州募兵也算是不虚此行,他的太学同学扬州刺史陈温帮他募得四千人。而且曹洪去丹杨募兵,想来也会有所收获,别忘了,丹杨太守周颀也是曹操的太学同学。
寂静的深夜,灯光映红了曹操兴奋的脸庞。他人在营帐,心却似乎在领着新募来的士兵冲锋陷阵。
噼啪——灯花爆裂,发出骇人的声音,营帐里也亮了许多。灯花的爆裂声越来越高得离谱,营帐里也亮得离谱了。曹操回头一看,营帐外火光通红,火舌在营帐上翻腾跳跃。
营帐被人烧了!喊杀声,脚步声,刀剑撞击的声音,大火燃烧的声音,组成一部让人焦虑而惶恐的变奏曲,与这时的天下大势所带给人的感觉一样。
曹操抓起放在枕边的剑,跳起来,冲了出去。新兵叛变,烧了曹操的营帐。好在士兵们只是想制造混乱逃跑,并不打算要曹操的命、否则,四千人趁夜一起围上来,一人一泡尿也会把曹操淹死。
还是有一些极端分子围上来。曹操挥舞着剑,左劈右刺,连杀数十人。叛卒们害怕了,放过曹操,各自逃散。小时候曹操舞刀弄棒,被儒生们讥笑为“放荡”,而现在,正是儿时学会的生活实用技能救了他。人童年时做的一切,会在一生中的某个时刻发生作用。
清点人数,辛辛苦苦募来的几千人只剩下五百人,一些连逃跑也不敢的懦夫。曹操仰起头,似乎在质问幽深的夜空。自诩为英雄的刺史、郡守们一味退缩也就罢了,而遭受国贼暴政的民众,一旦变身为军人,要他们去攻击国贼,却也未战先逃。董卓戕害天下,天下无人反抗。莫非,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
不!即使剩下我一人,也要走下去!
曹操擦擦溅到脸上的血,整顿残兵,继续前行,在铚县、建平县招了一些人,总兵力达到了一千多人。他带着这一千多人来到黄河北岸的怀县。袁绍正驻扎在这里。袁绍是关东盟军盟主,况且与董卓有灭门大恨,他肯定会红着眼杀向董卓的,曹操这样想着,投奔了袁绍。
袁绍的确把曹操看作朋友,与曹操一起规划未来,问:“如果我们讨伐董卓不成功,那么可以向什么地方发展势力呢?”
袁绍关心的不是讨伐董卓,而是发展个人势力。曹操的心冷了,但是他还想看看袁绍到底有多平庸,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袁绍说:“我想,南面拒守黄河,北面凭借燕、代(今河北北部及山西东北部),兼有乌桓之众,向南争夺天下,这样就可以成功了吧?”
大名鼎鼎的天下盟主,原来如此平庸。曹操哈哈大笑:“我想依靠天下人,用正道统御他们,这样就无往而不胜了。”
一个争夺地盘,一个争夺天下人,哪一个高明呢?
道不同,不相与谋。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曹操惹得袁绍很不高兴。
袁绍不着急讨伐董卓,是因为他有一个登上权力顶峰的捷径:另立新帝。立了新帝,他就是新朝廷的缔造者,就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威。
袁绍要曹操表态,曹操说:“董卓之罪,天下皆知。我们同举义兵,天下莫不响应,这是因为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现在皇帝幼弱,受制于奸臣董卓,可是皇帝本人并无过错,凭什么要废掉他呢?”
袁绍板着脸,一副要坚持到底的神色。
曹操也要坚持到底,说:“如果废掉皇帝,那别人也可以效仿,另立他人,那天下就会更不安定。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那就请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皇帝面南而坐,臣下面北觐见,向新帝称臣,就叫“北面”。而当朝天子被挟持至长安,要迎回他,必须向西讨伐,这就是“西向”。
“诸君北面,我自西向”,这话太决绝,看来曹操是不打算与袁绍搅在一起了,他决心要走自己的路。
袁绍再次派人去劝说曹操,对他说:“现在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经长大,天下群雄,谁能超过?”袁绍有三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兄弟住都表现出过人才能,成为袁绍吓唬人的资本。但是,无论是一个家庭还是一个集体,能人太多了反倒容易出事,最后袁氏兄弟的结局可以有力地证明这一点。
哼,就不信我们几个爷们整不了你曹操!袁绍把儿子都搬出来了,已经是威胁了。
面对威胁,曹操保持沉默。袁绍以为他是害怕了,但是曹操却是在想:袁绍将会成为又一个董卓,务必除掉此人。如此隐秘的想法,怎能说出来呢?
