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花朝一半春-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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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总是要嫁,举朝看去最好的人选只有叶钦,平阳侯年事已高,膝下唯有这个孙子,若云珠嫁给他,不仅为叶钦找了一个强硬的靠山,对定远王府而言,更是消除了一个潜在的政敌。这桩婚事,对平阳侯府和定远王府均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云珠,顿时青云直上成了侯夫人,连凌彻眼高于顶的人亦能赞一声好的,叶钦自然配的起她。
听闻,荣亲王有意将孙女许给叶钦,如果传言属实,依凌彻的性子,又怎能坐视。
花朝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沉沉叹息道:“我会和她说的。”
“荣亲王虎视眈眈,诸王左右摇摆不定,他们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凌彻深深凝视着她,俯下身子将她的双手笼在手心里,坚定道:“朝儿,你我是结发夫妻,这一生,我们生死荣辱与共,你只要站在我身边给我力量和温暖,什么都不必想,什么也不必管,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花朝浑身陡然一紧,紧紧偎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外面。
日头西斜。
天色阴霾一片。
“又要下雪了吧。”她喃喃道。
今年的雪仿佛格外的多。
过了初五,凌彻又如往日般上朝,早出晚归,琛儿也回了书房。
“等云珠的亲事办完,我们到南海边走几日吧。”早起的时候,他在耳边轻声呢喃。
花朝阖着双眼淡淡道:“再说吧。”
凌彻也只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多年夫妻,她怎会不知,他是在催自己。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良人,是她一生的仰望,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天之娇女,在他面前,亦如最平凡的女子般,要的也不过是白头携手罢了。
花朝惺忪着从梦中醒来,不见萤儿,却见傅云珠坐在床边,不知出神的想着什么。
下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侯夫人
微晨曦。
傅云珠柔和的侧脸上泛着宁静的光泽。
“我竟不知你何时来的,教你枯坐这里,真是失礼极了。”花朝咳了一声,披了寝衣起身,边拢着发髻边笑道。
傅云珠回过脸来微笑道:“也不过一会子,姐姐连失礼都说出来了,倒叫我不知怎么才好。”
萤儿听见里间有说话的声气,打起帘子见花朝已起身,遂一叠声的唤了凝翠几个打热水来伺候花朝洗漱,一时收拾停当,待要取了象牙梳子为她挽髻,傅云珠早接了来:“我来服侍姐姐。”
“你们先下去吧。”花朝心念一动,凝神道。
萤儿也不多言,带众人去了。
傅云珠雪白的葱指在乌黑如泉的发丝中灵巧滑动,不由赞道:“姐姐的头发真是好。”
“比不得你,正是豆蔻芳华呢。”花朝淡笑道。
傅云珠抿嘴道:“姐姐真个倚老卖老起来,您也不过二十出头。”
“我象你这个年纪,已嫁给王爷。”花朝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这个上头。
傅云珠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咬唇不语。
“好妹妹,在王府这些日子,你觉得我待你如何?”花朝转过身子,握了她的手正色道。
傅云珠不解道:“姐姐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您待我如同胞姊妹,再好不过的了。”
“先皇诸多皇子皇女,我是最小的一个。上头都是姐姐哥哥,能叫一声妹妹地也不过一个你,云珠,和姐姐说,你心里头还没放下那个人吗?”花朝直截了当道。
傅云珠的呼吸骤然急促,粉面低垂。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花朝叹道。
傅云珠羞愧道:“姐姐,我心中也恨自己。只是。情难自禁。”
“傻丫头。苦了你。”花朝怜惜道。
傅云珠眼圈红起来,哽咽道:“怨不得旁人,是我不肯饶过自己罢了。”
“好了,快别这样。”花朝见她如此,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暗想过些日子再提也罢。
傅云珠强笑道:“是。”
花朝系了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上身松松着了软银轻罗百合衫子。扶了云珠的手正要到园子里去看花,却见桂妈妈满脸堆笑远远走走来道:“公主留步。”
“平阳侯夫人来了,老王妃请公主和姑娘过去呢。”她行礼道。
花朝怔了怔:“怎么这会子来了?”
