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刘黑胖-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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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嶂笑眯眯道:“皇后还是早些歇息吧。”掸了掸龙袍,回宫。
金凤抑郁地坐在凤床的边缘,问素方:
“你说,皇帝和本宫,为什么一定要同床呢?”
素方的脸刷地红了:“这……这里头是有学问的……奴婢也不好说。”
金凤双眼一亮:“学问?魏太傅最有学问了,明日上堂,我去问他。”
素方的脸更红了。
可怜的魏太傅。
不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解惑,不正是魏太傅的责任所在么。想到这里,素方略宽了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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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魏太傅那日本来已经心灰意冷,连御赐的戒尺都不要了,打算告老还乡。可是刚回到家,宫里头便传出消息来说皇帝亲自跑了城门。魏太傅先是大惊,后是大喜。据说魏太傅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起了小酒,隔着纸窗就发起了酒疯,口中还大喊:“此乃我朝之福,社稷之福!”
后来是太傅夫人亲自踹门,把老头子拎出来的。试试在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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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太傅醒了酒,第二天依然精神高昂地去上堂,见了皇帝皇后,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惊恐了几天,方才安定下心来。
魏太傅心里却在想:这帝后二人,都不是普通的人物啊。当然,金凤被拖行的始末,他自然是半分也不晓得的。
这日魏太傅又欢欣地来上堂,讲了一堂周礼,又在“礼不可废”这四个字上引经据典了一番,终于肯放一班学生下堂。魏太傅正要收拾书本出宫,却见皇后娘娘站在自己案前,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仿佛有什么极为难的事情。
“娘娘有事垂询?”
金凤踌躇了一番:“老师,本宫有个问题,正是有关‘礼不可废’的。”
魏太傅来了精神:“娘娘请说。”
“‘礼不可废’这四字,是不是全无通融之处?”
魏太傅正色道:“礼者君之大柄也,既为礼,自然就是行事之章法,怎可轻废?”
金凤面现苦涩:“所有的‘礼’,都没有废的可能么?”
魏太傅想了想:“也并非如此,端要看制礼者的态度了。《礼记》有云,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若是不能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不如废之。”
金凤低头,锁眉许久:“老师,那为什么本宫和皇上非要同床不可呢?难道我们同床了,就能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么?”
魏太傅心爱的一方荷花端砚啪地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师,老师?”
魏太傅终于回神,来不及心疼他的端砚,口中艰难地答道:“此乃……人伦……”
“为何同床便是人伦?”
“皇后娘娘……这里面的学问……”
“本宫知道这里面有学问。老师是当朝最有学问的人,必定知道答案。”
魏太傅开始撕扯自己的美髯。
“娘娘……术业有专攻,此事,您不妨去问华太医。”
魏太傅抱起书本,落荒而逃,背影像一只被狼追的老兔子。
皇后娘娘思虑再三,决定回宫的时候兜个圈,去趟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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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太医乃是太医院里头首席的老太医,一把花白的胡子即使和魏太傅相比也不遑多让。华太医总共给金凤看过两回病,一回是吃回疆进贡的羊肉一不小心吃撑了,一回,就是被无德皇帝拉着跑城门那回。
听说皇后娘娘亲自驾到,华太医连忙扔下手边正检视的药材,赶来迎接。
进了医书房,便见皇后娘娘拎着一本针灸图谱在翻看里头的小人。华太医扑通一声跪倒:
“娘娘,此书看不得!”
金凤讶然:“为何?”
“此书不雅!”
金凤有些恋恋不舍地瞧了眼里头全身是点的小人,终于把书阖上。
华太医擦了擦汗:“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何垂询?”
金凤热络地把华太医搀起来:“实不相瞒,正是有一事请教太医。本宫今日问了魏太傅,魏太傅却说这事要问您才行。”
华太医微笑:“想必是养生方面的事情了。娘娘请问。”
金凤咧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就是想知道,问什么本宫一定要和皇上同床呢?”
