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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高庸 - 香罗带-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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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老夫子道:“是的,郭大挟尚未抵达红石堡以前,堡主已经先一步赶回,立即秘密安排用替身诱敌,当时只有老朽一人知道实情。”

  郭长风道:“难道连双飞剑常洛也不知道?”

  罗老夫子道:“在郭大挟离开红石堡前,他并不知道,后来是否知道,老朽就不明白了。”

  樱儿抢着道:“他一定不知道,否则,他见黑衣女带着假庄主的时候,一定会说出来。”

  罗老夫子又道:“郭大侠请想想,如果不是替身,堡主怎会眼看你逃出红石堡而不追赶呢?”

  郭长风仰面向天,长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想不到我冒着九死一生之险,竟救出一个替身,如今更为他失去了香罗带,这一仗真是败得太惨了。”

  林百合道:“我却不这么想,因为有这名替身,才能保全爹爹性命,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郭长风道:“对于失去香罗带的事,你一点都不觉得惋惜么?”

  林百合耸耸肩,道:“有什么可惋惜的?一条罗带,换来爹爹无恙的好消息,哪一点不值得?”

  郭长风摇头道:“你若认为令尊在红石堡中就能安全无恙,那就错了。”

  林百合道:“你认为他有什么危险?”

  郭长风道:“老实说,秦天祥将令尊移居红石堡,绝非念在岳婿之情,而是为了利用令尊夺取香罗带,现在香罗带既被郝金堂得去,令尊已失去利用价值,处境令人堪虑。”

  林百合听了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惶然道:“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郭长风道:“只有一个办法,趁香罗带的消息未泄漏,再入红石堡,救他出来。”

  林百合道:“这容易,我现在就和樱儿赶去……”

  郭长风道:“不行,你不能去,如果去了,可能连你们一齐陷在堡中。”

  林百合道:“怎么会呢?秦堡主是我的外公,我接爹爹回襄阳,也是理所当然的。”

  郭长风道:“平时自是理所当然,现在为了香罗带,秦天祥早已六亲不认了,否则,他怎会把黑衣女和樱儿挡在外堡,闭门不纳?”

  樱儿接口道:“唔!这倒是实话,他不但不肯开堡门,双飞剑常洛回去报讯,也不肯赶来援手,可见他心里早已不关切咱们的死活了。”

  林百合蹙眉叹道:“我真不明白,那香罗带究竟有什么好?为了它,连亲戚都会反目。”

  郭长风斜睨了罗老夫子一跟,微笑道:“这个问题,老夫子想必知道答案?”

  罗老夫子道:“老朽对香罗带的来历,倒是略知一二,至于真正有什么好处,却不甚了然。”

  郭长风道:“何妨说出来听听?”

  罗老夫子道:“据我所知,香罗带本是林庄主传家之物,共有两条,一条是男用的,已由林庄主当作聘礼,送给了虹石堡,另一条女用的,据说早在十余年前,给了另外一个女子……”

  郭长风道:“那女子,可是叫公孙玉儿?”

  罗老夫子诧道:“郭大侠怎么知道?”

  郭长风笑道:“是郝金堂告诉我的,他还说,当年火焚桑园,就是秦天祥要他下的手。”

  罗老夫子哼了一声,道:“他在胡说,当年火焚桑园的时候,他还没有跟红石堡交往,那是铁扇子宋刚干的。”

  郭长风轻哦道:“不错,难怪公孙茵初次寻仇,宋刚便首先道了报应……”

  林百合道:“谁是公孙茵?”

  郭长风取出黑衣女设祭用的灵位牌,说道:“现在事情已经渐渐显露出端倪,这位公孙玉儿,一定是令尊婚前密友,后来令尊再聘秦雪娘,却因香罗带引出火焚桑园的惨事,当时公孙玉儿已怀有身孕,大难未死,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的黑衣女,牌上这个‘茵’字,当然是她的名字。”

  林百合骇然道:“这么说,她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郭长风道:“正是如此,因为令堂的面貌和公孙玉儿十分酷肖,你们姐妹的容貌才这般相似。”

  林百合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爹爹决不是那种人,他既然有了公孙玉儿,就不会再娶我母亲,更不会火焚桑园……”

  郭长风道:“火焚桑园当然不是令尊的主意,那是秦天祥私下干的。”

  林百合道:“外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就为了那条香罗带么?他不是已经得到一条了么?

