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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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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咣——张昭的屋门关上了。
  火越燃越大,眼看就要变成火灾了。孙权不怕发生火灾,但是怕张昭被烧成灰,那样的话,孙权就没有机会制服张昭了。于是,孙权下令灭火。
  在冒着青烟的张家大门前,孙权一动不动地站着,脸色比烧黑的门板还黑。
  张昭的两个儿子张承和张休早就坐立不安了。老爷子再不出去,皇帝老儿下一步就要烧房子了。张氏兄弟相互一示意,把老爷子从床上架起来,推到孙权面前。孙权急忙迎上去,把张昭拉上车,载回宫里。
  孙权最大的优点,就是敢于认错。这时的孙权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且还是皇帝,居然在张昭面前深深地检讨,请求张昭的原谅。张昭快八十岁了,大门被封他不害怕,被烧他也不害怕,但是现在孙权一认错,张昭的心就软了。
  唉,这孩子,还算知道好歹。张昭原谅了孙权,就像大人原谅犯错但是认错的孩子。
  从此,张昭又恢复了上朝。年届八十的老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呢?以前进谏孙权不听,现在进谏孙权就听吗?再也没有张昭进谏的记载了。何况,张昭的身体越来也差,已经顾不上朝政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为了孙策和吴夫人的重托,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生命,享年八十一岁。
  “殓以时服”,张昭留下了这样的遗言。按照葬礼习俗,要给寿终者换上寿衣,才能送他上路,毕竟他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可是,讲究节俭的人,往往会留下遗言,要求给自己穿上活着时穿的衣服入殓。“殓以时服”,也正是曹操死前的遗训。张昭和东吴的最大敌人曹操,一样选择了薄葬。一样追求至约至简的人,为何要分处在两个水火不容的阵营中呢?
  孙权想不通这个问题。孙权所能做的,只是脱下龙袍,一袭素服,到张昭的灵床前哀悼。
  看到张昭安详地躺着,再也不能起身把他扶上马,再也不能开口进谏,孙权想不通,为何他那么讨厌张昭却又始终离不开张昭?
  


第二章 不归游子太史慈
  


第一节  职场菜鸟
  勇敢的职场菜鸟——
  夜。
  深夜。
  黑暗无边,北风凛冽,几十里外,海浪拍打岩石,发出低沉的巨响。
  一彪快马,顶着狂风飞驰而来,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停下。骑马人飞身下马,拍打大门,用力喊着:“奏曹史大人,郡府召开紧急会议,务必即刻起身!”
  骑马人喊了十几下,门内还是没有动静,他停下来,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自言自语:“唉,年轻人睡觉就是沉啊!”他的话音未落,从里面传来回话:“知道啦!我现在就穿衣服!”
  骑马人不放心,又喊了一句:“太守大人正在府衙里候着呢,一个很重要的会啊!”喊完,他纵身上马,飞驰而去,到下一家去通知。
  吱呀——
  沉重的大门打开了。一人急匆匆地走出来,他的衣服还没穿好,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这个夜晚格外得黑,看不到这人的相貌,但是从身影看,他分明是个年轻人。
  吱呀——
  沉重地大门又关上了。年轻人策马前行,他恨不得马能生出翅膀,把他早一点儿送到郡府里去。
  郡府里灯火通明,太守倒背着手,皱着眉,在厅堂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地向外面望去,焦躁地自言自语:“这些家伙,怎么还不来呢?”