“哈?”
华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宫是问,为什么本宫一定要和皇上同……”
“娘娘!”华太医不知从哪里来的虎胆,往地上一跪,硬生生打断了皇后娘娘的垂询。
“此事……此事……实非臣所能答……”
金凤脾气虽然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了。一个芝麻大点的问题,她问了一圈,却个个都是这副德性。
“华太医,您今儿非得把这事给本宫说清楚了不可!您要是再敢再让本宫去问旁的什么人……”金凤阴森森地哼了一声,黑胖也是有脾气的!
华太医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臣……臣怎敢让皇后娘娘去问别的人……”
“那您就自个儿答了吧。”
华太医攥着衣角,长跪不起:“娘娘……”
“您心里头还知道本宫这个娘娘?”金凤摆起了谱。
华太医老泪纵横。半晌,他从地上站起来,在一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呈到皇后娘娘面前。
“答案,全在此书中了。”
金凤拿眼一扫,正是一本《三元延寿参赞书》。
“娘娘请看……请看书中用朱砂笔钩过的那一卷。”华太医老脸微红。过了五十以后,华太医在华夫人的勒令下,不得不将那一卷又详细研究了一番。
岁月不饶人啊。
欲不可绝不可早
金凤花了三日,终于将华太医钩出来的部分研读了一番,只觉惊心动魄。
忽然发觉自己这十三年来似乎都生活在欺骗之中。小时候问娘,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娘嗫嚅了半天,说是从皇宫的太液池漂到珙溪,再从珙溪漂到东凉河,这般漂出来的。
言犹在耳,金凤七窍生烟。
亏得她进宫的时候如彼淡定,心想着这皇宫,我婴儿的时候就来过一回的。
如今读了这一卷书,大为受益,倒也明白了素方、魏太傅和华太医为什么那样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一时觉得他们很可怜。
金凤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归让她想到了一条把皇帝段云嶂赶下她凤床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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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金凤这日破天荒地主动来到段云嶂的寝殿。
“皇后有事?”段云嶂刚刚下朝,正在更衣。
金凤见一边七八个近侍杵着,冲段云嶂勾了勾手指。段云嶂见她神情古怪,便同她躲在一根朱红柱子后头窃窃私语。
“我有办法了。”
“真的?”段云嶂大喜。
“只是你须得做些牺牲。”
段云嶂蹙眉。
“放心,不过是小牺牲。只是要你扑了粉去太后宫里走一遭。”
段云嶂怀疑地盯着她:“当真?”
金凤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
“……”看在毒誓的份上,段云嶂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
于是金凤便领着段云嶂回自己宫里扑粉。
段云嶂本身生得并不算白皙,所以金凤没费多大力,便把他满脸涂上白粉,只留眼下两道暗淡的痕迹,活像个瘦弱的小病秧子。看着镜中的段云嶂,金凤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想着段云嶂平时总该充大,如今扑了白粉,真像一个娇柔的小白脸。
段云嶂蓦地睁大眼,盯着金凤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又在计划什么?”
金凤无辜的很:“没有,完全没有。”
段云嶂心里往下坠了几分。她说没有,他却越发确信是有了。
这黑胖丫头,平日里拿腔捏调,正视绳行,私底下却常常冒出些令人咋舌的念头。而当你被她的猥琐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又迅速地回到了正派的样子,还教你觉得,你把她想得这样猥琐,其实是你太下作的缘故。
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金凤完全不知道段云嶂的腹诽。她取来准备好的一本《三元延寿参赞书》,塞进段云嶂的袖子里。
“皇上,你得装作不经心地把这本书拉在太后宫里。”
“为何?”
金凤笑得意味深长:“不可说,不可说,山人自有妙计。”
段云嶂背脊上浮起一层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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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嶂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一见他,两管泪就下来了。
“皇儿,几日不见你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面色雪白,眼睑黯淡,这分明是病入骨髓之兆啊。
“来人,快传太医!”