  为什么还要贪得无厌?”

  郭长风想了想,道:“或许香罗带的确是一件宝物,必须两带相合,才会显出珍贵之处。”

  林百合道:“果真如此,我爹爹自己为什么不知道?香罗带真是宝物,那公孙茵怎舍得交你送还给爹爹?”

  这句话,倒把郭长风问住了。

  不惜,香罗带若真是宝物,公孙茵怎会让自己交还给林元晖?

  从她交付的态度,似乎对香罗带并不十分重视,难道连她也不知道香罗带的珍贵处……

  再说,香罗带既是林家传家之物,林元晖理当知道它的价值,如果他知道,怎会将罗带分送给两个女人作为定情信物?若说连林元晖都不知道,秦天祥又怎会知道?

  郭长风沉吟良久,突然想起一个人,忙道:“现成一条好线索,怎么把她忘了,你们略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起身欲走,田继烈也跟了过来,低同道:“老弟,你说的是不是那姓吴的老婆子?”

  郭长风道:“正是,她和公孙茵关系很密切,可能知道香罗带的来历。”

  田继烈道:“我瞧那老婆子十分倔强,纵然知道,未必肯说,除非先作一番安排。”

  郭长风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田继烈压低了声音,附耳密语一番。

  郭长风大喜道:“好计,就这么办,我去带她来,这儿请老前辈赶快布置。”

  ※   ※   ※

  当郭长风挟着吴姥姥回到废墟大槐树下,神案已经重新摆设起来。

  案桌上,白烛高烧,香烟缭绕。

  案桌前,躺着黄公展的尸体,林百合正伏尸痛哭,田继烈和罗老夫子闭目趺坐地上,似在运功调息,樱儿却手提利剑,怒目站在林百合身侧。

  神案四周,兵刃散落,一片凌乱,分明刚经过一场激烈血战。

  郭长风将吴姥姥按在神案前跪下,然后解开她的哑穴,怒声道:“老婆子,你看仔细了,这就是你们行凶的地方,那尼姑虽然溜得快,你却要替她抵命!”

  吴姥姥傲然不惧,四周望望,竟仰面大笑起来:

  樱儿冷叱道:“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

  吴姥姥道:“老婆子活了几十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要能够活着看见这薄情寡义的负心人道到报应,便死也瞩目了。”

  郭长风道:“可是,咱们却不会让你痛痛快快死,当初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林庄主,咱们也要如何对付你。”

  吴姥姥冷笑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婆子皱了一下眉头,就算不得人物。”

  郭长风道:“好!咱们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回头对樱儿道:“她是寂寞山庄的仇人,理当由林姑娘亲自动手,准备利刀血盆将她一刀一刀活割以祭林庄主的英魂。”

  樱儿答应一声,将木盆和匕首都搬在吴姥姥面前。

  郭长风又对林百合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快别难过了,等杀了这姓吴的老婆子,咱们再帮你追捕那尼姑和公孙茵,好歹要将她们一个个抓来替庄主报仇。”

  林百合一面哭,一面摇头,似有无限悲愤,一时难以抑止。

  吴姥姥骂道:“好一个见色忘义的郭长风,你算是林家的什么东西,要你来献什么殷勤,别忘了当初你也是咱们花钱雇来的杀手……”

  郭长风怒喝道:“闭上你的臭嘴!”

  吴姥姥道:“怎么?你怕我揭穿你的心事,是么?你以为仗着勾搭女孩子的本领,林元晖一死,就想人财两得……”

  郭长风叱道:“你敢再说一句,我就先割掉你的舌头。”

  吴姥姥冷嗤道:“尽管请便,老婆子连命都不要,还在乎一条舌头?”