“说是今儿早朝王爷赏了平阳侯府的小公子一个好差使,侯夫人喜的什么似的,特意带了小公子来给王妃公主磕头呢。”桂妈妈笑道。
心念电转间,花朝蓦然明白过来,凌彻是决意要玉成此事了。
“姐姐,想什么呢?”傅云珠奇怪的扯了花朝地衣袖道。
花朝掩饰地笑道:“哦。没什么。我过去瞧瞧,你去告诉萤儿,煨些梅露给琛儿送到书房去。”
“是。”傅云珠不疑有他。
桂妈妈忙笑道:“奴婢去传话就是。侯夫人因见王妃佛珠上打得络子好,听见是云姑娘地活计,赞不绝口,说要见见云姑娘呢。”
花朝心下一沉,见傅云珠浑然不觉,一派天真之色,愈发不忍,只一时片刻又想不出什么回绝的由头,只得带了她一道前去。
一路上只是心神不宁。
暗暗埋怨凌彻也太过心急了。
静园。
未踏进正房,便听到侯夫人和老王妃正笑语连连。
“公主到。”
早有小丫头打起锦帘。
靠南窗的软榻上一个年过半百的华服妇人正笑着与老王妃说些什么,转过脸见两个丽人走近,忙起身整了衣饰,跪下道:“臣妾叶林氏参见七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侯夫人快快请起。”花朝伸手亲自扶了她起身。
平阳侯夫人满脸都是笑意,牵了花朝的手亲热道:“几日未见公主,公主的气色越发好了。”又忙着问道:“前些日子送来的金丝燕窝,公主用着可还好?”
“侯夫人送来地,自然是极好的,还未谢过夫人的美意。”花朝笑道。
老王妃一身家常素袍,手里捏了串数珠笑道:“快坐下叙话吧。”
花朝依旧请平阳侯夫人坐了方才的位置,自己挨了老王妃下手边坐了,傅云珠乖巧的站了身后。
“这位便是傅姑娘吧?”平阳侯夫人上下打量着她。
傅云珠忙上前屈膝笑道:“侯夫人好,叫我云珠就是了。”
“叫我好生瞧瞧。”侯夫人将她拉至身侧,细细看了她的双手,又直直的瞅了她的脸半日方笑盈盈道:“这姑娘生地好面相呢。”
傅云珠被她看地不知所措,只道:“谢王妃夸奖,云珠不敢当。”
“云珠,你也坐吧。”花朝见状,忙指了一旁的锦凳道。
侯夫人笑道:“不瞒王妃和公主,臣妾这辈子只得一个儿子,却又早早的抛下了臣妾,臣妾总是想着若有个女儿该多好,今儿一见这云姑娘,又伶俐生地又好,心里实在喜欢的紧呢。”
“我瞧钦儿那孩子很好。”老王妃道。
侯夫人一提起孙子,骄傲之色溢于言表:“这些年若不是他,臣妾只怕早随儿子去了,哪里还能熬到现在。”
“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老王妃感叹道。
侯夫人笑道:“这要多谢王爷大恩呢。”
“你别这样说,钦儿若是没本事的,凌彻就算有心回护也是不能的。”老王妃笑道。
侯夫人笑道:“这孩子不知又跑哪里去了,上次到藏书楼,直说要在侯府里也建上一个,这会子肯定又去了那里,真真叫王妃公主见笑了。”说着,命身旁侍女道:“去请小公子来。”
下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意中人
钦进来的时候,侯夫人正握了傅云珠的手细细问些生母如何双亡,素日喜欢如何消磨辰光等些许闲话,傅云珠满心诧异不解,不时拿眼望向花朝,花朝虽有心为她解困,只苦于插不上话,凌王妃满脸笑意,想是凌彻已和她说过这门亲事,上了年纪的吃斋念佛之人尤喜撮合姻缘。
“叶钦见过王妃,公主殿下。”那少年头束金冠,身着湖蓝色锦袍,容长脸上不卑不亢,声音清越,伏身行礼道。
凌王妃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花朝亦道:“坐吧。”
“钦儿,你还没见过傅云珠傅姑娘呢。”侯夫人笑对孙子道。
叶钦微微扬眸,闪过一丝厌烦:“是。”却依旧不动声色拱手道:“云姑娘。”
“叶公子。”傅云珠忙起身还礼道。
叶钦退至一旁,并不多话。
“这孩子,在府里的时候你爷爷是怎么教你的,见了王妃,公主,要谢恩的。”侯夫人嗔道。
叶钦走至花朝跟前,淡然道:“微臣谢过公主。”