  这里是青州东莱郡,治所在黄县。黄县,一个靠近海的地方,据说,徐福渡海为秦始皇访求成仙之药就是从这里起航的。从这里出发,奔东北走几十里路,就能入海,身在蓬莱仙境了。可是,看看这位太守的脸色,毫无身处仙境的样子,似乎他正在地狱里煎熬。遗憾的是史书上没有他的名字。
  开会时间:深夜。与会人员:奏曹史(郡府主奏议事的属官)。
  深更半夜地把下属找来开会,太守大人肯定遇上了火烧屁股的事儿。那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第一个赶到,端坐在那里,等着会议开始。可是,其他该来的人很久才来。有的说身体不舒服,现在是抱病前来;有的说孩子夜里哭闹,缠人;有的说是马车坏了,或者说是马闹肚子……年轻人听了,感到无比的羞愧。大家都克服重重困难来开会,只有他,一个骨碌爬起来,骑上马很顺利地就到了。
  太守宣布会议开始:“咳……咳……把大家集合起来,就是商议一个事情,大家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原来,东莱太守和青州刺史闹了一点儿矛盾,孰是孰非,各说各有理,谁也不服谁。有问题,找组织。所谓组织就是上级,州府的上一级就是朝廷了,与州府闹矛盾,只能找朝廷来裁决了。东莱太守与青州刺史都打算上书朝廷,请求朝廷主持公道。
  “郡府里的朋友快马发来急报,说是州府给朝廷的奏章已经上路了。大家说说怎么办呢?”去年太守的老婆偷人,他也没这么着急过。
  所有人并没有按照太守说的“说说怎么办”,领导说怎么办的时候,大都是已经考虑好了怎么办,根本用不着你说。但是,那个年轻人开口了,他说:“那等天明了,我们也把奏章送出去。”
  他说得对,既然是郡府和州府有矛盾,那朝廷就应该等双方的奏章都到了,然后再裁决。天亮再送奏章,也就是比州府的奏章晚一天,碍什么事呢?
  可是,听到他这样说,其他人还是忍不住笑了——不屑地笑了。年轻人见状,也马上明白过来,暗暗后悔自己想得太简单:要是可以天明再送奏章,用得着把大家从热被窝里叫起来吗?
  一个花白胡子的人看着年轻人,以教导的语气对他说:“天下人都去朝廷送奏章,晚去一天,可能要迟十几天才能把奏章送上。”
  花白胡子说完,一个驼背的人接着说:“朝廷批复奏章是有时限的。州上的奏章批复了,我们的奏章就不会受理了。”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对花白胡子和驼背拱手施礼:“感谢前辈教诲!”
  太守语重心长地对年轻人说:“子义啊,你入郡府才三天,不懂的东西还很多,要多向有经验的人学习啊!”
  这个字子义的年轻人,就是太史慈,东莱郡黄县人。小时候,母亲常常教导他:“孩子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要不就糟蹋了咱家的姓啊!”西周时候开始设立太史之职,太史是天子的家臣,负责天时、星历,关乎帝王家的吉凶祸福,责任重大,因此就被赏赐以“太史”为姓氏。因为岗位需求,太史必须掌握海量知识。太史家的每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家长要求要好好读书,否则就有辱自己的姓。诸多小太史们皱着眉头读书,发誓假如有来生再也不姓太史,太史慈却捧着书本读得津津有味,发誓一定要光大太史家的门风。太史慈的好学,从小时候就出名了。东莱郡太守慧眼识珠,几天前把他征召到郡府担任奏曹史。
  今晚的这个会议,是太史慈参加的第一个紧急会议。他与花白胡子、驼背一起坐在那里,格外显得玉树临风。这是一个身长七尺七寸的小伙子,身姿挺拔,洒脱清秀。他长着非常好看迷人的胡子,据说,这么好看的胡子,只在河东郡有一个叫关羽的人能相提并论。年轻的太史慈还不懂得捻着几根胡须就可以掩饰内心的不安,他心里的阴晴原原本本地呈现在英俊的脸庞上。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大家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羞愧。他是在为自己刚才莽撞的发言而感到羞愧。看到他这样,花白胡子和驼背也恍惚回忆起了当初自己身为职场菜鸟的情景。
  “事关郡府荣辱,诸位说说应该采取何种对策呢?”太守又问。
  吸取了刚才莽撞发言的教训,太史慈不再随便发言,他看着花白胡子和驼背,等着聆听他们的高论。可是花白胡子与驼背却仍然沉默不语。按照太史慈的想法,最直接的做法,就是现在就派快马去送奏章,争取超过州府的奏章。可是,这么明显的主张,花白胡子与驼背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花白胡子和驼背都不说话,太守只得把目光投向太史慈。太史慈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那我们现在就派人去追啊!”
  太守早就等着有人说这句话,就问花白胡子和驼背:“我看这个法子不错,那就按照子义说的去做?”
  “大人英明!大人高见!”