  郭长风假作激怒,跳起身来,一把枪过匕首,便来揪吴姥姥的头发……

  “等一等!”林百合突然拦住郭长风,道:“我还有话问她,问完再动手也不迟。”

  郭长风道:“不用问了,这老太婆狡猾得很,问她也不会说实话。”

  吴姥姥昂然道:“姓郭的,你不必拿这种话来激我,老婆子虽然算不上人物,却比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高尚得多,有话尽管问,老婆子知无不答。”

  林百合道:“那么,我问你,我父亲跟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才甘心?”

  吴姥姥冷晒道:“你这算是问对了,提起你的父亲。真是百死奠赎其罪,当年他尚未成名时,花言巧语骗了一个痴心少女的感情,后来爬上了高枝,又结识了红石堡主的独生女儿秦雪娘,竟然移情别恋,下毒手欲将那痴心少女置于死地,这种薄幸负义,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什么不该杀?”

  郭长风道:“你说的痴心少女,想必就是这灵位上写的公孙玉儿?”

  吴姥姥道:“不错,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也就用不着瞒你了。”

  郭长风道:“咱们对当年火焚桑园的事,也已略知一二,据说当时公孙玉儿并未遇害……”

  吴姥姥厉声道:“她虽未当场遇害,却已负了重伤,而且,当时她已有了身孕,若非巧遇高人相救,岂不落得一尸二命,冤沉海底了?”

  郭长风道:“但火焚桑园并非林元晖亲自出面,安知不是别人冒他名义?”

  吴姥姥道:“名义可以假冒,他随身的信物假不了。”

  郭长风道:“什么信物?”

  吴姥姥道:“香罗带。林元晖家传有两条罗带,一条自己用,另一条送给公孙玉儿作为定情信物,火焚桑园时,来人曾示出了林元晖随身所佩香罗带,并且要追回赠给公孙玉儿的一条,这难道还会是假冒的?”

  郭长风听了这番叙述,竟跟自己的估计完全符合,于是转换话题道:“你说公孙玉儿负伤逃走,幸遇高人相救,不知那位高人是谁?”

  吴姥姥冷冷笑道:“你打听这个,敢情是想寻仇?”

  郭长风耸耸肩,道:“如果你不敢说出来,那就算了。”

  吴姥姥哼道;“现在林元晖已死,告诉了你也不怕,那位高人就是玉佛寺的主持大悲师太。”

  郭长风沉吟道:“玉佛寺……大悲师太……”

  只觉这名字陌生得很,好像从未听人说过。

  吴姥姥道:“当年公孙玉儿身受重伤,幸而遇见师太,才能不死,公孙玉儿曾苦求师太为她剃度,但因她怀有身孕,师太没有答应,只在寺外替她盖了一栋茅屋,让她安居待产,半年后,果然生下一名女婴……”

  郭长风道:“她就是公孙茵?”

  吴姥姥点了点头,道:“不幸当年孩子出生,公孙玉儿却因难产去世了。”

  “啊——”郭长风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呼。

  提到公孙玉儿的去世,吴姥姥眼中不期涌现一抹泪光,缓缓说道:“可怜她去世时,才只有十九岁,那么年纪轻轻的,就尝尽了人间悲苦,临死前,她一只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师太,眼泪不停在流,口里却喃喃念着林元晖的名字,谁都看得出她是死得多么委屈,多么不甘心,可是,泪水流尽了,她终于还是含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郭长风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再看林百合和樱儿,早已满脸热泪,甚至假作闭目跌坐的田继烈和老夫子,面颊上也挂着两行晶莹的泪光。

  吴姥姥长叹了一声,又接着道:“自从她来到玉佛寺,饮食起居都是我照料,我虽是寺中一名打杂妇,她待我却像姐妹般亲,半年待产期中,她几乎无日不以泪洗面,有时,甚至深夜偷偷饮泣,白天仍然强颜堆笑,抢着洒扫炊洗,只有我知道,她是个善良而贤慧的好孩子,老天爷待她却太不公平了……”

  林百合突然掩面叫道:“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吴姥姥的声音已经哽哑,却倔强地道:“为什么不能说?你那该死的父亲,为了贪图红石堡的家势财富,干下这种始乱终弃,忘情负义的勾当,将一个花朵般的女孩子,活活逼上死路,他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不但现在要说,还要昭告天下,公诸世人,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父亲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说到这里,忽又凄然一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心愿,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达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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