“侯爷侯夫人严重了。”花朝见他并不刻意谄媚,心里倒有几分欣喜。
侯夫人拉过云珠坐了身旁,笑道:“说起来,云姑娘和我们钦儿同岁呢,瞧瞧云姑娘,既伶俐又聪慧,真真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钦儿也是好的。”凌王妃笑道。
便是个傻子,看到这境况心中只怕也明白了几分。更何况云珠这般冰雪聪慧地女子,她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紧紧盯住花朝,眸中又含了几丝期冀,可花朝只是无奈的别过脸去,傅云珠原本红粉霏霏的面孔霎时雪白雪白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云珠,可是身子不爽快,怎么脸色这样难看?”凌王妃关切道。
傅云珠顺势将手从侯夫人手中抽出来。站起身来强笑道:“许是昨儿个夜里没有睡好的缘故。侯夫人。母亲,姐姐,云珠还是先告退吧。”
“要不要唤了太医来瞧瞧?”侯夫人忙道。
傅云珠垂头道:“不打紧,多谢侯夫人关怀。”
“萤儿,你陪姑娘回去,好生伺候着,再命人宣刘太医来请脉。”花朝吩咐道。
萤儿会意。忙上前搀了傅云珠,她却不着痕迹的推开萤儿的手,脚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萤儿忙跟了上去,花朝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了起来,转过脸儿来却见叶钦正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见花朝探究地看他。随即收回了目光。
“这孩子。也是个心思太过细了些。”凌王妃叹道。
侯夫人不明所以,只笑道:“姑娘家总要有个姑娘家地行事,若是大大咧咧的反倒不好。”顿了顿又道:“这会子王妃和公主既都在。臣妾也不掖着瞒着,只照实了说,臣妾今儿到府里,一来是要钦儿来给王妃公主谢恩,二来是给王妃公主请安,这三来,是求亲来的。”
“说到底,竟是这第三桩才是正经呢。”凌王妃笑盈盈道。
侯夫人眼巴巴瞧着花朝,笑道:“若有幸得公主恩准,臣妾阖府感激不尽呢。”
“不知叶公子意下如何?”花朝沉吟着不知如何作答,半晌双目炯炯看住叶钦道。
叶钦亦是意外,愣了愣没有做声。
“钦儿。”侯夫人焦急道。
叶钦满脸皆是挫败之色,沉声道:“微臣任凭公主,祖父祖母做主。”
“听闻叶公子棋下的很好,琛儿那孩子如今正迷着呢,着魔了一般四处寻人与他下棋,我想着这会子他也该下学了,不如请叶公子随我到书房走一遭,也好指点指点他。”花朝见他似有难言之隐,心下一动,或者此事另有解决之法。
侯夫人一心要讨花朝的欢喜,忙道:“钦儿,还不快随公主去。”
“是,公主请。”叶钦虽满心不愿,仍不愿违逆祖母的意思,只得起身道。
花朝含笑道:“侯夫人,少陪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静苑。
天儿渐渐回暖,清澈透底的湖面上微微荡起涟漪,岸边垂柳抽出嫩芽,娇黄色地流莺穿梭个不住,沥沥沥沥甚是动听。
“叶公子觉得云珠可好?”花朝突兀道。
叶钦又是一愣,只道:“好。”
“好在哪里?”花朝又道。
叶钦默然了一会儿,道:“哪里都好。”
“叶公子可知我最不喜什么?”花朝摇头笑道。
叶钦凝眸看她。
“有人不喜拍须溜马之徒,有人不喜木讷难言之人,也有人最恶旁人对己有所求,而我,最见不得的是遮遮掩掩,指鹿为马刻意欺瞒哄骗之人。”花朝不回避他的目光,直言道。
叶钦僵然止步:“公主的意思,微臣不懂。”
“通常这样说的人,若非有隐情,便是愚钝。”花朝淡笑道。
叶钦震惊的看住她:“公主何出此言?”
“姻缘是一生一世的事,勉强从来不会美满,我视云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