  其实,花白胡子和驼背也知道应该现在就派人送奏章。可是,这话要是他们说出来,还能有机会称赞太守英明吗?不给长官留出被赞英明的机会,不就成了太史慈那样的职场菜鸟了吗?
  窗外,北风呼叫。这鬼天气,要是出门,那可就真成鬼了。太史慈想:谁是那个最适合去送奏章的人选呢?从黄县到洛阳,足有两千里,这么远的路,又是上奏章这样重要的事情,任重而道远啊。
  这是要去与朝廷打交道的,必须经验丰富,精通官场规矩。太史慈想到这里,颇有自知之明地把自己排除在了人选之外。
  花白胡子突然艰难地咳嗽几声:“咳咳……咳咳……我这几天又犯病了,天明还要……咳咳……吃药呢!”
  他虽然是花白胡子一大把,但是入冬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咳嗽过一声啊,昨天还见他在署衙里练五禽戏呢。太史慈同情地看着花白胡子:唉,神医华佗的五禽戏也挡不住衰老的步伐啊。
  驼背的脸上堆满笑,对太史慈说:“子义贤弟乃青年才俊,家学渊源,学富五车,精通章表,又兼年轻体健,适合长途跋涉,我看子义贤弟是最佳人选。”
  太史慈困惑了:昨天,他不是还笑话我什么规矩都不懂吗?
  花白胡子一边咳着,一边附和着驼背,极力推荐太史慈。
  太守笑呵呵地对太史慈说:“看来子义是众望所归啊,那就你去吧。即刻启程!”
  太史慈没想到会是这样,惊愕地站起来,红着脸,局促不安地说:“我……我……”
  “怎么?莫非你想推脱责任吗?年轻人嘛,就要勇挑重担,这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嘛!”
  “不!太史慈既然身为大人属官,定当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可是……可是……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亲!”
  “忠孝不能两全,希望子义能以政事为重。”
  太史慈对太守施礼:“子义谨听教诲,回家禀告母亲后即刻启程!”
  太守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东莱之荣辱,系于你一人啊!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
  就这样,太史慈接受了去洛阳报送奏章的使命。这本来是一个极平常的任务,但是青州的奏章已经出发了,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超过青州的人。这就成了一个不容易完成的任务,因为青州的人唯恐被东莱郡的人赶上,虽已领先,肯定也会加速前进。
  太史慈急匆匆地赶回家,天仍然没有亮。母亲早就点起灯等着儿子回家。夜太黑,风太大,天太冷,儿子大半夜离开家,虽是去郡府,但是做母亲的总是不那么放心。
  太史慈一脸喜色,兴奋地对母亲说:“太守大人和同僚都认为我是去洛阳的最佳人选!”
  儿子这么有出息,母亲当然高兴,她告诫儿子:“那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办差事,不要辱没了太史家的门风。”
  谁让你以官职为姓氏呢?那就尽忠尽职吧。太史慈向着母亲连连点头,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
  当太史慈顶着寒风上路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几粒残星在洛阳的方向闪烁着,召唤着。他的怀里,揣着一把刀。蛾贼纷扰,黄头巾在各州郡晃动。当时的官方文件把黄巾军称为“蛾贼”,形容其人多势众。带一把刀,也许到时有用呢。
  这时,花白胡子却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搂着老婆睡觉。老婆把他推醒,说:“你这个老东西,你装作咳嗽,逃过了洛阳之行,可是去一趟洛阳,得虚报多少差旅费啊!”
  “你这个臭娘们,只想着贼吃肉,不想着贼挨打啊。太史慈那小子,领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差事。来回四千里,路上不被冻死,回来也得被太守骂死!”
  是呀,郡府的车马,怎能跑得过州府?何况州府出发还早。赶在州的前面上报奏章,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此刻,驼背也被老婆埋怨:“你走快一点,州上的车马再出点事儿,你不就赶在州的前面去了吗?那样不就能立功了吗?”
  “我看你和太史慈那个愣头青一样,脑子都被驴踢了!赶在州的前面递上奏章,要是被刺史知道了,去年我虚领灾民款的事儿,肯定会被他翻出来。刺史比太守高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使你立了功,太守想提拔你,刺史找茬干涉,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史慈在路上暗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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