如果袁绍真的将另立新帝的阴谋实现了,曹操真的有勇气撕破脸皮地阻挠,袁绍有冀州牧韩馥做后盾,有兵力,有地盘,曹操却是寄人檐下。撕破脸皮后,袁绍会放过曹操吗?
一个人的表态化解了曹操的生存危机,曹操确定的新帝人选是幽州收刘虞。刘虞是光武帝的六世孙,出身正统,德高望重,深孚众望,是新帝的最合适人选。
刘虞说;“天下分崩离析,天子蒙难,我等深受重恩,不思雪耻,反而行叛逆之事,于情于理何堪!”刘虞又放出狠话,如果非逼他做皇帝,他就出走到南匈奴那里去。
袁绍没辙了,曹操也没必要立即与袁绍撕破脸皮了。曹操安全了。
其实,袁绍这时也没心情理睬曹操,因为他的同父异母兄弟袁术,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敌人。相比如日中天的袁术,曹操你算个屁啊!嗯,就先留着曹操这个小个子吧,反正他活着,站着和躺下,都占不了多少地儿。
二 吾当谁与戮力乎
袁绍盘算着另立新帝时,孙坚却前进前进前进进,猛攻洛阳,在191年二月,由洛阳南门之一的宣阳门攻入城中。
洛阳,大汉王朝的帝都,从189年八月到191年二月,被一个变态的杀人狂和权力狂霸占,长达十八个月。在这十八个月里,天下人莫不以讨伐董卓的英雄而自居,但莫不是在趁火打劫以自肥。慷慨赴国难,义勇无所辞,敢于用生命践行诺言的,又有几人?曹操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一雪国耻,将董卓势力完全赶出洛阳的,恰是那方招摇的红头巾。
洛阳,我来了!
战场上,死亡之神一次次扑来时,孙坚没有流泪;战胜了,站在光复的城池里,孙坚流泪了。这座曾经最繁华的都城,而今不见一点儿人烟,成了一座坟墓,埋葬着被董卓残杀的无数臣民,也埋葬着一个王朝的耻辱。
孙坚下令打扫宫殿、太庙,填平董卓军队盗挖的皇陵。他的勤王之举,获得了回报,士兵们在洛阳东南的甄官井里,发现了传国玉玺。洛阳之乱,宦官们挟持天子出逃,混乱之中,掌管玉玺的小宦官把传国玉玺扔井里去了。拿着这块帝王才能拥有的玉玺,孙坚踌躇了:天子远在长安,玉玺交给谁呢?最后,孙坚把玉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吴夫人。
袁术知道了,找到吴夫人,说:“孙坚本是我的部下,他缴获的东西理应属于我。只有我,才能配得上玉玺!”吴夫人怎么舍得把如此珍贵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就摇摇头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什么玉玺啊!”袁绍一摆手,吴夫人就被关押了起来。吴夫人可不想为一块石头丢了性命,就说:“我倒是见过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八个字,不知是不是什么玉玺。”袁术听,眼睛发亮,问:“那八个字是不是‘受命子天,既寿永昌’?”吴夫人作出苦思的样子,好大一会儿才说:“也许是吧,不过,也许不是,拿来看看就知道了。”拿来一看,怎能不是玉玺呢?玉玺上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天下皆知,吴夫人却说不知道,托词而已。
这件事情传开去,袁绍睡不着了。袁绍从小就烦袁术,庶生与嫡生,本来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袁绍谋立刘虞时,最先表态、最强烈表示反对的,不是曹操,而是袁术。曹操反对,是为天下;袁术反对,是为自己。他们兄弟俩都唯恐对方占了上风。
袁绍不能容忍袁术蓬勃发展下去,他表奏周昂为豫州刺史。这样一来,豫州同时有了三位刺史:朝廷牌的孔伷,袁术牌的孙坚,袁绍牌的周昂。
袁绍认为自己不愧是天下最最有谋略的人。任命周昂为豫州刺史,不仅给袁术添堵,而且砍掉了曹操一半实力。周昂是曹操从扬州带来的,他手下的丹杨精兵是曹操主力,而且他此时还是曹操的军师。任命一个豫州刺史,打压两个人,一箭双雕,袁绍很崇拜自己。
袁绍牌豫州刺史周昂攻占阳城,威胁袁术大本营鲁阳。袁术手里唯一的一道牌就是孙坚,他急忙下令让自己的豫州刺史孙坚回师。孙坚本想追杀董卓残军,但此刻他只能撤兵。
孙坚慨然长叹,潸然泪下,“大家为救国家,同举义兵,董卓刚被赶走,大家就互不相容,彼此相攻。吾当谁与戮力乎!”