段云嶂连忙拦住太后:“母后不必了,这都是那黑胖玩的把戏,不必理会。”
太后娘娘惊魂未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段云嶂向太后汇报了这几日课业的进展,见太后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捏捏袖里那本书,咬了咬牙,就信那小黑胖一回吧!
于是将书悄悄放在背后,便向太后告辞了。
太后想着他说的把戏,越想越糊涂。这时内侍在一旁说:“皇上拉下什么东西了?”
太后心中一动,便看到段云嶂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果然放着一本书。
“拿来我看看。”太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书平平整整,中间却有一片书页被折起来了。太后展开一看,便看到那书页上用朱砂笔圈出来的一段话。
太后瞬间面如土色。
半晌,太后像失了幼兽的母兽一样尖叫起来:
“传女史,传女史!”
第二日,金凤便收到风。即日起,她不必再侍寝了。
谁都不许再侍寝了。
段云嶂希奇地一下朝就飞奔过来问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
金凤但笑不语。她知道,段云嶂要是发现了真相,估计会一巴掌拍死她。
而太后娘娘,终于体认到了揠苗助长的道理。
那用朱砂圈起来的一段话是:
“男破阳太早,则伤其精气;女破阴太早,则伤其血脉。书云:精未通而御女,以通其精,则五体有不满之处,异日有难状之疾。”
金凤默默地想:知识,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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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了这一场事情,太后娘娘对金凤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太后娘娘眼里心里,都留意下了金凤这个人。从前金凤对太后娘娘而言,是个符号,是个木偶,贴着张黄符上写着“威国公之女”五个大字,可如今,金凤成了她心头的一锅热油。
除了抢魏太傅戒尺那一回,金凤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是金凤却在日积月累之中,一点一滴地渗透到皇帝的生活里,渐渐拥有了存在感。这让她惊心。
这并不仅仅因为金凤是刘歇的女儿,还因为,金凤是一个行事让她完全拿捏不住的人。她总是在你快要遗忘她的时候,惊觉她其实一直都在。
“听说最近皇帝常去你宫里?甚至比到哀家这儿请安来得还要勤?”太后娘娘终于按捺不住,当着金凤的面撂下话来。
金凤怔然,觉察出太后这口吻里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并没有。皇上不过是喜欢上臣妾宫里炒制的葵瓜子,偶尔来讨一些罢了。”
太后半阖着眼皮:“这样啊。皇帝既然喜欢你那儿的瓜子,你就常常做一些送到他宫里,也就是了。让堂堂天子亲自到你宫里去讨要,成何体统?”
金凤明白了,这是叫她离皇帝远一点。
大概上回的《三元延寿参赞书》把太后吓着了。
金凤想了想,也只能答一句:“是。”
“皇后,你有十三了?”
“快十四了。”
“是啊,皇帝也都已经十五岁了。”太后娘娘感叹了一下。
“皇后,这后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务繁杂得很,哀家一个人,有时真觉着有些吃力啊。”
“太后,不是还有徐太妃么。”
“徐太妃,要管教她那个儿子已经够她操心的了,如何还能帮得了哀家?”
金凤蹙眉,太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这样话里有话呢,她才十四岁,又不是四十四岁,总教她猜心,她会老得很快的。
金凤想了半天,依然不懂,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太后您要不要找华太医多看看,他对养生那方面,懂得似乎特别多。”
太后轻咳了一声:“皇后啊,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哀家心思呢?”
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臣妾愚笨……”
“哀家也觉得你实在愚笨了些。唉,叫哀家如何放心把皇帝交给你?”
“……”金凤垂首。
“这样吧,明日起,你便过来跟着哀家,学些后宫里头管事的手段。皇帝那里,叫他也不必去香罗殿寻你了,直接到这儿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