孙坚回兵,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周昂。孙坚却并没有体会到丝毫胜利的喜悦。自相残杀,会有一方是胜利者吗?
周昂昂着头进入豫州,低着头离开豫州。袁术又面临新的威胁。
袁术在南阳郡扎根,且有占据荆州之势,这让董卓很不爽。董卓一纸诏书,把刘表派到荆州做刺史,让他去搅和一下在当地豪族蒯家和蔡家的支持下,刘表迅速在荆州站住脚,很快学会了对董卓说不。董卓很生气,将其列入了黑名单,说:“只要是杀了二袁、刘表、孙坚,天下自会服从我了!”
董卓还是多虑了,还没等他动手,这四个人就开始了相互残杀。天子被挟持到了长安,国家就相当于没了天子。人人可以为王、个人意志泛滥的野兽丛林,在中国历史上出现了。董卓在中原时,他是最凶猛的野兽,群兽尚能面和心不合地对付他,而当他被赶到长安时,群兽们便争当森林之王,你咬我,我咬你。袁绍和袁术的兄弟之争自不必说,现在刘表和袁术的荆州之争则显得分外迫切。袁术的根据地在南阳,而南阳郡隶属于荆州。荆州刺史刘表要实现对荆州的完全控制,袁术要蚕食荆州,一山不容二虎。杀机四伏的野兽丛林,随手抓一把空气,也会拧出血来。在这里,你只有两个选择:1.杀死别人;2,被别人杀死。
191年,袁术派孙坚攻打刘表,进军襄阳。在岘山之战中,又是孙坚第一个冲在最前面,把所有人都远远地落在后面,这时,从路边的竹林间,雨点般的箭射了出来。孙坚的红头巾十分醒目,本来就容易受到攻击。
红头巾饱饮了主人的鲜血。37岁的孙坚正处于武将的黄金年龄,就这样死在了权力野兽的丛林里。他,本来是一个救国英雄,误入丛林,也就成了一只野兽。
这一年,他的长子孙策17岁,次子孙权9岁。这两个长江边上的追风少年,还会踏着父亲的足迹,进入野兽丛林。
孙坚死的消息很快传到北方。曹操说:“死倒是没什么可计较的,为谁去死才要计较一番。”
曹操在为孙坚感到不值。为袁术这样的人去死、再壮烈也是屈死鬼。而袁绍,与他的兄弟有得一比。
一定要离开袁绍,越早越好!
三 不是自己死就是让别人死
利用和帮助,朋友和敌人,在野兽丛林里本没有绝对的概念。吃掉其他人,自己才能活下去,这才是绝对真理。当初,袁绍逃亡到冀州,冀州牧韩馥收留了他,那时,袁绍对韩馥说:“没有你,我活不成。”刘虞这个傻子,竟然连皇帝也不想做。袁绍自立朝廷以抬高自我的算盘落空了。袁绍必须要寻找新的途径。他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韩馥,突然想:“没有这人,我就会活得更好。”于是他要公孙瓒攻打韩馥,当然公孙瓒是有出场费的,那就是半个冀州。
公孙瓒打仗的确有一套,韩馥根本不是对手。袁绍派人劝说韩馥:“哎吻吻,怀揣冀州牧大印,压力多大啊!你还不如把这个压力转给袁绍呢!”韩馥这只误入野兽丛林的小白兔,这时才明白自己被袁绍算计了。他哆哆嗦嗦地将冀州牧大印拱手相让于袁绍,然后跑到兖州投靠陈留太守张邈。袁绍派人到张邈处,韩馥当时在座,使者对着张邈耳语一番,韩馥看到,想:完了,这肯定是让张邈杀我,有袁绍在,我活不成,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想着,他跑到卫生间,用一把刻书刀自杀了。可怜的韩馥,你没有错,是这个时代错了。
“他也配拥有冀州吗?”韩馥死后,袁绍拒绝兑现与公孙瓒平分冀州的诺言。公孙瓒恼羞成怒,在袁绍自任冀州牧的情况下,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摆明了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